第一百七十九章、約見顧風華
倨他們閉口不應,只是全力廝殺。
白蘇閉上眼睛不去看,然而刀劍刺進血肉的「噗」「噗」聲夾雜著慘叫,卻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出半柱香的時間,耳邊已然安靜下來,冷冽的風中血腥味漸漸瀰散開。
「主公,八人都已滅口。」倨帶著川中口音的話傳來。
白蘇睜開眼,看見倨渾身濺滿血跡,青銅劍上濃厚的鮮血順著劍身緩緩滑落,滴在雪地裡,宛如綻開的紅梅。
「把屍體處理掉,最好看不出搏鬥的痕跡。」白蘇飛快的朝現場瞟了一眼,轉身朝納蘭府的馬車去,「那個雇來的車伕,給他服喪魂散。」
「是」
倨領命去處理屍體,四個劍客護衛白蘇抵達納蘭府中。
才穿過秋園,白蘇便吩咐香蓉去告訴婆七,派人去顧風華府中下帖。
碧夏園中,依舊是草木蔥蘢,溫泉的的熱氣裊裊升起,白蘇沐浴之後穿著寬袍,坐在溫泉上的飛橋圍欄上,定定的盯著那氤氳的霧氣發呆。
十三立於白蘇身側,即便只看見一個失神的側面,亦令人覺得神傷。白蘇一直以來都懶懶散散的模樣,偶爾還喜歡逗趣,雖然她們多數情況下都聽不懂她的幽默。
「小姐,回少師府吧,奴婢看得出,少師也是很在意小姐的。」十三一改態度,往常像這樣的私事,她斷然不會逾越過問,可白蘇這樣憂思神傷實在令人憂心。
「香蓉回來沒?」白蘇不答,卻問起了別的事。
十三還未答話,忽然聽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剛剛拋棄了大兄,又約見弟弟,你實在很忙。」
白蘇回頭,看見媯芷一襲黑色巫袍立於橋下,衝她淡淡一笑,「你回來了。」
「這麼厭惡他娶孝節公主?」媯芷緩步踏上橋,神情冷冽異常,「不喜歡就殺了她,何必在此自怨自艾,我可從不知道,你還是個良善之輩。」
白蘇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懶洋洋的道,「大雍皇宮裡的公主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我殺的完嗎?太累了。」
相信,等她最終絞盡腦汁殺光所有公主,自己也會變得面目全非,她雖擅長詭道,也為了生存,和得到一定的名聲權勢而不擇手段,然她卻不想將這些東西用在謀算感情之中,相信顧連州也不會喜歡那樣的她。
「我要去姜國,你可要去?」白蘇問道。
媯芷一躍上了廊頂,身影消失不見,卻留下冰冷的聲音,「我自然要看著你滅掉巫道」
白蘇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媯芷跟自己一樣,也是沒有去處的流浪者。
「小姐,政陽王世子已到了。」侍婢稟報道。
白蘇怔了怔,媯芷不聲不響的走掉,怕是已經知道顧風華來了,才刻意躲避的啊,從冬園到碧夏園,至少也有一千米,居然連這樣都能察覺,看來,大巫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覷「請他到碧夏園觀雲樓稍候。」白蘇道。
十三跑去屋內拿出大氅,幫白蘇披上,從小道往觀雲樓去了。
夏園之中,只有飛橋那處最為暖和,離溫泉稍微遠一些的觀雲樓只如初夏,溫度適宜,穿多一些也不用脫,少一些也不至於寒冷,所以白蘇才會請顧風華來這裡。
轉過一道假山屏障,便到了觀雲樓的院中,一進園,便看見一襲玉色廣袖華服正在園中閒逛,他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上下打量白蘇一會兒,乍然一笑艷過十里桃花,「你這婦人,果然是求出了。」
能有納蘭修之才的婦人,斷不會甘於屈居人下。
「風華公子風采依舊。」白蘇向他走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去,僕從開始點起燈籠,煙霧氤氳中,玲瓏的八角樓被火光照亮,飄渺似仙境。
「本公子向來都是如此。」顧風華毫不謙虛,他環視一圈,問道,「此園是你建的?」
「正是,此園耗費盡了素的心血,一磚一瓦,一草一木,莫不是出自我手。」白蘇說的是設計,這裡著實費盡了心力,可說是集白蘇所學之大成,她光是想辦法把溫泉的熱氣聚集便用了半年之久。
「我大兄可來過此處?」顧風華也無需旁人指引,逕自走進屋內。
「無,但此園是我為他設計,我走後,他也隨時可以來這裡。」白蘇隨著他進屋,在幾前坐下。
顧風華側靠在幾前,語調慵懶的道,「倒真是給他揀著寶了,這功勞可都是我的。不過,以我對大兄的瞭解,你啊,早晚得回來。」
「如何說?」白蘇問道。
顧風華漫不經心的捋著他那幾根烏黑的髮絲,一雙桃花眼隱含笑意,「我大兄可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控制的,即便皇上也不例外。」
這話白蘇倒是相信,並且,顧連州的母親是被雍帝賜死,他心中不可能不恨。
「早些回到他身邊吧,從小到大,你可是第一個能近他身的人。」顧風華帶著玩笑的口吻,令人難辨真假,也不等白蘇多想,便又道,「今日請我來,所謂何事?不會只是要我向大兄轉交這園子吧?」
「這只是其中之一。」白蘇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還有一把鑰匙,令十三呈給他。
「那是我一個別苑中庫房的鑰匙,裡面有我這一年多來收集的珍寶,約莫也值一萬金,是今年給黑甲騎的資助,另外一封信,請幫我轉給……給少師。」白蘇沖顧風華行了施禮。
靜默了片刻,顧風華問道,「你決意要走,為何還要資助黑甲騎?」
白蘇道,「君志在天下,素恨劉皇室,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顧風華微微一凜,他知道這個婦人不簡單,卻也沒想到她一眼便能看穿他的野心。是了,早在景春樓政議會,她扮作納蘭修之時,便就曾出言提醒過他。
或許,拉攏不到顧連州做智囊,拉攏一下白蘇也一樣啊,白蘇忽略他灼灼的目光,繼續道,「這戰事一起,沒有個幾年難以平定,更何況,有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恨不能把水攪的更渾。」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蘇意有所指的看了顧風華一眼,那意思在明確不過——某些別有用心之人,可不就是眼前這位「不過,素亦是那別有用心之人。」白蘇歎息道。
白蘇雖然不算心懷蒼生,卻也不想令無辜的百姓受難,但她所需行的事非得亂世才可,所以即便問心有愧,她也不得不去趟這一趟渾水。
再說,她頂多也只算從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