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從者,謂侄姊也。胜,送也,謂女從者也。古之嫁女,必侄妹從,謂胜。古僅利云:一女出嫁。二女從之,天經地義,謂之胜婚。
江湖上盛行一种秘寶傳說,也就是在前朝即將崩亡之時,末世皇帝將鎮國之寶与一批龐大的財富藏在塞外不為人知的地方,并將地圖繪制在黑羊皮上,將羊皮割裂成八片,囑托八位心腹大將把地圖碎片偷偷帶出京城,在這之后,城破國陷,新皇朝取而代之。
然而,就在此時,其中一名將領病死途中,藏在玉筷中的羊皮輾轉流落到几個人手中,一時之間,天下人盡知寶藏存在,群起尋找寶藏,曾經一度有人尋獲了七片羊皮地圖,就在整塊羊皮地圖呼之欲出之時,眾人起了內隙,互相殘殺,血流成河,那七片藏寶圖分別落入了七個人的手里,再也難以聚合,尋寶之事,竟就這樣不了了之。
時間一去,就是近百年的光陰,新皇朝正當盛時,人人安居樂業,太平安康,人們似乎早已經忘掉了前朝秘寶一事,只在茶余飯后拿來當閒磕牙的趣話,不再信以為其。
卻偏偏仍有人不死心,极力想要尋找到前朝寶藏,這几年來,江湖上出現一個武功奇高的怪人,他行遍天下,想找到八塊羊皮的下落,不料,他路上遇到偷儿,身邊少了盤纏,英雄气短,不多久,就娥昏在大街上。
不知是幸或不幸,他被一個年紀才八歲大的小女娃儿撿了回去,為她所攝服,自此,他成了她身邊的忠仆,打消了尋寶的念頭。
那小女娃儿的名,天下人盡知,她就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小公主,武林圣地樓蘭富之主的女儿——花夭。
決戰,武岳之顛。
雖年末弱冠,卻已經是邪气懾人、一身絕世武功,在武林大會之前,從來沒有人見過這號人物,而武林大會之后,天下之大,已是沒有人不識認他,因為他憑著一身絕學,人敗群雄,奪下武林盟主之至尊稱銜。
方蘭生,初初問世,便震撼武林,他既無名望,也不是德高望重的賢達,世人只知其出身惡人谷,由天下第一惡人公孫禍扶養長大,這樣的身分背景,引起眾名門正派不服,聯合下了戰帖,決戰武岳之顛。
武岳之顛,一片殺气騰騰,兩方對立,正派名門如臨大敵,反觀惡入谷的十位极惡之首,卻是一派悠然,仿佛這一場決戰,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場野游,只是讓他們乘机出惡入谷透口气,如此而已。
“怎么砍?”嗯……挑斷四肢筋脈,折磨之后再一刀斃命,這法子似乎不夠狠辣,遜斃了!
“怎么殺?”來個殺人不見血好了!
“那個少室山的老禿驢武功似乎挺了得,他的人頭我要了!”听說是什么少林寺掌門的,這名號听起來就覺得刺耳。
不約而同地笑視著一票自稱正義之士的人,几位惡人谷的厲害角色很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所謂殺人的美學,几雙邪眼瞧得那票正義之士臉色發青。
“都不用,我已經在這個地方下了重蠱,嘿嘿,這下他們統統死定了。”蠱邪一瞼賊笑,傾耳搖著手中裝了一堆稀世毒虫的竹籠子,笑得很開心滿足。
眾人聞言,惊叫聲如炒跳豆般,沸沸騰騰地亂揚了起來,他們運息之下,還真發現身子里流竄著亂息,若硬是想要沖開筋脈,渾身就會疼痒得難受。
“蘭生,這樣子還滿意嗎?”蠱邪很開心地轉過頭去,一臉喜孜孜地,朝靜立在后頭的年輕男子邀功道。
“不差。”陰柔俊魁的臉龐揚起一抹笑容,万蘭生涼涼地打了個呵欠,高大修長的身軀緩步出來,懶步之間,淡然地說道:“陪小娃儿玩了一夜,真的有些累了。”
眾人惊疑,莫不睜大了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心中揣然,机伶伶地起了寒顫,無知道他在他們的身上下了什么盅。
“他們叫我問一問,你究竟想要怎樣?”武林名門派出了一位代表,那個人不是誰,正是与公孫禍有些交情的丐幫之主——童丐。
“我不想怎樣。”方蘭生徐涼一笑,抬起魅眸,長睫斂步了些許懾人的精光,冷聲道:“交出盟主令,你們——任我差遣!”
“如果我們堅持不肯呢?”少林掌門硬聲道,在他身后的一行人莫不是滿臉怒容,義憤填膺。
方蘭生邪脫了他一眼,山額寒涼的微風拂起了他眉畔不羈的墨發,唇邊勾起了一抹涼薄的笑意,他的語聲冰涼——“不肯?那就等死吧!”
☆ ☆ ☆
“噓,不准出聲。”
一根纖細柔白的食指直豎在少女紅嫣的小嘴儿之上,她低語出警告聲,不准跟在身后的男人發出半點聲音。
枷孤無奈一笑,瞅著小主子的背影,苦笑心想,此刻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誰會出聲?她的武功較弱,進退之間還做不到靜悄無聲的地步,要是他們不幸被發現,一定是她“出捷”,虧她身邊有那么多武林高手,其中還包括當今武林盟主方蘭生,真不知道他這小主人的心思都擺到哪里去了,竟然沒有想到要好好地利用一下!
“父皇今晚去娘的樓蘭宮過夜,枷孤,今天咱們一定要把剩下的那些羊皮地圖弄到手。”
養心殿外,花夭与伽孤兩人躲在陰暗的角落,賊兮兮地望著殿門口駐守的大內高手,想著要如何無聲無息地干掉他們。
“小主子,你這么做,不怕捱万歲爺的罵?”枷孤倒是替她挺擔心的。多年前,他曾經不死心地想要尋覓寶藏,但在鬼門關口晃過一趟后,突然間覺得名利權貴不再那么重要,反而是花夭這個小主人帶給他的快樂遠比較多一點。
“哼,誰教我父皇眼里只有我娘,蘭哥哥又總是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孩子,真是的,我已經十六歲了耶!不管,我就是要干出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好教他們刮目相看,知道我不再是個娃儿了!”
咖孤苦笑。娃儿就是娃儿,長不大!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你有把握能打開養心殿中那道九巧精鎖嗎?”枷孤心想,這下總能教她打道回府了吧!
花夭揚起瑰麗的唇角,一抹精靈無雙的笑容在她的唇邊漾開,小手從暗袖中掏出一把小金鑰,“上回不小心跟如音叔叔借了把鑰匙,他這個天下第一巧手很有信心地跟我保證,天下之大,沒有這把鑰匙開不了的鎖。”
不小心?鬼才相信她的話呢!上次她見到巧僧如音已經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他想今日夜盜:絕非她一時心血來潮。
花夭就是花夭!伽孤跟隨在她身邊這么多年,已經熟悉了她的性情詭變:永遠可以鬧出新鮮事。
然而,卻不全都是好事!
樓蘭宮的夜晚,落英繽紛局麗無雙,屋內的錦帳中,交纏著一雙歡愛的男女身影,愛語低嘶。
“你真的确定她今晚會下手?依娃儿,那個方蘭生說的話可信嗎?”男人陽麝的气息、愛怜地呼在女子的耳畔。
“咱們雖然是她的親生父母,但,這天底下知夭儿者,莫若方蘭生!”女子的笑意盈盈,美絕人表,教人一點儿都感覺不出她已經為人娘親。
“既然如此,就讓夭儿拿走那几張羊皮圖。把那東西留在我手邊,徒是礙眼而已!”男人薄唇畔揚起的笑容中,含著一絲對女儿的縱容,也有著身為天下至尊目空一切的特質。
唯一讓他舍不得、放不開的,是此刻躺在他昂藏身軀之下,与他翻弄巫山云雨的絕美女子。
“讓我們猜猜夭儿拿到羊皮圖之后,會先到哪里去?”女子靈悄地挑起一道柳眉,輕顰淺笑道。
男人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以低沉的嗓音淡笑道:“不多不少,那地方只要有三個字就夠了。”
“嗯,對她而言,只要有那三個字就行了。”她抬起長長的眼睫,与他四目相交,水睡底映出了他成熟俊美的臉龐。
“方蘭生!”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語畢,男人笑哼,女子嫣然一裝笑偎在他的怀里。
他們的小花夭呀!終于也到了春心蕩漾的時候了!
皚体雪銀樹,寒雪漫天,拔天峰上永遠都是一片冰天雪地,就算是經驗老到的獵人,都不敢摸上山去,就算深山中潛藏著無數珍貴的銀狐紫貂,他們也不敢要,只怕什么都得不到,還丟了老命。
然而,在這种惡寒之地,居然轟立了一幢雅致的幽居,教人意外的是這屋子的外圍布滿了練武的釘樁,還有無數略顯陳舊的武具,可見這屋子的主人常年勤練,才會有這樣磨損的痕跡。
風,狠狠地吹著:雪,掩柔了這屋子四周的剛武气息,卻掩不住屋子里淡靜透出的男人嗓音,薄冷透峭,盲教人打心眼儿底發寒起來。
“也該是時候了,你們下山去吧!”
“爹……”兩道女子的聲音一同揚起,含著絲怜怯。
“誰許你們多嘴?下山去吧!這些年來,爹娘苦心教導你們的事情,沒忘吧!”男人此時的聲音略帶了絲滄桑。
“女儿們不敢忘記爹娘的教誨,我們下山之后,一定會立刻找到那個人,一生為婢,無怨無悔。”她們似乎已經認了命,語聲婉柔。
“很好。”男人的語气欣慰,卻又帶著身為人父的不舍,冷淡中透出微微的哽然。
“你們一路上要小心些。”一直靜默在男子身側的美婦柔柔地出聲,嗓調如涼水,不溫不冷,“昨晚娘交給你們的香麝丸一定要隨身帶著,每月葵水之后記得按時服用,知道嗎?”
“娘的交代,女儿們會謹記在心。”
嬌軟的話音一落,兩道藏黑色的纖細身影揀出幽居,隨著漫天無際的風雪消逝不見。
這個男人的愛,她永遠也不會明白。
惡人谷,無處不是潛藏著天險危机,加上巧妙的八卦布陣,如果不是谷中的人親自指點,闖入谷中的人只怕化成了白骨,都還進不了谷,因為一不小心就會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花夭偏偏就不吃這一套,她如人無人之境,直闖惡人谷中最核心之處,看得跟在她身后的伽孤万分心惊,只不過他們還沒摸到人家的門口,就已經有人聞風而至。
迅猛的人影飛掠至他們的眼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定睛一瞧,來人的臉容陰邪,狹長的眼陣中透著淡淡的笑意,眼角紋著細細的歲月痕跡,看到花夭,竟是笑得合不攏嘴。
“公孫爺爺!”花夭也回了他一抹明媚可鞠的笑容,淘气可愛,直教人忍不住想疼進心坎儿里。
“夭娃娃!”公孫禍眉開眼笑,他這個天下第一大惡人,此刻差點就稱得上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了。
伽孤看得只覺心里直打寒頭,發毛了起來!
“公孫爺爺的身子骨似乎越來越硬朗了呢!”花天一張小嘴儿甜得似蜜,上前牽起公孫禍的大掌,兩人肩并著眉走進谷心。
“我可是要留著力气抱夭娃娃的娃娃呢!”公孫禍笑呵呵地從抽中取著一支干年靈三,毫不吝惜地送給了花夭。
惡人谷里稀奇的祥物多,但是像這珍貴的千年野靈參并不多見,是公孫禍日前不經意在懸崖絕壁上發現的,一得手就只想到花夭,并不多想吃了這千年靈參能夠增加他多少武功內力。
花夭接過靈參,細致的眉心卻不由得皺了起來,悶悶地說道:“公孫爺爺,娃娃我一個人生不出來啦!”
“沒關系、沒關系:遲早教我們家那個蘭小子陪你生一個。”公孫禍對于花夭的心思早就了然于心,也早有了盤算。
花夭俏臉泛起羞人的紅暈,低嗔了聲,才問出了她心眼地底最懸念的人物,“對了,蘭哥哥人呢?”
“你這沒良心的娃儿,就只知道惦著蘭小子!”公孫禍笑斥了聲,努了努下領,示意她一個方向,“去吧!他大清早就不見人影,應該又去了龍怒涯下練功了吧!”
“嗯,公孫爺爺……那我……要去找蘭哥哥了!”花夭紅著小臉,腆然地吞吐說道,一眨眼就溜得不見人影。
公孫禍笑眯眯地望著她遠去的纖小背影,卻伸出長臂阻擋伽孤的去路,唇猶含笑,不動聲色地冷冷說道:“他們小倆口要敘敘舊,你不需要跟過去了,隨我進屋子里去吧!”
伽孤早已心知肚明公孫禍的武功厲害,而且他的性情冷熱不定、陰殘無情,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
“如果我堅持要跟小主子去呢?”伽孤揚眉談問道,似乎想要挑戰一下當今首惡的權威。
“那就是找死。”公孫禍笑得很冷、很明。
“要是你將我殺死了,小主子一旦問起,你要如何回答?”枷孤眯起雙眼,笑哼了聲。
公孫禍陰側測地笑了,收回長臂,不屑地笑看了他一眼,轉步离去,冷聲道:“我怎么可能會傷害夭娃娃身遭的下人?只不過,惡人谷里陷阱多,這是世人皆知的事實,夭娃娃也知道,要是你不隨我進屋里去,万一不幸踩中哪個惡穴喪了命…誰知道?!”
分明是恐嚇!
對于公孫禍的威脅,伽孤絲毫不疑,心想反正在這惡人谷里,花夭是這些惡人們的寶貝,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識時務者為俊杰,他就姑且隨公孫禍進屋子褪去吧!免得這一別,就与他可愛的小主于天人永隔了!
瀑泉激下,聲勢有如万馬奔騰、怒龍吼嘯,只消遠遠地傾耳一聆,就足以駭人心扉,更別說是接近它了;這就是龍怒涯,它位于惡人谷的最深心處,平時人跡罕至,只有几個惡人谷中武功拔尖儿的人會到這個絕佳的練武地,不過近几年來,最常到此地修煉內功的就屬方蘭生了!
不知是無意或是人為所致,龍怒涯的湖水深不見底,黑黝黝的,似乎隨時會將觀望之人的心魂吸進地獄一般,但在龍瀑下卻有一塊平緩的大石台,承迎著激落而下的狂水,卻仍然屹立不搖、穩若盤石。
花夭輕悄地走近龍怒涯的湖邊,距离數百步之遙就已經是心悸耳鳴,小臉蒼白,咬著嫩唇,死不服輸。
哼,蘭哥哥都可以坐到狂瀑之下,面不改色,她怎么能夠落荒而逃?不行!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她眨了眨水靈美碎,搖頭甩掉眼前的一片金星,又勉強地走近一步,視線瞄到万蘭生赤裸著精壯的胸膛,沉靜如古佛入定般,一動也不動地盤坐在狂瀑之下,他俊美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更甚至教人察覺不出生命的气息,仿佛這個世間再也与他無關。
“蘭哥哥……”花夭無意識地低哺,細致的眉心不禁一擰。
好遠!是她的錯覺嗎?他們之間明明只有數直尺的距离,為什么她感覺他似乎在云端、在天邊,在她無論如何也摸不著的地方!
論又往前踏近了一步,想更親近他一分,卻不料被耳邊突如其來的低沉男聲給喝止住,“退回去,夭儿!”
“蘭哥哥!”她絕對不會听錯的,那是她蘭哥哥的聲音!
方蘭生的气度依然幽沉,雙眸緩緩地睜開,在水中猶能視物,他淡覷了花夭一眼,“夭儿,你來這里做什么?”
瀑布的聲音雖然有如于軍万馬呼騰而過,但是花夭仍然可以清楚地听到方蘭生魔魅般的低沉嗓音,一聲聲都足以蕩人心魂。
“我……我來玩的呀!公孫爺爺說我隨時都可以來你們惡人谷玩的。”花夭听見他冷淡的嗓調,心窩儿悶悶一疼。
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會承認來惡人谷的目的是要看他!無論如何,花夭都是個身分尊貴的公主,總是心高气傲了些。
方蘭生聞言,涼涼地勾唇一笑,水瀑朦朧,沒教花夭瞧見那一抹映在他魅陣深處的詭溫譎笑意。
“難道你的公孫爺爺忘了跟你說嗎?龍怒涯不是讓小女娃嬉戲玩樂的地方!”方蘭生的語气透出一絲冷硬。
花夭气瘋了。他又說她是個小女娃儿!難道他瞎了眼睛不成,沒見到她已經長大了?有些女子在她這個年紀已經升格當人家的娘了!
倏地,她略微蒼白的小嘴儿漾起嬌笑,逞強道:“不勞蘭哥哥為夭儿費心,你坐在水底下沖沖涼,我在湖邊听听水聲,一樣涼快,還是蘭哥哥根本是個吝嗇鬼,不想讓夭儿一起涼快?”
“你沒有那樣的本事,就不要在嘴上逞能。”方蘭生邪涼一語,道破了她自吹自擂的牛皮。
“蘭哥哥可千万不要瞧輕了夭儿,哼!”她淡哼了聲,嬌小的身子席地而坐,耳邊卻是鳴得厲害,心口直悸,小臉頓時失了血色。
方蘭生詭黯的眸光直瞅著她,不動聲色,心里卻無比清楚,不消過一刻,她就會撐不下去,因么這龍怒涯被三面峭壁所圍繞,水瀑激起的濤聲,不斷地回繞。沉蕩,若是沒有相當程度的內力修為,絕難消受這如地獄妖魅哭吼的狂浪聲音,最后將被這聲音給震碎心魂而不自知。
方蘭生不禁暗自低咒,該死的公孫禍,只會興風作浪,就算他是撫養他長大成人的長輩,他也絕不輕饒!
他哪里不好擱,竟將花夭這小麻煩丟到龍怒涯這里來!
“夭儿,你有什么事情晚一點再說,先回去樓子里找你那几個叔爺姨娘,別來煩我。”方蘭生再度斂目養神,靜淡地說道。
“我不要!”花夭只覺得眼前一片交雜的金光閃爍,心口難過得緊,“告訴你,我要去漠北,去找……去找…”
她已經集中不了精神,意气散亂,有數道亂息在她的体內直脈中竄流,互相頂抗,她的四肢逐漸沉重,有如灌了泥,不能自己。
“夭儿,別逞強,你已經撐不住了。”他的語气淡然,神情如旁觀者一般無動于衷,仿佛花夭的生死不關他的事情。
“胡說,我能……”花夭一口气險些透不過來。
好痛!她的耳膜、她全身的筋脈似乎都要碎裂了一樣!
她的小臉蒼白,瑩瑩的淚光已經泛上了瞳眸,咬著嫩唇,一句話也說不全了,纖臂緊抱著身子,不停地抖瑟,竟連她細致的肌膚都隱隱作痛,好痛!不,她不要服輸!她不要教他瞧不起!
“夭儿!”他低沉的嗓調中透出淡淡的冷怒。
花天鼓起最后一口气,嬌聲吼道:“我能撐!我已經不是小娃儿了,我要去漠北尋找那一批前朝寶藏,好教你知道我不再是個孩子!我已經十六歲了,已經可以嫁人——”
就在此刻,花夭的語聲猶在空谷間遇響,狂泉逆流,石破天惊,方蘭生反掌提勁,動气之間有如金龍戲水,發勁出,轟然一響,墨綠深黝的湖水平地而起,激出無數白浪般的水柱,一時間,龍怒涯中有如地裂海嘯,千軍万馬奔騰過,巨大響聲直上云霄。
花夭瞪大了翦瞳,不知所措,只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已經沒有任何思想能夠進入她的腦海。
就在她暈厥過去的那一瞬間,方蘭生破水凌空飛出,慢慢地,有如神佛般降落在她的身前,斂眸低看著她粉雕玉琢的小臉儿。
忽地,他深魁的眸底內過一絲淡冷的笑意,优雅緩慢地在她身畔蹲下,大手拍起她落在粉頓邊一絡柔黑烏亮的長辮,輕輕地用發辮的尾梢擦畫過她柔嫩的唇瓣,仿如親吻。
“這么嘴硬,還說不是娃儿?”
還不及眨眼的工夫,就見水湖自他昂藏的身軀熱化散去,黑發也恢复了干柔,一陣涼風拂過,揚起了他的黑發,訪如他唇邊徐徐勾林的冷笑,深陣靜看著花夭,一瞬也不瞬。
轉眼之間,原來她已經十六歲,是嫁人的年紀了呀!方蘭生笑歎了聲。
時間過得真快,他心里還一直記著她柔發綁著金色鈴擋的丫頭模樣,總是風一動,她發上的鈴聲就跟著風舞……
遠處的樹叢里,隱隱約約地傳出騷動,灌樹里的人探出雙眼,窺探著方蘭生与花夭兩人的動靜,不禁低吟出兩聲笑。
“就知道他這小子會使出這一招!”公孫禍賊兮兮地一笑,仿佛像只貓儿偷了腥般得意快活。
“哪一招?”伽孤跟在他的背后,莫名其妙地問。
“就是——”公孫禍倏地回頭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會在這里?不是教你在屋子里乖乖的等嗎?”
“听到那么嚇人的聲音,哪里知道是不是我家小主子出事了?要真是她出事了,我赶出來保護她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呀!”枷孤嫌公孫禍獨裁沒見識似地,側目橫了他一眼。
公孫禍聞言冷嗤了一聲,低聲咕噥道:“要是夭娃娃真的出事了,還等得到你這個武酸出來救嗎?哼!”
武酸,顧名思義就是技不如人,偏要用那三腳貓的功夫混口飯吃!公孫禍又冷哼了兩聲,心想那個該死的蘭小子到底在磨蹭些什么?把夭娃娃交給枷孤這种不能信任的人保護?還不赶快把她娶回惡人谷里,兩人生一堆小娃娃,好讓他這個大魔頭也嘗嘗頤享天年之樂!
“喂,你還沒告訴我到底用了哪一招?”伽孤也見到了湖邊兩人的模樣,心想應該沒有問題,才急著追問公孫禍剛才的問題。
“借力使力,沖掌化勁,蘭小子這招夠絕,他要是不使出這一招,只怕夭娃娃的心脈就要被震傷了。”公孫禍說著不禁得意了起來,他可是這一招的創始人,只不過被那個天資聰穎絕頂的蘭小子加以發揚光大而已。
“沖掌化勁?那与護住小主子的心脈何關?”伽孤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是比起公孫禍与方蘭生兩人,只不過是小小角色而已。
“听勁,然后心明,再以閃、還、了、轉。換之已勁,得屈然、動、靜之妙,收開、合、升、降之效,見人則開、遇出則合、看來則讓,就去即升,但到了方才那种地步——這蘭小子,果真是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公孫禍嘖嘖稱奇,不爽的神情中背著一絲難掩的欣賞之情。
伽孤听得目瞪口呆,好像懂了,卻又仿佛身在百里霧中,伸手不見五指,仿佛正听著公孫禍說神話。
“你到底懂是不懂?”公孫禍不耐煩地問道。
咖孤聞言依舊愕然,直愣愣地瞪著公孫禍凌厲邪惡的臉容,一臉呆滯。神話,公孫禍絕對是唬著他歡的!
“天殺的,你不懂早說嘛!”害他浪費了那么多口水,發揮了他難得一見的夫子精神,這個笨呆子竟然還不懂!
啐!
公孫禍搖頭歎气,一臉惱怒地拂袖而去,嘴里還前念有詞道:“我一定要想盡辦法快讓蘭小子把夭娃娃娶進我們惡入谷里,不然有這种武酸保鏢,我的夭娃娃遲早會送命!”
伽孤的武功不弱,不過比起惡人谷里的兩大狠角色——公孫禍与方蘭生,他渺小得有如塵埃一樣。
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