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多年不見，再見到喬靈兒的時候，顧嬤嬤心底竟然生出那麼一絲的畏懼。

不知道為何，在眼前這女孩的人身上，她總是能夠看到一種高貴，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忍不住從心底生出畏懼來。

“奴婢給小姐請。”

喬靈兒立即起了身，扶起顧嬤嬤，“顧嬤嬤，快快起來。”

這麼親近的一看，適才存在的不安，似乎消失了，顧嬤嬤臉上便多了笑容。

眼前的人，依舊是那聰明伶俐的丫頭，只是......

想想那件事，顧嬤嬤的心情霎時間低落。

待雲嵐奉上茶點之後，喬靈兒便開了口，“雲嵐，你先下去，告訴時倩一聲，那些藥材都需要準備妥善。對了，還有，讓甘懷去問問軒回不回來用午膳，若是用，便多準備一份。”

聽聞小姐的安排，雲嵐不禁愣了一下，平日里是準備兩份。而今兒個，府裡多了五位小姐，可是小姐卻只是說多多準備一份。難道那五位小姐不與小姐一同用膳嗎？

“小姐，凌小姐她們不需要一起嗎？”雲嵐疑惑了。

喬靈兒睨了她一眼，“雲嵐，昨晚凌小姐等人可是與軒一起用膳了？”

雲嵐急忙搖搖頭，開玩笑，昨晚王爺是與小姐一起用膳呢，凌小姐等人則是另外......

“那，小姐為何要多準備一份？”雲嵐心中依舊有著疑惑，這也不能怪她，這麼些年來，她跟隨在小姐的身邊，聽從小姐的教誨，不懂就問。

在那麼一瞬間，喬靈兒有種後悔的衝動，當初就不該這般教這丫頭，如今養成了打破沙盤問到底的性子，該如何是好啊！

“顧嬤嬤留下來用膳。”到底，她還是給出了答案。

顧嬤嬤一聽這話，急忙下跪，“小姐萬萬不可。”

她是一宮女，身份卑微，怎能與主子一同用膳？

“顧嬤嬤，你先起身。”喬靈兒的眉頭皺起，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她，誰料她竟然閃躲了一下。

手，頓了一下，才收回。

顧嬤嬤起了身之後，繼續解釋，“小姐，奴婢怎能與您還有王爺同桌用膳？您與七王爺的身份尊貴，奴婢卑賤，這，這萬萬不可。”

喬靈兒也是忘記了尊卑這一層，她只是覺得親切，所以才會有這麼一個想法。見到眼前這位老人，就像是見到自己的親人，這一種帶著慈愛的氣息，是她所想念的，所以，會情不自禁的喜歡，情不自禁的想要與她說說悄悄話，就如祖母一般，平常家庭的祖母一般。

“算了。”喬靈兒輕嘆一聲，吩咐雲嵐按照往常的準備，才讓她退下。

顧嬤嬤的眼眶濕濕的，她沒有看錯眼前的小女娃，依舊是當年那天真善良的女娃。

太后有救了！

“奴婢謝謝小姐。”

喬靈兒苦笑，示意她坐下。

顧嬤嬤沒有絲毫猶豫，便落了座。可是，喬靈兒沒有開口，她的心，有些不安了，不知道今兒個找她來，所為何事？ 喬靈兒這才開了口，“顧嬤嬤近年來可好？”

一絲絲的甜，漫上心頭，顧嬤嬤笑了，已經讓皺紋駐紮的臉上染上笑容，“謝謝小姐的關心，奴婢很好。” 雖然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可是，不知道為何，喬靈兒竟然從這笑容中看到苦澀，這樣的苦澀，讓她的心，很是不好受。

“小姐呢？您這些年，過得可好？”自從小姐離開京城之後，她便回到太后的身邊服侍著，也是近兩年才到了八王府。所以，當年小姐離開柳城，離開七王爺的身邊這件事兒，她還是有所耳聞。

還記得那個時候，太后娘娘經常在嘆息著，不知道小姐離開七王爺，會吃了多少苦。她知道，太后是一直想念著小姐，想著小姐能夠回到身邊來。可是，到頭來卻......

“我很好啊，七王爺待我很好。”喬靈兒一臉的輕鬆，想起司徒軒的好，心底漫過一陣甜膩。

或者，這些年沒有對他的期待，她也不會回來。

“如此便好。”顧嬤嬤滿足了，只要看著小姐過得好，那就好。

只是，太后......

喬靈兒也不准備拐彎抹角的，畢竟如今的事態緊急，早些時候知道真相，早些時候做準備。

“聽說，顧嬤嬤昨兒個到了七王府找軒？”喬靈兒便開門見山了。

顧嬤嬤點點頭，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才低聲說，“小姐莫要怪罪，是奴婢求了七王爺不要與您說的。”

說什麼？

喬靈兒疑惑看著她。

“這兩年來，奴婢一直覺得太后有些奇怪。”雖然這般形容自己的主子很是不敬，可是，顧嬤嬤只能夠這般述說。

喬靈兒不做聲，等待顧嬤嬤接下來的話。

奇怪？她心底也是這般覺得。雖說，她回來不到兩天時間，可是，直覺這東西實在很奇妙，只是見了一次面，她就有所懷疑。加上司徒軒的推測，便使得她心底的想法更加堅定。

如果，顧嬤嬤都有所懷疑，那麼，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可是，這件事情，是不是會與皇后有關係？

“兩年前，太后娘娘突然轉了性子，脾氣非常暴躁，奴婢們想盡法子想讓娘娘開心，可是，娘娘卻一直是這樣。有一天，娘娘便直接下了懿旨，讓奴婢到八王府來伺候八王妃，所以，奴婢便來了。”

顧嬤嬤想起那段時間，便覺得心，隱隱作痛。

“正​​是因為如此，你就心生懷疑了？”喬靈兒的聲音微微冷淡。

顧嬤嬤的心一凜，差點忘記眼前的人如何精明，自己心底的那些猜測，只怕早就已經被她看清楚了吧？

“小姐恕罪。”顧嬤嬤急忙起了身，再次下跪。

這一次，喬靈兒沒有再著急著讓她起身。因為，此刻所說的事情，與皇祖母有關。既然事關她最愛的人，便不可大意。

即便，她亦是這般的懷疑。

“接著說下去。”依舊冰冷的口吻。

“是。”顧嬤嬤這才接著說，“在太后娘娘讓奴婢離宮前一晚，皇后娘娘曾到長壽宮探望太后娘娘。那時候因為太后娘娘身體不適，奴婢每晚都要在娘娘臨睡前，送了胡太醫開的藥。正巧，那天胡太醫改了方子，放奴婢提前送藥，所以，奴婢就送去了。”

頓了一下，顧嬤嬤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才繼續說，“那晚，奴婢聽到皇后娘娘命令太后娘娘做事，所以......”

“皇后說了什麼？”喬靈兒的心，沉了。

命令？！

顧嬤嬤是恪守禮節之人，不可能輕易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她偏偏說了，那還能說明什麼？

“皇后娘娘讓太后娘娘下一道懿旨，讓八王爺封令狐側妃為妃。”

令狐側妃？

喬靈兒詫異，難不成就是那位令狐小姐的姐姐或者是妹妹？

京城中，姓令狐的，似乎也就只有一家。

可是，皇后為何要這般做？而這一次，司徒赫到流雲去，亦是為了迎娶流雲公主。想想，一國公主，怎能為側妃？皇后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那個時候，皇祖母便是聽從她的話，也就意味著，其實從那時候起，皇祖母，便已經不是皇祖母。那麼，會是誰？

還有，八王府那幾個女人呢？還是在八王府或者是......

“顧嬤嬤，梅側妃與黎側妃可還在八王府？”

“黎側妃在三年前便失踪了，後來，八王爺派人在城外的破廟中找到了黎側妃的屍體。梅側妃一直在府裡，可是，過得並不如意。”提起這事兒，顧嬤嬤忍不住嘆息一聲。

看來，她不在的這些年，不僅僅是京城，皇宮發生了大改變，八王府的改變，沒有絲毫遜色嘛。

黎側妃身亡？

喬靈兒沒有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這件事情上，想了想，才開口，“令狐妃可是京城令狐大人的千金？”

“是的。”

“就是因為你聽到這一句話，所以，你便懷疑......”

喬靈兒省略了後面的話，直直盯著顧嬤嬤。眼眸中沒有冰冷，也沒有質疑，而是一般的詢問。

顧嬤嬤的心，沉了沉，又提了提，點點頭，“奴婢懷疑太后娘娘是假的。”

好樣的！

喬靈兒忍不住在心底讚歎一聲，她能夠直接將心底話說出來，實屬不易！

既然，顧嬤嬤都已經猜到了，那麼，綠柔呢？綠柔應該更加清楚吧？

“小姐，其實，昨日的事情，是七王爺吩咐奴婢的。七王爺說，如果八王府需要請太醫，奴婢便需要先到七王府來禀報，因為胡太醫就在七王府。”頓了頓，顧嬤嬤才繼續，“奴婢擔心小姐不放心，便請求七王爺不要先將真相告訴您，希望小姐不要怪罪。”

喬靈兒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染上了笑容，“怎麼會呢？”

那麼一瞬間，顧嬤嬤心底只剩餘一絲嘆息，“好美的人兒！”

“喲，這不是靈兒妹妹嗎？”

顧嬤嬤還來不及說什麼呢，便聽到一個聲音遠遠低傳了過來。

喬靈兒轉過頭，瞥了遠處而來，花枝招展的女子們，淡然一笑，眼底卻染上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