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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私密記事》第61章
第五十五章 完結章

  慧寂聽聞程漠要去勸阻武林盟攻打水月教,卻不太感興趣。

  程漠問道:「你不去?」

  慧寂坐在院中石凳之上,身體後仰倚靠石桌,望著頭頂碧藍天空,道:「不去。」

  程漠欲言又止。

  慧寂目光轉到他臉上,無所謂笑笑,「有話就說。」

  程漠道:「你要去哪裡?」

  慧寂雙臂抱在胸前,道:「沒想過。」

  程漠稍一遲疑,道:「那不如還是隨我們同去……」

  慧寂打斷他的話,「怎麼?你這是要把我關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才放心是不是?」

  程漠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慧寂側頭笑了笑,看著程漠道:「你不是怕我在外面惹事?」

  程漠道:「不是,我……」

  慧寂站了起來,拍拍程漠肩膀,「放心吧,不會留下什麼爛攤子讓你這個武林盟主去收拾的。」說完,又忽然伸手攬了程漠的腰,在他耳邊道,「我若是隨著你去見到武林盟那群偽君子,怕是反而忍不住大開殺戒。」

  程漠不由身體一僵,道:「你別亂來。」

  慧寂吻了吻他側臉,「什麼叫亂來?」

  程漠道:「你心裡清楚,我相信你。」

  慧寂聞言,輕笑一聲,忽然感嘆道:「那我倒是不得不清楚了。」

  程漠見慧寂轉身要離開,忍不住拉住他手臂,道:「你會回來的吧?」

  慧寂道:「會,乖乖等我。」

  慧寂先行離開,秦芳川卻還猶豫不決。

  他有心想要跟隨著程漠,但又不願意回水月教。

  舒長華牽馬出來,他帶了斗笠,看不清面容,只是道:「蠱王已死,水月教也不存在了。」

  秦芳川聞言有些吃驚,「教中女子該如何安置?」

  舒長華輕笑道:「那些姐姐不是向來不討你歡心,你何必在意?」

  秦芳川道:「在不在意是我的事,你不說便罷了。」

  程漠聽兩人孩童般鬥嘴,搖搖頭翻身上馬,對秦芳川道:「你若無事便隨我們去吧。」

  秦芳川有些猶豫。

  程漠又道:「你兩個小童還在金陵,此間事了,我讓人將他們送到臨淵城,你再做打算吧。」

  秦芳川微微蹙眉,忽然翻身躍上程漠馬背,雙手繞過程漠腰側向前握住韁繩,道:「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程漠道:「還有一匹馬。」

  秦芳川將頭靠在程漠肩上,道:「就和你騎一匹馬。」

  舒長華笑笑,並不在意,翻身上了旁邊的高大黑馬,道:「那便出發吧。」

  這一趟從玉溪返回水月教,雖不比來時焦急,卻也是加緊了行程。

  這日裡穿過一個苗漢雜居的小鎮,距離水月教已經不足一日路程了。

  舒長華下馬來,在路邊一個小攤買餅。

  程漠牽著韁繩在一旁等他,忽然聽到有人驚呼他姓名:「程漠?!」

  程漠三人不由同時轉頭看去。

  街角處站了一名清瘦男子,竟然是薛家少爺薛亭畫。

  金陵程老盟主壽宴時,薛亭畫也曾親自到訪。只是那時程漠事忙,兩人只短短敘了舊便沒有再聚。如今異鄉相見,程漠不由有些感慨,上前幾步,問道:「你怎會在此處?」

  薛亭畫卻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而是神色嚴肅,目光落在程漠身後舒長華與秦芳川身上,反問道:「你怎會在此處?」接著又道,「程老盟主說你身體抱恙,如今身在金陵家中養病,他老人家親自率武林盟千人盟軍攻打水月教,可是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程漠聽他質問,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忍不住轉頭看向舒長華與秦芳川。

  舒長華雖說用薄紗遮了臉,可仔細分辨,卻還是能認得出來,秦芳川那一頭白髮到了苗疆不加遮掩,更是輕易便能知曉他身份。

  兩人不遮不避,也不上前,只靜靜原地候著程漠。

  薛亭畫在金陵見過舒長華,起初還有些怔愣,等到意識到舒長華身份時,臉色更是難看起來,不由壓低了聲音,道:「程漠,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漠略一猶豫,牽了薛亭畫手臂走到一旁大樹之後,問道:「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薛亭畫道:「玲瓏山莊隨武林盟一起攻打水月教。」

  程漠問道:「那你怎會一人出現在此處?」

  薛亭畫有些遲疑,目光閃爍道:「中途出了些事,遇到一名故人,便與武林盟眾人分開了……」

  程漠道:「那你可知如今武林盟與水月教情況?」

  薛亭畫道:「武林盟弟子已經探知水月教總壇所在,我離開時尚未攻入其中,想必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程漠蹙眉。

  薛亭畫拉了他手道:「程漠,你怎又與妖教教主混跡一處了?若是讓老盟主知道,定然不會輕易饒了你!」

  程漠搖搖頭,「不,你們不瞭解他,他只是被逼無奈。」

  薛亭畫道:「我是不清楚你們之間有何糾葛,只是如今水月教怕是已經被武林盟顛覆,你還與他一處,不怕受他所害?」

  程漠道:「你放心,他不會害我的。亭畫,我無法與你多說,我必須趕到水月教,看是否還有挽回的餘地,你要不要隨我們同去?」

  薛亭畫吃了一驚,「你現在要去?」

  程漠點頭。

  薛亭畫道:「不,我不去。」

  程漠應道:「那好,你自己小心。」

  薛亭畫道:「你才是當自己小心。」

  程漠笑笑,回到舒長華與秦芳川身邊,翻身上馬。

  薛亭畫目送他離開,輕嘆了一口氣。

  三人趕到水月教所在密林時,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到了此處,便只得棄馬而行。

  舒長華與秦芳川熟識林中道路,帶著程漠穿行。這片密林本就蔭蔽,不知為何此次來時,程漠更覺其中靜謐陰森,連蛇蟲穿行的動靜都微不可聞。

  按說武林盟各門派有近千人,若是要攻打水月教,定然會由外至內呈合圍之勢,照薛亭畫所說,此時武林盟已經攻入水月教,斷不會一路行來不見一人蹤跡。

  程漠陡然收住腳步,立於高大枝椏之上。

  舒長華與秦芳川也收住去勢,秦芳川攀住身邊樹枝,問道:「怎麼?」

  程漠腳下枝椏輕搖,衣擺隨風而動,他肅容問道:「舒長華,你到底做了什麼?」

  舒長華擅奇門遁甲之術,程漠在蠱王林時,曾與子霄一起見識過。可那奇門遁甲大多是障眼之法,想要一舉除掉武林盟近千人定不可能,何況又程肅所率領的武林盟各派精英又非烏合之眾,哪裡就能輕易被水月教這群女子所擒?

  舒長華嘴角微翹,「我水月教哪裡有這個本事對付得了武林盟?」

  程漠仍是神色嚴肅,站立不動。

  舒長華只得道:「那些姑娘早已避開,沒有與武林盟人正面相抗。水月教只留了一片空林子。」

  程漠道:「那武林盟的人呢?」

  舒長華道:「這些日子你我都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又如何能知道?」

  程漠問道:「你給青萍留下的信裡,到底是如何佈置的?」

  舒長華忽而垂下目光,帶著淺淡笑意,道:「根本沒有什麼佈置,我只叫青萍帶所有弟子撤出這片林子。樹林深處有座石宮,你定然沒有忘記。」

  程漠道:「我自然記得。」

  舒長華道:「石宮也是空的,只留了帶不走的死物,和一樣東西。」

  程漠陡然握緊拳頭,道:「那本傳說中的秘籍?」

  舒長華點點頭,「石宮就在那裡,而秘籍被機關所制,看得到卻取不出來。若是武林盟人下得狠心,連同石宮一起毀去,他們此行也就算圓滿了;若是狠不下心,非要去取那秘籍,秘籍機關牽連著石宮內的機關,取出秘籍的時候,石宮也就會傾覆,到時候一個人也出不來。」

  程漠聞言,頓時心驚不已。

  舒長華又道:「在金陵時,我當著那麼多人面取走白玉琉璃珠,江婉柔這女子又一口咬定白玉琉璃珠牽連著中原寶藏,你說那些人到了這裡,是不是一定會進石宮搜尋一番?」

  程漠猛然抬手,一掌劈斷身邊粗壯樹枝,不再看向舒長華,而是越過兩人,迅速往前飛奔而去。

  「程漠!」秦芳川伸手想要拉他,卻只掃過他一片衣角。

  舒長華抬手攔下秦芳川,「你讓他去。」

  秦芳川擔心道:「程漠不會有事吧?」

  舒長華道:「放心吧,不會有事。你跟我來。」

  說完,他帶著秦芳川往相反方向而去。

  而此時,程漠不再有顧忌,循著記憶中方向,全力朝水月教石宮方向奔去。他只祈求在機關被觸動之前,一定要將所有人救出。

  等程漠獨自一人奔到石宮之外時,終於見到有一、兩百人候在石宮大門前。那大多是各門派的年輕弟子,程漠幾乎叫不上來名字,只見到其中還有兩個武林盟弟子,於是輕輕一躍,從樹冠中落了下來。

  忽然見到有人出現,那些守備弟子頓時緊張起來,不少人都拔出了刀劍,喝問道:「誰?」

  程漠自樹林陰影中走出,沈聲道:「是我,程漠。」

  程漠之名,江湖中誰人不識。

  頓時一片驚愕之聲,那兩個武林盟弟子更是排眾而出,拱手躬身,「弟子拜見盟主!」

  程漠目光掃過在場之人,蹙緊眉頭,問道:「我父親和諸位掌門前輩呢?」

  其中一名弟子道:「老盟主他們都進了石宮之中,由我們負責留守在外。」

  程漠連忙問道:「他們進去多長時間了?」

  那弟子道:「快一個時辰了。」

  進去得越久,程漠越是心驚。

  那弟子本來還想將一路來的情況詳細講與程漠聽,卻不料程漠竟不再說話,飛身掠過眾人,徑直入了那深幽石宮大門。

  這石宮程漠只進過一次,卻記憶深刻。那時他心中還與舒長華為敵,被舒長華牽著手在這石宮內穿行,不由自主便默默記憶下地形,想著也許有一日會有用處。

  卻沒想到今天再進石宮,不是為了帶武林盟攻打水月教,而是為了從水月教中救武林盟的人。

  他並不知道的是,此時連同程肅在內,武林盟幾大門派連同許多小門派掌門都聚集在後殿,注目著那封鎖在精鐵機關下的神行秘功。

  這功法的來源,江湖中的年輕人大都是沒有聽過的,便是程肅,也只在幼時聽過傳聞,那是比青松老人更為厲害的傳說,彷彿神仙一般的武林人物。

  無人知道真假,因為透過那精鐵細格纏繞的機關盒子,只能看到紙書古舊脆弱的封面,其中到底記載了什麼,無人知曉。

  這石宮裡一個人也沒有留守,只留下這麼一本書,誰也懂得這是個陷阱,然後卻沒人敢說捨棄。你若不要,有的是人想要。於是目前情形之下,面對解不開的機關,一眾武林豪俠反而還能一團和氣,齊心合力商討破解機關之法。

  程肅回頭看一眼幽深石宮,心裡隱隱不安,他不走,更多的是怕一旦他離開,這裡的場面會發展至難以收拾。

  鐵盒與下面精鐵鑄的檯子是相連的,刀劍劈不斷,反而那泛黃紙張脆弱,難以抵受劍氣。

  華山掌門盧山青以名劍生色相擊,也只是在那精鐵之上留下淺淡痕跡。

  沒有鎖,那麼便只有機關了,不然如何能將這秘籍放得進去。

  沒人說話,都沉默地四處尋找開啟盒子的機關。

  「阿彌陀佛,」少林主持念悲慢步走到程肅身邊,「程老盟主,不如就此作罷,若這秘籍是真的,取了出來,怕會引起江湖中一番腥風血雨。」

  程肅點點頭,嘆一口氣道:「我懂得大師的意思,可是這句話,程肅不敢說,怕是說了也沒用。」

  勸人放棄者,很可能也是想要獨吞的那個人。

  念悲見程肅神情悲憫,嘆道:「老盟主宅心仁厚,武林之福啊!只可惜那妖教太過陰險。」

  程肅忽然仰頭長嘆,「又豈能只怪妖教陰險?」

  這石宮之內,余小山與凌小鹿師兄弟倆也奉了掌門之名,尋找水月教殘餘妖孽和那可能的破解機關之處。

  凌小鹿跟在余小山身後,抱怨道:「這麼大的地方,這種找法怎麼可能找得到?而且明明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哪裡還有殘餘妖孽?」

  余小山頭也不回,「也許還有地道,也許還有其他機關、其他東西,石宮這麼大,水月教怎就能輕易捨得放棄,我看不是那麼簡單。你小心跟緊我,再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凌小鹿依然小聲抱怨著,忽然見身前余小山停下腳步,聽到他驚訝道:「程盟主?」

  凌小鹿也是一驚,探頭看去,果然見到道路另一頭程漠急急走來。

  而程漠見到余小山師兄弟倆,頓時上前去,來不及敘舊,只道:「這石宮有詐,叫人不要碰任何機關,趕快撤出去!」

  余小山與凌小鹿驚訝對視一眼,然後問道:「程盟主如何得知?」

  程漠急道:「生死關頭,這些都不重要,無論真假,總要先留得命在!你們相信我!」

  凌小鹿聞言,立即道:「我信你!」

  余小山也點點頭,又道:「程老盟主和我師父他們還在前面偏殿之中。」

  程漠道:「我去找他們,你們幫我找到石宮中其他人,讓他們都離開。」

  余小山道:「好!」

  於是三人分頭行事。

  而此時偏殿之中,清虛領著幾個云陽派弟子,也正漫不經心尋找著機關。他對那秘籍不甚在意,相信子霄師叔也不會在意,對於云陽道派來說,真正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只是他一個晚輩,不好意思向程肅請辭離去。百無聊賴之下,伸手摸摸旁邊石壁,一寸一寸往前摸去。

  忽然,身前不知怎麼多了個人,伸手按在他手指之上。

  清虛抬頭,見到來人竟是那百龍門少門主孫慕秋。孫慕秋是個年輕風流的長相,衣著打扮又是翩翩公子的模樣,本是惹得少女喜歡的江湖少俠,不知怎麼偏愛招惹清虛。

  小道長心裡一慌,連忙縮手。

  孫慕秋又伸手去拉清虛的手,清虛漲紅了臉,往旁邊避開,低聲斥道:「滾開!」

  孫慕秋道:「道長出家人,也可出言不遜麼?」

  清虛見這裡人多,不願理他,又退了幾步,撞上身邊一個書架。

  那書架上已經空了,被清虛輕輕一撞,就往旁邊倒去,重重撞在地上,惹得不少人注目。

  清虛連忙伸手去扶,而扶起書架的同時,發現這竹製的書架其中竟有一支是中空的。

  孫慕秋湊上來,問道:「在看什麼?」

  清虛心裡一慌,一隻手按上那中空竹節,竟將它往裡推去。這書架後的石壁本來早已被人檢查過,並無異樣。此時被這竹節輕輕一撞,竟然一面石塊緩緩往後翻去。

  清虛來不及驚詫,已經聽到機關啟動之聲,那看似鑄緊的鐵盒,竟緩緩從下面鐵台上升起,露出下面的秘籍來。

  一時間所有人屏息凝神,注目著中間的那本神行秘功,卻沒有一人動作。

  機關哢哢之聲還在連綿不絕響起,腳下地面也輕輕搖晃起來。

  不知是誰高呼了一聲:「有詐!」

  在場有三、四人同時暴起,要去奪那秘籍。

  程肅高聲喝止:「住手!」

  然而比他聲音更快的是,一把長劍從門口飛射而入,穿過那本秘籍,然後往後一直插入那書架中空竹節,抵入牆上機關。

  那長劍插入石壁縫隙,將機關卡住,卻只是一瞬,長劍斷成兩截,機關繼續「哢哢」運作。

  秘籍落下來,被站得最近的清虛接到手上。

  程漠身形迅速,在眾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落到清虛身邊,道:「給我!」

  那秘籍紙頁發脆,中間已經裂開一條長口子,清虛聽程漠喚他,毫不猶豫將書交給了程漠。

  程漠接到書,聽到機關仍在緩慢運作,於是對清虛道:「劍!」

  清虛拔劍出鞘,遞給程漠,見程漠把劍尖插入機關縫隙,又害怕長劍斷裂,以內力注入劍身,總算是卡住了機關。

  程漠這才抬頭大聲喝道:「都走!這處機關觸發,整個石宮都會被埋!」

  偏殿內仍是一片靜謐,程漠見到眾人目光都看向他手中秘籍,頓時怒意湧起,舉起手道:「為了這個你們連命都不要了嗎?」

  程肅此時出聲問道:「程漠,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漠看向程肅,道:「爹,這機關與石宮毀滅的機關是相聯繫的,機關破解,石宮也會覆滅,得到了這本秘籍,也出不去石宮,你們剛才沒感覺到石宮震撼嗎?」

  程肅頓時眉頭緊皺。

  程漠一咬牙,將長劍抽出,頓時一陣地動山搖般的晃動,外面有人高喊:「快塌了,快跑啊!」

  程漠將劍送了回去,又道:「還不走!」

  程肅轉身,道:「都出去!」

  這時有不少人往外跑去,程漠對身邊清虛道:「你快走!」

  清虛擔心道:「程盟主你……」

  程漠打斷他,「我沒事,快走!」

  孫慕秋上前來,不由分說拉了清虛便往外跑去。

  程漠見到尚有幾人緊緊鎖定他手中秘籍,怒火上湧一催內力將手中書本碎成了齏粉。

  程漠揚手一撒,高聲喝道:「還不滾!」

  那些人終於死心,紛紛往外撤去。

  一瞬間,這偏殿內竟然只剩了程肅和程漠父子倆。

  程漠道:「爹,你快走。」

  程肅卻走上前來,對程漠道:「把劍給我,你先出去。」

  程漠愕然看向程肅,然後用力搖頭,「我不會給你的,爹,你出去。」

  程肅忽然嘆一口氣,「爹一把年紀,今生足矣,你尚且年輕,何必將命陪在這裡,聽話,你先出去。」

  程漠仍是搖頭,忽然跪了下來,「爹,家中三個弟妹年紀尚小,蘇姨一人怎麼看顧得過來,你又怎麼捨得拋下他們?孩兒不孝,若是今日爹執意不肯離去,兒子也是要留下來陪你的,斷斷不會放手!」

  程肅道:「你!」

  程漠手上內力源源不斷輸入長劍之中,已經有些吃力,此時只能跪求程肅,「爹,兒子求你了,為了家中弟妹和蘇姨,你不能死在這裡。」

  程肅聞言,仰天一聲長嘆,拍了程漠肩膀道:「我兒無愧江湖,無愧武林盟!」說完,起身離開了這石宮偏殿。

  程漠已然內力不繼,卻仍堅持著,定要等到所有人安然離開這石宮才肯鬆手。

  偏殿燭火在混亂中已經熄滅,此時程漠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也聽不到人聲,他相信憑藉程肅的武功已經能安然離開這石宮了,終於撐不住倒了下來,一隻手仍然緊握住劍柄。

  石宮又開始顫動不止,有碎石掉落下來。

  轟鳴聲中,兩個人緩慢走近,秦芳川手裡拿著夜明珠照明,見到程漠昏倒在地,頓時怒道:「你這是要逼死他麼?」

  舒長華上前來,將程漠抱起,一手去摸旁邊的石壁機關,忽然出現一條暗道通往地底,舒長華抱著程漠往下走去,對秦芳川道:「若是被他知道了,他怎肯配合你我演戲,還是不知道的好。」

  秦芳川道:「他醒來會怨你的。」

  舒長華笑著吻了程漠側臉,「我不會讓他怨我的。」

  石宮之外,這許多江湖人都看著整個石宮轟然坍塌,激起無數塵土,大地震顫不休。

  程肅閉緊雙目,忽然聽到不知何人哭喊一聲:「程盟主!」

  程肅只覺眼角酸澀,竟是忍不住要落下淚來。

  清虛抹一把臉上灰塵,心裡也猶自震盪不已,他忽然朝著石宮方向跪了下來。

  孫慕秋去拉他,「你做什麼?」

  清虛話音帶了哽咽,「程盟主用性命救了我們這麼多人,他自己卻沒能出來,你叫我回去,如何向掌門師叔交待!」

  清虛喊得大聲,許多人聽到這話,都不由感嘆神傷。

  凌小鹿拉著余小山衣角,也正要流下眼淚來,忽然察覺余小山急促上前幾步,抬手指著那一片廢墟,道:「那裡有人!」

  話音方落,幾名武林盟弟子立即奔上前去,見到廢墟石塊中間竟躺了個人,滿頭滿身皆是灰塵,雙目緊閉似乎沒了氣息。

  有人高呼:「是盟主!」

  程肅連忙上前,幾乎是顫抖著手去摸程漠脈搏,只感覺到手下脈象虛弱,卻仍在跳動,頓時長長鬆了一口氣。

  緊跟而來的念悲高聲道:「阿彌陀佛,程盟主得我佛庇佑,命不該絕。」

  程肅將程漠抱起來,緩步從廢墟上下來,「如今水月教總壇石宮已毀,傳說中的寶藏秘籍也已經不復存在,剷除水月教一事暫緩,先回去武林盟吧。」

  武林盟人漸漸撤出。

  舒長華與秦芳川站在隱蔽之處,注視著被程肅帶走的程漠。

  舒長華忽然長長嘆息一聲。

  秦芳川看著前面斷壁殘垣,忽然憶起孩童時許多事來,本不該值得懷念,卻偏有幾分傷感,道:「你為了程漠,竟捨得將水月教這幾百年的根基毀滅。」

  舒長華道:「不是為了程漠。很多事並非出於我的算計,只是這石宮,是當初水月教先祖為了守護蠱王所留,如今已經不需要了。」

  秦芳川問道:「水月教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舒長華搖搖頭,「以後的水月教便是那些可憐女子的棲身之地,不再需要躲在這陰暗潮濕的密林中,為了守護蠱王不見天日了。」

  秦芳川道:「那你不打算跟程漠說清楚麼?」

  舒長華仰頭,笑笑道:「他會懂得的。」

  程漠內力耗竭,昏迷了許久,真正清醒時,人已經置身於臨淵城武林盟之中。

  蘇晴聽聞程漠出事,帶著幾個兒女從金陵趕來了臨淵城,打算幫程肅照顧程漠。

  程漠睜開眼時,只覺得全身沉重,竟然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他以為自己本應該在水月教石宮中死去,沒想到竟還能撿回一條性命,一時恍惚,愣怔在床上。

  有人推門進來,原來是程三,他見到程漠睜開眼睛,頓時又驚又喜,大叫道:「盟主醒了!盟主醒了!」

  蘇晴和程肅急忙趕來,蘇晴眼角含淚,露出笑容道:「漠兒,你總算是醒了,你快嚇壞你爹了。」

  程肅坐在床邊,牽起程漠一隻手。程漠知道他爹為人嚴肅,對待兒子更是常年不苟言笑,難得展現如此溫情的模樣,直叫程漠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該如何回應。

  程肅拍拍他手背,沈聲嘆道:「醒了就好。」

  程海和程洋扒在門邊,父親嚴肅,兩個孩子不敢說話,只睜著大眼睛看躺在床上的哥哥。

  程肅道:「這些日子你安心靜養,武林盟的事情不必擔心。」

  程漠點頭,應道:「謝謝爹。」

  過了兩日,蘇晴聽聞有名男子自稱病醫仙秦芳川,前來拜訪程漠。

  蘇晴親自迎到前門,見到一名男子候在門外,頭髮雪白,薄紗覆面,見了蘇晴,拱手行個禮道:「在下秦芳川,聽聞程盟主傷重,特地前來拜訪。」

  病醫仙秦芳川的大名蘇晴自然是聽過的,只是這男子孤身一人突然出現,蘇晴有些驚疑不定,猶豫著問道:「不知秦醫仙如何會尋來?」

  秦芳川道:「夫人不必擔心,我與程盟主是友非敵,聽聞他受傷,便自己尋來了。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問過程盟主。」

  蘇晴聞言笑笑,「我自然放心,秦醫仙請隨我進來,我這便帶你去見漠兒。」

  蘇晴領了秦芳川去程漠房間,敲門進去,道:「程漠,有位秦醫仙來拜訪,說是你舊友。」

  程漠聽聞,頓時想要起身,卻苦於氣力不足,只得道:「蘇姨,你快幫我請他進來。」

  蘇晴見程漠真與秦芳川熟識,放下心來,回身請了秦芳川入內。

  秦芳川規規矩矩踏入程漠房間,向蘇晴拱手道謝。

  蘇晴問:「秦醫仙可需要人幫手?」

  秦芳川道:「多謝夫人,不必了。」

  程漠道:「蘇姨,我有話想要與他說。」

  蘇晴笑道:「那好,你們慢慢說,我不打擾你們。」說完,蘇晴出去,伸手幫兩人關上房門。房門閉合那一瞬間,蘇晴看到秦芳川背影,陡然一愣,覺得幾分眼熟。

  房門閉上,蘇晴思索片刻,沒能回憶起來,便不再多想,轉身離開了。

  秦芳川聽到蘇晴離開,這才急步上前,扯了面紗,喚道:「程漠!」

  程漠再見到秦芳川,竟也有些雀躍,伸手去拉他手臂。

  秦芳川坐在床邊,小心翼翼不碰到程漠身體,雙臂撐在床上,埋下頭去吻住程漠的唇。

  程漠微微張開口,接納了他。

  兩人吻得輕柔,都怕程漠會氣力不繼,唇舌糾纏片刻,秦芳川埋頭在程漠頸邊輕蹭,「我想你了。」

  程漠伸手攬住他的頭,輕輕「嗯」了一聲。

  許久,秦芳川抬起頭來,伸手給程漠把脈。在水月教石宮那次,程漠消耗太大,以至於傷了元氣,難以復原。

  秦芳川為此也埋怨過舒長華,後來惦記著程漠身體,便一個人離開了苗疆,前往臨淵城。

  秦芳川道:「你元氣消耗太過,需要靜養許久。不過你放心,我會為你調養身子,不到半年便可使你完全康復。」

  程漠卻不在意這個,他猶豫著問道:「你師兄呢?」

  本以為秦芳川會生氣,卻不料他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師兄並不是想要害你,你不要怪他了。就算你不去,他也沒有打算害死你爹他們。」

  程漠聞言,忽而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我信他。」

  秦芳川略微有些吃驚,「你信他?」

  程漠不由伸手按住胸口,「當我在蠱王身下見到舒長華那時,我就告訴自己,無論他說什麼,我也不會輕易懷疑他。我願意相信他。」

  秦芳川道:「師兄說,等他處置好教中之事,就來找你。」

  程漠道:「他還會來找我麼?」

  秦芳川道:「自然,師兄說他那麼艱難才沒有死在蠱王腳下,又怎會輕易放棄你。」

  程漠垂下目光,過了些時候露出個淺淡笑容,輕聲道:「那好,我等著他。」

  秦芳川為程漠調理身體,程漠康復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過了幾日,他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程漠命人從金陵將秦芳川的兩個小童帶來了臨淵城。

  兩個小童許久沒有秦芳川的消息,還以為早被拋棄,此時再見秦芳川,竟然忍不住落下眼淚來,卻又懼怕秦芳川脾氣兇殘,不敢靠近。

  秦芳川走過來,狠狠給他們擦了眼淚,「哭什麼!還不去給程盟主煎藥!」

  「哦。」兩個小童抹著眼淚去給程漠煎藥。

  程漠有些好笑看著這主僕三人,這些日子他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房間,能下床了也只是偶爾到院子裡來坐坐。

  武林盟的事務依然是由程肅在打理,而秦芳川到了之後,蘇晴也只是每天有空來程漠院子裡看看,讓三個弟妹來陪他說說話。

  真正照顧程漠的事情,大多是由秦芳川在做。

  小童煎好了藥,秦芳川親自給他端來,見程漠坐在院中看書,於是也靜靜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程漠把藥碗接過來,將苦澀藥汁一飲而盡,回過頭來見到秦芳川正睜大雙眼一眨不眨看著他。

  秦芳川容貌生得好,偏偏自己仿若不知,雙目中情意滿滿都快溢了出來,看得程漠心裡重重一跳,不由轉開目光卻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程漠知道秦芳川性格也算刁鑽古怪,輕易不會信任他人,就不知自己是怎麼得了這美貌少年一片痴心了,想到這裡,程漠心裡陣陣柔軟,抬起手來撫過秦芳川頰邊雪白鬢髮。

  秦芳川牽起程漠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吻了吻。

  這一幕卻正落入了蘇晴眼中。

  秦芳川初到武林盟時覆了面紗,蘇晴一時記不起哪裡見到這年輕男子,等到他在程漠這裡住下來,蘇晴見到他面紗下容貌,便立即記了起來,這就是那時在金陵時見過的俊俏書生,自稱是浣星樓的人。

  在金陵時,蘇晴就覺得程漠與這少年不一般,到如今,她更是肯定程漠是被這清俊少年給迷住了。

  蘇晴一時間有些猶豫不定,不知道該不該將此事告訴程肅。她自己本身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女子,當年一心要嫁給年齡與她爹相去不遠的程肅,只覺得兩人若是真心相愛,便是什麼也無法阻隔的。可是如今,她眼看著程漠戀上一名男子,心裡陷入兩難境地,既希望他能找到真心所愛白頭偕老,又擔心兩個男子將來無兒無女不能長久。

  蘇晴心裡難以決斷,便也不去程漠院子裡打擾兩人,任由秦芳川專心一意照顧程漠。

  眼看著程漠身體越來越好,雖然內力沒有完全恢復,身體卻已經完全無恙了。秦芳川只覺得心裡陣陣瘙癢難耐,難得兩人單獨相處這麼長時間,卻一直顧忌程漠身體捨不得碰他。

  其實秦芳川心裡還有顧忌,雖然從來沒提起過,可是這麼久以來,他時時提心吊膽的是,程漠身上蠱蟲已去,除了淫心蠱毒性的程漠,是否還能夠接納他。

  若是程漠不肯,動起手來秦芳川自知不是程漠對手,倒是可以下藥,令程漠神智迷亂,淫性再起,不怕他不就範。

  只是這麼一來,就怕以後惹了程漠討厭,得不償失。

  秦芳川心裡為難,盯著程漠房間裡那隻燈芯發愣。

  程漠本來坐在床邊看書,見秦芳川發愣,於是將書放在手邊,道:「時候不早了,你不去睡覺?」

  秦芳川轉頭看向程漠,遲疑片刻,道:「可以睡這裡麼?」

  程漠笑了笑,抬手輕輕拍了拍身邊床鋪。

  秦芳川頓時心裡一喜,神情卻仍是緊繃著,做出不急不緩的模樣走到床邊坐下。

  程漠手一揮,滅了燭火,脫下外衣躺上床去,秦芳川躺在他身邊,與他並排睡著。

  兩人靜靜躺了一會兒,秦芳川伸手去牽程漠的手,掌心相觸時,程漠五指輕輕彎曲,握住了秦芳川的手。

  秦芳川歡喜不已,撐起身體,自上往下看去,見到程漠黑暗中隱隱可見的輪廓。

  秦芳川低下頭,吻住程漠的唇,程漠也溫柔地回應他,兩人長發糾纏在一起,一隻手仍然緊握著。

  見程漠沒有拒絕,秦芳川總算是放下心來,細密的親吻從程漠唇邊往下滑落,他拉開程漠衣襟,親吻著他結實的胸膛,柔軟的嘴唇含住一邊殷紅乳尖吸吮。

  程漠只覺得胸口一陣瘙癢,絲絲快感傳來,忍不住低聲喘息,一隻手摸上了秦芳川的後頸。

  秦芳川得了鼓勵,更加賣力吸吮舔舐,然後以手指取代唇舌,指尖捏住程漠乳頭,將輕吻一直落到程漠緊實小腹,舌尖探進肚臍打個轉,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看程漠。

  黑暗中看不真切,不過兩人此時都雙頰緋紅。秦芳川擺脫身上蠱毒後,身體比過去強健不少,原來蒼白的肌膚也逐漸有了血色。

  他情慾上湧,下身將褲子頂起,搖了搖頭擺動一頭白色長發,然後又埋下頭含住程漠陽物。

  程漠只覺得下體被納入一個溫暖濕潤的所在,忍不住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藉著微弱光線看秦芳川埋身在自己腿間。

  那快感太強烈,程漠忍不住繃緊了手腳,頭往後仰,他甚至抑制不住,想要往秦芳川口中戳刺。

  秦芳川抱著程漠雙腿,儘量將口中之物含得更深,並用舌尖沿著莖端舔舐。

  程漠許久未曾發洩,撐不了多少時候,便洩在了秦芳川口中。

  秦芳川抬起頭來,看著程漠的神情有些發怔,然後忽然喉結輕輕滾動,將口中精液全部嚥了下去。

  秦芳川道:「我要進去。」

  程漠忍不住伸手撫摸秦芳川臉頰,湊上來與他親吻,陽精的味道在兩人口中蔓延,程漠道:「進去吧。」

  秦芳川自懷中取出一個白瓷瓶,然後脫去自己身上衣服,拉開程漠雙腿,用手指沾著瓷瓶中冰冷液體,緩緩探入程漠體內。

  程漠習慣了歡愛的身體很快便被秦芳川手指打開,有些疼痛,但是可以忍受。

  秦芳川覺得擴張得差不多了,將瓷瓶丟到一邊,扶住程漠大腿,將自己陽物緩緩擠進了程漠身體。

  抽插並不太激烈,程漠耳邊聽到的除了肉體撞擊的聲音,還有秦芳川急促的喘息聲。

  他忍不住撐起身體,更加方便秦芳川進出,而體內敏感處隨著他的動作也一再被觸及,已經軟下去的陽物又逐漸硬了起來。

  秦芳川用雙臂托住程漠雙腿,兩隻手繞到程漠後腰去抱他,程漠於是一隻手撐著床,另一隻手攬住秦芳川後背,與他綿綿密密親吻起來。

  到了後來,兩人幾乎是同時洩了出來,擁在一處微微喘著氣。

  秦芳川也顧不得從程漠體內抽出來,身體往前壓倒在程漠身上,程漠抱著秦芳川,任秦芳川在他耳邊輕吻,閉上了眼睛。

  清晨時,秦芳川出去讓人打水進來,兩人在房裡清洗過後,才推門出去。

  正好蘇晴給程漠送糕點過來,見到兩人從房裡出來,也不點破,坐下來與程漠說話。

  程漠見蘇晴送來的桂花糕清甜細膩,於是拿起一個遞給秦芳川。

  秦芳川接在手中,細細咬了一口,然後看向程漠。

  蘇晴見到秦芳川神情,不由心底嘆息一聲,許多天的猶豫不決總算是做了決定。

  蘇晴對程漠道:「你既然身體已經好了,我和你弟妹便先回金陵了。」

  程漠吃驚道:「蘇姨要走?」

  蘇晴點頭,「嫣兒想回家了,程海和程洋也該去學堂讀書,你爹晚些天再走,你有了空,去與他聊聊。」

  程漠應道:「我知道了,多謝蘇姨。」

  「謝什麼!」蘇晴笑著起身,「有緣分才做得了母子。」她拍拍程漠肩膀,示意他們慢慢吃,然後離開了這個小院。

  過了些日子,蘇晴帶著程漠三個弟妹先回了金陵。

  上馬車時,程海程洋都依依不捨,撩開了車簾跟程漠揮手。

  程漠站在路邊,微笑著向兩個孩子揮手作別。

  「駕!」車伕打馬,馬車緩緩前行。

  蘇晴將兩個孩子一手一個拎了回來,忽然感嘆一聲,對兒子道:「你們以後若有了兒子,送你大哥一個。」

  程洋和程海都是一臉懵懂,「送給大哥做什麼?」

  蘇晴知道不能跟孩子多說,只含混道:「給你大哥做兒子。」

  程海聞言,乖乖點了點頭。程洋想了想,道:「我也要送一個給大哥做兒子。」

  蘇晴聞言,笑著揉了揉程洋的頭,「傻兒子。」忍不住又是一聲嘆,然後勸自己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哪有那麼多操不完的心!自己這個做娘的,只有等到哪天紙包不住火了,程肅父子兩個鬧起來了,在中間周旋勸解了。

  蘇晴走後,程漠又尋了個日子,與程肅父子兩人坐下來長談一番。

  經過水月教生死一役,程肅看開了許多,他不再提及慧寂與舒長華之事,只叮囑程漠,是非大義不能忘。

  程漠拱手應道:「兒子決不敢忘。」

  程肅拍他肩膀,「武林盟在你手上,你要對中原武林負起責任來。」

  程漠鄭重點頭。

  過了近一個月,程肅也起程離開臨淵城,回了金陵。

  程漠正式將武林盟事務接管回來。他在書房裡發現一摞信函,全是武林盟各門派慰問他傷情的信函,他連忙招人來問。原來這些信許久以前已經收到,程老盟主怕影響程漠養傷便沒有給他看過,只自己一一回覆了。其中有人要前來拜訪的,程老盟主也全數謝絕了。

  程漠翻看一遍,竟然發現其中還有云陽道派來的信件。字跡是子霄的,程漠認得,語氣客氣平淡,相信程肅的回信也是簡單客氣。

  程漠將信握在手中,寥寥幾句話反覆翻看了,心裡忽然起了想法,要親自去見子霄一趟。

  如今武林尚且算是風平浪靜,水月教石宮被毀,教眾無一人獻身於江湖,彷彿連同整個石宮一起被埋葬了一般。原來蠢蠢欲動的各派江湖人士,也因為傳說中的神行秘功被毀,程漠在水月教石宮為教武林盟眾人而受傷,平息下來不少。

  程漠對武林盟弟子簡單交代幾句,便打算獨身上路去云陽道派。

  秦芳川沒有阻攔,只能看出有些不捨,程漠讓他留在武林盟,等他回來。

  秦芳川點頭,「路上小心。」

  秦芳川脫離了水月教,便是居無定所,浪蕩於江湖,如今有了程漠,才願意安頓下來。

  程漠著弟子將武林盟一處空置偏院收拾出來,給秦芳川做藥房。又囑咐弟子照顧好秦芳川吃穿用度,一切聽從吩咐,只武林之事不許秦芳川過問,若有要事,一律飛鴿傳書給他。

  程漠騎馬從臨淵城往云陽山去。

  想要見子霄是突然起意,可是上了路,程漠一個人靜下來細細思索,倒是隱隱有些不安。

  就像那時秦芳川來到武林盟,惴惴不安卻又不敢提起的心情,程漠身上蠱毒已解,那麼他們之間本來的維繫似乎便斷了。

  秦芳川的不安程漠如何會不懂,可是人非草木,不管起初相遇是何種境況,到了如今這種境地,又怎會無情?便不說他們拼了性命為他去殺蠱王,只是擺在眼前的那一份真心,程漠又怎能辜負得起?

  唯有子霄,程漠始終覺得心裡不安。

  此時已近臘月,到了云陽山下,空中開始飄飄蕩蕩下起了小雪。程漠將馬寄養在山腳客棧,朝著半山腰爬去。

  舉目望處,四周山頂儘是白雪皚皚,一片銀裝素裹。

  山路兩旁,草木之上都是薄薄一層積雪,到了山腰,道觀大門外,兩個小道士道袍內裹著棉衣,臉頰也凍得發紅,見了程漠都露出高興笑容來,「程盟主。」

  程漠停下腳步,笑著回禮,「二位道長好。」

  一個小道士問道:「程盟主是來找掌門的吧?」

  程漠點頭,「可需要為我通報一聲?」

  另一個道士連忙道:「程盟主來了便不需通報了,只是掌門如今在後山凌清峰禁地閉關,盟主若想見他,需得讓清虛師兄去通傳。」

  程漠有些微怔,子霄閉關,也許短時間內無法出來,自己這一趟說不好便是白走了。

  他仍是謝過兩個小道士,進去見了清虛。

  子霄閉關,云陽道派以其師兄子暇道長為代掌門,而大小事務,則多是由子暇的大弟子清虛在做主。

  清虛向來崇敬程漠,再加上在水月教時曾被程漠救過性命,更是敬重夾雜著感激。他聽聞程漠要見子霄,連忙道:「我這便去替你通傳,只是師叔閉關,若不是大事,他未必會搭理。」

  程漠道:「我知道。這無妨,只要通傳過了,他不願出來便罷了。」

  清虛於是向子霄傳了話,他只能向子霄傳話,卻得不到子霄的回應。

  兩人站在凌清峰禁地前面,寒風凜冽,刮得臉生疼,面前是一條細長索橋,索橋對面便是一座獨峰,那就是子霄閉關之地,一道石門緊緊閉著,一動不動。

  等了足有兩個時辰,清虛回頭道:「程盟主,不妨先隨我回道觀吧。」

  程漠上前兩步,看到峰頂往下不遠處山崖邊有間小木屋。他伸手指了,對清虛道:「我想暫時住在此處,再等些時候。」

  清虛隨他看去,勸阻道:「這峰頂天寒地凍,這間小木屋根本擋不住風,程盟主還是隨我回去,過兩日我再替你通傳師叔一聲。」

  程漠搖頭,笑笑道:「習武之人何懼嚴寒,我再等上幾日便好,清虛道長不用為我擔心。」

  清虛又勸了幾句,見程漠堅持,便只好應了。回去道觀內,派人送來炭爐和棉被,又特意著人送了兩套厚重棉衣來。

  程漠在凌清峰上住下,真如清虛所說,天寒地凍,終日裡沒事看著對面子霄閉關的禁地,自己也不知道還在等待著些什麼。

  足等了有五日,子霄始終沒有出來。

  程漠盤算著日子,打算最後再等一天,若是子霄不出現,明日便下山了。

  晚上,小木屋裡即使燒著火炭也如同冰窖。程漠睡得不死,到了半夜,感覺到身邊似乎站了個人。

  程漠猛然睜開眼睛,那人一口朝他胸口襲來。

  程漠一拍床板,身體躍起往後翻窗而出,房間裡的人追了出來,手中長劍不曾出鞘,只挑起一捧雪拍在程漠臉上,趁程漠閉眼之時,揉身而上制住程漠脖子。

  程漠站在原地沒有動,只將臉上的雪甩下來,看著面前的人道:「閉關幾月,武功精進不少。」

  子霄放開他,回身往前走去,「你沒盡力。」

  程漠連忙追上去,拉住子霄手臂,喚道:「子霄!」

  子霄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問道:「怎麼?」

  程漠被他問得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緊拉著子霄手臂不放。片刻後,他伸手抱住子霄後背,將自己的胸口與他緊緊貼在一處。

  天空中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一片片落在兩人頭頂。

  程漠又喚了一聲:「子霄。」

  白天掃乾淨的地面積起一層雪,落在兩人身上的雪也漸漸來不及融化,越來越厚,程漠幾乎以為自己快被積雪蓋住的時候,子霄總算是回應了他。子霄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子霄轉過身來,伸手將程漠推倒在雪地裡。

  程漠用手肘撐起身體,仰頭看著子霄。

  子霄一手握著長劍,半跪下來,問道:「程漠,你想要我怎麼樣呢?」

  程漠沒料到子霄會這麼問他,緊閉著唇,似乎忍耐許久,才轉開目光,說道:「和我做。」

  子霄語氣平淡,道:「你的蠱毒已經解了。」

  程漠仍是道:「我想要。」他說這話時,雖然臉頰泛著紅,但是神情卻因為難堪而緊繃著,目光始終落在遠方。

  子霄沉默片刻,終究沒有繼續問下去。

  程漠見他不說話也不動作,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向他腿間伸手。幸好子霄並沒有推開他,任程漠握住他腿間陽物。

  程漠握住那物摩挲片刻,直到在手中硬了起來,才跪起身子想要去解子霄褲子。

  卻不料子霄並沒有任他繼續,而是伸手將他推倒,抬起程漠一條腿,將他長褲拉了下來。

  程漠急促喘著氣,身下一片冰冷,可是沒有反抗。

  子霄拉開他雙腿,沒有擴增也沒有潤滑,便這麼直接頂了進去。剛進去一個頭時,只覺得又乾又緊,難以動作,於是一用力,將自己完全埋進了程漠的身體裡。

  程漠只覺得身體被用力撕裂開來,疼得厲害,張開嘴來呼吸時,又只能感覺到天地間一片冰涼。

  子霄毫不留情,大力抽出又用力撞進去。

  程漠撐不住身體,後背躺倒在雪地裡,很快變得濕潤冰冷。

  然而後穴的痛楚很快便緩和了,身體早已經熟悉的觸感,一次次頂撞著身體內最敏感的深處,使得程漠在寒冷中察覺到了絲絲快感。快感蔓延開來,融化了身上的冰雪,很快連呼吸都灼熱起來,隨著呻吟從口中逸出陣陣白色的霧氣。

  程漠向子霄伸手,他渴望著子霄。

  子霄看著他,動作終於緩和下來,忽然伸手將他後背托住抱了起來,一邊維持著抽插的動作,一邊從雪地裡抱著他站了起來,往小木屋裡走去。

  從外面進來,瞬時便能感覺到爐火的暖氣。

  子霄將程漠壓倒在床上,埋下頭與他深深吻在一處。

  程漠只覺得身體發著熱,他不由自主去拉扯自己的衣服,去拉扯子霄的衣服。

  到最後兩人赤裸著身體緊貼在一處,身下是猛烈的撞擊,而唇與唇糾纏在一起,竟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程漠幾乎神智都有些恍惚了,他與子霄在一起那麼久,第一次感覺到子霄身體傳遞過來如此火熱的氣息,幾乎要將他的身體連同心臟燒成灰燼。

  一夜過後,外面大雪已經停了。

  程漠驚醒時,看到子霄站在床邊穿衣服。

  程漠有些吃驚,喚道:「子霄?」

  子霄已經扣好衣襟,轉身對程漠道:「我叫人送你下山。」

  程漠忍不住伸手拉了他衣擺,面上是難以相信的神色。

  子霄卻道:「我還要閉關,功力突破之前,不會出來了。」

  程漠只得放了手,應道:「好。」

  他收拾好,由清虛陪著,離開凌清峰準備下山。子霄回了禁地繼續閉關修行,沒有再出來。

  兩人走到山門口,程漠跟清虛告別,讓他不要再送了,清虛拱手道:「程盟主慢行。」

  程漠點頭,正要轉身時,忽然見到山路上一名小道士急急追了下來,一邊追一邊喊道:「程盟主稍等!」

  清虛也回頭看去,問道:「怎麼了?」

  那小道士追到程漠面前,喘著氣停下來,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一個玉珮,交到程漠手中,「只是掌門讓我交給程盟主的。」

  清虛看那玉珮,奇怪道:「是什麼?從來沒在掌門師叔那裡看到過。」

  小道士撓撓頭,「弟子不知。」

  程漠有些愣怔,將玉珮握在手心看了許久,直到清虛連連喚了他幾聲,才愕然抬起頭來。

  清虛擔心道:「怎麼了?程盟主。」

  程漠搖搖頭,「沒事,我這便告辭了。」

  他轉過身,繼續往下山的方向走去,玉珮被他緊緊貼在心口。這玉珮清虛不認識,他卻是見過的,那時與子霄初識,曾見他貼身帶著此物,說是他出家之前,家中代代相傳之物;後來再見子霄時卻沒有見他帶在身上,程漠還曾問過,子霄說珍惜之物,當妥善收藏。便沒有再提起過。

  如今,子霄卻將這珍惜之物送給了他。

  程漠深深吸一口氣,全是冰涼濕冷的空氣,充斥著鼻腔,鼻尖微微泛起紅來,然後大步朝山下走去。

  回到山下客棧,程漠牽回自己的馬,上馬返回武林盟。

  過了兩日,程漠騎馬經過一個荒野村莊時,見到路邊地上躺了一個人。

  程漠勒馬緩緩靠近,見到那人躺在地上,翹著腿懶洋洋晃動著,頭上還蓋了個斗笠。

  程漠走近,忽然聽那人道:「兄弟,可以送我一程麼?」

  程漠停下來,問道:「你要去哪裡?」

  那人道:「去臨淵城武林盟,找武林盟主。」

  程漠又問:「找他做什麼?」

  那人笑笑,「想他了。」

  程漠於是也笑了,伸出一隻手來,「上馬。」

  那人伸手拉住程漠的手,翻身上馬,另一隻手將斗笠扣在頭上,然後雙手繞過程漠的腰將他牢牢箍在自己懷裡,牽起韁繩,在程漠耳邊道:「那快走吧,哥哥想他得緊,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按在馬上大做一回。」

  程漠聞言,心裡一驚,拍馬前行,道:「慧寂哥哥,光天化日,不要胡說八道!」

  慧寂仰天大笑,「那好,天黑了再說。」

  高大駿馬甩開四蹄,載著兩人飛奔而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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