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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二/姑娘,請自重》第48章
48、夫妻齊心退群雄 ...

  真是白天莫說人。

  看著被包圍追殺委頓在地的陶金金,範輕波突然覺得這京城真泥馬小。下意識去看書生的反應,只見他面露慌張之色,瞧著十分心虛的模樣,心中頓時一凉,原本摟著他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裏收,就在她快掐住他時聽到——

  “娘子,快快!把爲夫的臉遮起來,爲夫不想被他們看到!”

  咦?原來慌張的對象是這些武林人士,而不是……

  範輕波神情一松,沒細想,便順著他的意思抬起袖子遮住他眼睛以下的臉。

  在場武林人士目睹這一切,默默流汗,“書大俠,別來無恙。”

  書生目不斜視,不理不睬,衆人不禁有些尷尬。範輕波心知這二貨必定是認准自己遮了臉,就當旁人都看不到,正如他認准了自己自廢武功了,誰也不能找他比武一樣。有些無力,却又莫可奈何,嫁鶏隨鶏嫁狗隨狗,嫁個二貨也只能這樣了……

  “各位大俠,你們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衆人原本對範輕波就很好奇了,畢竟銀書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若非那只萬年不變斜挎著的布包,他們還真不敢確定這個背著女人的是他。現在眼見這女人主動開口了,儼然一副全權代表的樣子,他們更是驚訝,“這位姑娘是?”

  話剛出口就見書生目光突然變得冷冽,衆人一凜。範輕波連忙笑著打哈哈,“我不是什麽姑娘啦,諸位見笑了,背著我的這位呢,是我的丈夫。”

  書生哼了哼,這才斂下目光,嘴裏還在碎碎念,“早就說了,披頭散髮成何體統。”

  範輕波不服,“哪裏披頭散髮?我綁得可整齊了,還抹了桂花油!”

  書生眼一瞪,斥道:“不倫不類!女子十五而笄,二十而嫁,出嫁從夫,自當盤發爲髻……”

  範輕波大奇,“二十而嫁?哎哎,我以爲都是十四五歲就要嫁的!”敢情古代法定婚齡跟現代差不多?其實她還不算老姑娘?

  書生委婉道:“娘子,這個古禮與實際情况往往會有些偏差……”

  範輕波捏住他耳朵,“相公你這是在嫌爲妻老?”

  書生哀哀叫了起來,“不嫌弃不嫌弃,一點都不嫌弃!”

  範輕波重重一擰,“你說不嫌弃,意思就是你真覺得我老咯?”

  書生委屈,“娘子你一點都不講道理……”

  焦點瞬間從原本要上演的江湖仇殺轉到小兩口鬥嘴上,在場衆位武林人士心中不約而同滑過一堆問號:現在是什麽情况?銀書生什麽時候娶妻了?還有這對夫妻旁若無人打情駡俏就算了,爲什麽他們居然還聽得津津有味?墮落!太墮落了!

  待他們終于意識到不能再繼續被搶戲時,書範二人的身影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沒想到我們還挺有默契的嘛。”

  回家的路上,範輕波伏在書生背上,笑得眼兒彎彎。完全沒有對過稿,兩人都可以一搭一唱完美地模糊焦點移開注意金蟬脫殼。

  “咦,什麽默契?”書生享受著范輕波自昨夜反常之後難得的親近,背得上了癮,一時竟忘了這是在街上,全然無視路人投來的各色目光。

  “你難道不是聽懂我的暗示所以配合我撤退的麽?”範輕波微微收斂笑意,直覺告訴她,答案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

  書生滿頭霧水,一雙清目盈滿困惑,“什麽暗示?什麽撤退?”

  範輕波語塞。她果然再次高估了這傢伙的正常程度。也對,他武功是天下第二,又擁有天下最二的腦子,自然不把那群江湖中人放在眼中,想走就走,哪像她瞻前顧後,非要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全身而退。

  不過轉念一想,這是不是代表書生心中也想遠離那些是非,不管那陶金金死活?

  “你不好奇那些人爲什麽要抓陶金金嗎?”範輕波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書生正想著娘子此刻似乎心情頗好,不知前夜的氣是否消了,突然聽到這一問,頓覺躊躇,“方才被抓的那人娘子你認識?很熟嗎?要……爲夫去救嗎?”

  最後一句有些遲疑,娘子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但是出手了以後就永無寧日了。唉,雖然有失厚道,他心裏還是偷偷地希望娘子跟那個什麽陶金金不是很熟。

  書生的臉上一向藏不住心事,在範輕波面前尤甚。所以範輕波輕易地將他這一番心裏掙扎看在眼中,不由目瞪口呆。這傢伙到底什麽構造啊!他不記得陶金金是不是以前那苗女就算了,她在他們家對面也住了好幾天了吧,他居然還認不出來?連人名字都沒記住?

  她忍不住抬手把他的臉轉到她這邊,四目相對,仔細審視他是否有裝傻的可能。

  書生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楞,隨即臉色大紅,雙眼不安地眨動,長長的睫毛幾乎掃到她臉上。他轉開臉,又被抓回去,這下不僅臉,整個脖子耳朵都燒了起來。加上又聽到路人議論聲,終于發現這是在街上,自己背著一個女子,舉止親密,就算這是自己的妻子也屬孟浪。于是連忙掙開她的手,又把她放下。

  書生羞窘難當,尷尬地想逃離,又覺得丟下娘子一人不好,一時立在原地,有些無措。

  範輕波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見他小白兔般模樣,心中大動,不由分說地抱住他胳膊,推擠著他往前走。又明目一睞,對圍觀群衆道:“我家相公臉皮薄,臊得很,你們快別看了,看要收錢了。”

  衆人哄笑,又啐著“好沒皮沒臉的小範”,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範輕波被啐慣了,當真有些沒皮沒臉的意思,仍是嬉皮笑臉的,却被書生瞪了一眼,“笑,你還笑?幸好這是回了青墨坊,不然在外頭,不知那些人又會胡亂編排些什麽。大庭廣衆衆目睽睽的,娘子你就不能自重點嗎!”

  範輕波心情好,難得不回嘴。其實青墨坊這群街坊喜歡她歸喜歡她,八卦起來絕對比外邊那些人還要無下限,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要告訴他爲妙。

  “下不爲例,知道嗎?”不知過了多久,書生終于訓完話,以一句嚴肅的警告作爲結尾。

  “嗯,知道。”範輕波乖巧地點頭,然後可憐巴巴地抬起眼,小聲道,“相公,我脚麻了。”

  書生臉上嚴肅神色頃刻間分崩離析,忙扶住她,急道:“沒事吧?不會是剛剛被那群江湖人誤傷了吧?讓爲夫看看。”

  說著就要看她的腿,却被攔住,“相公,我沒事,只是有點麻……”

  書生一想還是不放心,連忙蹲□子,“娘子,爲夫背你回家,家裏有大長老給的藥。”

  于是乎,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範輕波又回到了書生背上。書生自然看不到她得逞邪笑的模樣,還兀自擔心著,“唉,一早便知遇到那些打打殺殺的人准沒好事。娘子,真的只有麻嗎?會不會酸?會不會——”

  範輕波笑得不見眼,“酸倒不會,挺甜的。”心裏又麻又甜。

  書生心中一跳,“甜?莫非是什麽奇怪的毒物?”

  範輕波終于忍不住大笑,抱住他脖子直晃,“哎,呆子,我說沒說過你可愛死了?”

  書生還陷在娘子可能中毒的恐慌中,腦子沒轉過來,回道:“爲夫不愛死。”

  範輕波笑慘了,“是是是,你不愛死,你光愛犯二犯傻,是我愛死,我愛死你了!”

  書生倏地停下脚步,隨即大驚失色,發足狂奔起來,嘴裏還嚷著:“完了完了,娘子肯定中毒了,怎麽辦怎麽辦,不知道大長老給的那本毒經裏有沒有解法……”

  不一會兒就到了畫巷巷尾,聽到範家院中竟傳出一陣打鬥聲。書生本不想予以理會,背著範輕波就想回書家找解藥,却被範輕波阻止,“去對面!犯病不知道在不在那邊!”

  她對江湖中事向來不好奇不關注,跟書生一樣能避就避,可扯上自己家人就不同了。

  二人進到院中,就見借住在這邊的幾個高手三三兩兩打成一團,像在比武。

  範輕波的視綫著急地在人群尋找,終于在一處看到範秉被一虬髯大漢逼得步步後退。

  “住手!!!”

  一道直達雲霄的咆哮,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頓,這才看到門口的書范夫婦二人。范秉聽出主人聲音,一個分神,下盤不穩竟摔到地上。

  範輕波一急,跳下書生的背,跑過去,“犯病你沒事吧?”

  範秉皺著臉,未語先落泪,範輕波一看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倏地站起來,逼近那虬髯大漢,恨聲道:“我家犯病是殺你父母還是淫你妻女了?你要置他于死地?武林中人了不起嗎?武林中人就可以草菅人命隨意踐踏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嗎?連手無寸鐵的弱質少年都要欺負,你算什麽英雄好漢?”

  範輕波一怒極攻心就容易慷慨激昂出口成章,大漢口拙,被逼得步步後退,結結巴巴道:“我,沒有,喂!那位小哥,你倒是跟你家主人解釋下啊!”

  誰知范秉看主人這樣緊張維護于他,一顆忠犬心撲通撲通直跳,抱著她的大腿只顧哭得震天震地,哪裏管得著大漢說什麽。若只是如此便也罷了,偏偏他又泣不成聲,哽咽道:“嗚嗚嗚,主人,他……他……他對我……他逼我……”

  範輕波一聽,這還了得,“禽!獸!”

  大漢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滿頭大汗,連連擺手,“書夫人,誤會!我只是想找這位小哥切磋一番,沒有惡意的!”

  “切磋?切什麽磋?我家犯病又不會武功!哈,切磋,那跟他切磋完了要不要跟我也切磋一下?你們這些武林中人的本事就找無辜百姓切磋嗎?”

  這句話的打擊面就廣了些,旁邊有人不滿了,“我們倒是想找不無辜的切磋,可你男人非說他自廢武功了。”

  范輕波厲目一掃,“所以你們的本事就是只會找自廢武功的和不會武功的人切磋?”

  這時書生上前,正想說範秉不是不會武功時,被人拉住。

  “姓書的!不准出賣我!”範秉一臉梨花帶雨,眼神却是惡狠狠的。

  書生不解,“守恒,你有武功又不是壞事,爲何非要瞞著?”

  範秉咬牙,心想老子當初裝病弱混到主人身邊的,被主人知道真相可是欺主大罪,隨時可能被掃地出門的好不好?嘴上却硬聲道:“你都可以自廢武功了我爲什麽不能是不會武功的?”

  書生凝眉沉思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原來你也自廢武功了啊。”

  範秉一楞,正想不通這是什麽邏輯時,只見書生看著他的眼神瞬間又友好了數倍,儼然一副將他列爲同類的模樣,心思一轉,乾脆將錯就錯點頭,“是啊是啊。”

  果然他話音剛落,書生就站了起來,走到範輕波身邊,也跟著討伐起那些人來。

  範秉看得直咋舌,見過好騙的人,還真沒見過這樣幫人想騙自己的理由的人……

  呆了一會兒,又想起自己的任務,連忙耷拉下雙眉垮下嘴角,撲過去又嗷嗷哭了起來。可惜範輕波就算在爲他出頭的時候也不忘一脚踹開他,他再撲,再被踹,最後想了下,勉爲其難退而求其次地抱住另一條大腿。

  敏銳地察覺到腿的主人全身都僵了,偷偷抬頭,只見書生一臉便秘地望著他。

  ——守恒,男兒膝下有黃金,抱大腿很難看的,你別這樣……

  ——你管我!不抱大腿我哭的姿勢不優美旋律不順暢你要賠嗎?

  ——守恒,男兒流血不流泪,哭鼻子也很難看的,你別這樣……

  ——你!管!我!不!然!你!也!踹!我!啊!

  這是耍無賴了,偏偏書生也拿他沒辦法。看他家娘子這氣勢汹汹的模樣就不難猜出,這個小無賴,只有她踹得,旁人都欺負不得。換個角度想想,其實抱他大腿也好,總比他抱娘子好。

  “只要銀書生跟我們中任意一人比試一場,我們便不再糾纏!”

  不知何時,吵著吵著,話題竟又吵到這邊來了。

  “在下——”

  書生剛起了個話頭,便被範輕波截了過去,“你說比就比啊?你不糾纏了我們是不是要謝主隆恩啊?別公主病了!你以爲四海之內皆泥馬,誰都得慣著你啊?我老公說過多少遍了自廢武功退出江湖了,你們讓他跟我安生過日子會死嗎會死嗎?”

  “大妹子,你之前明明也贊同銀書生跟我們比試的,怎麽……”

  開口的這位,正是上次在後山與範輕波有過一面之緣的大漢。

  此話一出,連書生都有些好奇,顯然他也記得後山那次,娘子被劫持時明明是只求自己脫身他死由他死的,這次態度陡變,會不會是……

  範輕波翻了個白眼,“廢話!之前我還說他是我鄰居小孩的夫子呢,現在他是我男人了,能一樣嗎?我說不準就是不准!”

  這幾句話說得是擲地有聲,衆人只覺一股王霸之氣迎面撲來,尤其那句“我男人”聽得書生是心中受用雙眼發亮面頰微紅滿腔澎湃啊,就差沒學範秉撲過去抱她大腿汪汪叫了。

  在場其他人却都是不敢苟同,“銀書生,你都任由你娘們爬到頭上去嗎?!”

  范輕波冷哼一聲,手一揮,指示書生,“告訴他們咱家家規!”

  書生笑盈盈道:“家中凡有大事,則從夫,小事則從妻,而何爲大事小事之界,從妻。”這條他一向認爲荒謬的家規,此刻說出來,却是甘之若飴。

  衆人看看范輕波範秉二人俱是滿臉理所當然,再看看銀書生不以爲耻反以爲榮的神色,大受打擊,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們……”

  范輕波滿意了,拍拍手,“你們都聽到了,家裏我說了算。想找我相公比武,想欺負我家犯病都得先問過我,如果諸位大俠有興趣與手無縛鶏之力的弱質女流打架的話,本夫人隨時奉陪!”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這群人找書生幷不是非要分個高下,更像只想一睹他的武功,追求武學的更高境界。

  這種大概屬武痴。武痴在某方面往往比一般的江湖中人更迂腐,更有自己的一套原則。所以範輕波篤定這些人定然不屑爲難她這個弱女子。

  果然這群人聞言,雖然臉上俱是不甘,忿忿駡著“銀書生竟娶了個惡婦”,却沒人再進逼。

  範輕波見狀一笑,斂起一身氣焰,微微欠身,向衆人行了個標準的婦人禮,“那,妾身不打擾諸位英雄練武了。相公,犯病,回家吃飯。”

  她轉身,笑著迎向書生,却見他面露驚恐,正要問他怎麽了,突覺腹下絞痛,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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