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最初的緣起，前世的牽絆

等樞華滿頭大汗慘白著一張俊臉從裡間出來的時候，無影焦急的迎了上去，摸了摸他的臉，心疼不已的攬緊自己的懷裡。「實在不行，我們就放棄吧。等這邊結束了，我們再去陰曹接它也是一樣的。」

雖然這樣的話聽起來有些過分，可是無影看到這些天，樞華沒日沒夜的為了北辰紫忙活，心裡終究還是不忍心，特別是看到樞華日漸的消瘦下去，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了。

樞華在他的懷裡舒心的嘆了口氣，臉色依舊蒼白，卻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成功了。它沒事了，只是還很虛弱……」靠著無影的胸膛，他將全部的重量都託付給那個人之後，這才安心的閉上眼，手指忍不住輕撫那片玉製的牌子。

這個問題雖然無影問過了好幾次，樞華都不願意正面的回答他，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到底是誰可以把小紫傷成那樣，誰和它有那麼大的仇？」

樞華又一次沈默了，抿著嘴不願意直接回答，只是閉上了眼睛假裝休息。

無影又沒辦法逼他，只能忍不住嘆氣。他還記得那天早上，樞華正靠在他懷裡，兩個人親密的躺在床上閒聊，雖說師徒之間這種異樣的關係不能讓別人發現，但是兩個人卻還是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只要一有時間就喜歡膩在一起。

卻不想樞華突然間皺緊了眉頭，甚至臉色大變從枕頭下摸出異樣東西來，當初個他們的那片玉牌，突然染上了血紅的色彩，變得詭異無比。

樞華一刻不停的就從床上爬起來，三兩下就將衣服胡亂的穿上，無影從沒看過他這麼著急的樣子，除了八年前北辰夜失蹤，北辰紫被打成重傷的時候。

於是，他心裡也覺得不妙，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似地，馬上下床開始穿衣。

樞華毫不遲疑的用上了禦劍飛行，無影看到他的神色很不對勁，不敢多話只能抱緊了他的腰，用自己的方式安撫著他。

直到到了目的地，一個因為鬥法而變得亂七八糟的小院，地上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窪，還有幾乎佔了院子一大半的千斤巨石，光是看這場景就已經能猜出方才是經過了一場怎麼樣的惡鬥。樞華立刻從劍上跳了下來，馬上用道術挪開了那巨石。

讓無影難以置信，甚至無法接受的是，石頭下是那隻離家出走一個月的豹子，已經被壓的完全變形，全身骨骼盡碎，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他原來的形狀了，徒留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屍身被遺棄在那。

樞華愣愣的看著，幾乎忘記了呼吸。無影只能忍著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默默的上前給他收斂屍體，雖然互相之間並不算有多麼親密，可是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遠比一般人要多了許多的牽絆，看著它就這麼死去，真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苦澀。

樞華突然從無影手上將那血肉模糊的屍身搶了過來，緊繃著臉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定一樣，對著無影說。「讓我試試，我有辦法救活它。」

無影立刻感覺到不對勁，「你想做什麼？你不怕……」

「來不及了，再不救它，就真沒救了。」樞華直接打斷了無影的擔憂，和無影一起回到了暮陽宮，然後一頭紮進了內室，整整七天七夜，直到此刻才松了一口氣。

無影心疼的攔腰抱起他，讓他睡到一旁的軟榻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髮，讓他安心的休息。「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還有我……」

誰知道樞華突然抓住他的手，有些喘息有些緊張的說。「那天我沒來得及說……」

頭一次看到樞華露出這麼慎重的表情，無影忍不住也緊張了起來。然後就聽到他說，「那天，我在小紫的身上察覺到了北辰夜的氣息……」

「是北辰夜殺了小紫？！」無影忍不住吼了出來，他簡直難以置信，就算這兩個人都失憶了，再碰頭也不至於鬧出人命來吧，有些感情就算忘記了，可是心和身體呀該記得呀。

樞華有些虛弱的搖搖頭。「不是，那個人也在。原來是他帶走了北辰夜，難怪我一直找不到他……」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說著一些無影聽不明白的話。

他？！他是誰？無影很想問，看到無影那忌憚的樣子，對方似乎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又等了許久，兩個人都沒有再吭聲，無影低下頭看到樞華已經閉上了眼睛，以為他累極睡著了，輕輕的給他拉好被角，正準備默默的離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秘密麼，等小紫醒了，我帶你們去須臾幻境。」

整整七日之後，小紫才從昏睡中醒來，樞華一大早就顯得有些心事重重，而無影因為那天樞華那句話而有些心不在焉，總覺得一直想要追尋的秘密就要被打開了，不知道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期待還是害怕，是圓滿還是更大的失望。

小紫自從醒來，就顯得呆呆的，無影以為它是因為受了太重的傷，傷到了神智而已。卻在幾次不經意的路過他的房間時，聽到它躺在床上輕輕的哼著一個名字。「夜……」

他知道這個字代表的是哪個人，卻還是習慣了以前那隻笨笨的豹子，傻傻的喊爹時的嬌憨。

雖然不知道，它下山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可是無影覺得，所有的人似乎又變了。就連一直未變的樞華，也因為這一次下山而變了，他變的心事重重，憂慮不已。

剛給小紫喝過藥，樞華就下定決心開口。「我……我帶你們去須臾幻境……」

小紫和無影都抬頭看他，無影心裡已經有了準備，而小紫卻是完全的莫名和詫異。樞華抿著唇慢慢的解釋，「我帶你們去看我一直在守護的秘密，看完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一切。」

所謂的須臾幻境，不過是一處隱藏在山川河流中磁場特別的妙處，樞華帶著他們到了的時候，明明是萬里無雲的高空，明明看到的是萬里連綿的青山，可是穿過一道看不見的氣牆之後，眼前的景色豁然一變，竟然稱了一個透明的世界。

周圍的景物全部都不見了，眼前似乎是一片虛無，可是又不是虛無，面前看上去完全透明的似乎是像冰一樣的東西，無影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沒有溫度但是能摸到堅硬的物體。

樞華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此刻才下定決心似的說了第一句話。「你們準備好了麼？要是好了，我們就開始吧……」

無影心裡突然變得極端的恐懼，一把拉住樞華。「我的確是很想知道，可是如果知道的代價是要失去你，我寧願永遠都不要知道！」

小紫也不說話，趴在地上仍舊很虛弱，只是聽到這句話，眼裡也露出一絲擔憂。

樞華笑了笑，「別亂想，只是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了。我要開啟法陣了，你們要專心……」

耳中是樞華淡淡的聲音，奇怪而又熟悉的咒語，突然變得輕飄飄的身體，還有那一片空白的牆面，突然透出一點淡淡的星光，然後越來越來強烈，無影只覺得那裡面似乎有什麼在吸引著自己，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

等他像那裡墜入的時候，遠遠的瞥了一眼樞華，卻看到他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捨，那一瞬無影只覺得心裡陡然空了一塊，卻來不及了，一下子就被黑暗完全淹沒了。

當無影完全消失在須臾幻境裡之後，小紫撐起了身子，努力的走了兩步來到樞華的面前，「想哭就哭吧，你不用忍著的……」

這話一出，就看到樞華的臉頰猛的滾落出幾滴透明的淚珠，只不過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種滿足的感慨。「我覺得足夠了，我們相守了八年，有了這八年的記憶，我已經可以無怨無悔了……」

落寞的豹子低下頭，他知道這樣的感情，自從他也愛上一個人之後，他就完全懂了。

「紫陌，去想起你的從前吧，然後喚醒他的記憶。他要是不能想起來，你們誰都不是那個人的對手，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最後，千萬別忘了你們下界的使命……」

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小豹子震了震，似乎對那個名字很是熟悉，卻又有些茫然。「樞華？那你呢？你要去哪？」

樞華笑了笑，摸摸它的頭。「我一直在陰曹，總有機會相見的。」

話音落，相同的熟悉的咒語又想起來了，小紫開始變得昏昏沈沈，然後同樣的一股吸力將它拖進了看不見的黑暗中。

須臾幻境的鏡面突然閃過刺眼的亮光，然後慢慢的歸於平靜，一如最初那樣。

「紫陌殿下，紫陌殿下……」嘰嘰喳喳的聲音，吵的他有些不耐煩。

憤憤的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兩下，聲音消失了一瞬，然後又不厭其煩，再接再厲的開始了。

「紫陌殿下，真的不能再睡了，今天是你成年的大日子啊！」

他實在太煩這個聲音了，翻了一個身，然後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聽，不要聽……

果然，世界頓時就清淨了！只可惜他還來不及開心，就隱約的聽到外面繼續傳來對話。

「紅塵殿下，紫陌殿下還不肯起床，這可怎麼辦啊？！今天王邀請了好多天界的上仙來觀禮，就連夜虛帝君都要來，紫陌殿下要是再不起床，真的來不及了……」

「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睡，你別急，讓我來！」這是另外一個女聲，聽起來似乎有些潑辣的感覺，而且年紀又要略大一些。

再接著，兩個聲音都消失了，他正要鬆一口氣，好好的痛快的睡一覺時。突然覺得身上溫暖的毯子被掀開了，然後就是耳朵處傳來一陣劇痛，痛的他齜牙咧嘴，哭爹喊娘。

「啊啊啊啊！好痛啊！姐，你下手太狠了，難怪你一直嫁不出去啊！！！」

結果他這麼一嚎叫，對方使得勁更大了！「什麼？！死小子！你敢說我嫁不出去！我這是眼光太高，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棗，你懂個屁啊！你信不信我今天就這樣掐死你！」

「啊啊啊啊！姐！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饒命啊……」

「感覺給我滾起來梳洗，今天天界上仙都要來觀禮，你尾巴給我縮緊點，要是出了什麼亂子，我一定拔掉你的皮！這次連父王都不會幫你！」留下這話，紅衣的女子又氣衝衝的出去了，只留下了一片鮮紅的麗影。

紫陌捂著耳朵淚汪汪的躺在床上，什麼眼光太高！分明是你太暴力！成年都這麼多年了，父王到處找適婚男子聯姻，人家一個個都嫌你是燙手山芋，誰都不敢接！

「暴力女！暴力女！暴力女！詛咒你嫁不出去！！！」他邊流淚的哀嚎，邊嘮嘮叨叨的繼續詛咒他唯一的親姐姐。身後的小侍女滿圖黑線的站在床邊，手上還拿著他今天要穿的禮袍。

「紫陌殿下，該換禮服了，今天可是您的大日子啊。天界上仙們都要來觀禮的……」

紫眸狠狠瞪了她一眼，「行了行了，這話你今天都嘮叨了多少遍了，我都可以背下來了！不就是成年禮麼，弄那麼隆重幹什麼，還有那些什麼天界上仙，都是吃飽了沒事做是不是，大老遠的跑來觀什麼禮啊！」

小侍女被嚇了一跳，忙摀住他的嘴。「紫陌殿下，這話不能亂說啊！您是王唯一的兒子，未來的獸王，天界派人來觀禮那是非常大的禮遇啊！」

「切！獸王有什麼了不起，可以用來吃麼！討厭死了！」他懶洋洋的爬起來，雖然是剛剛成年，但是臉蛋已經是二十歲青年男子的模樣了，渾身上下精壯結實，那性感的無與倫比的身子總是讓幾個小丫頭面紅耳赤，不知道該往哪看。

小侍女低著頭，將守在門外的幾位侍女都喚進來，一起開始服侍他穿衣。等他穿上華麗隆重的禮袍後，幾個侍女又開始忙著給他整理頭髮了。

他懶懶的靠坐在軟榻上，仍由她們折騰，忙活了許久，總算是結束了。

「紫陌殿下，已經好了。」終於等到這句話了，紫陌無奈的睜開眼，一雙稀有的紫色眸子流光溢彩，生生為那張俊美無雙的臉蛋又增色了幾分。

紫眸流轉間，帶出一種無言的魅惑，他毫不在意的起身離去，留下一堆心兒還在撲通直跳的小侍女們，面色通紅的帶著無限的遐想。

看著這間春意盎然的宮殿，這一年的獸類的發情期似乎早早的提前了呢。

紫陌收拾好了，就直接往大殿走。準備先給父王請安，然後就安靜一天，老老實實的等著天界那群上仙的到來，等他們觀禮完成滾蛋以後，再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去鬧鬧。

等他訕訕然的到達大殿時，卻發現自己竟然來遲了，大殿上早就站滿了人。除了他們獸類的那些族長還有許多別的仙妖都在場了，就連父王一直念叨著的那些天界上仙，也都已經到齊了，難道他的成人禮已經開始了麼？

他一到場，他的父王就看到他了，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卻私下狠狠用力的拽著他走到一邊，在旁人看來父子間和睦融融，氣氛歡快，獸王的臉上帶著和樂的笑容。可惜外人不知道的是，他的聲音卻談不上一點溫柔，甚至稱得上兇狠。

「死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誤了時辰！我不是讓紅塵去叫你了麼！還弄的這麼晚！」

紫陌同樣帶著滿臉的微笑，卻在私下怯怯的求饒。「父王，你下手輕點啊，我手快被你捏斷了。時辰不是還沒到麼，那些上仙也都到了，待會不會有差錯的！」

「呸！還好你準時，不然我非要劈了你不可，今天可不是開玩笑的，今天……」正說著，就聽到殿外突然有人喊道。「夜虛帝君駕到。」

當即，在場的所有仙人還有妖怪頓時都一齊湧向了門口，就連獸王本人也是一樣，連兒子也顧不上教訓了，一把甩開他的手，忙邁開大步快速的迎向大殿門口。

紫陌被這突如其來的失落感給弄的有些不自在，不是吧！父王就這麼丟下他，和那堆傻子一樣急急忙忙的就往門口紮過去，幹嘛？！是有什麼好戲要看？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要出現？難道是天界天帝要駕到麼？

不可能吧？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獸王之子，有那麼大的面子請到那麼尊貴的大人物麼？

有熱鬧不看不是他的性格啊，他也顧不上別人怎麼看他，也趕緊往人堆裡紮去，大家似乎都翹首以待的期待著那個誰誰誰從門口走進來，竟然把大門堵的水洩不通。

可是紫陌是不會死心的，他橫衝直撞的，硬是在人海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來，甚至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不行！還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了！就那麼一點點，就可以到最前面了！

加油！他憋足一口氣，又努力的想要往前擠，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惹了眾怒，總之，他竟然被別人使了絆子，一個重心不穩，就直接往前栽了出去。

「靠！哪個王八蛋竟敢絆我！」他哇哇大叫著，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姿勢一頭紮了下去。

擋在前面的人也不知道怎麼了，統一的整齊的給他讓開了一條道，於是，他更加方便的毫不客氣的撲了下去，直接摔了一個狗吃屎，而且還是以臉著地的那種！

周圍一下子變的異常安靜，他尷尬的趴在地上，罵罵咧咧的準備爬起來，卻看到眼前多了一雙黑色鑲著金邊的靴子，看上去無比的尊貴，而且還很有氣勢的感覺。

紫陌愣愣的看著那雙靴子，半天忘記了爬起來。

接著，一雙修長的手指伸了下來，慢慢的扶住他的雙臂，輕輕的用力，似乎是要拉他起來。

而他還聽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真的是從未聽過那麼好聽的聲音，他曾以為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就是人魚的歌喉，卻沒想到，還有這樣如同天籟一樣的嗓音。

「第一次見面而已，用不著行這樣的大禮。」

（天雷不過是為了劇情需要，請各位理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