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我只是愛他

站在土丘上，俯瞰著身下延綿不斷的黃土，一陣大風颳過，帶起厚厚的黃沙，鋪天蓋地的彷彿能把天空都遮蔽，小紫抬起晶瑩的紫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南方的位置。

手輕輕的覆在心臟的位置，那兒熱的很燙，有種要把身體燃燒起來的感覺，薄唇張了張，無聲無息的吐出一個字來。「爹……」

他一個人站在這曠野的荒地中，除了一個簡單的包袱，什麼都沒帶，沒有武器沒有馬匹沒有隨從，看著遙遠的南方，眼睛越過眼前的障礙，落在了地平線的交界處，嘴角帶著抑制不住的笑容，爹啊，小紫回來了。

隨意的在土丘上歇息了一會，從包袱裡拿出一個水袋，喝了兩口。就又準備再起身，卻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腦海裡說。「喂，笨蛋。你已經兩日沒睡過了。」

小紫楞了一下，有兩日了麼？大概是吧，他不記得了，他只想著要趕緊回去，回到那個人的身邊，這分離的日子已經折磨的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說你笨你還真是笨，軒轅又不會跑掉，用得著把自己累死麼。」

「不是這樣的。」小紫搖搖頭，「我不覺得累，但是再看不見爹，我真的會死。」

他已經被思念折磨的無比的憔悴，思念的惡魔已經在他的心中肆虐了，再見不到他生命中那唯一的救贖，他真的會這麼生生的入魔才是。

「你……」罹黯竟然有些無言以對，然後就沈默了。

小紫將那個罹黯硬塞進他手裡的包裹背起，然後毫不遲疑的又開始上路了，看著他一路輕快的步伐，還有眼角眉梢那淡淡的喜意，感覺到他內心的迫不及待。

罹黯突然從他身上顯形了，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在他的身旁，一身深紫身形略顯嬌小的男子有一張精緻的像是玩偶的臉，此刻正低著頭默默的走在小紫身邊。

小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

「陪你走啊。」罹黯的聲音悶悶的，大概是覺得自己做這樣的事很丟臉。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家夥麼？」

小紫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罹黯，那家夥低著頭，除了一頭及腰的深紫色長髮，就只能看到半邊瑩白剔透的小臉。

「你是說爹？當然喜歡了。你不是看過我的記憶？你明知道我只愛爹，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或者是以後……」

「你就不會怨麼？」罹黯皺皺眉，就是因為知道小紫的全部記憶，所以他知道北辰夜和小紫之間所有的事，所以他才會更想不通，更加的好奇。

紫眸眨眨閃過一絲不解。「怨什麼？」

「你喜歡夜虛帝君，一直在他身邊，而他不過當你是寵物罷了。還有北辰夜，你跟著他，他卻一直以戲弄你為樂，甚至次次讓你陷於危險之中。在天界，你為了他捨棄所有修為入了輪迴，在暮陽山你為了他擋天劫而死，在軒轅你更是數次救他與火海。值得麼？他從來沒有做出任何表示或者相同的回報吧……」

這些話會出自罹黯口中，真是十分的詭異。那個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的家夥，怎麼像是在為自己抱不平似的，小紫眨眨眼，看著罹黯突然笑了起來，其實罹黯並沒有那麼討厭他嘛。

看見那個笨蛋眯著紫眸笑嘻嘻的，罹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笨蛋果然是笨蛋。

「我只是喜歡爹，愛爹而已。從未去想過那些，只想著要他好罷了。」

罹黯的眸子忍不住瞪大，看著這個眼睛澄澈的男子，突然透過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當年那個寂寞的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子，那個女人也有一雙這樣清亮潔淨的眸子啊。

她們家的人似乎都是這樣，認定了一個人，就會不顧一切的愛下去。

「就算他一直都不在意你，心裡也沒你，你也不在乎麼？！」

「不在乎。我愛爹並不是想要爹給我什麼，只要爹過的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愛他自然就想著要為他做什麼，要對他好，要他開心。又不是想要從他那裡換取什麼。」

罹黯的身子微微的僵硬了一下，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那個高高在上，淡漠冷酷的夜虛帝君也會愛上這個笨蛋了，因為這個笨蛋真的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笨蛋。

「也許我錯了。」

沈默了許久之後，罹黯突然抬起頭和小紫一起望向最南邊的地平線，低低的吐出一句。

小紫看著他臉上有些抑鬱的神色，像是突然就懂了它的掙扎，伸出手像是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最重要的是讓他知道你的心意。」

罹黯的臉頓時就紅了起來，有一種被人發現心思的窘迫。

太陽慢慢的落下，將漫天的雲彩染成美麗的緋紅，那妖冶的美麗讓人不忍移開眼睛。

兩個人默默的走在黃沙之中，嘴角都帶著淡淡淺笑。

到了軒轅的國界，比小紫和罹黯想像的要好，邊界的小鎮都在安安心心的做著生意，並沒有因為衛國被吞食而先動盪起來，不過邊界的軍隊似乎有些不對勁，看似鬆弛卻暗暗的緊張著，大概他們已經接到了命令。

然而讓小紫不安的是，一踏入軒轅的國土，他的感覺就開始不對勁。胸口的位置一直若有若無的痛著，像是針刺一樣，微微的泛著痛，想要忽略卻無法忽略。

最可怕的是他對北辰夜的思念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無法抑制的席捲了他整個人，做什麼都不能集中注意力，滿腦子都是北辰夜這三個字，連罹黯都有些無奈了。

「我看還沒有見到他，你自己就先要瘋了。」

小紫慌亂不已的拽住他的胳膊，還沒說話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我知道，爹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罹黯突然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你說什麼？！怎麼可能呢？他……他已經是天魔了呀。」

罹黯怕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天魔的可怕，小紫突然哭著說北辰夜出事了，這讓他怎麼相信。

流著淚，小紫徹底的亂了分寸，慌不擇路的想著王都的方向奔跑著。

「爹……你等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