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罹黯中的回憶

罹黯自然是不能回答他的，但是那漆黑流光的劍身卻突然閃亮了一下，不是很耀眼卻讓人無法忽視，小紫直直的注視著它。

像是聽到了它在心底發出的聲音一樣，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輕輕的伸出手覆上去。

罹黯並沒有排斥他的接觸，反而讓他就那麼輕易的握住了。

這讓小紫也吃了一驚，不是不知道這家夥的價值，甚至他還相當清楚這家夥的力量。

若不是因為魔界失了罹黯，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夜虛帝君帶著夜惑就滅了。在罹黯被藏起來的這幾千年來，魔界的實力一再的被削弱，弱到不堪一擊。

那些陳舊而抑鬱的畫面不斷的在小紫的腦海中閃過，從魔族的興起到衰落，這把沈默的匕首一直在觀看著，看著眾人為了保護和掠奪它，那一路的血腥，讓人越發的沈重和失落了。

他的母親，那位純潔無暇的少女，溫柔堅強的女性，臨死都不將罹黯交出的決絕。

這一切都看在罹黯的眼中。

但凡有通天徹地之能的聖物，必有靈性，罹黯自然不會例外。

從前的它，因為在魔界孕育，內心滿是殺戮和肆虐，持有它的人非但會變得更加的暴虐，也變得更瘋狂，也因此沒有任何一個持有它的人落下個好下場。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似乎就在又一個人因為無法控制它的力量，瘋狂而亡的時候，眾人終於開始重視起罹黯那可怕的負面力量，將它封鎖在匣中，然後存放於聖塔中。

然後從歷代的女子中挑選心性平和少女，日日在聖塔之上看守聖物，日復一日，長此以往，就連罹黯也禁不住變得平穩起來，消卻了許多煞氣。

一代又一代，直到魘霜出現，其實最初她也不過是那些看守它的人其中之一。

然而長久的被埋沒在此，再有煞氣的罹黯，也被時光消磨的如此平庸。

孤寂的沈眠在匣子內，連它都以為自己已經被世人遺忘。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個同樣來守護它的女子，和別人有些不一樣，時常會對著它輕語。

久而久之，兩個同樣被關在高塔上的人，莫名其妙的開始相依為命起來，罹黯清楚少女的每一個心事還有每一個念頭，少女亦習慣了每日對著罹黯私語。

直到它的藏身之處又一次洩露出去，權益曛心的人們急著讓它重見天日，恢復魔界曾經的輝煌，又是一片無止境的血海鋪就而成的道路，只不過這一次連她也不可避免。

小紫的眼睛不知不覺的濕潤了，明明那些畫面在夢境中就已經親身經歷過了，可是在罹黯這裡又再一次複習了一遍，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原來那些夢，那些畫面，曾經的那些事，其實都是罹黯讓他看的。

可是，它為什麼要讓他看這些？！這才是小紫一直想不通的事。

他的問題沒有說出口，可是罹黯似乎能讀懂他的心，畫面瞬間變換了。

重複出現的畫面，充斥著鮮血和殺戮，小紫茫然了一陣子，似乎是不能理解，又像是被嚇到了，那是他無法想像的殘酷。

終於，在畫面定格在那個虛弱蒼白的女子，憑著最後一口氣將一個男孩誕下的時候，嘴角帶著聖潔的微笑逝去。

小紫打破了沈默。「你是想告訴我，你不想要再繼續殺戮下去了，是麼？」

罹黯突然在他的手心顫動了起來，似乎在回應他的問話。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小紫輕輕的撫摸著罹黯的劍身，冰涼而滑膩，隔著這把匕首，他彷彿觸摸到了千年之前同樣這麼撫摸著罹黯的母親，那個澄淨無暇帶著淡淡憂鬱的女子。

小紫失蹤已經三天，具體說來，也算不上失蹤，因為肉身還在床上躺著，可是神識卻不知所蹤，樞華為了這件事已經大發雷霆好幾天了。

無影只能苦著臉在一旁賠笑，其實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那一晚他回來，見到小紫化為原形，神識離體。又聽了樞華的一番敘述，確實是以為小紫被尊上找去了而已。

沒想到，事情遠比他想的要複雜許多，小紫連續三天沒有任何動靜。

就算是尊上也不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來，只怕真的是遇到什麼離奇的事了，可是他的肉身安然無恙，似乎神識也沒有發生什麼危險。

無影只好安慰著樞華。「師父，小紫他現在應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您就別生我氣了。」

聽到他有些無賴和不認真的道歉，樞華就忍不住一肚子悶火。

那天……那天都是因為聽信了他的胡話，才會真的以為小紫沒什麼大事，錯過了最佳時機稟報尊上，現在小紫三日未有消息了，若真是出了什麼事，只怕他得在尊上面前以死謝罪才是。

而且最讓人生氣的是，那家夥……

從那晚開始，就一直把他壓在床上，直到昨天才勉強能下床。

這麼一來又耽誤了他一天多的時間，算下來，都是這個家夥的錯才對！

扭過頭不再理他，樞華自顧自的生著悶氣，無影是無奈了。雖然平時他一直處於上風，可是在某些事上，樞華卻異常的有原則性，是絕對不妥協的。

「好吧，我現在就去和尊上負荊請罪，若是小紫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命賠一命……」

話還沒說完，那個一直背著身子不願意看他的男人，嚇的猛然轉身一把就摀住他的嘴，眼眸裡還是急切的神色，往日那個淡然出塵，飄然若仙的男子，此刻竟然變得驚慌失措，完全沒有了分寸。

「不許亂說！小紫不會有事！你……你更不能有事！」

冷戰了一整天，一直被白眼的無影終於忍不住呼出一口悶氣。

「師父還記得關心我就好，我以為你恨不得我立刻去死。」

「你！你又胡說！」樞華似乎特別聽不得這個死字，一聽到就忍不住深深皺緊了眉頭。

兩個人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就看到一旁的床上，那躺著不動的豹子，周身突然散發出一股詭異的黑色光亮，迅速的包裹住了它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