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五(1)
風砂見高歡踏著浮屍靠岸,忙伸手攙扶:「受傷了麼?」
高歡臉色蒼白,擺了擺手,同時避開了她的扶持:「沒事。」
說話間,他一步跨上岸,卻突然足下一軟向前栽去!
高歡忙伸手撐住地面,臉色發白,發現一口氣到了胸口便再也提不上來。
風砂立刻出手扶住了他的肩,只見他右腿整個血流如注,染紅了一大片。
「你還說沒事!」風砂微微氣急,一手按著他坐下,另外一隻手已從懷中掏出一個扁長的白玉匣子。打開來,裡面是一格格的藥膏,氣味各異,色彩繽紛。風砂看了一眼他腿上的傷勢,挑了其中一格,手指沾了少許,抹在高歡的創口上。
這藥十分靈異,抹到之處流血立止,反而有些涼爽之感。
高歡眼裡微微有些詫異,看著這些藥物,又露出了些許沉吟的表情,彷彿在推測著什麼。
風砂上好藥,又撕下衣襟為他裹好傷。
「這一來你三天內可要小心,亂動的話,又會出血的。」風砂抬頭道。說著說著,突然目中湧上了淚,哽咽:「真不知該怎麼謝你們。素不相識。若不是你們,若不是你們……」
高歡只是笑了笑。
然而,風砂發覺他這一次笑,目中已微微有了些暖意。
「給你。」他遞過那只青磁小罈子。風砂目光一亮,像看見親人一般把罈子擁入懷中,顫聲低喚:「大師兄……」淚水湧出,流過她秀麗沉靜的面容。
一滴淚水滴在他的手背,他的手難以覺察地顫了一下。
淚滴滑過高歡的手背,滑落在他的劍上。
那是一把普通而破舊的劍,木質的劍柄上已經磨出了光澤,青色的劍脊上沒有刻字,只有一道淡淡的痕跡——彷彿是淚干之後的痕跡。
看見她哭成那樣子,高歡依然沒有問什麼,只靜靜地看著。
「喂,難道這罈子裡面是你大師兄麼?別開玩笑了!」反而是喘過氣來的任飛揚按捺不住好奇心,探頭過來問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以前可沒有亂七八糟的江湖人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這些人和我們希里糊塗拼了一場,你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
風砂漸漸止住了淚,回頭看看任飛揚,站起身來,去岸邊俯身看了看那具浮屍,低聲道:「果然是神水宮的……他們、他們終究不放過我,找到了這個地方來了。」
「神水宮?是什麼東西?」任飛揚好奇地問。
高歡的臉色卻變了變,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問風砂:「你是怎麼跟他們結怨的?」
風砂背過身去,俯身去挑那一綹落在水面的長髮,突然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歎息中包含著種種難以言表的淒涼,似乎要把一生的苦難都在這聲歎息中吐出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