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九(2)
那一杯酒喝下後,他不再開口說什麼,只是自顧自的站起來結帳。
「五錢三分銀子。」小二報出數目來。
高歡從懷中掏出碎銀,拈了塊八錢的給了小二。
「咦,這是什麼?」任飛揚眼疾手快,撿起了同時從他懷中落下的東西。
一綹編好的青絲,泛著幽然的柔光。
「哇,怪不得昨天晚上你和風砂談了那麼久。」認得是昨日水邊割下來的那一綹,任飛揚怪怪地笑了,瞥了他一眼,用力拍同伴的肩膀,「好小子,別看你平日冷冷淡淡,可手腳追起美女來,手腳還挺快的麼!」
高歡從他手中拿過髮絲,目中驟然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一言不發地上馬。
「說真的,風砂可是一個難得的女子……若不是你下手太快,我一定也會試一試的,」騎在馬上,任飛揚的紅衣隨風揚起,英俊年輕的臉上有戲謔的微笑,「高歡,這一次去神水宮,你可千萬的留條命回來,否則風砂可又要傷心死了。你不想做他師兄第二吧?」
高歡沒有絲毫的笑意,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催馬奔了開去。
「喂喂,你幹什麼,等等我呀!」任飛揚大呼小叫地跟了上去,「你還不好意思什麼呀!」
然而他沒有看見,在馬奔馳的一剎那,高歡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悲哀表情!
他心中的苦難與折磨,是永遠無法讓別人明瞭的。
到了一處深山谷中,眼看前後無人,高歡放慢了馬,有意無意地等著後頭的人。
任飛揚大呼小叫地從後面追了上來:「終於追上你了!你可把我累死了!」
兩個人並轡緩緩而行,一直向這個無人山谷的深處走去。
高歡一直不語,垂目而行——沒有人看到,他目中的殺氣正越來越盛!
「任飛揚,你知不知道我送你的那把劍叫什麼?」他突然開口,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任飛揚不在意搖頭:「不知道——這把劍也有名字麼?」
「有的。」高歡看著他,一字字道:「它叫淚痕。」
任飛揚立時想起了劍脊上那一道淡淡的痕跡,不由失聲:「啊?這就是淚痕劍?——就是昔年邵空子所鑄,與問情、離別齊名的淚痕劍?」
高歡頷首,淡淡道:「昔年邵大師一爐鑄出三劍,第一把劍便是問情。他深知相劍之道,見此劍鋒芒清澈,卻非絕世之上品,仍不免墮入紅塵愛憎,是以名其為『問情』。此劍流落江湖一百餘年,直至落入你父親任風雲之手,每一代主人均歷經大喜大悲,難逃情劫。」
任飛揚有點聽得發怔,不由問:「這麼說,這是一柄不祥之劍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