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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之後》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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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序入秋,天氣轉涼。清晨的寒氣從門縫裡,窗框外透進來,少年不自覺地往溫暖的被窩裡縮了縮,並向記憶中溫軟舒適的肉體靠過去,模糊地囈語道:“靖書……”

  谷靖書醒得卻早,立時便將他摟入懷裡,親親他的額角,道:“小玨,起床了。”

  “唔,不要……”

  難得的,少年撒著嬌要賴床。這是安陽城裡一家客棧,他們兩人投宿在此,已停留了好幾天。此刻窗紙外天光透亮,外頭早有人走動。而谷靖書看得真切,少年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嘟著嘴兒只管將一顆腦袋往他懷裡蹭動,被子裡光溜溜的身軀被捂得熱乎乎的,緊貼著谷靖書不肯移動半分。

  谷靖書便撓著他下巴頦兒,柔聲道:“小玨乖,我們今天該回家見長輩去了,你可得聽話些。”

  南宮玨在他懷裡扭來扭去的不樂意,谷靖書捧著他的臉兒問道:“小玨不想同我一直在一起了麼?”

  南宮玨眼閉得緊緊的,聞言卻也皺起了眉頭,無賴地道:“不見長輩,我們還是在一起!”

  “那卻不同,像這般浪跡漂泊,總歸沒有家裡住著舒服,對不對?”

  南宮玨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能吃能睡,能玩能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其實比他在原來那個“家”裡還要自由些。谷靖書見他裝作聽不見,只好歎口氣,道:“何況你先答應得好好的,說了要隨我回家,這般出爾反爾,可是傷透我的心了。”

  南宮玨偷偷張開一隻眼睛瞅了瞅他,見他臉色不豫,著實也怕惹他生氣了,道:“我也沒說不隨你回去。”

  “那為何要推三阻四?”

  “我們回去就回去,為什麼非要見長輩?”少年抬起頭,露出一臉委屈神態,道,“一見著什麼長輩,你就一點也不管我了,只聽他們的話。你又說過他們不會高興我們在一起,既然這樣,我們幹嘛去見他們!”

  谷靖書一怔,摸著他的額發,道:“長輩畢竟是長輩,不管人情禮數上都不可對他們失了敬意。”

  南宮玨煩躁地翻來覆去,道:“他們很討厭!我不要去見他們!”

  “別這麼說,我……雖不是他們的血親,卻是從小被他們養大的,這份養育之恩如何能忘?”

  “……”

  少年安靜了一下,谷靖書倒有些詫異,掰過他肩頭一看,那少年臉上正呈現出深思的表情,烏眼珠兒瞅著他,道:“你是被他們養大的?”

  谷靖書料他還是懂得這些道理,當即重重地“嗯”了一聲,嚴肅地望著少年。南宮玨也瞧了他半晌,忽然“嗚”地一聲哀叫出來,滿床打滾地道:“不要不要!靖書為什麼不來碰見我,由我養大就好了!”

  這個反應實是谷靖書始料未及,聽清了又不由啼笑皆非,道:“你什麼時候懂得養孩子了,再說我比你大,就是小時候遇著,也該是我養大你才對。”

  “不管怎樣,我更討厭他們啦!”

  少年猛地翻身趴在枕頭上,留給谷靖書一條光裸精赤的脊背,顯出賭氣的模樣。谷靖書便一下一下地摸著他頸子脊背,寬慰道:“我說過會想辦法,你要是聽話,他們便不會阻攔,反會對我們很好的。”

  少年把臉埋在枕頭下,悶悶地道:“什麼辦法?”

  谷靖書咳嗽一聲,伸手將他腦袋掰過來,瞧著那清俊的臉蛋,自己便先一陣怦然心動,將鼻尖抵著他的,悄聲道:“我想娶小玨回家,小玨答不答應?”

  南宮玨神情還是悶悶的,道:“什麼叫娶?”

  谷靖書微微紅了臉,道:“就是你進了我家的門,從此之後,世俗人間都承認我們的關係,且還要祝我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呢!”

  南宮玨歪起腦袋認真想了想,道:“別人承不承認其實沒什麼要緊。”

  谷靖書急道:“怎麼不要緊,長輩們也絕不會阻攔我們,而且還要為我們操辦婚禮的!”

  南宮玨眼睛往他臉上忽閃著,好一會兒,道:“靖書喜歡?”

  谷靖書斬釘截鐵地道:“喜歡!”

  南宮玨素來頭腦簡單,又直爽可愛,聽他說喜歡,便道:“既然靖書喜歡,那就娶了我吧。”

  他說這話自然是毫不在意,又無邪念,但落入谷靖書耳中,卻是叫他心旌神搖得很,只叫一聲“小玨!”,將少年複摟入懷中,愛得只恨不能同他血肉都融在了一起。南宮玨也道:“靖書!”與他扭麻花也似的纏在一處,貪婪地享受著書生那滿滿的溫情。

  谷靖書激動過後,想起他答應得太過輕巧,心裡愧疚之情一掠而過,剩下的卻有九分不放心,遂道:“你既然願意,今後可不能反悔了,以後都聽我的話,不得亂來。”

  南宮玨耳朵一抖,從他懷裡豎起頸子,道:“不成!都聽你的,你便不肯與我屁股肏了!”

  谷靖書猝不及防,雖說與他裸裎相對的,卻仍給鬧了個大紅臉,狼狽不堪地道:“又亂說!我,……那關起門來在家中做的事,我自然不會勉強你;出門在外,特別是有他人在側時,你卻一定要聽話。”

  南宮玨眨眨眼,道:“不好。”

  谷靖書再一呆,道:“怎麼又不好了?”

  南宮玨雙眼望天地思索著,道:“倘若只是關起門來做,那不是無聊得緊麼?何況你那《甘露譜》要練好,絕不能只囿于房中的。”

  谷靖書哭笑不得,抬起手掌在他屁股上輕拍一下,惱道:“總不能真由得你亂來!你那些天……成天將我當做玩物一般捉弄,叫我給南宮老爺看到了好幾次,後來甚至一邊……抱著我專去給他看。日後再這樣胡作非為,我可要恨你一輩子了!”

  南宮玨一愣,兩眼呆呆地落在他臉上,道:“靖書,你要恨我?”

  他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谷靖書既喜愛自己,那對他所做的任何事便都該欣喜接受,此刻忽聽得谷靖書這麼說,對他實在不啻一個重大打擊,口中一面問,臉上神色便一面黯淡下來,整個明妍的臉蛋有如霜打了的花兒,蔫眉搭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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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靖書一瞧這情狀,忙又撫著他臉蛋心口安慰道:“我自然還是喜歡你的,只是你若盡幹壞事,我越是喜歡你,便越要恨你了。可知‘愛之深,則恨之切’?”

  南宮玨被他摸著恢復了點精神,便即嚷嚷道:“我卻從沒有恨過你!”

  這等事情哪跟他扯得清楚,谷靖書只是笑睨著他,道:“你沒有恨過我,只是懲罰過我。”

  南宮玨眨了眨眼睛,很明顯思維一下子跳不到兩者的聯繫上,但谷靖書說的是事實,他亦只有吭哧著勉強道:“那是因為你不聽話!”

  “你也不聽話。”

  “我……”少年的腦袋剛才本就有些混亂了,此刻是徹底被攪和糊塗了。靖書不聽話,他便要怒氣衝衝地責罰一番;那麼他不聽話,靖書果然也有生氣恨他的理由。他將那不堪重負的小腦瓜使勁轉了幾轉,嘟囔道:“我以後不那樣對你就是了。”言下之意,乃是冀圖谷靖書不要恨他的亂來。

  谷靖書斜睇著他,道:“那我也可以不聽話的了?”

  南宮玨頭脹欲裂,煩躁地捏著他柔軟的肚皮抓來揉去,道:“不准!”

  谷靖書按著他的手,溫柔地道:“傻瓜,所以我才要說清楚,什麼時候聽誰的話,否則豈不亂套了?”

  南宮玨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有道理,但總是不滿足,遂哀憐地道:“我不要只關在家裡。”

  谷靖書好氣又好笑,道:“誰將你只關在家裡了?”

  “出門聽靖書的,定是什麼也不准我做,比關在家裡還不好!”

  “也不是吧……”谷靖書承認他勸導少年“不可逾矩”的時候是多了些,但相對的也勸過他到底該做什麼啊!少年不停,一徑將頭抵在他胸口擂來擂去的撒賴。谷靖書想著歎了口氣,道:“小玨是想我好的,是不是?”

  少年繃著神經想了一下,才大聲宣揚道:“我一直都要靖書好的!”

  “小玨這樣相信我,我也相信小玨。”谷靖書撫摸著他因又開始思索而緊張著的腦袋,柔聲道,“我們不只關在家裡,但若是有被人看見或聽見的危險,你卻決不能再那樣對我,知道了麼?”

  “唔?”

  少年茫然地仰起頭,似乎一時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谷靖書捏捏他的臉蛋,溫和地笑著,道:“什麼時候做,什麼時候不做,都由你來判斷。小玨不會讓我失望,對不對?”

  這是說……和從前一樣,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只是如果有人在近旁,便決不能做而已?

  少年終於理清了思緒,頓時喜上眉梢,猛然點頭,大聲道:“嗯!”

  谷靖書這可終於說服了他,心下鬆了口氣,笑道:“那麼我幫你穿衣服,衣服穿好了就起床,好不好?”

  南宮玨其實早清醒了,但書生的溫柔能享受多久,他就要享受多久,因此又甜甜地“嗯”了一聲,滾在谷靖書懷裡等他給自己穿上衣服。

  谷靖書將手伸到床頭,拿起一隻新打的包袱,解開來取出幾件也是新裁的衣服,拿過一件抖開來給他穿戴。

  南宮玨閉著眼睛縮在他懷裡,但覺他兩隻手分別自自己脅下穿過,將略有些冰涼的衣料貼緊胸腹,背後卻沒有什麼遮蔽,只系了兩根帶子。少年不由張開眼睛回頭一看,頸後烏黑的髮絲與白皙的肌膚相互映襯著,此刻更多添了鮮紅色的蝴蝶結細帶,煞是好看。他詫異地又低頭去看被窩裡自己的身體,只見鎖骨間鋪展著一塊繡著鴛鴦戲水的菱形紅綾,堪堪蓋住胸膛兩點,包住肚腹,餘下一角擋在胯下,半遮不遮,要露不露的,反是勾人得很。 少年自己呆看了一陣,臉不覺紅了。谷靖書貼著他的耳朵也在看著,呼吸變得灼熱粗重,手滑下去,探進那胯間的一角布料之下,揉弄著那沉睡著的東西,啞聲道:“小玨,你好可愛。”

  南宮玨驚醒過來,不禁蹙起眉頭,納悶地道:“靖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穿什麼肚兜?”說著手伸到脖子後去想要解開帶子。谷靖書急忙按住,摟著他貼著腰臀磨蹭著,道:“好小玨,這樣不是挺好看麼,脫下幹什麼?”

  南宮玨也並沒有覺得難看,但屁股光溜溜的,又被谷靖書從後面摟著,那熱乎乎的部位剛好就貼在他臀縫處,卻讓他不自在得很,只道:“我不要這個。”

  谷靖書對著那幅美景卻是越看越愛,怎麼捨得讓他脫下來,便連哄帶騙地道:“你不是要隨我去見長輩麼,那便要這般穿著才成。”

  南宮玨扭來扭去,道:“不要!不要!”但谷靖書摟著他,他又捨不得推開,反使得四條腿交纏得更緊了。谷靖書見他反抗得並不堅決,便放下了心,又耳鬢廝磨了一番,終於讓少年心滿意足,任他擺弄了。

  谷靖書將幾件衣衫都給少年穿上,卻是顏色粉嫩,寬大輕飄的女兒服飾。他坐在被窩裡左看右看,但見少年烏髮垂背,睡眼朦朧,白皙飽滿的面頰與濕潤殷紅的嘴唇給那衣衫顏色一映襯,愈發顯得如塗脂傅粉,俊俏非凡。谷靖書便歡喜得不行,忍不住湊上去啜了一口,道:“你看,這不是可愛得很麼?”

  南宮玨蹙著眉頭左右看著,抬起袖子,道:“靖書,這樣好麻煩。”

  谷靖書寵溺地道:“可也不用你自己來穿戴。”

  少年道:“不是,袖子太長,揮劍不夠俐落。”

  谷靖書呆了一下,道:“我買了一些緞帶,等會兒為你紮起來便是。”

  少年抬腿翻身,又拉開裙子一看,眉頭皺得更深,道:“下裳怎地連作一片,雖寬敞,卻也甚是累贅。”

  谷靖書忙道:“下回給你做得更合適些。”

  少年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從床上一躍而起,走出兩步。谷靖書立時便大感要不得,急道:“小玨,走路卻要小步一些。”

  南宮玨詫異回頭,道:“為什麼,你不是急著回去?”

  谷靖書咳嗽一聲,道:“長輩面前,你小步跟在我的身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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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玨嘟起嘴,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忽然將腰微折,輕風扶柳也似擺了兩擺,左手放於腰前,右手略遮半面,低眉一笑,嫣然道:“這樣麼?”

  谷靖書登時便看得呆了,一顆心如鼓擂如珠墜,怦怦不已,只道:“這、這樣很好。”因為太過驚喜,竟而差點咬著了舌頭。

  那少年卻又立即斂起眉眼,恢復常態,點頭道:“那便是了。”這變化太過迅疾,谷靖書簡直要以為方才只是自己眼花,兀自有些口吃,道:“小玨,你剛才……”

  南宮玨忽然板起臉,瞪著他道:“靖書,你騙我。”

  “什麼?”

  可憐谷靖書大喜之後即是大悲,幾乎要駭得跳起來。南宮玨道:“方才我那樣對麼?”

  谷靖書只得點頭,少年接道:“那是自然,這一套‘仕女簪花劍’我雖只是看過一眼,倒也可學得七八分似。只是我此時方才想起,你原來是要我扮作女孩子,真是壞透了!”他說著一頓,無視谷靖書拙口訥舌欲辯無詞的情狀,道:“可是女孩子衣服也有更俐落的,你為何不與我商量,卻弄了這樣一套來!”

  谷靖書有些傻眼,道:“你不怪我?”

  南宮玨剜他一眼,道:“怎麼不怪?這身衣服一點也不舒服,我當然要怪你。”

  谷靖書道:“不是,你不怪我……”讓他穿女孩子衣服這個問題本來更為嚴重,然而少年似乎並不在意,谷靖書話到口邊,覺既然他沒提到,那更不必自曝其短,便又咽了下去,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以後都聽你的就是了。”

  少年哼了一聲,振了振衣袖,道:“也只在你長輩面前這樣,平日我可不要這般麻煩。”

  谷靖書想到回村後本來就打算要在離村人遠一些的地方新建房屋居住,村裡女孩子穿衣服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便都答應下來。少年這才滿意了,向他伸出手臂,道:“來給我紮緊些。”

  谷靖書連忙起床,將他推到椅子邊坐下,先給他梳了個簡單的髮式,插上一支碧玉簪子,才為他紮緊衣袖。

  房中沒有鏡子,少年是不知自己頭髮又被他做了什麼手腳,所幸谷靖書倒是早料到他不會喜歡那些步搖珠花,雖散下一半頭髮,谷靖書又特意為他綁了髮辮,便不會再有行動不便之感,他也就沒有什麼異議,安靜得很。谷靖書將他裝扮好了,仔細看看有無破綻之處,少年則左右晃著腦袋,看還有無不方便的地方。

  兩人終於都看得滿意,這才要了水盆毛巾洗漱出門。至於住進去的是男人走出來的是女子裝束給客棧老闆夥計帶來多少話題,他們卻是沒工夫去理會了,匆匆忙忙騎上馬往村中趕去,一路自然又少不得谷靖書想起來需要補充的“漏洞”“問題”要嘮叨,少年許多不樂意的要討價還價,真是忙得不亦樂乎。

  南宮玨坐在繡床上,面色冷峻,只是此刻,卻根本無人能看到他的臉。

  他腦袋上頂著好大一塊鴛鴦戲水的紅蓋頭,饒是少年頭頸挺直,那穗子也直垂到胸膛上去了。而他一雙眼自然也被阻隔,只能瞧見朦朧的紅影。

  當然,以他的功夫,看不看見其實都沒有什麼妨礙。但默不作聲地任由一群大嬸大媽給自己弄了一身累贅之極的行頭裝扮,儘管早就答應谷靖書要乖乖聽話,對他來說卻還是不耐煩之極。

  更何況,……已經三天沒有見著靖書了!

  房間內外人語腳步聲不斷,行色匆匆中流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興奮與緊張。他們自在忙他們的,而被他們圍繞著的中心──南宮玨,卻只是滿心鬱鬱地想著他久未見著的谷靖書──倒也頗符合今日的情形。

  事情還得從他們回到谷家村說起。谷靖書原本擬好了說辭,就謊稱自己出外這半年在襄陵做事,蒙主人家看重,就替自己結了一門親事云云。然而那位輩分最高的祖爺爺眼睛和耳朵雖不靈便,那腦袋裡的古板念頭卻頑固得很,也不管谷靖書“已然在主人家的主持下完婚”的分辯,更不理南宮玨片刻不想離開谷靖書身邊的情狀,二話不說將南宮玨塞到谷靖書一個伯父家中,叫他們“謹守禮節”,以往在外趕路攜手同行尚可原諒,如今既然回家,少不得要遵照習俗,婚前不得見面。

  南宮玨哪裡肯被人如此指派,但谷靖書一聽,知曉長輩這是打算在家中再為自己二人操辦一場婚事,心裡既是歡喜又是惴惴,慌忙偷偷向伯父求情,央得一會兒時間,仔細又與少年叮囑了一番,叫他除開不得讓這些親戚發現自己並非女兒身之外,其餘一切不得忤逆長輩們的意思。

  南宮玨當時就委屈得不行,谷靖書自然又只得跟他保證,熬到結婚那天,自己和他便能夠日夜相守,再不懼離分了。難得少年總算明白長遠之計,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這三天來住在這伯父家,倒絕沒有誰虧待了他的,那大嬸更真將他當做自己要出嫁的女兒般,嫁妝衣裙釵環首飾無一不給他想得周到,更叫自己大女兒陪他解悶,免得他無聊。只可惜這番好心放在他身上卻是完全白費功夫,每天被個不明就裡的女孩子纏著說東說西更叫他煩不勝煩。所幸這一家人都是遇事不往心裡去的人,他不說話,那女孩兒便自己做著針線嘮嘮叨叨,也不曾覺著他有什麼不對。

  南宮玨便從這女孩兒的絮叨中聽聞了更多谷靖書的事,諸如那隔壁村的張姐兒曾在集市上見他一面,後來便老找藉口往谷家村跑的事,村尾鐵匠的女兒偷偷給他送過繡花荷包的事,聽得少年心頭堵得慌。那女孩兒對他說話自然用語含蓄,也並沒挑明所說的那些人物那些行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是以南宮玨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哪裡不高興了,但將賬都算在谷靖書硬把自己拋在別人家裡不跟自己見面上,同時也不免忖度著,自己是否也該送他點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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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這三天裡橫豎沒事做,又謹守對谷靖書的承諾,萬事不敢越雷池一步,也只能滿腦子胡思亂想。送什麼東西沒想到,等在一起了之後怎樣炮製谷靖書的新鮮招式倒想出了不少。這樣苦中思甜地好容易捱過三天,等到這“出嫁”的大喜日子,他反而冷靜下來,不太著急了。

  “來了來了!迎親的都到大棗樹底下了!”

  “快快,鞭炮掛起來!二狗子,點炮!”

  “門關上門關上,可不能這麼容易就放他們進來了!”

  “丫頭們進去陪著新娘子,看著她點莫叫她心軟!”

  這迎親的習俗南宮玨是一點也不瞭解,這攔人迎親倒不是真要礙人姻緣,不過叫那姑爺記著迎新娘子的不容易,切莫將新娘子迎進門後不予珍惜。南宮玨雖其實並非他們親人,但此時時節剛好,秋收已過,人人閒暇,格外樂意找些趣事來打發時間,看熱鬧的幫忙的不請自來,擁滿了門前院內,一聲吩咐下來也是轟然回應,論起氣勢倒也不差。

  南宮玨則猛陷入脂粉堆中,那東家的丫頭西家的妹子嘰嘰喳喳一窩蜂鑽進房來,將門栓緊緊插上,又滿臉稀奇地拋到南宮玨跟前細細打量,年紀小點的毛手毛腳摸他衣服,掀他蓋頭,年紀大點的逮著機會問他個不停,沒得到回答也一樣興趣盎然,吵得南宮玨真有些頭痛起來,只盼谷靖書快點過來將自己拯救出去。

  谷靖書那邊其實也心急如焚。把南宮玨丟到伯父家那是逼不得已,別說南宮玨不願意,他也心驚膽戰得緊,這幾天覺都不曾睡好過,生怕突然聽見少年手持利刃大鬧谷家村的恐怖消息,一到日子便連吉時也不想等,只想飛跑過去將少年抱回自己家才得安心。

  可惜俗禮不許他這般恣肆,直至日上三竿,他才騎著那匹他們騎回來的馬,和村人臨時湊齊的一支迎親隊伍,吹吹打打走走停停地朝那邊出發。這村路上還有些散兵游勇,志在為他們前進製造一些困難,討喜糖要紅包的,一路打發下來,只叫谷靖書急得額角冒汗,更擔心小玨會耐不住性子鬧出什麼亂子來。

  他們剛走到這邊路口,那邊鞭炮便劈劈啪啪響了起來,眼見院子大門被猛地關上,迎親隊伍可也激動起來,嗷嗷大叫簇擁著谷靖書便朝門口沖去。

  然而這道門想憑蠻力捶開絕不可能,也有小夥子頑皮翻牆的,可惜門裡守著的人也不是笨蛋,劈頭給甩了幾鞭子,他們也只好隔牆呼喚,叫人開門。守門的便叫新郎官出來說話,依照俗禮提出三樁須對新娘子好的要求,每一樁答案卻是看紅包給得夠不夠分量,要叫守門的滿意了,才算是答得誠心。好在谷靖書這次回來身上頗揣了一些財物,那三封紅包個個硬掙掙的,輕易叫開了門。

  他迫不及待搶進院子,房門卻是緊閉著,這回要對付的卻是房間裡的女孩子了。

  這些女孩子們自己還沒嫁人,卻要替即將出嫁的新娘考驗新郎。她們可就不比院裡守著的人,用紅包就可打發得了了。通常卻是提出許多刁鑽古怪的問題,看新郎是否誠心,是否可靠,只有答得讓她們滿意了,那門才會打開。

  不過已知少年就在房內,與自己近在咫尺,谷靖書便不急了,定定心神站在門口,朗聲說出自己的來意,請新娘出來。

  房間裡數個女孩子嘻嘻不已,你推我我推你的頗有些害羞,只叫別人出題去刁難。南宮玨卻霍然起身,大步便往門口走去,嚇了女孩們一跳。那大嬸的女兒到底和他相處了三天,多少熟一些,急忙一把拉著他道:“姐姐,不能出去!”

  她的力氣其實拉不住南宮玨,但南宮玨腦中卻還記得谷靖書的吩咐,便沒有掙開她,只道:“靖書叫我,我要跟他在一起。”

  女孩們這才反應過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紛紛簇擁上去攔住他,且笑且道:“好姐姐,何必這麼心急!你此刻出去得太容易,將來他便不懂得珍惜。就要讓他受些苦楚,才曉得你這個媳婦來之不易,將來倍加愛你。”

  南宮玨蹙著眉毛,著實有些搞不懂她們的意思,只是身周全被女孩子圍著,他也不能強硬地伸手推開她們,只喃喃嘀咕道:“我不要靖書受苦。”

  “哎呀呀,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心心念念只為著自己男人好呢!”

  “我們卻是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

  “話雖如此,問題可一個都不能少。你們快想,若是害羞,就叫小蘭去問,看他怎麼回答!”

  小蘭才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聽說委託自己如此重任,開心得拍手叫嚷。南宮玨便在這嘰嘰喳喳的鬧嚷聲中又半是被強半是妥協地退回繡床上坐著,呆等著她們對谷靖書的刁難。

  但谷靖書已在門外,剛才親耳聽到他的聲音,此刻他內息運轉,耳力敏銳,就連谷靖書的呼吸也能清清楚楚地捕捉到,那心裡頓時不煩躁了,反有些期待谷靖書的回答,看他如何應對。一想到谷靖書可能會因為進不了門見不著自己而心急如焚,又或是被這些女孩們的問題難得面紅耳赤,竟莫名地心情愉悅了起來。

  原來這樣做也不是不可理喻,其實挺有趣的。

  少年想著,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捉弄谷靖書,原本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樂趣。而他,向來都沈得住氣。

  反正谷靖書就在門外,總是逃不出他的手心的,不是麼?

  谷靖書立在院中,院裡人聲喧鬧,雜以四散的鞭炮硝煙,彌滿喜慶氣氛。他受這熱烈氛圍的影響,也不免面熱心悸,哪知道房中的少年反而一點也不著急了,只餘他一個在為怎樣才能順利將他娶回家而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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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女孩子們嘀嘀咕咕了一陣,終於是派出那十來歲的小丫頭,隔著門板伶牙俐齒地問谷靖書問題。第一個問題卻是簡單,道:“谷叔叔,你說你來娶親,那你為什麼要娶她?”

  周圍那許多人在,其實都在等著他的回答,自然也早就準備好了要起哄笑鬧,谷靖書卻顧不得這些。他在南宮家人的鄙夷中,在谷雲起甘為霖的斥責下也未曾退後半步,此刻這些看熱鬧且並無惡意的村人又算得什麼阻礙。

  他神色不變,坦然答道:“因為我喜歡他。”院裡青壯男子俱都長長地“哦”了一聲,嬉笑不停。谷靖書臉皮到底還是撐不住有些發燙,便只將一雙眼瞧著緊閉的房門,不去理會。

  裡面嘰嘰咕咕幾聲,立即又出來了問題:“如果喜歡誰就可以隨意嫁娶,那谷叔叔你不是早就‘被嫁’給好多人了?”

  這話實是妙趣橫生,谷靖書一呆,道:“那、那當然不是,只有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所謂兩情相悅,才能琴瑟和諧。”

  “哼,你怎麼知道人家就喜歡你?”

  這問題倒有些子非魚的意味,但谷靖書與南宮玨間經歷了種種事態,熾烈纏綿的情話早不知說了幾千幾萬遍,這一點自是無可置疑。只是要向這群局外之人解釋卻殊為不易,谷靖書略一沉吟,笑道:“眾位若有疑惑,何不問問小玨,看他怎麼回答?”

  南宮玨此刻就坐在屋內,他又不是魚,自然可以表露心跡。只是不等南宮玨反應,另一個姑娘已口快地搶白道:“問她做什麼,現在是問你。你怎麼證明你在喜歡她的同時,她也喜歡你?”

  谷靖書道:“他千里迢迢與我回鄉,毫不嫌棄我家境貧寒,更親口對我說過,他喜歡我,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他所回想到的,乃是少年因情動而失去所有力量的熱烈告白,他複述得語氣平穩,但眼角眉梢,不自覺地便帶上了許多甜蜜溫柔的顏色。這落在旁觀人眼裡,自然又是一頓哄笑。

  “空口無憑,你怎麼說都可以。可有什麼證據?”

  谷靖書無奈道:“我有證人……”

  “證人有說謊的可能,不足信。”

  明明只要南宮玨與谷靖書兩下對質就能弄清楚的事,她們卻偏要這般刁難谷靖書,著實叫人頭痛。看這樣子,即使谷靖書拿出什麼定情信物的,也會被說是騙人。谷靖書歎道:“他為什麼要說謊?他若是不願意嫁我,說不喜歡就成了;若是說喜歡,還有什麼不嫁給我的理由麼?”

  谷靖書又不是笨蛋,這漏洞一給他抓住,裡頭的姑娘不禁啞口無言,正要找其他理由,南宮玨終於忍不住了,道:“靖書,你答應我的事,一定不會反悔麼?”

  谷靖書等了半天,見他總算說話,不由大喜過望,道:“那是自然,我答應小玨的事,絕不反悔。”

  南宮玨道:“好,我要你這句話就夠了。開門吧。”

  他性子爽直,不喜拐彎抹角,聽那些女孩戲弄了谷靖書半天,谷靖書在眾人哄笑聲中始終堅定不移。他本來就想見谷靖書,剛才存著些要看谷靖書焦急的心思,谷靖書卻穩如泰山,他非但沒有覺得失望,反而從中感到,儘管一牆之隔,但他與谷靖書的心意相通,相互信任之情,早已超過了普通人的程度,完全沒必要以這些方式來證明了,因此主動出聲,結束了這場盤問。

  他又自己站起來走向門口,雖被蓋頭遮著眼睛,腳下卻絲毫不亂,女孩子們見他鬆口,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也只有笑歎著給他打開門,又叫他不得跨出門檻,招呼谷靖書來門口背他。

  本來這姑娘出門,應由娘家兄弟背負出門。然而南宮玨本來只是寄身別人家中,在此地無親無故,也只有叫谷靖書來背他了。

  南宮玨透過蓋頭的紅影瞧見谷靖書笑吟吟地走過來,在自己面前旋身蹲下,要自己趴到他背上去。這些俗禮原不在他的眼中,他要谷靖書抱他背他,花樣比這更多。然而此刻再眾目睽睽之下,歡聲笑語之中,他的靖書不避嫌疑,要背他上轎,他忽然便有些感動與開心,順從地俯下身,伸出雙手摟住他脖子,臉兒隔著紅綢貼緊谷靖書的頭髮,一語不發,其實眉眼彎彎,早笑容滿面,安心得閉上雙眼幾要睡去。

  谷靖書感到他壓下來,心裡也是一笑,反手托住他雙腿,將他背起來走向院外停放著的花轎。南宮玨緊貼著他的耳朵,悄聲道:“靖書,這樣便好了麼?”

  此時院外又燃起鞭炮,吹打起來。谷靖書趁著這嘈鬧道:“回去我家還要拜堂,進洞房,行合巹之禮。大約要到半夜,我們才能好好在一起。”

  南宮玨嘟嘴道:“怎麼這麼麻煩。”

  谷靖書道:“忍耐些,半夜以後,我們便能真的一直在一起了!”

  說話間已到了轎邊,有人掀起轎簾,他將少年在轎中放下,趁著轎中狹小昏暗親了少年一口,輕笑道:“還好是我來背,若是旁人,不免要疑惑你這新娘子怎地這般沉重,又胸膛鐵硬。”

  南宮玨被他這般安撫,三天來的相思總算有所慰藉,心滿意足地在他頸上蹭了蹭,乖乖地坐好了不動。谷靖書從轎中退出來,瞧著這頂花轎,想到少年終於要被自己以如此鄭重禮節迎娶回家,心裡也頓時舒暢無比。他轉身抓著馬鞍翻身上馬,意氣風發地揮手喝道:“出發!”

  嗩呐鑼鼓再次響起,長長的迎親隊伍跟在谷靖書的身後,如同一條朱紅色的長龍,穿梭在這普通的村莊裡,四處播撒著歡樂的種子,令整個村莊都沉浸在一派喜慶之中。

part206

  谷靖書的家並不大,僅是三間土坯茅草房,加上年代久遠,他之前又好幾個月不回家,其實是有些不堪看的。但畢竟時逢大喜,這三天來拾掇齊整,傢俱物什擦得溜光,新換的雪白窗紙貼上大紅喜字,在院中擺開流水席,那場面也並不寒磣。

  他無父無母,小時候寄居如今給他主持婚禮的祖爺爺家,長到六七歲時,祖爺爺年紀畢竟太大,他也明白了身世事理,便自己主動搬回父母留下的老宅,靠著父母──現在想來應該是甘為霖──留下的些許銀錢,過得比普通村人要輕鬆些,是以還能在農活之餘讀書。鄉人純樸,見他孤苦伶仃,不單無人欺淩,而且時時幫襯。他漸漸長大,人品相貌又是格外的不俗,更對他寄予厚望,以為他父親命不好,這出人頭地的大事當著落在他頭上了。

  他此次回來,攜回的錢物不少,且帶回來這樣一個俊秀可人的媳婦,真有些衣錦榮歸的意味。鄉人們還願意像從前一樣幫忙,那採買貨物、置辦彩禮、操辦酒席,憑他一人怎可能做完,其實大半都是鄉親們自發起來,由有經驗的伯伯牽頭,其餘人等各領事務,分頭行事,兩天時間便準備齊全。頭一天晚上挖起數個大灶,埋好鐵鍋燉肉湯蒸排骨煎炸各色酥肉面果兒。那桌凳碗碟自也是東家湊西家拼的,從谷靖書家院子直擺到路邊。

  如今迎送親隊伍來到,觀禮的親朋好友俱已到齊,谷靖書從轎中接出南宮玨,以一條大紅綢帶牽著他走進堂屋,這便要拜堂了。

  贊禮的也是村中叔伯,見吉時已到,新人就位,三聲禮贊唱畢,便叫送入洞房。餘人入席就坐,推杯問盞起來。

  本來這成親禮節甚多,但一來鄉村小戶人家,沒太多講究;二來谷靖書家只餘他一人,不得不簡化許多禮節以便他能抽出時間出外去招呼客人。那洞房裡匆匆撒過帳,讓一個五歲半的小男孩滾過床,谷靖書連蓋頭也來不及揭,更別說與南宮玨說什麼話,便被叫出去陪客人喝酒了。

  南宮玨獨自坐在床上,外面鬧哄哄的,歡聲笑語,杯盤叮噹,更襯得他一人獨處甚為淒涼。好在他早知道要等谷靖書很長時間,又不真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自己幹坐著沒意思,便索性盤腿捏了法訣練起功來。

  這當然是最能靜得下來,又能消磨時間的辦法,兩個時辰轉瞬即逝,谷靖書終於醉醺醺的給攙了回來。那些青年人本來想要鬧一鬧洞房,奈何谷靖書這醉得站也站不起,他們又不能真的冒犯了新娘子,只有作罷。南宮玨剛才收功,見他被人架到床前才一鬆,整個人就撲倒下來,當下也顧不得避諱人眼,忙一把將他抱住,道:“靖書,你還好麼?”

  送他進來的那幾個青年也喝得不少,打著酒嗝嘻嘻笑道:“既然有嫂子照顧,我們就功成身退,讓你們好好相處了。”說罷嘻嘻哈哈拍肩搭背搖搖晃晃地穿了出去。

  谷靖書喝得並不算多,只是他本來量淺,又經不得勸,自然倒得極快。好在外頭自有人收拾,他倒也不必考慮太多,聽見南宮玨的問話,又被抱住,腦袋裡能明白,只是想回答時嘴卻不聽使喚,只能哼哼唧唧地道:“還、還好……”一面想努力翻身,可惜手足發顫,根本不往他想使勁的方向去,最後還是少年雙手一換,才令他臉孔朝上。

  南宮玨輕輕拍著他臉頰,道:“什麼還好,一身怪味兒,可難聞死了。”他自幼習武,練的又是絕情絕性的白骨觀心之法,對這聲色之娛從不沾染,更沒喝過酒。谷靖書只覺他頭上垂下的蓋頭一下下掃著自己的鼻子下巴,癢癢的格外撓心,雖是動彈不得,那色心卻陡然竄了起來,一手抓著蓋頭的垂穗猛一下將之拉下來,映入眼簾的便是少年雲鬢高聳,頭戴鳳冠的明豔面容。

  南宮玨正蹙著眉頭看他,但見彎眉細細,烏瞳圓圓,白淨的臉蛋兒給抹了兩團胭脂,雖是手法拙劣,偏是掩不住少年本來顏色,只叫人覺著可愛得很。谷靖書對上他的眼,赫然已經看呆,就是沒有喝酒,只怕眼裡也要多出七八分醉意來。他兩眼直了好一會兒,方扎手紮腳地想要去摸少年臉蛋,大著舌頭喃喃地道:“小玨,你好美……我、我好喜歡你!”

  南宮玨聞言,不禁微微一笑,見他笨拙得抬不起手,便自己俯下頭去,在他嘴唇上啜了一口,同樣輕聲地呢喃道:“靖書,我也喜歡你。”

  谷靖書感動地幾要落淚,道:“我終於將你娶回家,日後便可終身廝守,永不分離了!”

  雖則這世俗之禮行與不行對南宮玨來說根本無礙,但見谷靖書那般放心,他也附和地點點頭,隨即眼珠左右轉轉,湊近谷靖書耳邊悄聲道:“靖書,外面沒你什麼事了吧?”

  谷靖書看著他只是笑,道:“三叔幫我招呼著,我不必出去了。”

  南宮玨喜不自禁,將他抱得更緊了些,熱熱的呼吸直吹進他頸項中,充滿挑逗地道:“那我們可以上床了麼?”

  谷靖書臉頰酡紅,此時更深一層,連眼尾那薄薄的皮膚也透出豔麗的胭脂色,襯得雙眼水汪汪的,隨意一瞟都帶著萬般風情。少年看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嘴裡問著,手已經恣肆地在他屁股上掐摸起來,這舉動與他一身端麗的新娘吉服可是不相稱得很,直摸得谷靖書肌膚燥熱,筋骨酥軟,喘息不已,央求道:“小玨,小玨,等會兒,外頭人多,我們可不能弄得太大聲。”

  南宮玨手下不停,將那漿洗得挺括硬掙的衣料給揉軟揉皺,自己則隨意以鼻腔答應著,道:“只要靖書不叫出來,那聲音便不會很大。”

part207

  谷靖書猛想起一事,忙顫聲道:“小玨,等等!今、今夜一定有人會偷聽,所以你不能這樣……”

  南宮玨此刻哪還聽得進他說什麼“不能”,雙眉豎起,一偏頭,驀地將谷靖書往床上一放,自己足尖點地躍到窗前,一拉窗戶兩掌拍下,雙手一合又將窗戶關閉,身形同時後退落回床邊,瞧著谷靖書道:“如今沒人偷聽了。”

  他這幾下子兔起鶻落,谷靖書簡直反應不過來,直到他回來,才失聲道:“你將他們怎麼了!”

  南宮玨道:“讓他們偷聽我便不能幹你,那自然只有讓他們聽不見了。”

  谷靖書冷汗直冒,霎時間酒醒了大半,一翻身坐起來驚恐地道:“你沒有傷害他們吧?”說著便要起床去看那躲在窗外的人怎樣了。南宮玨合身一撲將他壓在床上,不耐煩地道:“他們一點功夫也沒有,我殺他們有什麼意思?只是弄暈過去,免得打擾我們興致。靖書,你說過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了,說話要算話才是!”

  谷靖書聽說沒出人命,那口氣這才鬆了,渾身大汗淋漓的,力氣倒恢復了不少,便嗔怪地瞪了少年一眼,道:“誰讓你胡亂出手,倘若真傷了他們,我怎麼過意得去?”

  南宮玨蹙眉道:“是他們偷聽不對在先。”

  谷靖書道:“他們也不算不對……唉,這個跟你也說不明白。你做都做了,再來怪你也沒有意義。”他見少年固執地壓在自己身上,只是臉色沉著,雖壓著自己,卻沒有繼續動作,竟像是有些生氣。他略整思緒,便知道少年是怎麼了,於是微微一笑,道:“小玨,不高興麼?”

  南宮玨沒有回答,只管趴在他胸膛上不動。谷靖書酒被嚇醒,身體總算能聽使喚,抬起手臂摟住少年,為他拔下插在髮髻上的繁複珠花釵環,柔聲道:“你是不是覺得,雖然嫁給了我,但與你此前所想的在一起還是相距甚遠,並不能夠真正隨心所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沒錯,正是如此!

  然而少年正想點頭,念頭一轉,不知為何硬生生止住那衝動的頭顱,只將眉頭皺得更緊,也不答他。谷靖書為他放下頭髮,輕輕用手指梳理著,心裡也頗為歉疚,知道自己囿於世俗之見,將他管得太緊。何況此刻分明是久別重逢,他卻如此冷淡推諉,也難怪少年會如此生氣了。

  他想通了,伸手摸著少年臉蛋,愛憐地道:“這些天真是難為你了,你且稍等,我去將他們交予人安置好,讓他們散了,便與你盡情地共度春宵,如何?”

  少年這可繃不住了,猛一抬頭瞪大雙眼嚷道:“你還要出去!”

  谷靖書無奈地道:“他們暈在外面,萬一著涼風寒了怎麼辦?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總得一切順順當當,才討得到個好彩頭。”

  南宮玨其實不太明白何為彩頭,而且在他看來,“順順當當”指的應該是自己與谷靖書兩人能成其好事才對,偏靖書的思慮永遠那般繁多,還要顧到那些不太相干的人的情況,當真令他煩惱無比,道:“靖書,你說過,在屋內便要聽我的的。”

  谷靖書屈起中指輕輕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彈了個爆栗,笑道:“你我談判的結果,分明是在旁人無法察覺的情況下便任你胡來。”

  南宮玨張開口,卻啞口無言。這個結果確實是他力爭而來,而現在,他們做出的動靜外面那些人絕對能夠察覺得到。他“嗚”了一聲,撐起上半身道:“我去把他們趕走!”

  谷靖書連忙一把將他抱個滿懷,翻身將他壓下來,肅道:“不得亂來,你是新娘子,怎可以出外抛頭露面?何況人來賀喜,也不能靠蠻力趕走他們。你等我片刻,我再進來,便真的一切都由你處置。”

  南宮玨被他抱著,只覺兩人間隔著數重牢實衣服,摩擦時繀縩作響,竟觸不到谷靖書除了臉頰頸項外的一點皮肉,不由他不抓心撓肝的急到火起,那雙眼裡頓時便帶了些濛濛水汽,仰望著谷靖書哀哀地道:“靖書,你要快點……”

  谷靖書壓著他,只覺下腹挨著他腿間處有股熱氣直透重衣,燎著自己的肌膚,也不由有些心旌神搖,便在那染了胭脂的唇上啜吸一口,壓住旖念寬慰道:“我會的。”說罷抽身而起,轉身出門。

  少年和衣倒在床上,一時完全沒想到要起來,只覺胸懷中那具熱騰騰的身軀驟然離去,實在是空虛得很。他雙手攤開,只等著谷靖書再回來時還要一把抱著他,腦海裡翻湧的盡皆是如何與谷靖書雲雨歡好的念想,那胯下隆起的部位不但未消,反而愈加腫脹了。

  谷靖書從天門回來以後,脾性中的唯唯諾諾去了不少,該恭敬的還是恭敬,但該決斷時卻比以前多了份果決。他這幾個月經歷的事情可不算少,得知自己身世極不尋常,先後又被南宮北翊、谷雲起、甘為霖這三名強橫之人威懾喝斥,竟將他軟弱柔順的性子磨礪出了些棱角。而南宮玨一開始對他完全掌控,到如今已變得十分依賴他。他若再不能強起頸項,怕也不能與少年一生相偎了。

  所以南宮玨在床上躺了半盞茶時間不到,外面人聲漸稀,窗外燈火散盡,谷靖書閂上大門,重回到房內。

  屋內粉飾一新,又堆放了許多紅紙金箔裝飾的禮盒,在燭光的映襯下倒顯得光彩奪目。少年倒在那一重白色紗帳之中,描龍畫鳳的紅色嫁衣層層疊疊,怒放的大花一般,將少年如花蕊一般地包裹在其中,實在是可愛可憐得很。

  谷靖書看得眼睛又是一花,那色心更是不減半分,兩步跨到床邊,含笑地睇著他道:“我來侍奉小玨寬衣。”一面自己在床沿坐下,抱起他一條小腿,隔著衫褲捏捏揉揉地一路摸到腳踝,將手指伸進鞋子,在他腳後跟處搔動兩下,才慢條斯理地給他脫下一隻鞋子。

  南宮玨的身材在男性中也許不算特別高大,但若從女子的角度來論,那自然遠超一般標準。是以他這一身嫁衣乃量身定做,腳也絕無所謂三寸金蓮的尖翹小巧。谷靖書覺得有趣,多在於他倒還真未為少年脫過鞋子,也少有這般慢悠悠的行事的經驗──這還不止他一個人的悠閒,連少年,也只是將頭仰在枕頭上看著他,任他作為,沒有以往的急不可耐。

  這真的是洞房花燭,春意良宵了。小玨,他的新娘子,這樣沉靜地看著他的眼光,就仿佛正看著他們將要度過的數十個寒暑春秋一樣,那般的令人安心沉醉。

part208

  鞋子落地,谷靖書將他那只腳抱在胸前,再替他除下羅襪,細看腳掌。

  少年常年練武,那體型雖十分勻稱,然手掌腳掌卻佈滿死繭,並不如面頰身軀上那般皮膚細嫩。谷靖書正握著的這只腳掌便是這樣,腳背上筋骨突出,仿佛略一用力,那略長的腳趾就連青石也能踩裂;腳底除彎彎的足弓處較為柔滑,腳跟腳掌乃至趾頭都覆著厚繭,摸著有些粗糙。今天少年行動得少,腳上沒有什麼味道,谷靖書此刻也懶得再去燒水清洗身體,捏著少年腳趾頭撚了撚,忽然俯下頭,嘴唇在那扁扁的腳趾甲上輕輕一碰,跟著張開嘴唇,舌尖微吐,竟是舔吻了起來。

  南宮玨眯著眼頗為享受,幾個腳趾頭也不知是禁不住癢癢還是故意逗弄谷靖書地動來動去,口中懶懶地問道:“靖書,你在做什麼,還不快快坐上來好好服侍我?”

  谷靖書將他五根腳趾一一吻過,方騰出空來瞅向他,微笑道:“我不正是在服侍小玨?”

  南宮玨終於顯出一絲急切與不耐,生怕他再來侍弄自己另一隻腳,平白浪費時間,忙在床沿上一蹬,自己把鞋蹭落,跟著抽回兩條腿左右大打開,用著呻吟一般的語調道:“不要那個,是這裡……我的肉棒想要靖書……”他說著,自己將手伸下去,撈起重疊幾層的衣裾,隔著底褲握著那隆起的物什按揉示意。

  谷靖書聽他聲線輕顫,又見他臉頰在燭火與嫁衣的映照下緋紅滾燙,自己也不禁渾身熱了起來,只覺一身新衣太過礙事,料得少年也必不舒服,便一手拉開自己腰帶,一手去解少年衣服,溫柔地道:“好,小玨說什麼便是什麼,今晚洞房花燭,我當然要讓小玨過得快活。”

  少年一雙眼立時明星也似的亮了起來,道:“當真?”

  谷靖書已將外衣解開,自己褪下去,裡頭白色中衣半敞,露出一片白皙柔膩的胸膛,只叫少年一霎時幾要流出口水來。他微笑著拉起少年捂在胯下的一隻手,放到自己胸膛上來,道:“自然是真的,這幾天讓小玨委屈萬分,而你為了我全都忍了下來,我怎能不好好補償於你?”

  南宮玨只覺手指觸處溫熱細膩又肌理豐厚,不由以麼指捺著那小小的凸起,其餘四指用力在上面抓了一把,以慰自己三天未曾親近他的相思之苦。谷靖書果然自覺得很,將長及膝蓋的中衣下擺掀開,膝行到他兩腿之間,一手仍拉著他正肆意玩弄自己乳頭的手,另一手卻自腰後伸進鬆鬆的褲子裡,按著自己的屁股眉眼含情地睇著他,道:“小玨想要我怎麼做?”

  南宮玨一隻手早不夠用,另一隻手也跟他那只手而去,抓著那肥厚的臀肉揉捏不已,邊喘息邊嚷道:“坐上來!坐上來!”

  谷靖書輕笑一聲,褪下半邊褲腿,挺身抬腿,果然聽話地坐上去了。

  南宮玨那下面硬了半天,此刻終於得見天日,一股熱烘烘的氣息更是迫不及待地直襲谷靖書臀縫而去。谷靖書甫一坐下,便覺少年那情熱的東西直在自己屁股底下跳動,他本來是好整以暇的,哪知給這一抵,心頭猛一悸動,竟一下子腰酸腿軟得幾乎直不起身,頓時滿面通紅,雙眼汪了兩潭水地望著少年,道:“小玨,我坐上來了。”

  他的舉止其實全在少年眼中,這樣特意說一聲,倒似在意指自己完全遵照少年的吩咐,接下來也要看少年作何打算了。南宮玨口中喘息,兩手不空,他又捨不得從好容易才親近到的谷靖書肌膚上挪開,只將腰身用力上下顛簸,熱切地道:“靖書,快、快用你的屁股來吃我的肉棒……嗚!靖書,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忽然嚷出“好想你”幾個字,語帶哽咽,倒讓有心逗引他的谷靖書慌不失迭地急忙俯身去抱他親他,同時腰臀亂扭,讓兩具身體更契合得緊密無間,以平息少年這蓄積已久的委屈,並哄道:“乖小玨,別哭別哭,我這不是就在你懷裡麼?”

  南宮玨給他磨蹭得頗為得趣,嘟囔道:“我心裡想你,身體也想你!”

  谷靖書這才反應過來他所謂的“想”原來還是急著向自己求愛的意思,不由啼笑皆非,便以厚軟的臀肉在他灼熱的襠部挨來擦去,取笑道:“我的心,我的身體都在你這裡,你更不用難過了。”

  南宮玨哪與他打這些機鋒,見他故意吊人胃口,眉毛驀地豎起,腰背一拱猛一個鯉魚打挺,便連谷靖書一道翻躍起來,再一翻滾,氣鼓鼓地就將谷靖書壓在了自己身下,道:“靖書,你不乖!”

  谷靖書被他這樣拋壓下來,只聽床板吱嘎作響,不由苦著臉道:“小玨,別弄壞了床,惹人笑話。”

  南宮玨眉毛皺得更緊,一隻手揪了他面皮,另一隻手照著他屁股便是清脆的一巴掌,氣哼哼地道:“你明明說過要讓我快活,要補償我,服侍我,其實卻讓我半天吃不著,還管什麼床什麼笑話的,我今天……我今天定要好好教訓你,叫你再這般使壞,便三天起不了床!”

  谷靖書近來和他恩愛甚篤,少年和南宮北翊鬧翻以後又一心都放在他身上,一直都極為聽話,這打屁股和“教訓”的話可是有日子沒聽見了,一時反叫他留戀起來,口中“哎喲”一聲痛叫,其實聲音又軟又媚,雙眼更是波光漣漣地瞟著少年,分明意存勾引。

  南宮玨本來就情熱似火,如何經得住他這般姿態,當下顧不得許多,三兩下解了自己褲子,露出一根雄糾糾氣昂昂的大物來,熱氣騰騰地直戳進谷靖書臀縫。

  谷靖書到底是個書生,原來從書卷中讀到這新婚之夜、洞房花燭的字句,遐想甚多,但覺這般良辰美景應當細細品味,當做賞心樂事來欣賞,因此不徐不疾的耍弄少年。卻不料少年這頭被惹惱了的野貓兒凶起來全不解他縈紆心中的風情,探手將他兩條腿架到自己腰上便即一抽一送,雖還未真的進去,那情色意味卻是止不住了。

  谷靖書眼見自己的“新娘子”突然剽悍無比地壓倒自己,又拉高自己雙腿,將那隱秘處盡皆送到他槍頭上去,心裡的妄想只能徹底被粉碎了。好在他本就是個知足常樂的性子,想到春宵良夜,正該縱情歡樂,若是時時克制反倒不美,便也放下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心思,以雙腿纏住少年腰身,放開矜持縱聲呻吟起來。

part209(完結)

  南宮玨嫌那身行頭麻煩,更將一身紅嫁衣褪得七零八落,摟著谷靖書一陣亢奮的挺進,兩眼亮成了晨星。又看谷靖書躺在身下只管吟哦扭動,任自己玩弄,不由鼻頭一皺,覺著有些不對,道:“靖書,你真壞,不肯好好服侍我,這洞房花燭夜,卻變成我在服侍你了。”

  谷靖書聽他不滿,便伸長手臂將他頭顱摟下來,吻他的額頭、鼻尖、嘴唇,又探進舌頭去吮吸他口中甘甜的蜜汁。南宮玨唔嗯地迎合著,兩隻手也忙不迭地在他臀縫中探索幽徑,方便進去。谷靖書吻夠了他,將嘴唇貼著他耳廓低聲笑道:“小玨伺候下面,我來伺候上面,如何?”

  南宮玨輕哼一聲,心道不知你又有什麼壞念頭,只是底下弄得舒服了,倒也不在乎其他,便只管卯足勁兒開發谷靖書那火熱柔韌的後穴,胯下那一個龜頭也蜻蜓點水般地不時在入口處刺探著,迫切地窺伺著進去的機會。

  谷靖書能有什麼壞念頭,不過少年心裡裝的滿是色欲,他想的乃是溫馨罷了。南宮玨急吼吼的只管霸著他的下體,他便像被扒光了毛架上火堆的半熟鴨子,只能任其品嘗,無奈之下也只有用些親吻撫弄的溫柔手段,好叫少年感到舒心。

  南宮玨歷來只有故意捉弄谷靖書的,自己卻甚少有被吊著胃口不讓滿足的經歷,壓根沒想到谷靖書那番心思,只當他是故意耍滑頭捉弄自己,實在可恨。因此滿腔惱意,乾脆將個谷靖書的身體主導權再次收歸自己全權掌控,他想要怎樣便將谷靖書弄成怎樣,谷靖書腿腳略動,都得被他一眼瞪去,按在腰間不准他動彈半分。值此時節,自然那什麼《甘露譜》,什麼春宮圖的花俏招式也不用了,少年自己做主,以手指將谷靖書後穴搗弄得水聲滋滋,便即橫槍立馬,一挺腰身,對準那處實實在在地紮入進去。

  一霎時好似杵入深臼,恰砸著串水葡萄,“噗嗤”作響,並著汁水攪和,一下下往裡搗去。那“臼”是既軟又韌,鐵杵深入,即緊緊包裹,不見一絲空隙;鐵杵淺出,便如魚嘴吐泡,含著半個碩大的龜頭似吐實吞。谷靖書在上頭那些親吻撫摸的小小舉動受這結結實實的一擊,當即一頓,整個人身子緊繃,嗓子裡發出一聲似疼痛又似喜極的長長顫音,脖頸後仰,下巴高高昂起,雙手合抱著南宮玨的腦袋,呻吟道:“小玨……”

  南宮玨卻不理他,輕哼一聲,自己眯起眼睛把腰身緊緊貼住谷靖書的屁股,盡情抽送起來。

  谷靖書幾天未沾雨露,此時被他大力操弄,也是極為舒爽。尤其是少年完全將他身軀霸佔,一切都交由少年來擺弄,他倒等若是受著伺候一般,只覺腸道給少年一劍一劍刺入,裡頭淫水汁液更是汩汩而流,將少年那物弄得濕漉漉的,滑不溜丟的出入愈發順暢無比。少年按著他一陣接一陣地快速抽動,那碩大物體擠壓摩擦腸壁,每次都傳來一絲絲能令四肢酸麻的快感。

  因在村中,谷靖書一開始便儘量克制了沒有運起那甘露譜的功力,他在回鄉路上與少年癡纏便著力於收斂功力,如今略有小成,也能約束得住。只是沒了那甘露譜的助力,以他原有的體力在少年這樣實打實的攻擊下竟有些吃不消了,喚了兩聲小玨見少年兀自與自己鬥氣,也沒有精力去哄他,雙手酸軟得幾乎抬不起來,便落在自己胸膛上解渴也似捏著兩粒殷紅乳珠揉搓不止,喘息呻吟,百般難耐。

  南宮玨直搗了他數百下,方覺著身下那緊嘬著幾要將自己融化的濕熱洞窟消解了心裡的不滿。他這才瞟眼下去瞧瞧谷靖書的情狀,哪知這一看卻不得了。但見那書生兩條白生生的大腿緊緊絞纏在自己腰間,那屁股完全吞沒了自己的肉棒,因此上契合得嚴絲合縫,只留他一根通紅孽物高高揚著,垂涎吐露地在自己的捅攮下上下搖晃;谷靖書的腰腹還是一樣線條漂亮,肌膚雪白,而那之上的胸膛卻已給他自己的手揪弄得紅腫了兩片,那本來小如櫻桃核的乳頭在他仍不住戲耍玩弄的指尖通紅腫脹,倒真似兩粒可口櫻桃了;他喉頭吞咽不定,吟哦聲銷魂蝕骨,臉頰上紅暈遍佈,給汗濕的烏黑頭髮一襯,水靈靈的叫少年禁不住俯下身去,張開口輕輕咬了一下,道:“靖書。”

  谷靖書正自沉迷情欲,雙眼朦朧,感到少年濕潤嘴唇的碰觸,迫不及待地轉頭去尋找啜吸他甘甜的嘴唇來,喃喃道:“小玨,小玨……”

  南宮玨見他這般著迷,少年心性使然,驕傲自豪得很,先對他的那點氣恨早被拋到腦後去了,便主動與他唇舌糾纏起來,一面含糊地道:“靖書,怎麼忽然變得這麼乖,又這麼可愛了?”

  谷靖書滿足地啜飲著他口中的甘露,只覺腹內少年那物毫不放鬆,仍在一下下地頂進來,酸脹麻癢得只恨不能將少年整個都納入自己懷中體內,那才止得住穴中的饑渴。他這親吻幾乎可算是侵略掠奪,那身體也不再只安於柔順,一雙手臂,兩條長腿全都搭在少年身上,將少年箍得牢牢實實,底下胸膛挨蹭,腰身扭動,後穴亦不只是逆來順受,而是主動吞咽起來,似乎想將少年徹底據為己有。

  南宮玨被他這般強勁地榨取著精力,自然也不甘示弱,將那身軀硬得如同鐵鑄一般,挺著胯下之物與谷靖書你來我往地交戰起來,心裡頭倒滿是感受到谷靖書對自己愛得熱烈的甜蜜。兩人扭股兒糖地粘作一處,這一個姿勢顯然是不夠的,過不多時便翻滾起來,一忽兒你上我下,一忽兒我上你下;猛然間蒼鷹搏兔,那谷靖書給抓著兩腿用力一轉,便成了跪趴在床,屁股高聳由著少年猛力衝擊的模樣;一霎時又老漢扶犁,那少年將他一條左腿高舉起來扛於肩上,便如犁地一般深深耕耘田地;直做到燭火將盡,谷靖書氣喘吁吁抵受不住,少年才心滿意足地將一股滾燙精液都灌入他腸中,丟了開去。

  谷靖書給他這頓折騰下來,腰雖沒折,那兩腿暫時是合不攏了,只能聽任少年射在裡面的精液慢慢流出來。南宮玨精神還好得很,他這一天畢竟沒做什麼事,又積蓄了許久的情欲,剛射過後趴在谷靖書身上喘息了一會兒,便又不安分地以鼻尖蹭著谷靖書腫脹的乳頭,舔舔咬咬地玩弄起來。谷靖書虛弱地道:“小玨,不要了。”

  南宮玨詫異地瞪大眼睛,道:“什麼不要?你不是說今晚洞房花燭夜,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麼?”在他看來,每天和谷靖書歡愛數次也不稀奇,何況還分別了數日沒曾親近?

  谷靖書無奈地看著他,小聲道:“小玨喜歡,我這副身體隨你玩弄就是。只是周圍住的人多,我不能用那甘露譜,你剛才那一陣,便將我骨髓都熬幹了。”

  南宮玨眉頭皺得緊緊的,牙齒不禁上下磨合,將谷靖書那本來就敏感不堪的乳頭咬來咬去,令谷靖書顫抖地幾乎要哭,兩眼含淚地道:“小玨,你可要殺了我了!”

  南宮玨“唔”地吐出含著的乳頭,手臂前伸往他上身爬了爬,俯頭認真地看著他的臉。谷靖書心裡其實極想與他溫存親近,無奈方才兩人當真是“久別勝新婚”,磨纏的時間之久,勁頭之瘋狂,遠超過初識色欲時的貪戀與放縱,他這幾天又為迎娶南宮玨而忙個不停,疲累無比,此刻確然是承受不住了。

  南宮玨臉上難掩失望之色,但瞧過谷靖書的臉色,以他的眼光,又怎麼看不出谷靖書說的是實情,也只有在他臉上吻了吻,勉強道:“好吧,今晚就到這裡算了。”說罷仍抱著谷靖書,在他側畔躺下,在他耳後頸畔嗅個不停。

  谷靖書覺他鼻息搔動,癢癢的怪難受,但見少年為自己忍下欲望,此刻耐不住與自己親近的心情,他也不忍喝止,歉意地道:“我原說過你嫁給我,便可任意而為。然我家此刻所在,卻仍是諸多限制,恐怕還要委屈你一段時間。”

  南宮玨聽著可不高興,將腦袋往他後頸窩上頂了頂,忽道:“只是在家裡不成麼?”

  谷靖書一怔,道:“村中人多,不但家裡,村裡也沒有什麼隱蔽之處……”

  南宮玨兩手往他胸前一抱,將他鎖在懷裡,鼻中哼哼地道:“那也沒什麼,明日我們到山裡去,並不妨事。”

  他說完這話,便放下了最大的心事,舒舒服服地將腦袋在谷靖書頸窩處拱了拱,找個喜歡的方式閉上眼睛睡覺。谷靖書聽在耳裡卻不啻雷鳴電閃,簡直愁也要愁死了。但他體諒少年心情,不好一再阻撓他,只在心中想道:這建造新房子的事可不能拖得太久,否則總被他幕天席地地按著幹這檔子事,就算沒人撞見,卻實在是羞殺人也。

  想要經營一個家,可沒有少年頭腦那般簡單。他們手頭南宮琛贈送的銀兩雖有,總不能不事生產,坐吃山空。將房屋遷址另建,也要充足的理由才成。今後究竟幹個怎樣的營生,才不致既耽誤時間,又維持穩定收入,也費人思量。

  谷靖書腦袋裡裝著重重疊疊的心事,枕著少年甜甜的鼻息,終於還是抵不住疲憊與睡夢的誘惑,掙扎著將被子蓋好,相偕睡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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