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的天下
「是我錯了,當初如果不是我的妒恨,也不會做出讓自己悔恨一生的事情」他擰緊了雙拳,深深的自責讓他的頭越來越低,「而蘭亭卻原諒了我,還把身體給了我……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當低哽的話語從他口中而出時,他的身體在晨光下輕輕顫抖起來,如同窗外的黃葉,在秋風中打顫,「我害死了我唯一的朋友……」他懊悔非常的話語拉回了我的神思,沙灘上的少年漸漸溶入眼前金色的晨光,化作了面前的御蘭亭。
忽然有種想告訴他真相的衝動,不想再看他陷入自責的痛苦,以為是自己害死了蘭亭。但是,只怕到時他更加無法接受蘭亭就是蘭陵暖玉的事實,而這一切,不過是蘭亭在為自己贖罪。
當祁麟輝知道真相後會如何?難道讓他知道原來是自己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父親?讓他知道他不僅害死了自己父親一次,他用屠龍差點又一次把他捅死?這算不算是為他自己母親報了仇?還是他會陷入更加的痛苦之中,最後崩潰?我不想看到他恨蘭亭,因為蘭亭已經不是蘭陵暖玉,他為蘭陵暖玉所犯下的錯誤付出了一切代價。也不想看他崩潰,那樣蘭亭所作的一切犧牲都付之一炬,蘭亭也會在泉下傷心。
我用布巾擦了擦臉,還給他,打斷他的自責,借此將他從痛苦中拽離:「蘭亭沒告訴你嗎?我一直是用冷水洗臉。」
他恍然回神,抬眸看我,雙眸裡帶出了回憶:「是啊,我給忘記了。要記的事情太多,反而忽略了很多細微的東西。我不及他啊……他能記住,我卻忽略,我真的比不上他……」他自省起來,透出了絲絲自卑。
哎。歎氣。以前他總是囂張跋扈,明明個子比蘭亭矮,卻要高昂下巴,挺起胸膛,再梳一個高高的辮子,讓自己比蘭亭高。說話也是處處壓制蘭亭,句句都要將他踩在腳底。然後不停地追問我到底他哪裡比不上蘭亭?
而現在,他左一句沒資格,右一句比不上,我還未將他完全當奴才,他就把自己放在奴才的位置,或者,比那個更加低微。曾是人上人的他,被命運最終打擊地體無完膚,內心完全坍塌,也是可悲可憐。
我抬手放上他的肩膀,他身體微微一怔,垂落目光看落手中的布巾,再次迴避我的目光。我輕柔地問:「真的不隨我去東都?」
他再次點點頭,抬眸反問:「你為何要去?既然知道那不是蘭亭。」
我看看他:「難道你放心將千島國的天下交給一個陌生人?」
他輕輕一笑,眸中露出了深深情意:「因為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已經在我眼前。」
心口被什麼撞擊了一下,我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面前傳來他一聲苦澀的笑:「看來我還要做很多很多,才能讓你的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會。」
一句又一句深情的話語,讓我漸漸走出對他的誤解和陰霾。他變得通透起來,其實,他的對我的情,一直很真,很通透,只是我從未去好好欣賞。
我抬眸再次看他:「但是我介意。你可知當年蘭陵暖玉為何會與皇后聯手迫害柳娘?」昨晚發現他只是吃驚我們兄妹的身份,似乎並不知我其實才是皇族正統。
他緊緊皺眉,各種痛苦讓他似乎不想提及,他撇開臉,神情有些抽搐:「不是想殺人滅口嗎?」
「恩……」我搖搖頭,「蘭陵暖玉對柳娘是有情義的。他之所以迫於無奈與皇后聯手,是因為柳娘,又有了身孕。」
立時,他的身體在陽光中僵硬,緩緩轉回臉,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我看著他,繼續說:「真正無法生育的,其實是皇后。這點,蘭陵暖玉也沒想到。所以,柳娘懷的,才是真正的龍種。麟輝,我希望你不要再記恨你的父親,儘管他做錯了許多事情,但他的初衷都是為了你,為了他的蘭陵家族。」
「你……」他吃驚地緩緩抬手指向我,我鄭重而淡定地點點頭:「不錯,我才是皇家正統,千島國是屬於我的」不客氣地向他說出真相,他的雙眸在那時緩緩睜大,擴張的瞳仁裡,是我霸氣的臉龐。
我為何不能霸氣?我為何不能女王?現在,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就算沒人,也可買人奪國,更別說手中攥著祁麟輝不是皇家正統血脈的證據。
「保守這個秘密是因為當時你在位。雖然那時我討厭你,但你確實是一個好皇帝,千島國的子民交給你,我很放心。但是現在這個,野心太大,我需要去警告他一下,以免他的野心讓千島國的子民陷入戰火之中。」我能感覺到那個人有著多麼巨大的野心。他能隱忍屈身如此,他爆發的潛力也會是無窮巨大。
忽的,他拉住了我的手臂:「龍兒,不要做傻事。雖然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既然他能圍捕叛黨的所有頭目,他的能力不可小覷。現在已經無人敢貿然行動,你若用娘親的事要挾他,我真怕他……」
「不會的。」我露出讓他安心的微笑。而他卻越發擔憂:「你怎能確定?」
我笑了笑,看向窗外:「因為他這個皇帝,也是蘭亭給的……」
他的手從我的手臂上滑落,身旁傳來他怔怔的話語:「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不是我們,應該是蘭亭做了什麼。他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決定了兩個人的命運。他的一個願望,卻實現了兩個人的願望。或許,也只是至親,才能做到這樣的犧牲。
祁麟輝最終沒有隨我一起離開金銀島,他厭惡那個地方,他更想留下來陪伴娘親。可以說他是迫不及待地去見她的。而且,我們之間也需要給彼此冷靜的時間。這次分開對我們或許是有好處的。
御叔對我上京很憂心,本想派人保護,但我覺得還是低調行事比較好。畢竟御叔對於那個人來說,也是有一定威脅。如果帶太多人上京,他說不定會以為我們想劫獄。
奇怪的是,在我上路後,大海在下午的時候忽然靜了。之前也很平靜,但還是有些海浪,只是相對於平時安靜些。而今天卻是完全靜了。整片大海靜地像面鏡子,這很不正常。而且,風也停了。著宛如在預示一場可怕的驚濤駭浪即將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