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回京之後

太皇太后幾次來信，詢問什麼時候回京，所以容槿一入京，先帶著兩個小傢伙去永笀宮拜

見她老人家。

　「可算是盼來了。」太皇太后的貼身女官桃娘得到消息，一大早就出來看了好幾遍了，

如今一看到車過來，馬上就迎了上來，行過禮後，笑道：「太皇太后聽說今日小容王爺帶兩

個小殿下回京，早早就等著了。」

　「麻煩蘇尚宮了。」景止和行止先行下車，容□在南宮靜深的攙扶下隨後下來。

　「小容王爺氣了，皇上，小容王爺，太皇太后就在裡面，請隨奴婢過來吧。」蘇桃娘笑了

笑，又福了一禮。

　南宮靜深點點頭，蘇桃娘先前引路，兩個小傢伙已經熟門熟路地跑進去了，他們身邊

有人隨身跟著，容槿也不擔心。

　「太婆婆。」

　「老祖宗。」

　景止和行止乖覺的很，一進屋，看到太皇太后，一人拉著一隻手臂將人抱住，左一句

，太婆婆我回來了，右一句，老祖宗我好想你，逗得太皇太后親親這個，親親那個，摟

著兩個都捨不得放手，嘴巴從開始就沒合攏過。

　「哀家的兩個小乖曾孫孫，終於回來了，在那邊家裡過年好嗎？路上累了嗎？」太皇

太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孩子身上，連南宮靜深進門和容槿進門行禮都沒讓她挪挪眼

睛，只讓人免禮，邊上坐去。

　被徹底忽略的兩個父親，無奈對看一眼，只好哪涼快去哪了。

　原先不知道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知道有這麼兩個可人疼的，太皇太后真是無時無刻

不惦記著，景止和行止走了多久，永笀宮的宮人們就聽太皇太后念叨了多久，今天人總

算是回來了，不用吩咐，就有人去通知小廚房著手準備孩子愛吃的菜色了。

　也難怪這位蘇太后會這麼喜歡兩個孩子，她這一輩子什麼富貴沒嘗過，出身名門，嫁

入王府，及至夫君登基，她又是當仁不讓的中宮皇后，唯一的兒子雖然錯失皇位，她也

是理所當然的母后皇太后，因為南宮秋湖母妃早逝，她就是唯一的皇太后，現在嫡親的

孫子貴為天子，她更是最尊貴的太皇太后，表面上風光無限，可內心的苦楚大概只有她

一人知道，少年婚嫁，夫君對她只有夫妻之義，卻無半點夫妻之情，中年喪夫接著喪子

，裡面多少的愁苦無法對人言說，如今年紀大了，越發想圖個天倫之樂，可兩個孫子，

一個都不讓他省心，南宮致遠還好，總算是娶過王妃，育有一女，可南宮靜深身為皇帝

，卻從不涉足後宮，更不用談子嗣了，該勸的她都勸了，朝臣奏本也頻頻呈上，可這孩

子絲毫不理，逼急了，竟然說出將來可以傳位給致遠的孩子的話，先前如果不是知道和

容□有那麼一出，她一度懷疑這孩子身有隱疾，不能人道了。

　兩個孩子安安靜靜地坐著吃點心，蘇太后又讓人去取過年專程留個他們兩個的禮物，

現在靜深後繼有人，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而且還一來就是倆，出身自然是不成問題，

生身之人是容熙和南宮秋湖的孩子，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貴重的身份了，況且以容□的品行

，教養出來的孩子總不會錯的，只是容□這身份怎麼公開實在是個問題，歷代男人入宮為

妃是有的，可別說容熙和秋湖那邊不會同意，光看靜深的態度就知道行不通，他是斷斷

不會委屈容□與別人共事一夫的，可立個男人為皇后，實在沒有先例，也沒有足夠的理由

啊，如果公開生育了兩個皇子，理由是充足了，可又與大寧律法不容，大寧律法可是明

文規定，凡月遺男子懷孕生子者，一律處以火刑的。還真是個難題。

　孩子有人服侍，蘇太后親自過來看了看容槿的肚子，知道他前些日子遭了難，如今見

他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多虧祖宗庇佑，你現在也五個多月了，自己平日裡也要多

加小心。」

　「謝太皇太后，容槿記下了。」

　太皇太后擺擺手，讓他坐下，「你現在有身子的人，別這麼多禮，你日後要住在宮裡

，哀家挑幾個得用的放你身邊伺候，就桃娘吧，她在哀家身邊四十多年了，做事很是妥

帖。」

　容槿為難，他並沒有打算住在宮裡，看向南宮靜深。

　南宮靜深收到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遞個安撫的眼神，對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小

槿當年的事情還沒解決，如果長期住在宮裡名不正言不順，容易招惹非議，現在就讓小

槿暫時和皇伯父他們住在一起吧，至於蘇尚宮，她跟著您多年了，就讓她留在您身邊伺

候吧，有她照顧您，我們也都放心。」

　蘇太后知道知道他這都是借口，他年前光明正大留人在寢宮裡，也不怕非議，現在反

倒怕了？不過容槿當年確實有案子在身，還牽扯到北原那邊，這是事實，她也沒法說什

麼，「既然這樣，哀家也不勉強，不過兩個孩子要留下來陪哀家住兩天，這一走三四個

月，哀家真是想念地緊。」

　容槿心裡捨不得，但曾祖母疼孫兒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也不能駁了太皇太后的面子

，就笑言：「您老人家不要嫌他們調皮就好。」他知道這樣的事情以後會有更多，選擇

進入這道宮門，就意味著很多的堅持都要放棄。

　「孩子放在哀家這裡，你放心。」

　「在太皇太后這裡，我自然是放心的。」

　蘇太后點點頭，決定趁著今天人都在，將想了很久的那件事一併說出來商量商量，「

靜深，容槿，正好今天你們兩個都在，哀家想說說孩子的身份問題，既然容槿這次決定

留下來，這兩個孩子又是正經的皇子，那是不是該讓禮部準備一下冊立的事情，正了孩

子的身份？立不立太子，哀家不干涉，但孩子的名分是該有的。」

　南宮靜深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問題等著他，此時不慌不忙道：「老祖宗，小槿的身

份還沒解決，孩子入族譜，我到太廟禱告祖先時，總不能說母不詳吧？這事情也緩一緩

吧？」

　就算容槿的身份解決了，也不能說孩子是容槿生的啊，還不是一樣，蘇太后心裡想，

除非改了祖宗的律法，這可不是個小事情。她看看旁邊一臉平靜的容□，再向下看看他的

肚子，決定將這話嚥下去，這個時候可不能刺激有孕在身的人，既然大家都想當好人，

她也不去做這惡人了，反正有小孫子陪著，萬事足，再說她還等著容槿再給她生個胖胖

的小曾孫呢。

　「暫時就依你，一切等容槿的身份解決後再說吧，對了，當年的案子可有眉目？哀家

聽說當年牽涉到其中的人不是死就是失蹤的，現在可有線索翻案？」

　她這麼說等於承認容槿是清白的，容槿也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被人相信的感覺總是

很好的，他微微地牽了牽唇角，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

　蘇太后見他這樣，笑著搖搖頭，心裡也奇異的柔軟起來，一時間很多往事悄然浮上心

頭，「你是秋湖的孩子，算起來也算是哀家的孫兒。以後和靜深一般喚哀家便是。」這

孩子的眉眼肖似秋湖，秋湖的相貌又像極了柳五，當年意氣風發的柳五將軍，即使後來

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也很難讓人去恨他，一晃神，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也老了，誰能想

到彼此的後代還有這麼一段姻緣。

　容槿輕聲應道：「老祖宗，我曉得了。」

　「嗯，以後沒事的時候，和你父親常來哀家這裡坐坐，哀家老了，就想有人陪著說說

話。」

　「老祖宗笀數還長著呢，以後我和小槿的孩子都送來給老祖宗帶。」南宮靜深神態放

鬆，中打趣了一句。

　蘇太后面現驚奇，拉著桃娘的手，笑罵道：「桃娘聽聽，他這是什麼話，他是想累死

哀家嗎？」

　桃娘侍立在一旁，抿嘴笑：「老祖宗，皇上這是孝敬您呢，您可不是日夜盼著皇上多

子嗣嗎？」

　「這倒是真的，為這，哀家也要多活幾年，對了，剛才說到什麼地方了？容槿的案子

。」

　「案子的事情，我們已經有證據，現在就缺一個恰當的時機。」南宮靜深回道，在路

上的時候，他們就坐在一起商量過了，當初慕亞離開昭陽回北原之前曾經給過小槿一個

荷包，裡面描述了事情的所有經過和真相，還有他的印鑒，作為證據翻案應該是不成問

題，慕亞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可能早就想到了回國之後將面臨什麼境況，可他還是回去了

，真讓人猜不透，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讓小□當年的假死變得順理成章，而不僅僅是逃脫

罪責，最好的結果是能將容王府的事情一併解決了。

　「這事你們心裡有章程就好，只是不要拖得太久。」蘇太后的目光掃過容槿的肚子，

這裡可不等人。

　有人進來通傳，太后來了。南宮靜深斂了笑意和容槿一道起身相迎，兩個小傢伙懂事

，點心也不吃了，從上邊跑過來，站在容□旁邊。

　當年的瑜王妃，現在的梅太后，進門先給太皇太后問了禮，然後示意南宮靜深等人坐

，照例說了些場面話，母子之間的氣氛就冷了下來，容□不是那種會暖場子的人，再說當

年的事情瑜王妃插手其中，即使這人是南宮靜深的母親，他不再追究，但心存芥蒂是一

定的，任憑誰也無法對曾經想殺自己的人笑臉相迎。

　蘇太后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她也沒指望見一次面就能將多年的矛盾化解了。

　永笀宮裡留了中飯，飯後兩個孩子見莫南□要走，死活要跟著一起出宮，什麼東西也不

要了，好說歹說，才將他們勸下。

　「我會派人時刻跟著的，你放心。」

　「嗯。」容槿疲累地將頭枕在他肩上，他還是不習慣皇宮，儘管所有人都沒為難他，

可那裡就像個牢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要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景止和行止永遠都是你的孩子，誰也搶不走。」

南宮靜深輕吻著他的鬢角，手勢熟練地從肩背揉按到要後腰處。

　「嗯。」他對這個人是付出全部信任的。

　「不用勉強自己，也不用強迫自己去習慣，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小槿已經為他放棄這麼多，他不想連這點僅有的自由也剝奪了。

　估摸著時間，南宮靜深推開馬車的窗子向外看了看，回頭對莫南□道：「再往前走，經

過仁親王府，漁陽和雲止你要不要去看看？」

　莫南槿探頭看看這座氣勢恢宏的府邸，說來也巧，仁親王府門前停下一輛馬車，南宮

寧閣抱著雲止下來，也許是有所察覺，雲止轉頭，恰好看到容槿，眼睛發亮，扭著小身

子就要下來，欣喜道：「爹爹，爹爹……」

　容槿猛然關上窗子，隔開了雲止的視線，可隔不開外面傳來的孩子的哭喊聲：「爹爹

，爹爹……」

　「走吧。」容槿深深吸口氣。

　「不下去看看她嗎？」他知道小槿把雲止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

　「不看了，她現在挺好的，仁親王應該很疼她。」那是離開他近三個月的小女兒，只

匆匆一眼，也足以讓他看清楚，孩子還是白白胖胖的，衣飾妝扮一新，南宮寧閣臉上的

疼惜也不是作假，這就夠了。不是不想看，是不能看，南宮寧閣也不希望他現在打擾吧

，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一點父女親情。

　後面是雲止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容□還是毅然決然地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