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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第66章
  66、第六十六章 二嫂送信

  幾天之後,邵鈞又一次去監區醫院複診。

  家裡人擔心這大寶貝,他姥爺還特意從軍區裡請來一位老中醫,親臨清河醫院,專門過來給邵鈞號脈,問診,抓了幾大包中藥,調養身體。

  邵鈞不以為意,三爺整天忙得顛顛的,每日早晚兩趟還得提個小藥罐子,熬中藥?

  中藥那玩意兒最難聞,又難喝,三爺從小就不愛喝那個。況且只見過家裡親戚女眷才喝中藥,就沒見過一大老爺們兒整天帶個藥罐子熬藥喝藥的,渾身帶著中藥味道,顯得爺都不帥了。

  當晚,邵鈞被醫生留院觀察,躺在單間病房裡,在頸動脈、肋側、小腹、股動脈上接上電極片和導線,用儀器檢測體內幾處髒器的運轉狀況。

  他隊裡的同事,從病房門口伸了一腦袋:“呦,少爺,全身都埋上線啦?”

  邵鈞直挺挺躺在床上,手和腳都不能動,斜眼哼道:“可不是埋線了麼,都別過來啊,小心我炸了!”

  小警帽兒笑了笑,隨口說:“大晚上的,那幫熊玩意兒,廚房裡把油鍋扣地上了,還得累我跑一趟醫院。”

  邵鈞:“誰把油鍋扣了?”

  小警帽兒:“就咱們七班的,羅老二,做個飯都不利索。”

  邵鈞心裡一緊,忙問:“人沒事兒吧?”

  同事撇嘴:“把手燙啦,要不然我跑醫院來幹嘛,我帶他看手啊!”

  邵鈞這身上一繃,“啪”,“啪”得兩聲,手臂手腕上貼的電極片都繃下來了。他掩飾住情緒,極其淡定地伸出兩根手指,夾住電極片,“啪”得又按回自己身上,不爽地說:“那熊玩意兒怎麼做的飯,毛手毛腳,手燙成啥樣了?沒把丫身上毛都給褪一層?”

  倆人哼哼哈哈又閒扯了幾句,同事關門關燈走了,讓邵三爺休息。

  房間陷入黑暗,邵鈞屏息躺在床上,豎著耳朵傾聽門外的動靜。

  果然,過了約莫半個鐘點,房門“■嗒”一聲,慢慢開啟,再迅速合攏,從門縫流暢地順進一條黑■■的影子。

  邵鈞大氣也不敢出,直勾勾地盯著那道黑影,直到一隻溫熱的大手覆上他的臉,熟悉得不能再熟的指紋,摩挲他的耳朵。

  “操……你個熊貨,真他媽瘋了……”

  邵鈞低聲咒罵。

  “老子想你,早就瘋了……”

  羅強在他耳邊惡狠狠地說。

  邵小三兒這麼聰明伶俐一顆腦瓜,方才一下子就轉過彎兒來,羅老二這混球,哪是真的不小心打翻油鍋?這廝肯定故意把自己手燙了,讓值班管教把人帶到醫院來。這廝伎倆得逞,混進醫院,這回如魚得水了。

  邵鈞急得瞪這人:“川子沒盯著你?他沒發現?”

  羅強說:“小馬警官歇著去了,我偷溜出來的,一會兒就回去,不打緊。”

  邵鈞:“你手燙成啥樣?嚴重嗎?”

  羅強:“小馬跟你說的?傻饅頭,你還當真?”

  邵鈞:“……什麼玩意兒啊你?你就瞎整吧你!”

  羅強突然咧嘴樂了,難得笑得暢快,邪氣,湊上粗糙的下巴,重重親在邵鈞臉上,狠狠地親……

  漆黑靜謐的房間裡,兩人盡量不出一絲聲音,也不需要發出什麼聲音,就在黑暗中痴痴地看。

  邵鈞費力地往右挪了半尺,騰出位置,羅強輕輕一側身,躺上床,擠到半個被窩裡。被子裡暖烘烘的熱氣撲面而來,帶著邵鈞身體裡特有的氣味,讓羅強一時眼熱,呼吸急促。

  邵鈞身上貼著片子,插著導線,只有眼珠能活躍地滴溜亂轉,斜眼瞟人。

  邵鈞:“老二。”

  羅強:“嗯?”

  邵鈞:“這是咱倆頭一回。”

  羅強:“啥頭一回?”

  邵鈞:“頭一回,睡一張床,一個被窩裡。”

  羅強:“……”

  羅強側著臉,凝視著人,胸膛起伏,身體漸漸熱脹……

  倆人在一塊兒,相好了這麼久,廁所,食堂儲藏間,廠房樓頂的天台,但凡能搞的地方,都搞過了,對對方的身體都已經無比熟稔,隨手一摸,都能輕易找到對方前胸上哪一塊疤,後腰上哪一顆痣;手指一捋,都摸得出對方那根不安分的傢伙,脹到第幾檔的預備發射模式,還能扛多久就射……可是倆人從沒在一張床上安安穩穩地睡過,從來不能像生活中普通的戀人,一個枕著另一個的臂膀,臉貼著臉,胸膛晤著胸膛,一閉眼做個美夢,一睜眼睡到天明。

  羅強蹲十五年牢,倆人就要這麼偷偷摸摸壓抑地熬十五年。

  羅強蹲一輩子,倆人就是一輩子,直到有一個人先轉身離開。

  羅強把身子再湊近些,胳膊從邵鈞後脖子的凹窩伸過去,讓邵鈞舒舒服服枕在自己肩窩裡。他呼吸慢慢粗重,一手伸進自己褲襠。

  邵鈞憋不住笑,斜眼瞪著人?:“噯,幹啥呢?文明點兒。”

  羅強哼道:“我硬了。”

  邵鈞:“注意你的素質。”

  羅強:“都硬了還他媽跟老子講素質。”

  羅強從胸腔裡發出沉沉的笑,像暮色裡沉喑的鐘聲,從褲襠裡掏出已然漲滿手心的粗壯的陽具,緩慢地擼著。

  邵鈞驀地住了嘴,視線描摹著猛虎頭顱殷紅欲滴的形狀,咽了一口吐沫。倆人雙雙陷入沉默,一聲都不吭,四隻眼的目光交錯著集中在羅強腿間傲然挺立的雄壯的慾望,看著它抖動,挺拔,燒成通紅色的一道軟溝慢慢傾吐出強烈焦躁的渴望。

  羅強眼神略微邪氣,瞟著懷裡的帥哥:“大吧?”

  邵鈞哼道:“別臭炫了,又不是沒見過,你還能擼出個花樣來?”

  羅強在他耳邊說著挑逗的粗話:“有沒有你五根手指頭攥一塊兒更粗?”

  邵鈞咬牙切齒:“你牛逼,就你行?三爺擼一個比你大腿還粗!”

  羅強嘿嘿笑著,親了一口:“真要跟大腿那麼粗,老子量了量,怕你屁股盛不下。大夯柱子穿針眼兒,死活就不可能穿得進去,老子豈不是白瞎了。”

  邵鈞一聽,俊臉頓時通紅:“……滾你的蛋!!!”

  羅強幽幽地瞄著人:“……寶貝兒,臉紅了?”

  兩人呼吸一齊粗了起來,心頭都像一把野火在燒,靜靜地,■■啪啪地秘響。

  邵鈞仰臉躺著,手腳受限,幫不上忙。他分明感覺到羅強的急迫,羅強的躁動不安,羅強的饑渴,羅強壓抑的無法滿足的慾望。羅強手臂突然一緊,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他的肩膀,調轉過頭,漆黑的眼深不見底,帶著想要將人一口吞噬的焦躁。

  邵鈞被這雙眼看得著了魔,有些失魂落魄:“不舒服?要不然,你把我衣服……”

  羅強粗喘著,一口吻上他,堵住他的嘴脣,狠狠地吸吮,舌頭在他嘴裡攪動,咂吮他的喉結、耳垂。羅強手裡逐漸加力,動作粗暴,仿佛拼命剝削著一層一層涌漲的快感,在臨近界點時眼眶發紅,因為過分壓抑而渾身發抖,只能貼緊了人用力摩擦,蹭動,眉頭痛楚地糾結。

  邵鈞那時候像個傻子一樣,還蒙在鼓裡。

  他完全不會想到,羅強心裡忍受著多麼殘酷的煎熬,羅強這些天想了多少事。

  邵鈞心尖上突然痛了一下,冥冥中像被身上連接的電極電到,心口酸麻,酥癢。羅強這麼忍,怎麼可能舒服?

  羅強射精的一刻緊繃的腰桿突然定格,然後慢慢軟下來,任由一股一股精液隨意溢出,四散流淌。羅強把臉埋到邵鈞脖窩裡,邵鈞一動不動,脖子間氣息滾燙,竟然有些濕……

  羅強也不敢耽擱太久,在小馬警官覺察出來之前,就得趕緊溜回去。

  他把邵鈞攬在懷裡,難得溫存地揉了幾下,說:“饅頭,老子求你辦個事兒。”

  邵鈞不解:“你還用‘求’我?說。”

  羅強眼底露出一絲猶疑,幾分歉疚:“可能得麻煩你跑一趟,我們家三兒在外面一個人,我擔心他罩不住。”

  邵鈞心想我當是啥事兒,又是你那寶貝三兒!羅三兒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小警帽罩著,小情人泡著,這廝日子過得滋潤著呢,還大老遠跑到監獄裡找你興師問罪,也不問問他親哥哥肩膀上的傷口好了沒有,羅老二你他媽的整個兒一個賤脾氣!

  你到底是有多缺人疼,你才這麼犯賤?

  以後有我疼你成嗎,我愛你行嗎?

  羅強低聲解釋著:“不賴他。殺人放火的活兒都是老子乾的,三兒現在替我扛了一攤事,在外面混得不容易,仇家找上門,我不管跟老子沒關係?我不能坑了他!……”

  邵鈞:“那你想咋樣?你又出不去。他好歹也三十多歲一爺們兒了,他就不能替你擺平?”

  羅強:“他搭了好多錢我都舍不得,我能讓我弟再搭條命進去?”

  邵鈞:“……”

  邵鈞心想,你不會又生出什麼么蛾子,替你弟弟再搭條命吧?

  羅強說:“改天幫我出去送個口信兒?……我身邊也沒其他信得過的人,老子就信你。”

  邵鈞賭氣,嘴巴撅得高高的,沒話說。

  老二說身邊沒別人了,就只信他一個。

  以羅老二混跡闖蕩二十年的經驗和路數,他知道譚老頭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當初下決心做掉譚龍,是為了邵鈞,甚至可以說是為了自個兒眼前清淨,掃掉那個小禍害。然而事後看來,下手過於倉促,考慮不夠周全,尤其沒照顧到羅小三兒的安危,牢裡倒是清淨了,羅戰在外邊不能安生,時時刻刻受到姓譚的性命威脅,能讓人放心?

  對羅強來說,他的弟弟,他的情人,兩個都讓他牽心扒肺得,哪個他都不能放手不管。

  那滋味兒就好像他生下來就欠這兩個人,活了一路,欠下一路,這輩子就為這麼兩個可人疼的崽子,把自己這條惡命搭進去,在所不惜。

  邵鈞開車去到城裡最高檔的寫字樓商圈,羅老闆在世貿天階的京味小吃吧總店。

  天幕不停流動變換著色彩,漂亮的美人魚從一條天河上裊裊婷婷地游過去。繁華的商業街兩側高檔店鋪林立。這裡與郊區的清河農場,就是完完全全兩個世界,讓邵鈞四顧茫然,好像已經脫離這個正常人的世界太久了,鼻子發酸。

  邵鈞壓著帽檐踏進小吃吧的木頭門檻,店內的墻壁用仿舊材料拼成,明窗淨瓦,頗居老北京的民居特色。

  他揀了靠窗的一張小桌坐下,翻看點菜單,拿筆勾了幾道小吃。哼,今天嘗嘗羅家小三兒親手做的小點心,能有多麼好吃?你三爺爺從小到大吃過的昂貴佳肴可多了,你一個京味兒小吃的爆肚、炒肝、艾窩窩,還能給三爺做出燕參翅鮑的味道?

  服務生殷勤地招呼,邵鈞從帽檐下斜眼一指:“那位,就那位,光膀子系個白圍裙,看著就挺騷的,你們老闆吧?我點他做,別人做的我不吃啊。”

  服務生跑去向老闆低語幾句,羅戰嘴角掛著爽朗的笑容,從櫃檯裡朝這邊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羅戰也沒風騷得光著膀子,有了媳婦的人他敢那麼得瑟嗎?他裡邊還穿著無袖緊身背心,外面罩一條圍裙,露出上臂結實漂亮的肌肉和很有男人氣質的銅色皮膚。吧檯周圍坐滿年輕的男女,羅老闆的粉絲團,都是周圍寫字樓裡上班的白領,每天來店裡吃工作餐。羅戰在灶台前做活兒的手法極其熟練,利索,一把削麵刀在掌心耍來耍去,案板上剁出密集清脆的節奏,不一會兒一盤盤熱騰騰的小點心就端上來。

  邵鈞拿筷子夾起來咬了一口,品了品味道,眼底暗藏的小火星“噗”地一亮,沒說話,埋頭又咬了一大口……

  他先點了一盤豌豆黃,一盤艾窩窩,一碗京味兒滷煮火燒,吃完了咂咂味道,意猶未盡,抄過菜單子,再點,又上了三盤,蟹粉小籠,炒肝,白水羊頭……

  他原本是來視察羅家小舅子(小叔子?!)據說火爆京城的飯館,究竟牛逼成啥樣,一屁股坐下,就挪不動了。面前的盤子越摞越多,邵鈞一口氣一共吃了十盤,後來實在撐得夠嗆,再吃怕把肚子上的“大拉鎖”給撐爆了,這才擱下筷子,舔了舔嘴脣。

  要說羅三兒這做飯的手藝,確實是家傳絕學,技藝精湛,爐火純青,這人將來無論上哪,就憑這手藝,也不會沒飯吃,不會娶不著媳婦賺不到錢,邵鈞心裡也佩服了。

  邵鈞跟老二閒扯的時候曾經問過,你們家三兒跟你比,你們哥倆,誰能個兒,誰厲害?

  羅強說,這怎麼比?比哪方面啊?

  邵鈞問,做生意誰能個兒,做飯誰做得更好吃?

  羅強很實在地說,三兒做飯甩老子一條長安街,做生意也能罩,老子就有一樣比他行。

  邵鈞問,你啥比他行?

  羅強緩了一會兒,說,老子宰個人比他利索多了,我們家三兒就能拿菜刀殺隻雞,這人心太軟,就殺不了人。

  邵鈞直起身,把腰裡的皮帶悄悄放鬆了一格,撂下錢,起身走人。

  羅戰早就看出這是個穿制服的條子,橫豎覺著眼熟,下意識地,目光追隨小邵警官的身影。

  邵鈞站在門檻處,身體背光,一張俊臉被光影打成剪影,這時候回過頭來,悄悄朝羅老闆勾了勾手。

  羅戰一愣,趕忙撂下手裡的■面杖,解了圍裙,跟了出去。

  噴著“清河監獄”字樣的吉普車停在路邊,羅戰這才反應過來,這年輕條子竟然是他哥身邊的管教。

  羅戰:“呦,您是……那位邵警官,邵隊長?”

  邵鈞拉長著臉“嗯”了一聲。

  羅戰十分客氣地跟邵鈞點頭哈腰,歪著頭故意壓低視線,其實目光早就拐著彎探進警帽的帽檐,好奇地想看看,這小條子長啥樣啊?

  邵鈞的帽檐都快壓低到鼻子尖上,心裡彆扭著,故意不願意露相,把字條交給羅戰。

  羅戰驚異道:“我哥還專程讓您跑一趟?麻煩您了,邵警官。”

  邵鈞認真地說:“你哥擔心你安危,讓我傳個話給你,姓譚的既然獨苗兒子沒了,這事兒一定不會甘休,最近這段日子不太平,你警醒些,千萬別出遠門,更別單身走夜路,盡量留在家裡,出門記得一定多帶幾個隨從保鏢!”

  羅戰一聳肩:“您讓我哥放心,我罩得住自個兒。”

  邵鈞心想那熊玩意兒偏就不放心,我能咋辦,我能攔著他親近弟弟?他接著說:“若不成,你哥讓你幹脆去我們清河監區蹲幾天,讓我們的人拘留你,二十四小時盯著你,這樣最安全,他也最放心。”

  羅戰哭笑不得,趕忙說:“邵警官,您一番好意我心領了,您放心。還有……”

  羅戰訕訕地對邵鈞道:“那天我去探監,說話不太中聽,惹我哥生氣了,也讓邵隊長跟著費心,是我的混蛋我不是,您幫我勸勸,我哥後來好些了嗎?”

  邵鈞說:“羅強早就好了,又開始惦記你呢。要是還生你氣,早忒麼氣壞了!”

  羅戰撓頭,笑道:“那,就麻煩您幫我多照應著我哥,我哥想要啥,缺啥,您直接打聲招呼我立刻就送去。”

  邵鈞傲然地翻了翻桃花眼,從牙縫裡吐出一句:“照應得好著呢……”

  而且不是“幫”你照顧的,老二早就是我的人了,我照顧愛護著的人,盤下來了就不轉手,以後都是我的人!邵鈞心想。

  邵鈞的車開出去老遠,羅戰還傻愣愣地站在路邊,回味著壓低在帽檐下看不清楚的一張臉。帽子下偶然露出斜斜的吊梢的眼尾,睫毛烏黑修長,嘴脣濕潤精緻,那種驚鴻一瞥即令四周全部黯然失色的悸動感,到底咋回事?!

  羅戰咂了咂嘴,下意識輕輕抽了自己臉一巴掌,想啥呢這是?

  媳婦出差沒走幾天,你丫的跑神兒了嗎?見著個穿制服戴警帽的年輕小條子,就開始瞎尋麼,找死呢這是?小心媳婦回來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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