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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第11章
  11、三里屯的前老闆 ...

  邵鈞值完了一個二十四小時的班,後兩天都是輪休。

  他一大早從廚房路過,叼著根兒油條出來,去辦公樓車庫拿車,路過大操場,目光掠過一隊又一隊出早操的犯人。

  下意識地,他的視線在隊伍裡捕捉到二九四,對方恰好也在看他。

  羅強嘴角輕聳,似乎是在說,好吃嗎?昨晚熬夜吃爽了?

  邵鈞眯著眼睛,其實是在想,那身板,那氣勢,丫確實像“二九四”。

  邵鈞抽空給邵國鋼打了個電話,沒一句客套話,開門見山。

  邵國鋼正忙著去開會,聲音沉沉的:“鈞鈞,你問這個做什麼?”

  邵鈞說:“我們大隊的犯人,我不應該問嗎?”

  邵國鋼:“你多久沒給爸爸打電話了?有一個月嗎?……你打電話有別的事兒嗎?!”

  邵鈞:“……”

  邵鈞脾氣也不順:“那個周建明,根本不是姦淫幼女進來的對吧?他檔案是錯的,還是你們局裡造假來的?這人以前到底幹啥的?你們怎麼把人抓進來的?怎麼審的!”

  邵鈞這話問得著實不太客氣,如果他每次都心平氣和,好好地問,也不會是這麼個情勢。

  邵國鋼嚴肅地說:“這個人是什麼人,你不用問,你們好好地管理,盯好了平時跟他接觸的人。還有,每次他的自檢和揭發材料,都要嚴格審查。這些我都跟你們監區長交待過。”

  邵鈞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意思就是覺得他邵三爺不重要,直接把他跳過去了,把他蒙在鼓裡。

  “你跟監區長交待了,可你沒跟我交待!我是他們七班的管教,這人每天在我手底下晃,結果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幹什麼的!”

  “是我第一天當著他們班所有人的面兒,說他犯了那啥啥事兒來著,全三監區所有人都知道了!……結果我給人家說錯了?冤枉人家了?這以後大夥知道了真相,我不是一大笑話麼我!”

  邵國鋼:“鈞鈞,今天回家。”

  邵鈞:“……我忙著呢。”

  邵鈞回想起他那天早上給二九四遞饅頭,還煞有介事地開導教育說,你知道獄友們為啥集體排擠歧視你,你自己清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你後悔了吧,你醒悟了吧,以後別幹那不地道的事兒了,不像個爺們兒,巴拉巴拉巴拉……

  二九四倆眼兒一翻,淡定地說,饅頭,您再給來倆。

  邵鈞覺得自己當時在對方眼裡一定就像白痴,腦袋是饅頭餡兒的。

  他之所以跟他爸爸耍了脾氣,最重要的原因,是知道這事兒跟公安有關。周建明的身份證在他手裡,這是監獄裡的例行公事,犯人的身份證都由管教保存。那張身份證上確實寫著“周建明”。以邵鈞科班畢業相當靠譜的專業素養,他用手踒了兩下仔細看了看就看出,這是一張“真”身份證。

  身份是假的,身份證卻是真的,市公安局蓋戳簽發,二九四這傢伙的身份明擺著是被公安“套牌”了。

  還給套了個強姦犯的牌,這幫公安當初得有多恨這人啊,抓捕過程肯定不太順吧……

  邵國鋼那天去到北郊的軍區首長大院,讓門口的警衛通報,進到裡邊兒,才見著邵鈞。

  小樓後身的花園裡,顧老爺子蹲在那裡,專心致志地侍弄他那幾十盆花花草草,親自澆水,灌肥料。

  邵鈞在花園裡折騰那個紫藤架子,搖晃出一地的花瓣。他小時候就喜歡爬那個架子,爬到上邊兒下不來然後哭著等人撈他,從小就是個又能鬧又會哭的小孩,整個大院出了名兒的。大院裡的後勤幹事和警衛員們一說起來就是,老政委家的小鈞鈞,今兒又把自己吊陽台欄桿上了還是掉水溝裡了,又蹲在那兒嚎呢,嗓子都嚎劈了,哭一天都不帶喘個氣兒,死寧死寧的脾氣,他不累啊!

  邵鈞在京城公子哥兒圈子裡能排上一號,不是因為他爸爸那個局長,而是因為他姥爺。顧老爺子早就退下來,手裡沒什麼實權,卻仍然是大院裡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老人兒。

  邵國鋼走過去,跟老爺子點點頭:“爸。”

  顧老爺子看了一眼,背著手,走了,不理他。

  邵國鋼也不說話。他不想來看人家臉色,惹不起老爺子,可是不來這兒都見不著他兒子。

  邵國鋼找兒子一起出去吃頓飯,邵鈞說,吃過了,吃飽了,姥爺家保姆做的好吃,不出去吃。

  邵國鋼忍著怒意,說:“你還擰巴?鈞鈞,你覺著我冤枉你手下的犯人?他怎麼會冤枉?哼……”

  邵鈞垂下眼,固執地說:“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公安的作風,老覺著你們自己人特聰明,其實好多案子辦得特蠢,手還特黑。”

  “這人黑社會,對嗎?公安部前一陣拆的那幾個大案子,有他?”

  “這人根本就不叫周建明,這人誰啊?”

  邵鈞連珠炮似的。

  邵國鋼極力心平氣和地說:“鈞鈞,你以後別隨便跟這個犯人接觸,別走得太近,你這個工作,尤其要注意安全!……我們有我們的工作方法,有我們這方面的考慮,這樣做是避免二次犯罪。”

  邵鈞一句就給頂回去了:“我們也有我們的工作方法!這人現在是在你們局裡,還是在我隊伍裡?”

  邵國鋼怒了:“我幹多少年了?你幹幾年?你懂點兒事成嗎?!”

  邵國鋼心裡還是關心這寶貝兒子,牽掛著,又管不住,只能幹著急。爺倆這麼多年都嗆著,張口就沒好話。

  再者說,羅老二當時怎麼被抓的,怎麼審的,這能隨便說出來?

  邵國鋼有作為公安的道理。當初能抓到羅強,公安部督辦、全國通緝的A級逃犯,最後能審出來,動用多少警力?費多大勁?

  羅家兄弟倆絕對不能關在同一所監獄,互相不能見面兒,甚至不能用真實姓名,就是防止他們再次串聯,在牢號裡再搞出非法組織。另外,也是為犯人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對於羅強這號人,旁人不知道他是誰,頂多就是抱個馬桶,反而對他最安全。所以邵國鋼考慮的更深,更全面。

  邵鈞卻也有他的道理。幹這行時間長了,思維意識已經是監獄裡那一套,邵局長理解不了。

  在監獄裡,不管你是殺人的,放火的,黑社會的,還是小偷小摸的,這些人都算一類,是待遇正常的犯人。此外,那些貪污詐騙的經濟犯,因為學歷高,有文化,在牢號裡被當作知識分子看待,通常更受大夥尊敬著。只有犯了強姦罪猥褻罪的,自成一坨,站在廣大人民群眾的對立面,那都是敗類,人渣,是等待被正義群眾暴力專政的對象。

  邵鈞覺著,他從一開始就把周建明的階級成分給劃錯了,把這人從人民群眾劃進黑五類,確實屬於“冤枉”了對方,不厚道。作為管教,作為自己班崽子們的“親爹”,這樣會嚴重影響他在一大隊裡的威信,說話沒個譜,以後在犯人面前不好混了。

  邵鈞最終也沒跟他爸爸吃飯,從大院出來,隨即就被哥們兒一個電話拎走。

  沈博文在電話裡,聲音含混不清,一聽就是高了:“鈞兒,想你了,過來——”

  邵鈞說:“閑得沒事兒找你傍家去,想我幹啥?”

  沈博文:“傍家沒你好玩兒,鈞鈞……”

  邵鈞笑罵:“你丫的……”

  邵鈞開著車,車上裝著喝高了像個麻袋一樣橫在車後座裡的沈公子。

  邵鈞側頭大聲問:“去哪兒瘋?”

  沈博文笑呵呵地:“帶你去個好地方。”

  邵鈞說:“我哪兒也不去,還回家睡覺呢,累。”

  沈博文吼:“你好意思喊累,陪犯人玩兒,不陪你親哥們兒玩兒!”

  邵鈞笑說:“要是不好玩兒我可掐你!”

  沈博文:“絕對好地方……三里屯!”

  沈公子那晚把邵鈞帶到三里屯一家高檔歌舞會所。那種地方不是啥人都能進的,門禁森嚴,VIP卡都沒用,進門就憑你那張臉,是京城各路紅貴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們混跡的社交娛樂場,舞場奢靡、炫目、華麗,裡邊兒的各個小包廂隱秘而風情……

  邵鈞平時不愛來這類地方,來他也來過,都是跟楚?沈博文那倆壞鳥來逛逛,喝兩杯,偶爾把個妞,扯個蛋。

  倆人坐在觀眾席正中的好位置,舒適的轉角大沙發,一群禮貌又秀氣的西裝男生圍著倒酒。

  沈博文貼著邵鈞的耳朵說:“鈞兒,今天不去‘裡邊兒’玩兒?”

  邵鈞哼道:“累,你自己去!”

  “小心得病!記得戴套和吃藥!”邵鈞補充道。

  沈博文笑得壞著呢,扒著邵鈞的耳朵又說了幾句……

  邵鈞一掙吧跟這人離開兩尺遠,戒備地神情:“你還好這口兒?你丫不是來真的吧?”

  沈博文無辜地聳肩:“幹啥啊,是兄弟不是?你至於嗎?”

  邵鈞:“你真的假的?”

  沈博文:“這就是個玩兒,現在人家都這麼玩兒,邵鈞你傻不傻你,你當真啊?”

  邵鈞臉色有些不自在,挑眉問:“你還真有?”

  沈博文樂得嘻皮笑臉:“沒你長得好看。”

  邵鈞怒了:“你滾!”

  沈博文:“哥哥我絕對是真心話,肺腑的,不摻假。鈞兒你這雙眼睛是電眼,鳳眼,他們都是一群雞眼!”

  邵鈞樂:“操……”

  邵鈞跟沈大少鬧了一會兒,慢慢緩和下來,皮笑肉不笑地:“你就是玩兒啊……玩兒去啊!”

  “本來就是玩兒啊!”沈大少爺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摜,聲音帶著濃重的醉意……

  邵鈞默默地喝啤酒,瞄著沈博文籠著一身被燈光渲染的煙霧,跟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肩挨著肩膩固了一會兒,走到後邊兒去了。看側臉,那男的好像是演藝圈裡哪個三流演員,電視裡見過。

  倆人是發小,所以邵鈞了解這廝。像沈博文這樣的公子哥,白天有正常人的生活,有事業,有公司,也有未婚妻,晚上到這種地方,確實就是個玩兒,不當真,還絕對不會玩兒出後院起火,提上褲子醒了酒,就當沒事兒似的,沒發生過。

  邵鈞正了正襯衫領口,往沙發裡坐了坐,剛才沈博文隨便扯兩句“你當真啊”,說得他一激靈,特別不自在,差點兒以為對方看出來啥,有意試探他。

  邵鈞知道他發小的底細,沈博文卻未必知道他底細。

  所以沈博文敢玩兒小鴨子,敢胡來,邵鈞不敢,心裡有忌諱,怕引火燒身,怕把自己玩兒進去。

  楚?沈博文這號人不裝,有啥就敢說啥,可是邵鈞脾氣不太一樣,心思重,有些事兒掖著藏著,不樂意說出來。

  而且他潔癖,他嫌髒。什麼人都往床上帶,不噁心啊?

  隔壁桌鬧起來了,滿滿一瓶子洋酒拽到舞台上,灑了一地。

  邵鈞看著認識,那是市委某個大頭兒的公子,姓劉的,看上剛才跳舞的一個男孩,想要。那男孩身邊有朋友了,不樂意接客,推三阻四。劉公子那人在圈兒裡一貫是個呆霸王的性子,偏就要,撒起潑來,吼著讓經理來,讓老闆來,一個小鴨子敢不給你坤爺面子,坤爺砸你們店。

  值班經理點頭哈腰給劉公子賠不是,免費送酒,送伴兒,一路忍著被劉公子拿酒潑了一頭一臉一身,也不敢說個不字兒。

  邵鈞冷冷地看了一眼,扭過臉,嫌煩,想走。他跟那劉公子以前也打過照面,互相不太對付。

  王經理拿手巾擦著臉,一臉怒意地回來,跟手下人說了幾句。

  昏暗搖擺的空氣裡,邵鈞聽到他身後的服務生低聲交談。

  “也就是咱老闆能忍,每月來砸一回,什麼東西。”

  “老闆畢竟是外邊兒來北京沒幾年,跟上邊兒人脈不行,壓不住這幫人。”

  “要是以前,能這樣兒?以前丫敢來,來一個操死一個!”

  “哼,都是羅總操剩下的一幫孫子,以前他們敢?羅總鎮著這塊地兒的時候,有人砸場?”

  邵鈞心裡一動,扭回頭,隨口問:“你們說誰?”

  服務生連忙說:“沒誰。”

  邵鈞:“你們這兒以前老闆是哪個?”

  服務生:“……”

  邵鈞問:“叫啥名?……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可能認識。”

  他其實是聽見姓劉的那二世祖以前在這裡吃過虧,讓人操過,頓時來了興趣,誰還能把劉公子給操了?牛逼大了。

  服務生低聲說:“我們以前老闆,姓羅……羅強。”

  邵鈞對這名字沒反應,沒印象:“現在咋換人了?”

  服務生:“……老闆出事兒了,進去了。”

  邵鈞哼了一聲兒,心想這遲早的,開這種店沒有生意乾淨的,但是這種地方在皇城腳下又是永遠存在的,富豪紅貴們有這個體現階級身份生活檔次的需要。邵鈞不管公安這一攤,自個兒也偶爾來喝個花酒,無所謂。

  他又問:“關著呢?關哪個監獄?”

  全北京城一共八個監獄,邵鈞都熟,因為自己熟門熟路,所以多嘴問一句,也沒放在心上。

  服務生茫然地搖搖頭,又擔驚受怕地跟邵鈞道歉,讓邵公子千萬別說是他們倆嚼出來的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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