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果說張嬸清早的話還能對林軒起上一點安撫的作用的話，在林軒等到晚上八點鐘，還是沒有看到顧炎回來的林軒，就是徹底炸毛了。

　　"張嬸，我哥還沒回來嗎？"一個小時內，林軒第三十八次從房間裡走出來，耷拉著耳朵，可憐兮兮地問著張嬸。張嬸看著自己面前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一時間覺得自己如果回答"沒有"的話，自己就會成為千古罪人。

　　但問題是，炎少爺真的還沒有回來啊。

　　當然，這個結果林軒也是知道的，但是他除了一遍一遍地問張嬸，他還能怎麼辦呢？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只不過是半天沒有見到顧炎而已，好吧，如果從今天早上睡醒開始算的話，一共是十三個小時十一分鐘。但是，他見不到顧炎，就是心發慌啊。

　　掀桌！顧炎，你丫要去哪裡不能帶老子一起去麼？好吧，就算不帶老子，不能跟老子說一聲麼！太特麼的討厭了！

　　老子再給你十分鐘，如果你不回來，老子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林軒默默看著床頭上的鬧鐘，一個十分鐘過去了，兩個十分鐘過去了，三個十分鐘過去了……

　　咳咳，雖然老子說過不要理你了，不過，你要是用最最高級的那種巧克力賄賂老子，老子還是可以勉勉強強原諒你的。

　　一個鐘頭過去了。

　　好吧好吧，只要你帶西街那家最好吃的糕點回來，我就原諒你了。

　　又一個鐘頭過去了。

　　算了，算了，只要你帶最普通的餅乾回來，我就原諒你了。

　　再一個鐘頭過去了。

　　林軒眼睛都快要困得睜不開了，頭像小雞啄米一樣的一點一點的，期間猛地撞到桌子上，林軒驀然驚醒，再一看鐘，好嘛，都已經過了十一點了。顧炎還是沒有回來。

　　林軒說不出為什麼，突然想哭。使勁兒抱著抱枕，林軒悶悶地想，今天是老子生日哎，顧炎你怎麼能還不回來啊？

　　老子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哎！老子現在不指望你記得老子生日了，也不指望你帶東西回來了，但是，好歹你人要在吧？

　　你要是今天沒有回來，老子，老子真的不原諒你了哦。真的真的不原諒你了哎！

　　十一點半又過去了一點兒的時候，林軒真的覺得自己有些絕望了。

　　悶聲悶氣地將頭埋在枕頭裡，正小聲地咒?著顧炎，林軒卻突然感到床微微下陷了一點兒，緊接著身邊傳來一聲熟悉的低笑。

　　"哎哎，麼兒，哥好不容易才趕回來，怎麼一進來就聽到你在罵哥啊？"

　　林軒聽到了聲音，驚訝地抬起頭，果不其然，顧炎正坐在床頭對自己說著話。好嘛，這丫終於回來了。撇了撇嘴，林軒發現顧炎頭頂上還有一些沒有化乾淨的碎雪。他的神情有些疲憊，看著自己的眼裡卻帶著笑意。

　　"喲，麼兒還哭了？"顧炎有些驚訝地用手抹了抹林軒泛紅的眼睛，見林軒真的是哭了，登時也有些手足無措了，"是哥不好，麼兒別哭，別哭啊。"

　　林軒一頭紮進顧炎懷裡，恨恨地掐著顧炎的大腿，咬牙切齒地悶聲道，"當然是你不好，你最討厭了。今天是我……我本來還想……就是你，就是你。壞蛋，討厭！"

　　顧炎被掐的疼，但林軒小祖宗還沒出完氣，顧炎也愣是不敢躲，只能不停地發出"嘶嘶"的吸氣聲來表達自己的痛苦。

　　好不容易等林軒停了手，顧炎估摸著自己大腿上也沒快好皮兒了。即便是這樣，看著林軒面上卻還掛著笑，單手撲淩著林軒的腦袋，輕聲道，"好了，好了，麼兒，哥不是在十二點趕回來了麼。生日快樂啊，麼兒。"

　　"你，你還記得？"林軒愣愣地抬頭看著顧炎，帶著些小心翼翼地問。

　　"這是什麼話，麼兒的生日，我當然是記得的。"顧炎笑，"好了，我讓張嬸給下了長壽麵，麼兒給哥一個面子，陪哥一起去吃面去，嗯？"

　　林軒終於"噗嗤"地樂了，傲嬌地一昂頭，斜著眼道，"准了。小顧子，擺駕客廳！"

　　"?。"顧炎失笑地看了林軒一眼，配合地低頭應道。

　　客廳裡張嬸已經將面擺好了，做的是最正宗的長壽麵，整碗面只有細細長長的一根，麵湯好，嚼勁也足。林軒晚上沒怎麼好好吃飯，這時候也是餓了，吸溜著麵條，三下五除二就給全吃了下去，看的一旁的顧炎和張嬸直樂。

　　"我買了蛋糕回來，趁著還沒到十二點，先點蠟燭吧。"顧炎瞄了一眼鐘，十一點五十了，趕緊將帶回來的蛋糕擺好，俐落地點上九根蠟燭。

　　蛋糕不算很大，但是樣式很精美。看著上面用豔紅的奶油寫上的"麼兒，生日快樂"的時候，林軒終於笑了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顧炎輕輕唱著生日歌，末了對著林軒眨眨眼，"快，麼兒，許個願望唄。"

　　林軒嘿嘿笑了一下，閉上眼，稚嫩的臉在燭光的映襯下，竟然顯得有幾分虔誠。

　　"第一，希望所有關心我的人，身體健健康康。"

　　"第二，希望以後我能找到一個好工作，可以照顧我哥。"

　　顧炎和張嬸相視而笑。

　　第三，我希望我和顧炎，永遠在一起。林軒在心裡默默說出最後一個願望，哪怕用我所有的幸運來換，我都不在乎。

　　睜開眼，和顧炎一起將蠟燭吹滅，然後樂顛顛地分吃掉了蛋糕。

　　"麼兒，最後一個許的什麼願，說來聽聽。"端著盛蛋糕的小盤子，顧炎笑眯眯地湊到林軒身邊。

　　"才不要告訴你。"林軒哼哼著，舔了一口奶油，甜蜜的味道都滲到了心裡。

　　"好吧，不願意說咱就不說，"顧炎撲淩了林軒的腦袋一下，心想，你的想法不就是我的想法麼，咱還不能猜麼滅哈哈，但面上倒是風淡雲輕的，"老一輩的都說，最後一個願望不說才能成真。不管什麼願望，哥都祝麼兒心想事成唄。"

　　林軒聽著顧炎的話，眨巴眨巴眼，傻樂了一個晚上。

　　第十八章

　　那天晚上，兩個小傢伙一直鬧到淩晨，理所當然的，第二天睡起了懶覺。

　　但這次，倒是顧炎被林軒給折騰醒的。

　　"麼兒，你到底要幹什麼？"顧炎看著正在作妖的林軒，無奈地歎了口氣，將他按到被子裡，仔細給他掖好被子，瞥了眼鐘，剛過八點。

　　"哼哼，昨天你幹什麼去了，給小爺老實交代，饒你不死。"林軒齜著一口雪白的小牙，壓在顧炎身上，一雙小手虛空地環住顧炎的脖子，作勢要掐。

　　"沒啥，"顧炎眨眨眼，倒是老老實實地說了，"給麼兒你折騰生日禮物去了。"

　　聽了這話，林軒一下子就消停了。睜著烏溜溜的桃花眼，半天之後，才兒了吧唧的"哦"了一聲，好奇地問，"什麼禮物？"

　　顧炎看著林軒的樣，知道自己今天不給個准話，是甭想睡個安穩的了。披上一件羽絨服下地，從自己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了一個黑不溜秋，方方正正的跟塊磚頭似的玩意兒來。

　　"這是什麼？"林軒接過來，好奇地看著顧炎。

　　"手機啊。"顧炎笑著，滿意地看到林軒滿臉詫異地樣子。

　　這個年代的手機實在跟後世無法相比。樣子難看，功能也少。不過勝在品質過硬，要是碰見了歹徒，一手機砸過去，也是能要掉人的半條命的。

　　"剛好咱倆一人一個，以後有事也不怕找不到人。"顧炎舉了舉自己手裡，跟林軒樣式差不多的一款手機，笑眯眯地道。

　　本來林軒拿著手裡的大傢伙還有些猶豫，但一聽顧炎的話，想到昨天那種惶恐的心態，立即點了頭將手機收起來擺弄開來。

　　"哎，麼兒，那玩意兒哥待會兒再教你擺弄，你先看看哥給你準備的禮物。"顧炎說著，又在自己的包裡翻弄出來。

　　"還有禮物？"林軒有些好奇。

　　"哦，哥的禮物你還沒看到呢，你手中那玩意兒，是哥老爹送你的。"顧炎頭也不回地解釋了一句。

　　"你爸？"林軒錯愕地開口，"你爸怎麼知道我的生日？"

　　"嘿，麼兒，你這可說錯了。"顧炎捧著一個小本子一樣的東西走到了床邊，撲淩了一下林軒的頭髮，才慢吞吞地道，"以後，那也是你爸。"

　　"什麼？"林軒皺眉頭，有些不解。

　　"麼兒看看這個。"顧炎心情頗好地將手中的小本子遞過去，看著林軒翻了翻，然後，滿意地看到林軒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這個……"林軒低頭看一眼手中的東西，再抬頭看一眼笑的溫和的顧炎，嘴唇哆嗦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昨天去鄰市找了林先生，讓他把你的戶口讓出來，遷到了我家的戶口本裡。"顧炎輕輕地道，"找你爸花了點功夫，所以回來的晚了點。但是事情很順利，麼兒，現在你真的是我們顧家的麼兒了。"

　　顧炎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是林軒卻能聽出裡面的麻煩事不少。比如，將自己的戶口遷到他們家，首先顧炎的父母能樂意？再者說，自己父親的那個德行，看自己有利可圖的，能好言好語地就把戶口讓出來？這事，必定是顧炎花了大錢去堵他父親的。

　　林軒感覺自己的眼睛又有些濕了，悶悶地抱住顧炎的脖子，良久才低低地道，"謝謝。"

　　"說什麼呢，麼兒的事就是哥的事，這麼見外幹什麼。"顧炎輕輕拍著林軒笑，"哥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事兒沒那麼複雜，你這小腦袋也別瞎想。今天過年，老爺子他們估摸著都得過來，到時候哥帶你去要紅包去，嗯？"

　　其實顧炎這話說的是實話。戶口的事，顧大校沒有猶豫多久就同意了。顧大校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顧炎母子，顧炎難得這麼鄭重地對自己提出請求，當然是要同意的。顧家家業大，也不怕多收養一個孩子。

　　再者說，雖然顧大校沒有見過林軒，但是張嬸倒是一直誇這孩子。潛移默化的，顧大校自然也是覺得林軒是不錯的。再說，他也是相信他兒子的眼光的，所以直接大手一揮，同意了。知道了林軒的生日在即，這不，順便，還托人帶了一份小禮物回去。

　　至於林志，找他確實花費了一點功夫。那個時候他剛好在賭場輸了個精光，正滿大街的溜達著，被顧炎找到了。

　　讓他讓出林軒的戶口，倒是花了一點錢。對富貴人家來說，這錢不多，三萬，就是顧炎自己炒股票短線賺的錢，都能補齊這個缺口。但是這筆錢在小鎮子，卻也能買個百十平米的房子了。

　　至少上輩子的自己，現在是無論如何也是拿不出來的。他該慶倖，林軒在這個男人眼裡還是相當值錢的。

　　當然，顧炎也瞭解這個男人。如果等他錢用完了，說不定還會上門來鬧，所以他當著人也把話說絕了。說真的，這個年代的法律還沒有後世健全，如果真的他想要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弄死一個誰都不待見的賭鬼，他相信，這絕對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兒。

　　特權主義什麼的，還真不是空話。

　　不過，讓自家小崽子徹底脫離那個地方，真的是一件讓人身心俱爽的事呵。

　　"那個，"林軒戳了戳顧炎，臉上有些緊張，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說，過年的時候，你的爺爺他們要來？"

　　"是我們的爺爺。"顧炎掛了一下林軒的小鼻子，笑道，"怎麼了，麼兒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小爺這麼招人待見，哈哈哈哈，"林軒乾笑著，半晌，又小小聲地問，"那什麼，要是他們，不喜歡我……咳，你明白的，雖然小爺很好，但也總是……"

　　"麼兒，別擔心，他們絕對會喜歡你的，嗯？"顧炎回憶地自己住院時，那些血緣至親真誠關切的眼神，微微笑起來，"再說，有哥在呢。你怕什麼？"

　　"怕？笑話，小爺怕什麼！"林軒炸毛，掀開被子就要起床，"死開，死開，小爺要上廁所，你擋著道了啊！"

　　顧炎看著林軒連蹦帶跳的背影，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