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不覺，小墨言已經9歲了。小小的身子迅速竄高。當初見面時，他才到自己的腰部，現在都已經到前胸了。

看著君墨言在埋頭讀書的未央微微感歎道。

「先生，你常說利益高於一切，這是真的嗎？」

聽聞他的問題，未央從思緒裡脫身而出。

「可以這麼說吧！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什麼不摻雜利益的。比如說，你與別人做生意，你圖的是他的銀子，他圖的是你的貨物。就是這樣，明白嗎？」

墨言點點頭，可還有一絲不解的他繼續提問。

「難道就沒有不摻雜利益的感情嗎？」

未央側頭看著外面早已是葉子橫生的梧桐樹和桃花，淡淡的花香更是肆意的隨風飄到這裡。

「有，沒有利益的感情也是有的。但很少。比如說，你娘親對你百般疼愛，是沒有利益的。你兩個雙胞胎現在對你好，也是沒有利益的。

我……我把一切都教給你，也是沒有利益的。」

是的，沒有利益的。他是一個鬼。墨言是一個人。他能給自己什麼利益？

這是他第一次做虧本生意呢！真該值得慶祝一下！

君墨言揚起大大的笑容，潛移默化中，他學會了未央那淡淡的微笑。不讓自己的情緒洩漏絲毫。因為是未央，所以，他的一切真實情感也

只有在他面前才能肆無忌憚的表現出來。

「我知道了，先生是最好的人！」

好笑的飄到木桌上坐下，反正不會阻礙墨言做事。

「三兒，我不是人。我是鬼，一輪幽魂。」

嘟嘟嘴，君墨言狀似好奇的詢問「先生，為什麼你從來不告訴墨言您的姓名？」

瞇起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你啊！才多大就像倒過來套我的話？若這麼輕易被你套去了，我還能做你的先生麼？」

失望的垂下肩膀，君墨言心裡，未央高深不可測的形象卻是再次增長了許多。

安撫的摸摸他的小頭顱，「我已經死去了，死去的人又何必用以前的名字？在這裡，只有你這個『人』能看見我，只有你的呼喚我才能聽到。名字又有什麼意思？你現在只有我一個先生，等你以後有了別的

先生或者我離開的時候，再告訴你，我的名吧！」

突然激烈死命搖頭，這模樣像是一個好像就要被大人丟棄的孩子般，死死的盯著未央。

「先生莫要丟下墨言，墨言會很乖的。墨言不會再問先生的事情了。先生不要生氣！」

淡然一笑，真是孩子脾氣啊！

「我不會走的。我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要教給墨言。所以我不會走的。墨言不會害怕，我不會走的！」

起碼，我現在是不會離開的。直到你長大成人，直到你有了作為，直到你讓我看到我所想看到的未來時，我才會離開！

無聲的，未央在心底加了幾句現在還不能讓這個小孩聽到的話語。

君墨言瞅瞅未央，看他的確沒有生氣或者離開的預兆。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在心裡暗示自己不要再想詢問關于先生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此時君墨言的對自己的暗示。直到將來未央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也不知道未央的姓名，只能暗恨自己悔不當初沒有繼續詢問下去。

不過，這尚是後話，這裡暫且不提。

說那春風撫過，大地復甦。溫暖的春天慢慢的被炎熱的夏天所代替。

知了在樹上不辭辛苦的叫著，一些小飛蟲也開始尋找良好的人物來下手餵飽自己的肚子。

沒什麼太大喜好、太大厭惡的未央。在這天非常嚴肅的叫起了君墨言。一臉鐵青色的未央可把君墨言實實在在地嚇了一跳。

在他心中，那個泰山崩於前，臉色也不會有所變化的偉大先生，怎麼露出這副天要塌的表情了？

「先生？」

深吸一口氣，伸手指向外面的樹木和花叢。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飛蟲和蚊子，那裡的確是一片美麗的風景區。

可是他未央，最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小蟲子。每天在你耳邊嗡嗡的叫，

明知道那些蟲子對他來說毫無威脅。

但那刺耳的聲音還是讓他忍不住皺眉不悅。往年的夏天，他都喜歡到雪山上過日子，看看雪景，賞賞梅花。

和一些成精的茶樹聊聊天，日子過的也很是舒坦。

轉眼來到這裡，他倒是不小心遺忘了夏天本該就是除了炎熱之外就是有小蟲飛舞的季節。

「外面的那些蟲子……」

君墨言探頭望了望，是有一些蟲子。但這些蟲子又不咬人。偶爾幾隻蚊子也被他拍死了。

「怎麼了？先生。」

「你去給我……」

「嗯？」

「消滅乾淨──！！」實在受不了的怒吼出聲，未央的表情像足了暴跳如雷的黑貓！

呆了一下，而後看看外面，再看看未央。君墨言低下頭忍不住噗哧一笑。

咯咯咯咯的笑聲止不住的從君墨言的口中溢出，笑到眼淚出來的君墨

言摀住自己的肚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實在沒有料到原來自己心目中萬能的先生居然也有討厭的東西也會有小孩子脾氣，這讓他有些吃驚，而且他討厭的東西竟然是一些小蟲。

「笑什麼笑？你晚上可以睡覺。我可不用睡，那些蚊子啊！小蟲啊！

嗡嗡的叫，讓我頭昏腦漲，這幾天我都覺得自己的精神不太好了。」

忍不住揉揉太陽穴，精神體本該沒有感覺，可他為什麼就覺得自己好似真的有些疲倦了？

嚇了一跳的君墨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探身緊張的看著精神好像是有些不好的未央。

「可……可這有什麼辦法？我沒學過醫啊！」就算學醫也沒有用啊！

無奈的歎氣，其實他也是發洩一下而已。大不了他晚上就去別的少蟲的地方賞月吧！東面山上有座寺廟，應該很不錯。

「如果奇思在這裡就好了。」喃喃的，君墨言想起了遠方的朋友。

「奇思？就是你說的那個大夫的兒子？」

「嗯，王叔是個神醫。奇思是王叔的兒子，學了一身的好醫術，或許他會有辦法。」

「可是他現在應該正和他的爹爹遠遊中吧？」斜著眼睛看著君墨言，這孩子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還會不瞭解他唯一的朋友？

尷尬的撓撓後腦勺「這個，看日子也快了。最近就該回來了吧！」

揮揮手，懶得和他說下去的未央轉移了話題。心裡去想著是不是找到那黑白無常，問他們要一些來自地府的冰塊什麼的，可以驅蚊子！

要是黑白無常知道了未央心裡所想的，一定會懊悔自己結交了一個這麼樣的朋友吧！

「把書拿出來吧！今天上《孫子兵法》。」

「是，先生。」

小院子裡，小小的波瀾輕輕的過去，一切重歸於平靜。

而那久違的故友正在悄悄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