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翌日，君墨言就收到消息。君邵天狠狠罵了君墨祥和君墨棟一頓，然後減少了他們每月的零用錢，讓他們一下子身無分文，窮的丁當響。這次兩兄弟也不敢鬧什麽，只得乖乖受教訓。

中午，君墨言才吃了幾口富有營養的皮蛋瘦肉粥，就接到君墨雨蘇醒的消息。

來不及吃米粥，他急急忙忙的趕到那裏。

君墨雨在床上一言不發，任由王雪哭盡了眼淚。

當他看到君墨言的身影時，眼裏才爆發出一道精光，纖細的手顫悠顫悠的朝他所站的地方伸出。

"墨雨，墨雨。三哥在這裏，哥哥在這裏。沒事了，什麽事都沒了。"坐到熟悉的位子上，君墨言緊緊握住墨雨的小手。

"......三哥......"沙啞極了的嗓音，泛紅的雙眼。君墨雨像是終於放心了一樣放聲痛哭起來。

撫摸著他瘦弱的背脊，君墨言心疼極了"沒事了。三哥在這裏。沒人可以再傷害你了，三哥保證。保證......"

君墨雨在他三哥的懷裏死命的點著頭。他記得昏迷前三哥的聲音，他記得昏迷中由三哥的手心傳來的溫暖，他記得三哥用他帶有薄繭的大手一遍遍撫摸他額頭、臉頰的感覺。他記得！他記得這一切都是三哥給的！都是三哥給的！

"墨雨。墨雨。你讓我擔心死了。"君無雙被墨雨這麽一刺激，眼眶也紅了。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帶著眼淚鼻涕的臉蛋一點都不美，但君無雙就是覺得墨雨變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只知道跟在她屁股後面的沈默孩子了。

勾住墨雨的脖子，無雙把臉蛋深深的埋進對方的脖頸處"墨雨、墨雨。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君墨雨笑得很開心，他笨拙的學著君墨言的動作拍打著無雙的背"嗯。墨雨永遠是無雙的弟弟。墨雨也會保護無雙的！會的！"

看著這對姐弟抱做一團，君墨言和王雪都安心的笑了。這兩個孩子喲！

未央湊近了腦袋自己觀察了兩姐弟半天，才露出一個微笑來"嗯。這兩個娃娃終於長大了。也討人喜歡了。"

是麽，終於得到先生的認可了麽......君墨言淡淡一笑，放心似的看向雙胞胎。

"三哥，我看好了。"墨雨把一本小帳冊交給坐在書案後的君墨言。

"如何？"

"有一處錯誤，就是這裏......"攤開帳冊，墨雨指出裏面的錯誤地方，只差了10兩銀子。但他還是看了出來。

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學地真快。累嗎？"

溫和的眼神帶著絲絲心疼的注視著眼前全新的君墨雨。這次的事情不但是讓他重生了，更讓君墨雨重生了。

那個害羞的男孩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沈默寡言的男孩。一雙本來承載著童貞、純真的眼睛此刻變得冰冷無比。

與他心靈相通的君無雙也變了。那個天天撒嬌的女孩不見了，出現是一個帶著絕對高雅禮儀，笑不露齒、走不露腳的大家閨秀。同樣的，那雙本該裝滿鬼主意精靈古怪的眼睛此時也被一片幽深的黑暗所代替。

"不累。墨雨想幫三哥！"墨雨揚起小小的笑容，這已經是最大的表情了。也只有在君墨言面前，他和她才能這麽放開性情。

"好了，你也看了一個時辰的帳本了，回去休息去吧！入秋了，多穿點衣服別讓王娘擔心。"拉攏一下墨雨有些敞開的衣襟，君墨言像極了一個疼愛的大哥哥。

無言的點點頭。就像君墨言永遠不會違背未央的話一樣，君墨雨也不會違背君墨言的話。

"我讓你練的武功，練了沒？"顧忌到墨雨沒有本事太難自保，所以君墨言特地問師傅要來比較合適他的武功給他練習。

"有。"

"去睡吧！睡醒了、睡足了。明天我和你過過招。"

"是。"說著就跑到窗沿下的床榻上和衣睡去了。這幾天他一直賴在這裏不肯回去，王雪說了幾次沒用，也就隨他去了。反正都是自己家裏，也無所謂。

而君墨言本想讓他睡主房裏唯一的床鋪上，可惜他死活不肯，無奈。他只得同意墨雨睡在書房裏。

墨心見狀急忙幫他蓋上薄被，省得他一覺起來中了風寒。

"嘿！真沒看出來啊！這小子變了這麽多！不過也好，他現在這樣還能給你帶來點幫助，以前那個愛哭的娃娃倒是一無是處啊！"

未央用修長的食指戳弄著君墨雨的臉蛋，好像看到了一個新鮮的玩具。

"我還是覺得早了些，他才12，我本想在晚些的。"君墨言在一本看

完的帳本上蓋上自己的私章，關上放置一邊。

揉揉眼睛，他全身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十指輕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帶著伶惜的目光看著已經沈睡的君墨雨。

"哪里早了？你10歲就開始招募人手了，我5歲就殺人了！哼！那只骯髒的豬！"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未央陷入了沈默。

很久未見的冰冷氣息從他身上一股一股的傳出。不同於幾年前的悲愴，這次的氣息夾雜著滔天的恨意，猶如狂風作浪席捲著整個人。

眯起冰冷的黑眸，未央站在窗邊，出神的望著外面。

"人常言‘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江漸落曉星沈。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我卻永不會後悔宰了那只豬！那只被精蟲塞滿腦子，企圖侮辱我的豬！"未央的聲音高昂且激烈，濃烈的恨意幾乎要吞沒了他的神志。

窗外，皎潔的明月靜靜掛在空中，如水的月光悄悄的射進了書房內，柔和且均勻的灑在他身上，朦朧淺淡的白色光暈讓君墨言覺得未央似乎就要羽化升仙離開他身邊一般。

又是這種感覺！又是這樣似乎先生就要離他而去的感覺！那麽的刻骨銘心！

很想沖過去，沖過去問他是否還記得當初的誓言！

發誓不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答應他不會離開的誓言！......不，先生從未答應他，一直留在他身邊。是他自己自欺欺人，以為如果自己還不夠強，先生就會一直陪在他身側。

他忘了，忘了一個美麗無比、魅力四射的神嫡是不會為了一個凡人而逗留的。

先生是神！是高高在上，沒有一絲情感，不會為七情六欲所控的最為高貴的神！

君墨言雙手緊握成拳，毫無感覺一樣的收緊、再收緊......

如果這樣可以減輕他心中的疼痛的話............

直到耳邊傳來墨心的驚呼"爺，你的手流血了！"

身子猛然一顫，君墨言帶著幾近悲哀、絕望的眼神呆呆的看著望著他的墨心。而墨心也被主子難得沒有加以任何掩飾更是從未有過的眼神震撼住了。

是什麽事情，是什麽人，可以讓主子露出這麽......這麽毫無生機的眼神？那種被無窮無盡絕望所吞噬的眼神。好令人心疼......

"三兒！你做什麽？還不把手張開！你以為你在玩自虐遊戲嗎？！"被墨心的驚呼吸引過來的未央連忙飄到君墨言的身邊，氣惱的看著他不自愛的動作。

下意識的，君墨言聽話的乖乖把手張開。血淋淋的掌心刺得未央只覺得眼睛生疼。

看著墨心幫他擦掉血跡，上雲南白藥，在用乾淨的白布包紮完畢。未央情不自禁的破口大駡"你這個混小子！是想讓我擔心嗎？！你真是讓我氣死了！這麽不會照顧自己，你......"

君墨言的眼睛頓時一亮。

是嗎！是的吧！只要不會照顧自己，就會讓先生擔心。只要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先生就會一直待在他的身邊。是的！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