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就對那常雲成削爵?這太便宜定西侯府了!」
饒陳氏喊道。
「明明是那謝氏誘拐我家女兒!哄騙許婚,這都是有鐵證的!」
「要讓他們定西侯府娶郁芳過門!難不成要她孤墳一座嗎?」
「就是死也是他們定西侯府的人!」
「也要常雲成跟她合骨!」
「還有那個女人呢?要不是她橫插一腳,郁芳怎麼會…」
她的話沒說完,屋門砰的被人推開了。
屋子裡的人嚇了一跳,看著兩個婆子抬著一個軟轎子進來。
「姐姐。」陳雪看著饒陳氏,沒有血色的臉上越發顯得清冷,「你試試?」
饒陳氏被說的一愣。
「試什麼?」她問道。
「你試試去找月娘麻煩。」陳雪看著她說道,「我保證你這輩子都會後悔!你們饒家都會後悔!」
饒陳氏面色漲紅,猛地站起來。
「陳雪。你太過分了!」她喊道,「你竟然威脅我!」
「這次的事,你的面子已經撈足了,別過猶不及,自找麻煩。」陳雪冷冷說道。說罷環視一眼屋內,包括那個饒學士在內,「人家定西侯府要是真的論起來,你們誰各打五十大板,如今不過是人死為大,人家甘願後退一步,常雲成削爵。已經是給你們天大的面子了!」
饒陳氏冷笑一聲。
「對我們天大的面子?妹妹對著這結果是很滿意的吧?」她哼聲說道,「你家的雲盛以後就是定西侯府的世子了,這才是你天大的面子吧?」
陳雪嗤聲笑了。
「當年寧陽侯庶子承爵位,庶子之次子又襲爵。常雲成雖然沒有子嗣,但侯府尚有兩子,正經妾生子,而非婢生子。怎麼就在姐姐你眼裡連承爵都不能了?定西侯府子子孫孫不盡,你又扯我家雲盛做什麼?」她冷冷說道。
饒陳氏被噎的無話。又不甘心。
就定西侯府如今家裡的狀況,她陳雪要是趁機想要得到些什麼,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也真是好笑,放著自己的子女不管,你為他人這般上心做什麼?」她又說道。
話沒說完,一直在床上打瞌睡的德慶公老夫人此時醒了,她抬手將面前擺著一個瓷枕扔了下來。
聲音讓屋子裡安靜下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德慶公老夫人罵道,「是什麼光彩事,撕開來看你又得什麼好!世人巴不得看你們熱鬧!都給我滾蛋!」
饒陳氏被罵的漲紅臉。
饒學士起身施禮。
「母親教導的是。」他恭敬的說道,「這件事我們聽母親的,到此為止。」
饒陳氏還要說什麼,饒學士瞪了她一眼,饒陳氏憤憤的一甩袖子起身走了。
陳雪的軟轎子轉身也要走。
「還有你。」德慶公老夫人喊道,看著陳雪,「最好也給我安生點!別以為全天下你最委屈,別以為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這世上說白了,有因有果,誰也不欠誰的!」
陳雪停頓了下。
「嬸母教導的是。」她說道。
德慶公老夫人又開始打瞌睡,不知道聽到沒聽到。
很快皇帝的案頭便擺上了定西侯府呈交的請削除常雲成世子名分的奏請。
董林已經將事情的緣由講過了,此時定西侯在外說什麼,皇帝心不在焉。
他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著這個奏折。
原來是因為這事啊…
所以她才看上去這麼費神?
也不對啊,那時候這什麼,什麼饒的不是還沒死嗎?
也對,事出了才死的,那時候事已經出了,所以她才如此無精打采。
皇帝點頭若有所思。
外邊定西侯已經說完最後一句話等待旨下好一會兒,卻始終不見簾子後的皇帝說話。
他心裡突突的不安。
莫非皇帝不同意?
莫非要嚴懲?
莫非那饒家背後又下了陰招?
定西侯跪在地上,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安
定西侯認為皇帝對此事難以定奪心中惶恐不安,但一旁的太監蔡重卻看出實際上皇帝是走神了。
蔡重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跪在外邊的定西侯。
這個侯爺他也不怎麼來往,這個侯爺也很少進京,對京城的人來說,有些陌生,但念在年年逢年過節該有的禮都不少的面上…
.雖然那些禮不過是一些芋頭什麼的永慶府特產,不過真要是貴重的禮他們還不敢收呢,像他們這些人,一則是愛金錢,二來也是愛面子情義,因為他們也知道,在世人眼裡他們恰恰沒有的就是面子。
蔡重捧了茶矮身過去,這動作讓皇帝回過神。
「是這樣啊。」他緩緩開口說道。
定西侯在外忙再次叩頭。
「是臣教子無方,臣甘願..」他誠惶誠恐的顫聲說道。
話沒說完,皇帝就打斷他。
「朕准了。」他說道,「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
定西侯愣了下。
這就准了?
他一時沒回過神。
這邊皇帝已經起身了。
「怎麼?你還有事?」他看到跪著不動的定西侯,皺眉問道。
在皇帝面前多一事永遠不如少一事,定西侯忙謝恩告退。
「哦對了。」皇帝又想到什麼,叫住起身退出的定西侯。
定西侯心裡咯登一下。
「你回去告訴常雲成,暫時不用走,等另派差事吧。」皇帝說道,然後走開了。
完了!
定西侯只覺得透心涼。
到底還是沒保住職位。
定西侯世子被除名,饒家的女兒靈柩運回山東,事情就這樣低調簡單的結束了。
讓等著看更大更長時間熱鬧的京城人很是遺憾。好多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加入看戲的隊伍。
這些權貴人家就是這點沒意思,什麼事都不敢往大了鬧,雷聲大雨點小,一陣風就刮沒了,真沒意思!
不過聊以可慰的是饒家女兒的靈柩裝車時,隨侍的丫頭悲痛欲絕發狂撞棺材而亡殉葬了,讓人很是唏噓感歎一刻,算是給這場戲畫上了圓滿的悲情的句號。
「他還是不見我?」齊悅問道,有些焦躁。
阿如點點頭。
「定西侯府什麼人都不見。門不開,誰喊都不開,誰來也不見。」她說道,「我都去了三回了。」
「不見正好,這種丟人的事。再扯上你就真不是人了,算他還是個人。」周茂春說道,一面吃著一塊水晶肘子,一面招呼齊悅,「來來,嘗嘗,嘗嘗。這是五城兵馬司那個什麼大人特意孝敬我的。」
周茂春不愛錢不愛物,亂七八糟的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搞得那些要討好他的人費盡了心思。
「義父,吃了東西。連是誰都記不住,這人可真是虧得慌。」齊悅說道,坐下來看著那些食盤子,搖頭。「我哪裡吃得下。」
「怎麼吃不下?」周茂春挑眉說道,一面再次吃了一大口。含糊說道,「這麼高興的事,真是老天有眼,讓那定西侯家作怪,活該,報應,讓他們長教訓!敢耍我!讓他們雞飛蛋打!」
「義父。」齊悅喊道,伸手指著自己,「你女兒還在這裡呢!」
周茂春噗嗤笑了,嗆得有些咳嗽。
「是是,我知道女生外向。」他說道。
「雲成也是無妄之災,太不公平了。」齊悅說道。
「不公平什麼?這算什麼無妄之災?這是該有的。」周茂春哼聲說道,「他有那樣的父母就是他的命。」
齊悅不和他說了,手拄著頭歎氣。
「他也是擔心我受到牽連,所以才避而不見的。」她說道,「不見就不見,我寫封信,你讓人遞進去好了。」
阿好忙從一旁拿過筆墨紙硯。
周茂春看著她寫。
「告訴那小子,他現在沒人要了,來求求我,我發發善心,讓他來咱們家當上門女婿。」他說道。
齊悅笑著點頭。
「好啊。」她說道,一面低頭寫了幾行字,就收了筆。
「就寫這麼點啊?」阿好歪著頭看問道。
「不用說那麼多。」齊悅笑道,將信紙抖了抖。
阿如伸手接過去晾乾。
「周大人,周大人。」外邊有人恭敬的喊道。
「我忙著呢。」周茂春磕巴都不打一個乾脆的說道,「誰來了也都去給我等著。」
說著話,又端起茶湯美滋滋的喝了口。
「周大人,不是別的人,是陛下找你。」外邊的人含笑說道。
周茂春咳嗽兩聲。
這就不能讓人等了。
他忙忙的跟著去了。
阿如去送信,齊悅則回到陳氏那裡。
「夫人吃過藥了吧?今天還好吧?」她問道。
「那邊是采青姑娘伺候的,奴婢們不知道。」僕婦答道。
齊悅看了眼陳氏的屋子方向,皺了皺眉。
自從那件事後,她沒有再去和陳氏見面,也問了周茂春陳氏的病到底怎麼樣,周茂春只含糊說就那樣,養著吧。
「宅子挑好了?」齊悅問道。
阿好點點頭。
「阿如姐姐說今日就挑選傢俱。」她說道。
齊悅再看向陳氏那邊。
「等她好一些,我再去告訴她我們搬出去。」她說道,說到這裡又想到什麼,「說到傢俱,千金堂也要一些,我們去看看。」
阿好點頭。
二人才進門又轉身出去了。
陳氏那裡很快就知道了。
「小姐,齊娘子她是要搬出了吧?」采青低聲說道。
陳氏閉著眼躺著,嗯了聲。
「那..攔不攔?」采青問道。
「不用。」陳氏說道,聲音軟軟沒了力氣一般,「現在不用我攔了,只要她在京城。住哪裡都一樣。」
「如果,她要離開京城呢?」采青忍不住問道。
陳氏笑了,睜開眼,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那也不用我攔著了…」她說道,「有人會攔…」
采青哦了聲,俯身給陳氏掖了掖被角。
「天已經黑了嗎?」陳氏忽的問道。
采青身子顫抖一下。
「沒。」她顫聲說道。
陳氏哦了聲,什麼也沒說,閉上了眼。
采青站在床邊,眼淚如雨而下。
齊悅已經到了千金堂所在的那條街。遠遠的就看到圍了好些人,指指點點的興奮的看著什麼。
「讓讓,讓讓。」
身旁挑著擔子的貨郎喊著飛快的從她們身邊跑過。
「有熱鬧看啊。」齊悅笑道,一面撞了撞阿好,「走快些。」
阿好高興的應聲是。
越走近越覺得不對勁。直到看到人頭攢動上牌匾的三個大字,千金堂。
「去找胡三,帶人來。」齊悅二話不說,一拍阿好的肩頭。
阿好轉身就跑了。
齊悅則擠入人群,倒要看看自己這個根本就沒開張的藥鋪惹上什麼人。
千金堂裡,首先入目的是四個小廝抱著胳膊堵住門,然後便是屋子裡正中一張被拉過來充作椅子的桌子。其上正翹腿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錦衣華袍,面如玉冠,風流俊俏。
在他們面前的是安老大夫和劉普成。
人雖然不多。但是很熱鬧。
「老白毛,既然是開藥鋪,怎麼就不看病啊?」那公子說道,一面晃著腿。帶著一副令人很不舒服的笑說道,一面伸出手。「瞧瞧嘛,神醫嘛。」
「小王爺,我已經說過了,這不是我的藥鋪,還請小王爺見諒。」安老大夫說道。
「這裡真不是藥鋪..」劉普成也忙說道。
話音未落,就聽嘩啦一聲。
原來是一個小廝將一張桌子踹倒了。
安老大夫神情越發的難看。
「小王爺..」他聲音不由提高。
「喊什麼,你不是這不是藥鋪嗎?」小王爺笑道,一面再次抬手,又是一陣嘩啦的聲音,幾個小廝就近將能接觸到的桌椅踹開了,還有人乾脆拿起凳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你們幹什麼?」劉普成喊道,「這是我家的藥鋪,青天白日的,你們..」
「到底是不是藥鋪啊。」小王爺皺眉笑道,「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你們有病吧?」
「小王爺,你有什麼事衝我來,不要傷及無辜。」安老大夫整容說道,推動輪椅上前一步。
「沒事啊。」小王爺笑道,「見你能有什麼事啊,你不是大夫啊,看病唄,來來來..」
他說著話將手伸出來。
「安神醫,我肚子疼,你給我看看唄。」他說道,一面說一面哈哈笑。
「小王爺,你要我怎樣,直說好了。」安老大夫看著他說道。
「我能要你怎麼樣?看病啊。」小王爺瞪眼故作驚訝道,「怎麼?難道你願意給我看啊?」
他說著胡一抬手。
「天啊,你們這什麼藥鋪啊,看病還挑人啊?還有沒有醫德啊!」
一面說一面捂著肚子喊肚子疼啊肚子疼啊疼死了….
伴著他的喊,小廝們又動手了,眼前可以砸的都砸完了,一群人乾脆沖櫃檯去了。
劉普成慌忙要去阻攔,被一個小廝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倒。
「誰要看病啊?」
一個女聲此時傳進來。
正砸的起勁的小廝們停了下,大家都向門口看去。
「我是這裡的老闆,也是這裡的大夫。」齊悅說道,目光掃過屋子裡的人,落在那小王爺身上,「不知道,怎麼衝撞幾位了?」
小王爺打量她一眼。
「老白毛,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讓個娘們出來頂缸。」他呸了聲說道。
「你們是哪裡的?」齊悅沒有理會他的話,再次問道。
一個小廝就一擺頭。
「也不怕告訴你。」他說道,叉腰,「我們巨鹿裡。」
齊悅哦了聲。
「巨鹿驢啊。」她說道,帶著幾分疑惑。「我們這裡,是藥鋪,不是給牲畜看病的地方啊,你們是不是走錯了?」
小廝一愣,旋即漲紅了臉,外邊已經響起哄堂大笑。
這小廝說話帶著濃濃的口音,自報家門巨鹿的音節聽起來果然像驢字。
這也是他們那個地方人通病,因此在外難免得個諢號巨鹿驢。
但這話用在別的巨鹿人身上沒什麼,但用在他們司馬家。那可就是找死了!
「你這小娘子膽子真不小!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那小王爺也拉下臉,喊道。
「知道,巨鹿驢嘛。」齊悅笑道。
安老大夫急了,忙推輪椅過來。
「齊娘子,齊娘子。這是我的事,連累你了,你不要往心裡去。」他說道又衝那小王爺連連施禮,「小王爺,是我的不是,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還請不要牽涉無辜。」
「我要怎麼樣?我能怎麼樣啊?我好好的來看病。你們倒好,先是拒診,接著又罵人…」小王爺從桌子上跳下來,喊道。「這事沒完…」
「沒錯,這事沒完。」齊悅打斷他說道。
話音未落,外邊響起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人群的騷亂。
「師父。師父。」胡三的聲音在外響起,然後湧進來至少十七八個人。因為都急著衝進來四五個人差點卡在門口。
小王爺等人愣了下,倒沒有被嚇到。
「行啊,老白毛,人不少啊。」他笑道,啐了聲,「怎麼?不給看病?還要打人啊?」
安老大夫忙忙再次伸手阻攔。
「沒錯。」齊悅說道,往後站了下,擺了擺頭。
胡三等人領會瞬時湧上來。
竟然來真的?
這些人嚇了一跳。
「喂你們知道我們什麼人嗎?」
但這聲音很快被呼痛聲代替。
「知道,驢嘛。」已經退到一邊的齊悅哼聲說道,看著被圍住吞沒的那幾個人,啐了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街上的民眾激動不已,潮水般湧過來,深恨門窗太小,看不清內裡戰鬥的詳情。
皇宮裡,周茂春給皇太后診完脈。
「不用吃藥,娘娘好好吃飯就行了。」他說道。
皇太后笑著應聲是。
一旁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親自捧茶過來。
「陛下。」她低聲說道。
皇帝沒有接。
「忙嗎?」皇太后問道。
「再忙也有時間陪母后說話。」皇帝笑道,在一旁坐下來。
皇太后笑了,那女子便退到一邊,也坐下來神情木然。
「那臣就先走了。」周茂春說道。
「你如今忙什麼呢?」皇太后又看著他笑問道,不待回答又想到什麼,「聽說你收了個義女?」
周茂春點點頭笑呵呵的應聲是。
「什麼時候帶進來讓哀家瞧瞧。」皇太后笑道,一面看了皇帝一下,「聽說也是個大夫?」
皇帝點點頭沒說話。
「那更好,以後你不在宮裡,有你義女在也就行了。」太后笑道。
「她啊,她不行,她在宮裡不合適。」周茂春擺手說道。
皇太后依舊含笑。
「哦,為什麼?」她問道,「莫非你還藏著掖著,怕哀家搶了她去?」
她說著笑起來,四周侍立的宮女也忙陪笑,只有皇后不笑。
「她不適合給宮裡的貴人們看病。」周茂春依舊笑道。
「這看病還分什麼人啊?不都是大夫嘛。」太后說道,一面看皇帝,「皇帝說是不是?」
「是。」皇帝含笑說道,沒有絲毫的遲疑。
皇太后的笑便微微凝滯一下。
一個小太監低頭從外邊進來,在蔡重耳邊說了幾句話。
皇帝看到了,便站起身來。
「皇帝快去忙吧。」皇太后知道這是有事了,便忙說道。
皇帝走出去,周茂春也忙跟著走出來。
蔡重這才對著皇帝低語幾句。
皇帝微微驚訝,但旋即又笑了,扭頭看周茂春。
周茂春被這似笑非笑的視線看的發毛。
「陛下,臣可沒說錯話啊。」他忙說道。
皇帝哈哈笑了。
「朕說那齊娘子是個惹事精,你還不同意。」他說道,微微一笑,「這個惹事精,又惹事了。」
周茂春一愣不解的看著他。
「她帶人把司馬鵬打了。」皇帝說道。
周茂春倒吸一口涼氣。
司馬鵬?
司馬王家的小王爺!
皇帝親姑姑的嫡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