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莫棋
今天上午沒課,所以齊寧吃了早餐後便在宿舍裡看書,肖雨三個人有考試所以一早便走了,安靜的宿舍裡只能響起書頁翻動的聲音,齊寧抱著一本厚厚的法律書籍,看了幾頁突然停下來,昨晚歐陽睿從脖子上解下來的項鏈還在外套口袋裡。
拿了掛在床邊的外套,伸手在口袋裡摸了一會兒才摸出來,那是一條細細的白金鏈子,簡單大方的設計,唯有項鏈上的墜子很特別,晃眼一看不過是一個耳環狀的圓,仔細看還能看見上面複雜難辨的紋路,墜子的最裡側有一排小小的英文字母,齊寧拿著項鏈的手抖得厲害,手一滑,項鏈便掉在了地上,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細微的聲響。
他蒼白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外面的陽光盛大的射進來,齊寧只覺得混身猶如掉進了冰窟,遍體生寒。
良久,他俯下身去撿起那條項鏈,拿了桌上的手機按號碼,他的動作很輕,明亮的眼睛似被蒙上了一層薄霧,經久不散。
「喂,謝東,是我。」
謝東那邊的背景音樂有些吵,齊寧一臉平靜的等對方走到安靜的地方才繼續發問:「你認識歐陽睿?」
「是啊,怎麼了?」謝東不明所以。
「什麼時候認識的?」齊寧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床鋪,昨晚歐陽睿就睡在那裡,睡在他的床上,不知道有沒有做夢,若有是否有夢到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那邊的謝東沉默了兩秒,聲音低低的傳來:「幾年前。」
齊寧拿手機的手有些顫抖,雙唇緊緊的抿著半天沒說話,謝東沒聽到他的聲音明顯慌了神,急急的解釋:「阿寧,我不是有意騙你的,真的,因為你從來沒提過他所以我就覺得沒有說出來的必要,而且你們才認識那麼短的時間,我不想說出來讓你擔心。」
謝東雖然不作奸犯科,但也算是黑道中人,整個建寧市的地下黑黨以他和李風馬首是瞻,若謝東一早知道他認識歐陽睿這件事,他想,他一定會擔心,謝東說得沒錯,齊寧微微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好像太過草木皆兵,可是……
他復又低頭看著掌心的項鏈,剛剛平靜的心立刻又焦燥起來。
十年前謝東送他的布偶上的耳環就在眼前,只是此刻它被一條細鏈綁著,並未出現在布偶身上,這是巧合還是……不可能,歐陽睿隨身帶著的東西不可能會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得到的,更何況,耳環內側的那排字母……
他竟不敢想下去。
謝東沒聽到他回答,以為他還在生氣,繼續說道:「本來我是想告訴你啦,可是蕭言不讓我說。」
齊寧一愣,這關蕭言什麼事?
「謝東,你中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前幾次的種種現象都在告訴他,他不可能看錯,但這時候卻又不確定起來。
謝東尷尬的摸摸鼻子,看了看身旁將手搭在他肩上的男人,埋下頭去捂著手機輕聲說:「蕭言。」
這個答案與齊寧的猜測相差甚遠,但他只是微微的怔了怔,隨即輕笑道:「我知道了,你忙吧。」說著便要掛電話,卻被謝東叫住,「阿寧,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有。」乾脆的回答。
「嗯,那就好,你要注意身體,你們那邊現在很冷了,記得多穿衣服,對了,我上次寄給你的衣服有收到嗎?」謝東一嘮叨起來跟大媽有得拼,齊寧卻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的笑,「收到了,衣服很保暖,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縱慾過度。」
等到謝東反應過來齊寧說的話時,電話裡面只聽到嘟嘟的盲音。
謝東鬱悶又震驚的坐在沙發上,抱著手機久久無法平靜。
這哪裡是他的阿寧啊,確定說出這樣的話的人絕對絕對不會是阿寧!!!
身邊的人見他滿臉不虞,戲謔的親親他的臉頰,笑道:「小寧子說什麼了?」
謝東瞪他一眼,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剛剛被某人舔過的臉,別過頭去不客氣的吼道:「關你P事!」
「我剛剛好像聽見了我的名字呢。」
謝東呼吸一窒,打死也絕不說剛剛阿寧問他的問題,一撇嘴叉開話題,「你們最近一個個好像都很忙啊?白羽說他忙,連方簡那傢伙也說沒時間出來玩。」
「嗯,有點。」
「忙什麼?」謝東湊過去好奇的問。
「你最近多跟齊寧聯繫一下,齊夏那邊也看著點,不要讓有心人鑽了空子。」蕭言將他抓進懷裡,聲音裡透著一股擔心。
凡是扯到齊寧,謝東都會變得無比嚴肅謹慎,聽了他的話立刻點頭答應,「齊夏我已經讓人跟著了,阿寧不會有危險吧?」
蕭言臉上依然掛著慵懶的笑,修長的手指揉上他酒紅色的頭髮,觸手的是柔軟的髮絲,握在手裡很舒服,男人瞇起眼睛勾起唇,「我們不會讓他有危險,你應該知道,睿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看上的人有危險。」
謝東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歐陽睿從來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彷彿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他驚慌失措。
當然,除了阿寧以外。
「我餓了。」蕭言抬眼看他嚴肅的側臉,突然輕笑出聲。
「你……」謝東轉過頭來剛好看見他臉上那邪惡的笑容,立刻手腳並用的往沙發邊移動,還未爬到安全地帶,身體便被人連抱帶拖的拽了回去,男人精瘦的身體壓下來,笑意從喉間緩緩流出:「你逃不了了。」
謝東狠瞪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當初是怎麼瞎了眼睛才會看上這只披著羊皮的色狼!
蕭言沒給他繼續瞪人的機會,一個傾身便吻上了那雙微嘟的唇。
滿室,□。
掛了電話很久,齊寧才回過神來,將手裡的項鏈仔細的戴上,指腹無意識的摸了摸鏈墜,竟覺得有些恍惚。
前世,彷彿像隔了幾百個世紀一般遙遠。
日子太過美好竟讓他覺得他從未真正的離開。
或許,十年前謝東送他的帶著耳環的布偶是巧合,抑或是理所當然會發生的事,這一刻他不再去想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因為,他既然會莫名其妙的回到這裡,那麼,命運自然會給他答案。
那個答案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等待,或許,會隨著他的消失而消失。
已經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人不可能永遠沉溺過去,現在才是最該把握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如水,他每天穿梭於宿舍與教室之間,主修的法律專業有時候雖然有些吃力,但憑著笨鳥先飛的物質並沒有讓他落後太多,更何況,他只是在監獄裡度過了十年,並不是與世隔絕,大一的第一個學期很快接近尾聲,齊寧咬著筆頭看著窗外,他竟然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歐陽睿了。
「齊寧,寒假回家嗎?」馬哲教授走了之後,安靜的教室立刻沸騰,隔壁桌的微胖男生拍拍他的手臂,笑著問。
齊寧收回視線,淡淡的回答:「要。」
「我也是,哎呀,終於可以回家了,想想都覺得興奮。」同桌臉上寫滿了欣喜,齊寧看著那笑容也跟著笑了。
不知道齊夏有沒有長高,不知道謝東還是不是留著酒紅色的頭髮,不知道白羽是否還是溫柔的模樣,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會想念,即使是一些不相干的人也變得猶為親切起來。
很多外地的同學都提前買了票,這個時候還沒到春運,所以車票比較好買,齊寧因為離家近的關係,所以便晚了幾天去買,剛走到學校大門,便看見一輛眼熟的車子,黑色的車身,車牌號格外熟悉,齊寧快步走過去,緊閉的車門此時也打了開來,一個穿著淡灰色西服的男人走出來,齊寧往前走的腳猶地剎住,眼神裡的欣喜瞬間被迷霧遮住。
不是他。
他一定是思念過度才會將那車認錯,齊寧拍拍頭,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還沒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過頭看見那個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他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那男人大步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他上空,臉上卻是溫和的笑:「你好,我是莫棋,歐陽學長的助理。」
齊寧哦了一聲,原來就是歐陽睿口中的政府新聞發言人,「請問你找我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