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愷皓旭無法自制的哼叫聲充滿兩人耳際。
彷彿被捲入繽紛的虹彩之中,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有如暴風般襲擊他的全身。
慾求不滿的愷艷夜則不斷地吮咬、舔舐、輕啃、吻囓……
克制不了的淚霧浮上愷皓旭的眼,胸前那忽重忽輕的愛撫模糊了他的意識。
腦海陷入霧茫茫的一片空白,思緒則彷彿服食麻藥一般縹緲迷濛。
那是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快感。
在稍微滿足自己的慾望之後,愷艷夜方抬起上半身,吻了吻愷皓旭因喘不過氣而無法合上的雙唇。
同時,玩弄著他胸前蓓蕾的手繞了個圈子。
「昨夜的感覺……」手從後方潛進了他褲內,愛撫著承受過無數次欺凌的地帶:「似乎還留在身體裡的樣子。」
「嗚……」
沒料到他的動作如此之快,愷皓旭驚悚地身體一緊。
然而,沒讓他有拒絕的權利,也沒給他足夠的時間抗拒,愷艷夜略加施力地抓住他的腰身,輕鬆地將他翻轉過來,形成從背後將他壓在案桌上的姿勢。
衣衫很快地在他粗暴的動作之下化為碎片。
「身子……再放鬆一點。」
俯在他身後的低沈嗓音有如輕訴般,在敵不過體內熊熊慾火的威嚇下,他毫無反抗地順從他的要求。
血液在體內奔騰,那知熾陽般的高溫讓愷皓旭不禁懷疑自己的鮮血是否會如爆竹一般迸出肌膚。
「對,再放鬆一些,大哥……」
驀地,伴隨著這聲震盪他耳膜的沈聲央求,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愷皓旭感受到後方毫不留情、長驅直入的高熱。
「啊——」
儘管這強悍激烈的佔有觸動了昨晚留下的疼痛,早已對情事熟悉的身體卻毫不在乎地順利接受他的進佔。
僨張的慾望毫不留情地深入,狂亂放肆地撥動連愷皓旭自己都一無所知、深蟄在血液裡的隱密浪火。
「痛!」
意料之中的劇痛在深深地侵入他體內時重重襲來,但當身後的男人開始有節奏的擺動時,閃電般的快感迅速地竄向身體的每一處。
「只有痛而已……」
又低又沈的笑聲在他耳畔輕響。
痛感依舊存在,卻遠遠不及那隨之而來的灼熱高潮。
「啊!呀……」
好熱!
彷彿要燃燒起來一般……
那不僅僅是受到狂暴對待的疼痛,也不僅只是因為昨夜已受過多次折磨的痛處再受摧殘的關係;而是因蟄伏在自己體內的欲焰狂烈的騷擾,加劇那一次次熱浪進入體內深處所引起的狂亂。
「你喜歡……我這樣對你,對吧?」
沙啞的聲音伴隨著手指徘徊在腰間的柔柔搓摩。
「啊……呀!」
沁著激情之淚的雙眼微睜,愷皓旭迷濛地看見身下被兩人的力道搖晃得嘎吱作響的長形木桌,和因兩人劇烈動作而散落一地的紙張文件。
但是,當他感到背後的男人更加賣力地進犯著他、加劇在兩人血液裡燃燒的火焰時,他只能順其自然地再閉上雙眸,開啟使盡九牛二虎之力仍無法合緊的雙唇,可恥地發出一連串淫械的嬌喘。
「嗯……啊……」
無法遏抑的嘶叫讓喉嚨沙啞,在感覺到流動的血液大概會隨著過高的體溫沸騰蒸發的同時,他彷彿再也承受不了那在體內不斷索求的自私佔有,為穩住身子而抓住桌沿的雙手頓失力道地垂下。
腦中充滿白茫茫的霧海,空洞的雙眼開了一下又緩緩合上。
感官沈入一片有如深夜的黑暗中。
在達到頂點的同時,愷皓旭失去了意識。
※ ※ ※※ ※ ※
一直想離開這個傷心之處,卻總在臨門一腳而被擋了下來。
第一回,是當他收拾好母親生前的遺物,在愷艷夜面前想大力地走人時,被他以「你這一輩子都屬於我」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壓在床上而動彈不得。
然後前天,當他在睜開眼發現房裡只有自己,還以為終於走得成時,卻在廊上被老管事愷晉攔下,甚至因不從而被架住送到愷艷夜面前。
而昨晚,當他逮到一個時機,第三度想逃離這個家時,又在異母弟弟譏諷的笑聲中被架回床上。
他才不管艷夜是否尚未玩夠這場報復遊戲,他可沒興趣、亦沒義務陪他玩下去!
仔細想想,艷夜不過是將未曾獲得一絲一毫父愛的不滿轉嫁到他身上罷了,他沒責任也沒義務承受這種毫無意義的報復。
一直以來,他總是以折磨他、看他受苦為樂;但他真的不明白,這麼做就能撫平他感情上的空缺嗎?
而即使他內心有千萬個不願,卻因當時娘還需要愷家提供的庇護,只能選擇無條件順從。
抓住他這個弱點,他的異母弟弟也從未對他客氣過。
只要一有機會,他便理所當然地威脅他服從他心血來潮的命令,縱使那是如何地不合理,他都從未有反抗的餘地。
默默接受,向來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艷夜那副溫和絕塵的美貌下,是藏著怎樣強烈鮮明的憎惡與怨恨。
他明白他最愛看自己在他的「刑求」下露出的醜態,也清楚在「受刑」的過程中,他和他一樣瞭解自己心底那不肯屈服、卻又敵不過身體的需求而落淚同他求饒的矛盾心情。
這兩年多下來,他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折磨他的機會,總是善加利用每一分能操控他的籌碼。
雖說,近來遲鈍如他也感覺到艷夜的某些舉止似乎異於平常,但他並沒有多餘的氣力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離開愷家。
相信他這個決定定能使對他和娘恨之入骨,且早就希望能來個眼不見為淨的愷蓉眉開眼笑;只是他事前怎麼也料想不到應該會對他欲離去一事不聞不問的艷夜竟出乎意料地強迫他留下,並再三強調他對自己的「所有權」。
報復,自然是要在對像存在的狀況下才能執行。
所以艷夜才會對他的自行離去無法見容吧!
抱著無論如何都要開拓嶄新生活的決心,愷皓旭在接連三次的行動受挫後,定下心來思量任何可行的方法。
老實說他想不太通,這件事明明非常簡單明瞭,為何艷夜要將它弄得那樣複雜難解;但他既然決意不讓他輕鬆走人,他就不可能大方走出愷家大門。
這兩、三天,那些家丁對他的監視想必一定是緊迫盯人,因此這段時間絕不可能讓他找到輕易離開的機會。
不過,不管受到怎樣的阻撓,他都決定要離開這個傷心多於快樂、悲痛大於歡欣、剝奪他無數自由的陰暗宅邸。
這不僅僅是為了實現娘生前唯一的遺願,更是怕抬頭挺胸面對自己從今而後人生的不二途徑。
他才二十五歲,未來還有好幾十年的歲月等著他。
在世上唯有的牽掛隨風而逝之時,他要顧慮的便只有孤伶伶的自己。
※ ※ ※※ ※ ※
在位居愷府東側靠南邊的書房裡,愷皓旭正一如往常地與愷艷夜案牘勞形。
這很奇怪,因他昨天還一心一意地想逃離這個家,甚至逃到一半卻無功而返。還被家丁架著扛回愷艷夜房間,今天卻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似地和愷艷夜一同為愷家的未來努力。
身為異母弟弟的貼身隨侍,他的工作除了跟在他身邊服侍他外,也負責輔助愷家的生意。
說來相當諷刺,他雖覺得愷家的興亡盛衰與自己無關,但當一疊疊的文件送到他眼前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
靠著愷艷夜在商場上的靈活手腕與長遠眼光,配合他對數字的敏感度和觀察入微,愷家在南方一帶可是人人欣羨、頗負盛名的商賈。
只是今天,向來工作認真的愷皓旭,卻因心事重重而顯得心不在焉。
視而不見地凝視桌上的文件,他沒發覺自己已經瞪著同樣幾個字好一會兒了。
他心裡想著,連同昨晚的那次算起來,前後他一共嘗試過三次想離開這個家,結果卻是一次次的失敗。
就在他專注地思索著該如何在嚴密的看管下逃離愷家之時,愷艷夜的聲音猝然打斷他的思維。
「該用膳了。」
站在他的長桌前,愷艷夜的聲音雖不大,可也不小,恰到好處地打斷他的沈思。
「咦?」
已到吃飯的時間了?這麼晚了?
「怎麼,大哥,你好像沒做出什麼進度嘛!」
「呃……」
「照你這樣,我們可能連續熬幾晚都不夠。」
沒去理會他的呆滯現象,愷艷夜歎了口氣,拿起他正閱讀著的文件看了一眼,確定他的進度後搖了搖頭。
「這筆生意有這麼趕?」有些訝異地,愷皓旭試探地問。
在他的記憶中,他記得只要在半月內做出最後決定即可。
「再過三日,審查的工作定要完成。」
聽了愷艷夜的補充說明,他更是驚訝。
只剩三天而已,假使當真是他記錯,那麼在所餘的時間裡要完成工作的確是有些吃力。
「可是我記得……」該不會他的記憶被近來所發生的事情混淆了吧?
「前天對方捎了口信說希望我們這邊能提前結束作業。」
「耶?」
「最近麻煩的事情沒完沒了,我找不到機會告訴你。」
麻煩的事情……
聽愷艷夜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種話,愷皓旭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不久前他的親眼去世,幾天前他才替她舉行過簡單的葬禮;但對艷夜而言,這些事都僅是用「麻煩」一詞就能輕易帶過的嗎?
他不期望向來恨極他們母子的艷夜對娘心懷敬意或愛意,但他最起碼該有對辭世之人的尊重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口吻說話?」愷皓旭不禁鬱悶地抬起頭來瞪著他。
「哪種口吻?」
愷艷夜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那種不把人當人的口吻!
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愷皓旭卻沒把話說出口。
他很清楚即使他這麼說了,他的反應只是更加地嘲諷譏弄而已。
從來不把他們母子當一回事的愷府當家,當然不可能只因愷虹的辭世就會改變態度。他苦澀地看著愷艷夜如此想著。
在已無把柄落在他手中的情況下。他當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反擊他,甚至義正辭嚴地駁斥他;但他也知道從來未曾將他和娘看在眼中的艷夜,是不可能在乎他說什麼的。
他的反駁充其量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你想說什麼就說呀!」
見他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開口的模樣,愷艷夜蹙起了眉頭。
「罷了,不是要用膳了嗎?」不想將唇舌浪費在不必要的爭執上,愷皓旭站起身子,離開長形的案桌。
「哼,你還真會選時間任性呀,大哥。」
「什麼?」他不由得皺緊雙眉。
「不要以為我不聞不問你就能如此放縱。大哥,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愷皓旭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在扯些什麼?」
看樣子他的大哥並沒完全理解前天他對他「教導」的涵義。
奇了,他的頭腦並不壞呀!但怎麼在這議題上總是一知半解?
愷艷夜再度冷笑一聲:「你好像總是搞不清楚「屬於我」是怎麼回事,要我再讓你徹徹底底地體會一次嗎?」
他那恐嚇般的威脅,頓時令愷皓旭臉色白了一半。
「艷夜,你……」
毋需多作明說,他也曉得他口中的「體會」指的是什麼事。
那是充滿屈辱、可恥、輕蔑與污蔑的佔有宣言,卻也形同再次提醒他,他亦沈迷在這不該有的歡愉裡……
「瞭解的話,以後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愷艷夜惡意地下了最後通牒。
※ ※ ※※ ※ ※
整整三天三夜,愷皓旭都陪著愷艷夜待在書房裡忙著。
為了能如期給對方一個決定,兩人這三天來的生活幾乎都是在書房度過的。
不管是用膳或是就寢,只要能在這間書房裡完成的日常瑣事,為節省時間,他們都盡量不離開這裡。
工作累了的話,拉過一床下人準備好的薄被,往墊了軟墊子的長椅上一倒就能睡,然後雙眼一睜,面對的又是堆積如山的文件。
就在這忙得不可開交的狀況下,兩人總算完成了工作。
「真是夠了!這種事一輩子做一次就夠受的了。」
在確認沒有任何疏失及遺漏後,愷艷夜將記載了最後決定的簿冊扔給一旁誠惶誠恐服侍著兩位愷家少爺的小廝,要他拿去交予負責遞送文件的人。
「可惡!以後我不接這家的生意了。」他又喃喃自語地念著。
書房裡只剩他和愷皓旭兩人,所以他這話該是在跟他抱怨。
但話才剛說完,也沒等愷皓旭有任何反應,就見他精疲力盡地往其中一張長椅上一躺,沉沉地進入了睡夢中。
原本也是累得快合上眼的愷皓旭在注意到四週一片寧靜時,睡意頓時被涼風吹散。
眼前……不正是他離開的大好機會?
房裡只有他和艷夜,但後者已在精疲力盡的情況下進入夢鄉,而房外……
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他盡可能裝作漫不經心地推開門。
果真如他所料,門外亦是一片無人的靜悄狀態。
為了趕上時限,他和愷艷夜這三天不分日夜都在書房裡忙著;好不容易完成了吃緊的工作後,兩人需要的就是安靜的環境和深沈的睡眠。
因此,唯恐會打擾到他們睡眠的下人此刻早已退離,整條長廊上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在意會到這點後,愷皓旭也曉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雖然這片寧靜有些詭異,午後該有的蟲鳴鳥叫在此刻亦不可思議地靜默下來,但若錯過這回,他不曉得還得等多久才有下一次機會。
心底帶著不安,他瞥了眼仍舊清澈明亮的藍天,踏出追求自由的第一步。
愷皓旭筆直地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是沒機會回房去收拾些細軟的。
反正本來就是孑然一身,即使什麼都不帶,他也能安然自若。
唯一的遺憾,是他之前裝了娘遺物的包袱,在幾天前的混亂中,已不知被愷艷夜丟到哪兒去了。
心頭帶著一絲憾恨,他搖搖頭,撇開這份沉重的情緒,加快往大門移動的腳步。
然而,正如同過去幾次一樣,他很快地發覺自己再度失去逃離這座府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