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RASE☆5兇暴的狩獵(狂暴的急板)
「喂…千歲,周末你打算做什么?」
「沒事啊……」
晚上就寢前,趴在床上翻閱古典音樂雜志的千歲,聽到房間另一頭傳來的詢問,頭也不抬地答道。
千歲不抬頭,并非對雫的疑問不感興趣,也不是故意耍冷漠作弄他。而是紙質高級顯得特別厚重的音樂雜志一角,刊登的日本音樂家報導觸動了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流下淚水所致。
(為什么我會這樣?)
千歲不自覺地咬住下唇。
實在太可笑、太俗不可耐了!
向來以優等生自居的他,竟然會因別人的報導掉淚……!?
自從和梨棲人發生那種事,很多事都變了。
他的感受性似乎比以前還要敏銳,淚腺也更加發達。身心都敏感得驚人,連一些雞毛蒜皮事也能讓他的心一陣揪痛。
當然,他的生活并未因此產生明顯的變化,立場更沒有改變。他依舊是立志成為頂尖鋼琴家的高中生。
在校內,他的學科成績依舊備受矚目,校外比賽也理所當然地獲獎。
他或許不像雫那樣散發著纖細天才的光輝,一路走來卻也風平浪靜,從未和失敗扯上邊。
毫無缺失、無可非議……這就是千歲對自己琴藝的評價。
總有一天他應該會成為職業演奏家,應某個交響樂團之邀到海外表演。并與唱片公司合作,推出幾張演奏專輯。
大部分的鋼琴家演奏生涯都很長,自己八成也會持續表演到再也彈不動為止。
也可能會跟青梅竹馬的女友結婚,繼承對方家的和服店或自家的日本料理店。
腦中輕易浮現不管怎樣選擇,都是幸福且適得其所的人生規劃。
而且,那閃動著精純銀色光芒的人生軌道上,并沒有梨棲人的容身處。
(這樣又如何?)
千歲暗暗自責。
兩人的人生軌道萬一不小心交會,不論過程順利與否,都不可能有好結果。
(至少我有鋼琴陪伴!)
千歲自我安慰似地低語,輕輕抽口氣以免雫發現。
孤獨是世上最美的情感。
唯一能療愈純粹又容易受傷的藝術家心靈的,并非人而是音樂。
明知這些話是顯而易見的謊言,千歲仍想去相信。
他摘掉眼鏡,狀似疲倦地按壓眼窩順便粗魯地揉了揉眼角,卻赫然發現雫正盯著自己看。
「干嘛?」
千歲把前發往后撥,望向雫。
「有事嗎?」
「呃…就是關于周末的計畫……」
雫雙手抱著枕頭起身坐在床上,擔心似地望著千歲。
「千歲,你還好吧?」
「什么意思?」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
雫張著一雙水汪汪的烏黑眸子,看起來相當迷人。
如果是前陣子,光是看到雫用這種眼神盯著自己,體內就會涌起強烈難抑的欲望。
自己的心意并未改變,但現在即使看到雫短褲底下的白皙雙腿,心臟也不像以前那樣猛烈跳動。
然而,只要回想起梨棲人端整的臉龐、男性魅力十足的眼神,在鍵盤上優雅移動的修長美指,以及那略微沙啞的性感嗓音,身體就不自覺地發熱渴望他的撫摸。
這時,千歲清楚感覺到隔著睡衣布料接觸到床單的腿間,正甜蜜地抽動著。
「……唔!」
千歲閉起雙眼,用力咬住下唇。
他抱著枕頭靜靜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復那份激動后才開口。
「怎樣,你周末想干嘛?」
「啊…嗯,我希望你這個周末能陪我,可以嗎?」
本能地知道千歲應該不會拒絕,雫才開口詢問。
「是可以啦……不過要做什么?」
「梨棲人老師這周末回日本。他要我去輕井澤進行特訓,我想找你一起去……」
雫口中的輕井澤,指的是花京院家在當地的別墅。
「我應該沒必要一起去吧?」
千歲安撫著光是聽到梨棲人的名字就急遽狂跳的心臟,假裝沒興趣地說。
「我去了不是會妨礙你嗎?」
「才不會呢!」雫立刻否認。
即使如此,乖乖待在琴室一角觀摩梨棲人和雫練習,也不會太好受。
「怎么可能不會?」
用教訓似的口吻說完,千歲毫不留情地做了結論。
「抱歉,我pass……」
「怎么這樣……」
沮喪的雫抱著枕頭下了床,略顯遲疑地走向千歲床邊。
「吶…千歲~」
看到雫的大眼睛從他抱在手中的枕頭邊緣露出來,千歲忍不住輕嘆。
「求求你嘛。」
雫用夜星般閃動的濕潤大眼哀求,千歲再堅定的決心也崩潰了。
唉,誰教他喜歡雫呢……。
「真拿你沒辦法,只限這次喔。」
「真的嗎?」
雫的雙眸興奮得閃閃發光。
「千歲,我最喜歡你了……」
雫激動地抱住千歲的脖子,全然沒發現枕頭掉在地上。
「好啦,快放開我……很煩耶。」
接觸到雫透著奶香甜美的柔嫩臉頰,千歲忍不住露出苦笑。
「又不是小孩子了……」
過度天真的雫,實在讓人難以想象竟是和自己競爭同年級首位的勁敵。他毫無心機的言行,總讓千歲頭痛不已。
然而他也很清楚,一旦面對競爭激烈的鋼琴比賽時,雫又表現得比任何人都沉穩。
「一定要跟我去喔,勾勾手……」
雫徑自伸出小指勾住千歲。
「感覺好像社團集訓喔?」
順勢壓在千歲身上的雫,開心地喊著。
「如果你也一起去,梨棲人老師一定會很高興……」
這句話讓千歲的心臟再度失速,人也跟著愣住。
好想見他……又不想見他。
心情就像節拍器的指針,在兩者之間大幅擺蕩。
一想到想觸碰的人,率先浮現腦海的,并非時時能夠緊擁入懷的雫,而是那個擁有杰出琴藝、在世界各國巡回獨奏的偉大音樂家……。
「千歲?」
雫從千歲懷里抬起頭凝視他。
「你不高興嗎?再過不久就能見到梨棲人老師了……」
「咦?」
突然被戳到痛處的千歲差點喘不過氣。
「有什么好高興的……對我來說,他只是你的老師而已。」
千歲巧妙隱藏內心的動搖。
「不過,能親眼見識世界級鋼琴家在自己面前演奏,倒是不錯的學習機會……」
「呃、千歲……」
雫眨動長長的睫毛,疑惑似地看著千歲。
「你干脆直接請老師彈給你聽嘛……只要你開口,老師一定會開心地答應。」
「啊?」
千歲聞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開口要求也就算了,我哪有什么立場要他彈琴給我聽?對方可是地位崇高的世界級鋼琴家,花京院梨棲人耶!」
心底的怒火仿佛也連帶被挑起。
「為什么?」
「啊?」
雫抓住他的手這么問,千歲只好抬起氣得冒煙的雙眼看向對方。
「千歲,你為什么說那種話?」
雫眼眶含淚地怒瞪著他。
「你在氣什么啊?搞不懂……」千歲不以為然地說。
望著這樣的千歲好一會兒后,雫放棄似地別過頭。
「算了,不管你了……」
「我問你氣什么,你干嘛不說?」
「明知道還問……」
雫鬧脾氣地抱著膝蓋,背對千歲而坐。接著便把臉埋進膝蓋,教訓起千歲。
「前陣子,梨棲人老師都特地帶花來見你了,就表示他很喜歡你啊……」
「雫……」
「你還不是對老師……」
「不要再說了……」
見雫轉過頭還想說些什么,千歲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再說下去,我就不跟你去輕井澤了。」
或許這種程度的威脅不夠力,被捂住嘴的雫一副還不放棄的樣子。
「唔…你……」
「你再不閉嘴,小心我侵犯你……」
為了甩開盤踞心頭的煩躁,千歲放聲大吼,果然嚇得雫抖了下肩膀不敢再說話。
突然……一股兇暴的雄性欲望涌上心頭。
盡管雫常為年紀、地位差異甚多的遙哭泣,但他總是誠實面對自己的情感,盡情思念心愛的情人。這份死心塌地的純粹令千歲感到羨慕,卻也誘發他強烈的焦躁。
為什么雫能不斷追隨跟自己世界完全不同的遙,繼續走下去?而自己卻不行……。
他無法跟雫一樣,與遠在天邊的梨棲人談戀愛。
至少在他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前不可能……。
正因為這么想,才會一直困在『完美』這框框中,無法鼓起勇氣邁步走出去。
不管對鋼琴還是對雫,都是如此。
他遲遲沒對雫出手并非因為溫柔,而是膽小所致。只是萬萬沒料到,遙會搶先自己得到雫。
到底從什么時候起,他覺得當一個勤勉又冷酷的優等生比較輕松?
他總是教訓雫要振作點、對自己的人生要認真點,但回過神來卻發現,無論是在琴藝還是精神方面,早就被雫超越了。
此刻的心情與其說是坦率反省,反倒更接近自暴自棄。于是他緊緊抱住雫說:
「雫……讓我做吧。」
千歲從不再說話的嘴上移開手,從背后摟住雫的腰,把他拉進自己伸長在床上的兩腿間。
「好嗎……?」
細長手指在雫纖弱的脖子上撫摸,千歲猶如獵捕小動物的肉食性動物般亢奮。
「我想要你……現在……」
他在雫耳邊輕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自己相當饑渴。沒錯……渴望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他想要一具溫熱的身軀撫慰自己……。
「千歲……別開玩笑了。」
雫微微轉過頭,窺探似地望向千歲的臉。
「好嗎……?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不像我?開什么玩笑,明明就很像……」
已經疲于壓抑自己的千歲,溫柔爬梳著雫后頸上的凌亂黑發,然后輕輕啃咬那散發甜膩香氣的頸項。
「你應該知道我很喜歡你吧,雫?」
「啊…、不要!」
即使到了這地步,雫的聲音聽起來仍那樣誘人……。
要是能早點向他告白、要是能早點擁抱這柔軟的身體就好了……。這么一來,或許他就不會注意到,自己體內還有另一個千歲存在了。
那個纖細貪婪,敏感又深情的野獸……也就不會出現了。
「雫…救救我吧……」
千歲緊攀著雫,仗著兩人的友情喃道。
「不行。」
沒想到雫卻斷然拒絕他的請求。
「真是無情哪。」千歲苦笑道。
好歹遲疑一下再回答啊……又不會遭天譴。內心暗自責備的千歲把臉埋進他的肩頭。
不顧千歲的撒嬌,雫推開他坐了起來,直勾勾地望向他。
「千歲……」
「干嘛?」
相對于雫,千歲任由穿著睡褲的雙腳放棄似地張開,不耐煩地撥了下自己的前發。
「你一定覺得,我變得怎樣都不干你的事吧?」
「我哪有……」雫語帶泣音地說。
見到雫快哭出來的表情,千歲的心被罪惡感刺得好痛。
但他仍奮力甩開那份苦澀,將雫壓倒在床上。
「如果你不讓我做,留在這里就沒用了。」
千歲故意冷淡地說。
「好了,快回你床上。」
原以為雫會哭出來,豈知他反而不甘示弱地反駁。
「你搞錯對象了,千歲……」
「你說……什么?」
「你根本不想被我拯救。」
原本愛哭又稚氣的雫,竟用一副什么都懂的口氣教訓千歲。
「千歲,你應該對自己誠實點。」
「用不著你雞婆。」
在晶亮大眼直視下感到難受的千歲,焦躁似地別開臉。
「我這樣就很好了。」
「千歲……」
「別在意,我剛剛只是開玩笑。」
千歲輕觸了下雫的發梢。
「我想在睡前彈一下琴。」
微笑地說完,千歲便從枕頭底下取出李斯特的樂譜下了床。
是的,至少他能在音樂的世界里,和那個人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