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死亡

孫菲菲的感情生活，萬九澤到底是沒能插手，雖然一直以來都是親近萬分的兄妹關係，但就是因為這種分外的親暱，倒是讓他不好意思開口了，萬九澤從來也不是知心哥哥般的人物。

但是如同甯左宸預料的，孫菲菲對白森林的追求果然是遭到了司嘉甯這座大山，原本這兩人還糾結著，小姑娘一出現倒是成了他們的導火索紅娘子，孫菲菲在親眼看見兩人親密接吻之後，總算是斷了這個念頭，只是每次看見甯左宸又跟鬥雞眼似的，每天叫著現在優秀的男人都跟男人過去了，僅剩下的幾個又都是自家姐姐的。

這件事最後還是被萬婷芳知道了，女人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兒子身上，這下可好，馬蜂窩捅開了，孫菲菲還是學生，一個還沒高考的女學生，怎麼能整天情啊愛啊的，可憐孫菲菲原本也不是學習的料子，性格跟萬愛國看齊，這下子每天被萬婷芳盯著讀書，其中的苦逼可想而知。

萬九澤瞧著就想到當年自己跟甯左宸剛剛一起坦白的時候，他媽媽也是緊盯慢趕的，生怕自家兒子受了什麼委屈，父母嗎，不管用的手段如何，大部分還都是為了兒女著想的，所以對於妹妹的求救，萬九澤心安理得的選擇了視而不見，那什麼，他可是國家公職人員，平時也是很忙的。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除了孫菲菲，大部分人都是幸福的，眼看著這娃就要高考了，萬婷芳更是盯得緊，別說是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是平時出去玩都要被人管著看著，孫菲菲也沒有辦法，在家她老爹是妻奴，只能給予精神上的支持，在外他哥哥也被收買了，絕對不會幫忙。

終於等到高考結束的時候，孫菲菲頓時覺得解脫了，大手一揮報了廈門大學，恨不得立刻離家遠遠的，脫離母親的掌控，萬婷芳倒是傷心了一把，在兒子的身上她沒有體驗過的叛逆期，在小女兒身上都體驗回來了，孫強更是十萬個不放心，要不是他們家還有□的話，估計就壓著改志願了。

孫菲菲的離開沒有給萬家帶來什麼影響，讓大夥兒更加在意的是，萬老爺子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老爺子是經過了八九十年的人，原本年紀就已經大了，近百的老人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壽。他年輕的時候又是吃了許多苦受了許多罪的人，之後要不是萬九澤一直用靈力替他梳理身體，估計也活不到看見自己的曾孫。

九十歲是一道檻，老爺子過完了熱熱鬧鬧的九十大壽，身體一下子就差了起來，萬九澤眼睜睜的看著老人身上的氣運慢慢衰弱下去，開始有些明白當初白劍的執著，看著至親的人一步步邁向死亡，實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苦。

萬九澤的變化老爺子也看在眼中，這一天特意將子女都趕了出去，讓孫子陪在身邊，手掌握著孫子的雙手，笑著說道：「小九是不是難過了？」

老人的話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萬九澤無法否認自己十分傷心，如果說萬婷芳給了他親情，甯左宸給了他愛情，那麼老爺子的存在，更像是老師，長輩，如果沒有他的存在，自己不會學習相術，不會有現在的一切，更加無法在這個世界擺正自己的位置，可以說，萬老爺子才是他一輩子的精神導師：「爺爺，我不想你走。」

萬老爺子發出沙啞的笑聲，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萬九澤乖乖的趴在他的身上，跟小時候一樣顯得分外的乖巧：「傻孩子，你是出色的相術師，怎麼還能看不透人的一生，就是死老病死組成的，爺爺只是要順著自己的命勢走向另一個世界，又有什麼好傷心的。」

「爺爺，不能再陪我一段時間嗎？」萬九澤擡頭問道，如果老爺子答應的話，他可以不顧一切的使用禁術，即使遭受反噬也無所謂。但可惜的是，老爺子只是搖了搖頭，伸手將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拉了出來，笑了笑伸手摘了下來，放在孩子的手中。

「小九，這些年你做的已經足夠了。」萬老爺子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年輕的時候犯過許多錯誤，為了救你的母親，甚至還動用了禁術，原本該是一輩子遭受反噬，但你的到來，不但讓我站了起來，這些年更是躲開了天道的懲罰。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天倫之樂，真的已經夠了。」

「年輕的時候，我曾經耗費心血給自己算過一卦，壽元不會超過七十，因為你的存在，我已經多活了二十年，已經夠了，足夠了。」萬老爺子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笑著說道，「爺爺只是離開了，在你的心中並不會消失，小九，你答應我，身邊的親人、愛人、朋友，如果他們順應的是自己的命運，不要用你的能力去強行更改，這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那個應運之人。」

這一點萬九澤也清楚萬分，就像他平時使用好運符，也是要用霉運來作為地方，一個人的運勢是天生注定的，後天能改變的地方少之又少，即使是大善人，在活著的時候能得到的福報也不多，他強行修改的話，會給這個人的命運造成無法挽回的破壞，而他自己也要承擔一部分的惡果。

老爺子的擔心萬九澤一直明白，只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親人離去，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萬九澤終於有些明白相師的傳承為什麼那麼困難，大部分的人恐怕都不能容忍身邊人的離世，從而插手天道，之後的懲罰又是相師所不能承受的。

萬九澤不怕天道，他自己就是脫離天道之外的存在，但是他不得不考慮老爺子之後的人生，只是為了讓他多陪自己幾年，讓他以後都脫離了命運的安排，在他死後的世界，那可不是他能插手管理的，萬九澤惶惶然點了點頭，老爺子才笑著說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孫子，如果想念爺爺，那就找一個人將相術傳承下去，就當是為爺爺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萬九澤答應了下來，走到了外頭心情還是有些沈重，萬老爺子是睿智的，值得人敬佩的，在萬家他就是支柱的存在，即使現在小一輩都長大了，但老爺子的重量還是擺在那兒，萬家兄妹的眼睛都是紅彤彤的，金花也偷偷摸著眼淚，萬九澤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護身符，老爺子將這個東西都摘了下來，可見是準備順應命運了。

「媽，舅媽，爺爺可能就在這幾天了，讓表哥表姐還有菲菲都回來吧。」萬九澤說著有些梗塞，那邊幾人聽了這話便知道事情是無法挽回了，金花只是說道，「我已經給去了電話，他們都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甯左宸見幾人的神色黯然，想到那個老人也有些不好受，他的外公外婆前兩年都已經去世，當時送行的只有他跟甯夏，左家的人是自然不會出現的，倒是萬家幫了許多忙，比起那對老夫妻來說，萬老爺子已經幸福太多了吧。

在見到自己所有的親人之後，萬老爺子終於還是離開了人世，老人去世的時候很安詳，臉上帶著暖暖的笑容，看著那樣的遺容，萬九澤忽然覺得，有時候順勢而為也許才是最好的，如果自己強行將他來回來的話，老爺子要面對的恐怕更多。有時候留在人世的人，比離開的人更加恐懼死亡不是嗎！

因為萬老爺子的去世，萬九澤留在宮田鄉陪著老一輩辦完了喪禮，遵照老爺子的遺言，將他的骨灰跟曾經的妻子合葬，萬九澤用了一點手段，才將老爺子的墓地移到了後山上，本來宮田鄉已經禁止私自斂葬了。那塊墓地周圍種滿了黃花，據說是去世的奶奶最喜歡的花兒。

老爺子走了，日子還是照樣要過，萬家兄妹和金花都強打起精神來，幸好萬愛國萬愛馬回家之後，將幾個孩子都帶了回來，有小孩子在，家裡總是熱熱鬧鬧的，幾個小的都是精靈古怪的，想著法子讓爺爺奶奶開心起來。

等萬九澤被研究院催著上崗的時候，萬婷芳也已經露出了笑容，萬九澤再一次感謝孫強的存在，如果沒有這個男人的陪伴，自己母親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幸福，孫菲菲也已經離開這裡去廈門上大學，一年多的時間小姑娘倒是長大不少，尤其是這次萬老爺子的去世，讓她充分的領會到，即使是親人也不會一直停留在原地，已經早早的決定畢業之後要回到上京來，距離父母哥哥近一點的地方。

即使萬老爺子的死去讓萬九澤傷心萬分，但不得不承認，老爺子的死亡給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在萬九澤的相術聞名之後，不少人找上門來，其中不乏有一些想要延長自己生命，甚至是妄想長生的，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消息，說他擁有起死回生，讓人永葆青春的能力。

一般人的話，萬九澤壓根不搭理，即使是有些權勢的，在甯左宸的幫助下也不用管，但總有一些人是無法拒絕的，比如中海，比如政壇！萬九澤自然不會答應所謂的交易，就算是付得起代價，他也不會為了不相幹的人做出幹涉天道的事情。

而萬老爺子的死亡，無一是給了他最好的藉口，連至親的爺爺都不能挽救的話，其他人自然也是一樣，之前那些傳言不攻自破，萬九澤下定了決心，除非是非正常的變化，不然即使是親人，他也絕對不會出手幹預他們自己的命運。

甯左宸見他情緒不高，進廚房熱了男人平時最愛吃的點心出來，端著放到男人面前：「不想吃的話也嘗一些，你這樣我更加放心不下，老爺子的離開算是喜喪，如果他在天之靈看見你們為了他傷心，那樣才會難過。」

萬九澤笑了笑，其實他現在倒不是為了老爺子的事情難過，只是感嘆相術一道越是深入，他人情方面的感覺越是淡薄，如果這事情放到十幾年前的話，那時候估計不管老爺子自己願不願意，他都會動用禁術，也或者說，他考慮事情的角度更加全面了。

看著萬九澤將東西吃完了，甯左宸才放下心來，走過去摟住男人，將他圈在自己的懷裡頭，枕著男人的肩膀說道：「不要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還有我在你身邊，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們的命運不是早就綁在一起了嗎？」

想到這個，萬九澤倒是露出幾分笑容，是呀，在這個世界上他永遠不是孤獨的，他還有甯左宸，一個同生共死，相伴到永遠的愛人，萬九澤低頭親吻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掌，忽然想到了什麼，眉角微微一挑，動手在男人的手上刻畫起來。

甯左宸沒有絲毫的掙紮，即使沒有契約的存在，他也相信愛人是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男人偏過頭親暱的親吻小九的耳朵，頭髮，一個個吻像是落到了兩人的心上，溫暖而坦然，等萬九澤的動作結束，甯左宸的右手無名指上居然多了一個紋身似的戒指，圖騰顯得唯美而華麗。

萬九澤沒有說話，動手給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也加上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甯左宸眼神一暗，兩個人十指交纏起來，萬九澤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得意說道：「我新研究出來的，共生契約雖然好，但距離太遠的時候，估計也只能感應到一個大概，這個烙印跟電話的功能很相似，不過不用擔心沒電了或者沒信號，想我的時候，就告訴我吧。」

甯左宸一聽笑了，熱乎乎的氣息弄得萬九澤有些難受，前者哈哈笑道：「你發明這個東西的初衷，不會是因為那次我給你買錯了甜點吧？」

萬九澤紅了紅臉不說話，甯左宸覺得這樣彆扭的愛人也是可愛萬分，忍不住拉過來親了一口。

萬九澤臉頰紅彤彤的，甯左宸笑著親吻自己的無名指，驀地開口說道：「小九，我愛你。」

那暗沈的磁音滲透到了心底，萬九澤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只見他也親吻著自己的手指，堅定而執著：「宸宸，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這次差不多就完結了，之後還有，但更多的是番外性質的哦~~~

撒花撒花撒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