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萬人坑

萬九澤眼巴巴的眼神讓胡安平都不好意思將錢收到總賬裡頭，誰能想到前一刻還是大師的家夥，一轉身就變成小財迷了，等司嘉甯出來的時候一看就樂了，給了他一個隨時取工資的權限，反正這個工作室他最大，想要什麼權利都可以給，沒有人會閒著無聊來查尋安堂的財政情況。

一旦開了第一個生意，之後的事情似乎就自然而然了，當然更多的還是一些簡單的相命，大部分也都是陪著人家來的時候，順便給自己看一下，萬九澤是個不會委婉的人，給人算命的時候也是實話實說，當然好歹萬老爺子叫過他相術之道講三分留七分的道理，他給人算的時候，最多也就是講到五年之內。

名氣都是要慢慢積累的，一開始大夥都是找個事情打發時間，畢竟能來這兒的非富即貴，但等聽了這位小師傅的相命，雖然有些是不怎麼好聽，但回去一看確實很靈，有幾人回頭就找了回來，尋求破解之法，萬九澤挑了挑眉，不用他開口那邊自然會狠狠宰一把，破解這一塊可比看向貴很多。

司嘉甯也是沒有料到，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小九的名聲倒是積累了不少，雖然大部分都是來找他看相，但比現在的自己也不遑多讓了，半年前司嘉甯就給他提了價格，現在知行情的人都知道，尋安堂有了兩位鎮宅的相術師傅。

只可惜萬九澤畢竟還是學生，還是中國的高中生，課業的繁忙可見一斑，即使他記憶力超越常人，但也不代表對於陌生的知識可以隨意的掌握，等到高二的時候，萬九澤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理科，比起那些政治語文什麼的，他顯然對數學物理化學更感興趣，其中又以化學為最，這家夥第一次去實驗室的時候就愛上了鈉水反應的感覺，並且想著自己將來也弄一個實驗室玩玩。

越是高年級萬九澤的偏科越是嚴重，英語還算好一些，這個死記硬背考出的成績也不算差，但語文就慘了，他至今都弄不清楚那些語法有什麼區別，在少年的心中，語言就是用來溝通的，其他亂七八糟的有什麼用處，比起這個，英語那種應試教育他適應許多。天知道他寫作文的時候有多麼痛苦，這東西寫實話是不管用的，越是讓人噁心的話能拿到的分數就越高，萬九澤可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自然每次都是及格線周圍徘徊，幸好理科班語文差的人多了去了，不然他們班主任非得一直盯著他不可。

除去學習的時間，萬九澤還得每個禮拜回家一趟，不然他家孫菲菲就要鬧著來上京，她要是過來的話，不玩上好幾天是不會回去的，所以統共的算下來，萬九澤會出現在尋安堂的時間也不算多，倒是正合了一個物以稀為貴了。

萬九澤對給人算命的事情也是三分鍾熱度，慢慢的視線就轉移到了那些實驗上，偶爾出現在尋安堂賺賺外快，轉手就都給買了稀奇古怪的東西，那是一點錢都存不下來的人，司嘉甯看著只覺得腦仁發疼，這家夥這種性格持續下去的話，將來能娶到老婆就怪了，他真是後悔自己說了一句可以預領工資，弄得萬九澤都把這兒當銀行了。

萬九澤對現在的日子倒是非常滿意，對於自己的行為毫無愧疚，尤其是看見司嘉甯扭曲的臉孔時，分外覺得有一份爽快的感覺，萬九澤頓時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果然人類的快樂通常都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當然，萬九澤也不是光拿錢不辦事的家夥，司嘉甯原本把他勾搭過來就是為瞭解決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沒過多久果然出了一件司嘉甯覺得棘手的事情，事情的起因非常簡單，無非是被人寵壞的二世祖不知天高地厚闖禍的事情，本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警察局法務部頭疼，但不知道哪個嘴碎的在那家人面前說到了司嘉甯，人家就直接找上了門。

如果是普通人，司嘉甯理都不會理睬，如果是一般的上流分子，司嘉甯也肯定是打一個哈哈就過去了，但這位鬧出事情的二世祖叫做林靜奇，正是上京炙手可熱的林家長子嫡孫，司嘉甯要是敢不賣林家的面子，在國內能不能混得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等司嘉甯聽完了事情的經過結果，只暗罵一聲坑爹，這些二世祖是閒著沒事幹嗎，他就是嗑藥飆車都不關自己的事情，偏偏三更半夜陰氣最重的時候去什麼萬人坑玩，要知道那些地方當年戰亂埋了不知道多少人，裡頭的怨氣就是白天他都不敢貿貿然進去，這些家夥倒是一點兒估計都沒有，真以為世界上自己老大呢！

等再看到那病床上一身黑氣的二世祖，司嘉甯的臉色更黑了，他是在風水相術上有研究，可其他的就只一般，等聽到林家人的話，這位大膽的二世祖居然撿著一年之中陰氣最盛的鬼節去了，一行五個人四個都當場死了，死狀十分悽慘，留下的這一個半死不活，怪不得警察局管不了這個事情，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人渣，但死一個就夠麻煩了，更何況一下子死了六個。

剛開始林家還以為是遇到了恐怖分子，但等見到那幾個小輩的屍體，連見慣了大世面的林老也覺得毛骨悚然，即使是被虐殺致死，也不會有人可能一夜之間變成了木乃伊，再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孫子，一直在排斥封建迷信的老爺子，不得不思考起來。

在想到司嘉甯之前，林家把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想了，甚至還想過送孫子出國就醫，但這位林大少爺的身體顯然不足以支撐他飛到國外，事實上要是沒有那些氧氣管的話，這家夥早就一命嗚呼了，而界內有名的那些相術師，一聽說是在萬人坑出的事情，紛紛都表示無能為力，有幾個被用槍逼著，也只敢在大白天陽光最盛的時候去看一看。

司嘉甯根基不深，林家原本是不會相信這樣的外來者，但抵不住這些年這家夥名聲很旺，最後還是派人將他「請」了過去，司嘉甯一聽這件事恨不得趕緊打包逃出國，那麼多前輩都不敢碰的事情，他能控制才奇怪了，同樣被逼著去萬人坑走了一趟，司嘉甯只能暗嘆一聲悲哀，那地方原本還算是風水寶穴，但戰爭年間被當成了萬人坑使用，埋進去的冤魂數不勝數，這地方的風水反倒是成了凶相，將那些冤魂聚在其中。

之後大革命也是被當成了棄屍地，這些年來這地方也沒少死人，政府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驚慌，將這塊區域圈了出來，美其名曰戰難紀念地，平時輕易不會讓人進來，這地方當年也是請風水師做過手腳的，陰氣被禁錮其中無法外洩，這幾個二世祖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居然挑了個陰時陰刻來冒險，這一冒險倒是送掉了他們的性命。

司嘉甯一看見地方就搖了搖頭，也顧不得林家人難看的臉上，無奈的說道：「林先生，真不是我不幫忙，這地方遠遠超出我的能力，要是貿貿然出手打破了這地方原本的風水局，陰氣外洩的話整一個上京都要遭難，這地方的陰氣累積百年，又被強硬的封印，一旦破空而出後果不可收拾。」

司嘉甯見他們露出不滿的神色，又說道：「據我看到的，當年的風水師水平遠遠在我之上，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當年他應該有提出過化解此處陰氣之法，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邊只有封印並沒有其他的動作。」

林家人面面相覷，他們小一輩的其實並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厲害，但老一輩的人卻都是明白的，林老當初一聽是這個地方就變了臉色，暗罵一句孫子的不知死活，其實當初的風水師確實是提出過消解陰氣的辦法，但那時候正是動亂搖盪的年代，風水一道還是被除四舊的，哪有人敢冒險去做，等後來時局穩定了，當家的人又把這塊地方忘在了腦後，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司嘉甯一聽暗暗皺眉，暗道那個時代可不就是萬老爺子揚名的時候，這地方的風水局看著都是有一些眼熟，很可能就是老爺子的手筆，但那時候老爺子一定也不會知道，自己的這個風水局會慢慢演變為現在的煞地，司嘉甯自認是沒法收拾殘局，以他的預料，老爺子估計也是收拾不了的。

老爺子的事情不過是猜測，畢竟年代久遠，林家要查到那個風水師也難了，司嘉甯腦中閃過許多，忽然轉身說道：「我是真沒有辦法收拾，不過尋安堂還有我的以為小師弟在，他與我不同，對這些法陣更加熟悉一些，如果請他過來看看，或許林少爺還有一線生機。」

司嘉甯也是打著讓萬九澤出手的念頭，畢竟這家夥在陣法上的修為比自己要好上許多，尤其是這個風水局很可能是萬老爺子布下的，那跟萬家就有了淵源，真是那樣的話萬九澤出手再好不過。

林家雖然並不相信所謂的小師弟，畢竟連司嘉甯都沒有辦法的話，誰知道他的師弟能不能起作用，但他們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有用的話，林家的長孫還能活下去，沒用的話，也只當盡了力，總不能讓老爺子覺得他們有機會還不抓住，那樣的話即使這個林靜奇死了，林家也沒有他們什麼事情了。

司嘉甯可不管林家內裡頭的暗潮洶湧，一個電話直接打回了萬家老宅，這會兒萬九澤肯定是帶著孫菲菲回家看望老爺子的，那邊接電話的果然是活潑的孫菲菲，要是平時司嘉甯還會調笑兩句，這會兒連孫菲菲都覺察出他的不對勁，連忙將電話給了身邊的哥哥。

萬九澤一聽經過便有些興奮起來，要知道他穿越到現在做過最困難的事情，還是給老爺子治好了癱瘓和眼疾，其餘根本沒遇上極具挑戰性的事情，這會兒一聽就想要過去看看，倒是老爺子一聽是萬人坑的事情便沈默下來，當年那風水局確實是他的手筆，卻不是他一個人完成的，上京集聚了七個風水師才勉強完成了封印。

如果可以的話，老爺子並不想外孫去冒這個險，但擡頭一看少年興奮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攔不住，索性將孫菲菲送回了鎮上，自己跟著萬九澤去了那地方，林家人看見下車的一大一小，暗道難道請師弟是假，這位老先生才是正頭。

萬老爺子沈默的站在萬人坑的外圍，即使是大白天這塊地方依舊是陰風陣陣，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周圍不管是警察還是林家的人都不敢走得太近，只剩下萬家爺孫連帶著司嘉甯站在坑邊，看著不是一般的蕭條。

眼看著正午陽氣最盛的時間就要過去，司嘉甯將兩人拉到了遠一些的地方，開口問道：「老爺子怎麼看？」

萬老爺子嘆了口氣，雙手不自主的撫摸著枴杖，這是小九送給他的七十大壽禮物，「當年布下風水局的七個風水師，我瞎了，其餘幾個也是傷的傷殘的殘，活到現在的估計只有我一人……當初有人建議，每到陰時陰刻就用鮮血獻祭，慢慢消融坑內冤魂的陰氣，百年之後方得安穩，現在看來，倒是起了反效果。」

被封印的陰靈得不到獻祭，被鎮壓的怨氣就更加暴虐，短短的幾十年，卻足夠這些陰氣有了實質的變化，這地方的風水局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老爺子如實以告，周圍不管相不相信風水一說的，在尖利的風聲之中都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萬九澤在身後忽然笑了一聲，瞧著周圍人恐懼的眼神分外的好玩，拉著老爺子走到了外邊，不在意的說道：「其實你們也不用怕，人死之後並無思想，只剩下一股執念，他們當年死的淒涼，現在就算是掙脫出來，殺死一些人滿足了執念，自己就會慢慢消散，如果不是這個風水局，這些冤魂還留不到現在，畢竟一般人的靈魂可在人間待不了這麼久。」

少年清涼的聲音似乎還帶著一絲暖意，卻成功的讓所有人都白了臉，什麼叫做殺死一些人滿足了執念，也不想想這個萬人坑裡頭有多少冤魂，每個殺死一個人的話，就會成為一個大事件，更別說這裡可是上京，要是被殺死的人中有些高層，事情的發展誰能控制得住！畢竟鬼魂可不會選擇誰該殺誰不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