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過來,雷伊。」這是一道深遠而震撼人心的聲音。
銀髮藍眼的高大男子坐在一張加大的雙人床上,彷如神祇般俊美的絕色容顏,此刻正漾著一種堪稱期待的神情。
他朝站在房門口、一臉猶豫不決的黑髮男人招招手,優越傲慢的態度就像在下著命令,但那冰藍色眸子裡的一絲柔情卻緩和了整個局面。
「迪菲爾斯……」
「叫我藍。」銀髮男人以不容辯駁的堅持輕道,依然維持著不動如山的姿勢:「過來。」
黑髮男人仍舊沒有移動。
「來。」完美如同天生聲樂家的嗓音再次震撼人心。
對藍.尼亞.捷特.迪菲爾斯而言,他的話從來不說第二次,但在面對這個不怕死的東方男人時,他卻不得不稍稍在這點上讓步。
身為迪菲爾斯集團的首腦,掌控美洲所有黑市毒品的交易,他的權力向來是縱橫無阻,連中南美各國的元首在處理與該集團有關的問題時,也不得不禮讓三分,並盡可能做到對其犯罪行為視而不見的地步。
他掌權的是橫跨整個美洲的第一大集團,而在熱帶氣候的中南美洲某一處,即是該集團的根據地。
然,此刻他們並非在自己的地盤上。
約兩周前,藍偕同雷伊和自己所有的情婦,搭乘私人噴射機到愛琴海畔的私有別墅度假。
藍天白雲、陽光普照的沙灘原是再理想不過的度假勝地,但在這裡,藍遭遇了一次意外的伏擊。
事後查出這起暗殺事件是歐洲某個販毒組織所為,他們似乎擔心迪菲爾斯的魔掌會伸展至歐洲,因而趁他到愛琴海度假時予以警告。
挺身替他擋下這可能危及他性命的子彈的人即是雷伊。他在中彈後,足足在床上昏迷一個星期才清醒。
就因為這個事故,藍首度體會到向來自私自利的他是多害怕失去這個男人!
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他並不是很清楚,但只要一想到子彈若只要再偏一點,雷伊就會永遠從他身邊消失時,那種恐懼無助的痛苦他可不想再嘗了。
他絕對不要讓他離開自己。藍多少也從自己迥異於以往的行為中瞭解到他有多麼需要雷伊。
從來沒有人膽敢對他的命令視若無睹,而過去膽大包天違逆他的人,全都葬送掉生命了。
雷伊.修馬赫是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再三抗拒他卻總能全身而退的人。
先前,他曾命令他不得輕忽自己的性命,然而經過這次的意外,證明他壓根兒就將他的指示當作耳邊風。
雷伊是故意讓自己身陷險境的,否則照事後精測,他應該可以只讓子彈打中無關緊要的地方。
瞭解到這一點,藍愕然發覺他昏迷不醒的那一個星期,他並不氣他的違令,反倒時時刻刻活在害怕失去他的陰影裡。
這男人不曉得何謂生命可貴嗎?
從他屢次將自己當作犧牲品來看,他是清清楚楚的擺明了他根本就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作一回事;既然如此,就由他來替他注重吧!
在他頑強固執的直往死穴裡鑽時,他會不厭其煩地將他拉回。
在別墅中這間曾為雷伊臨時改成病房的房間裡,所有觀察生命現象的儀器已因雷伊的康復在兩天前即全數撤去,除了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外,這向陽的淡藍色系房間已看不出曾是病房了。
「別鬧了!迪菲爾斯……」心知藍將提出什麼要求,徘徊在門邊的雷伊就是不肯照辦。
「我已經說過叫我藍。」藍仍輕笑著,輕鬆愉悅的神情彷彿正期待著什麼:「而且,這是你應得的懲罰,我不是說過了嗎?」
「但……」
「聽話點,雷伊,我快失去耐心了喲!」雖然這麼說著,但藍掛在形狀姣美唇畔的微笑並沒有撤去。
雷伊不語。
「怎麼了,你不會是害怕自己做不到吧?」
「唔!」對他不懷好意的探問,雷伊不由得倒抽一口氣,仍然沒有移動。
雷伊和藍完美無瑕的俊容全然相反,他擁有的是一張再端正剛強不過的帥氣容顏,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充滿男子氣概的深邃輪廓,和隱隱散發出野性的氣息,曾使不少女人心碎、心醉。
凝視著遲遲不肯動作的雷伊,藍似乎很享受他那掙扎的表情。
雖然如此,冰山般色調的眸中蘊藏的並非惡意,而是種捉弄情人時才會出現的打趣與愛憐。
藍雄健的身軀微微向前彎,下顎擱在右手掌中,手肘則頂在交疊的雙腿之上;而另一隻手放鬆地橫過膝頭,這姿勢說有多隨性就有多隨性。
他坐在床緣笑逐顏開的看著終於踏進門一步的雷伊,那超乎人類可能擁有的絕色俊美臉龐上盈滿期盼。
「我說過會幫你的,不是嗎?」
藍雖這麼說著,但由雷伊攢得更深的眉宇看來,即使有他的幫忙,他仍是打死也不想照辦。
「首先。」藍再度開口:「把衣服脫下來。」
「咦?」
「不然你要穿著衣服做?」藍沉吟了一秒,搖搖頭:「當然這也是別有一番風情,只是我現在想看看你的身體。」
「什、什麼?」
「我說了,這可是處罰喔!」
藍仍然是輕輕笑著,神情悠哉地凝視著咬了咬牙、最後終究認命地踱步到自己跟前的雷伊。
這種懲罰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雷伊瞪了笑看著自己的藍一眼,咬緊牙關,無奈的歎了口氣,抬起手解開襯衫的第一個扣子。
他早該瞭解,藍.尼亞.捷特.迪菲爾斯這個男人是不可能輕易地饒過他人的違逆的,不是嗎?
在半個月前的那場意外中,他明明是克盡職責地為他擋下致命的一擊,沒想到到頭來卻換得他一句莫名其妙的斥責——
以後,絕對不准你再有這種慷慨赴死的行為。
在此之前,藍的確明白警告過他不得有自殺的舉動,否則他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費利斯的性命堪虞。
事發當時,他以為藍已察覺他是有意輕生卻沒做出任何的懲處,就是表示原諒他抗命的舉動,但後來證明他的想法未免過於天真。
藍並不打算以費利斯的生命為要挾,但也不准備無條件地放過他。他得到的懲罰,是另一種教他恨不得咬舌自盡的恥辱。
只是比起費利斯寶貴的性命,他這區區受辱又算得了什麼?
咬緊下唇,他迅速地脫下上衣,雙手接著來到長褲的拉煉上。
痛苦的事盡早結束的好。他索性雙眼一閉,在藍興味盎然的注視下扯去身上最後幾件衣物。
「對,過來。」藍緩緩地笑出聲,醇厚的嗓音中有著令人著迷的魔魅。
「你……」一絲不掛的不適感讓雷伊得咬緊牙關才沒掉頭就跑,房間裡空調送出來的氣流吹拂在赤裸裸的皮膚上,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
他不曉得藍眼中那份笑意是何種涵義,卻清楚地知道他要求自己如此做的目的是要羞辱他。
「來呀!」藍邪氣的笑了,朝雷伊招招手。
又是那種教人看得火大的笑容!
雷伊深吸一口氣,設法抑制住不斷湧現的羞憤感,房中涼爽的空氣在他走動時拂過大腿內側。
他想要壓抑那種奇怪的感覺,於是拚命地緊咬牙關。
「手搭在這兒。」藍指著自己的雙肩笑道。
雷伊仰天吁了口氣,雙手照著他所下的命令分別搭放在他的肩頭,還帶點刻意地使力。
此刻,他已是未著寸縷,但藍卻還衣著整齊地坐在床上,從容不迫得教他升起一肚子火。
在他好不容易忍住屈辱,赤身裸體和藍面對面相視時,他卻在他尚未習慣這種可恥至極的姿態前,又下了另一道差點沒讓他咬舌自盡的指示。
「膝蓋彎曲,跪到這裡來。」坐在床舖上的藍,雙手拍拍自己身體的兩側。
「耶?」雷伊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聽不懂嗎?我是說……」
藍當他的遲疑是不解他的話意,於是準備進一步解釋自己的意思,雷伊卻唐突地打斷他的話。
「不是,我……」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懂!」
這麼可恥的話為什麼還要一再重複?這個男人缺乏正常人該有的神經嗎?
被央求做出這種讓人羞慚的動作已是難以忍受,要求的人卻還沒神經地再三重複這幾乎令人羞窘而死的言語。
雷伊硬是把到了喉頭的咒罵給吞回去,認命地照著藍的指令行事。
他很難舉出什麼具體的說明,但自從他中彈醒過來後,藍對他的態度就有種很微妙的變化。
在他的記憶中,他向來只以傲慢輕蔑的態度對自己下命令;但這幾日來,那一向只有冷漠高傲的冰藍色眸子似乎不只軟化下來,還帶種……稱作溫柔的感情在裡頭?
這真是駭人的錯覺呀!
藍這個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大毒梟不可能會因為他那小小的救命之恩,就完全改變對他的態度吧?
當他的腦子還困惑於藍眼中那抹帶笑的柔情時,耳邊已傳來再可恨不過的聲音。
「對,就是這樣。」藍滿意地點點頭:「自己跨上來。」
喀的一聲,自治神經倏地斷裂。
「你別一句一句說得那麼清楚行嗎?」雷伊終於忍無可忍地吼了回去。
「那你就照做呀!」藍淡淡地笑著。
雷伊無奈地又咬了咬牙。然後如他的要求般,他不著寸縷地跨跪在藍的身上。
無處可放的雙手只好壓在藍的肩頭上,感覺到那緊盯住自己下半身的目光,刺痛的感覺讓他抓著他肩膀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對雷伊而言,沒有比現狀更悲慘的了。
「可是我不說明白的話,你又不懂要怎麼做呀。」
「那也用不著再三重複!」
「唔,如果你都有逐一照著我的話做,我也不用一再的解釋。」
「我哪裡抗令了?」
藍要他將衣物脫得一乾二淨,他脫了;要他以這種不堪入目的姿勢貼近他,他也照做了。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你剛才反應的速度太慢了,我當然會懷疑你是不是不瞭解我的意思。」
雷伊真的不懂,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藍為何能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他顯然是爭不過藍,而且和一個掌握自己無數弱點的人爭辯是有勇無謀的愚蠢行為。
雷伊重重的在心底喟歎一聲,強迫自己放鬆手上的力道。
天曉得如果他一個不留意弄痛了他,是不是又要接受另一道懲罰?
※ ※ ※
「然後呢?」雷伊必須咬著牙,才忍得住想痛毆藍一頓的衝動。
「坐下來。」
「啊?」
「這樣跪著你也不舒服吧?還是坐下來比較輕鬆。」說著,藍猝不及防地抓住雷伊的腰身,微使力便強迫他坐在他隔著一層西裝褲的大腿上。
「喂……」
這個混帳!雷伊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當不自然的觸感襲擊他的知覺時,他不由得將話吞了回去。
絲質布料摩擦肌膚的感覺很是奇異,尤其是當藍調整坐姿,大腿有意無意的頂到他毫無遮掩的敏感處時,那感受更是難以形容。
「有感覺嗎?」
不知何時,在他閃神的瞬間藍靠了上來,吐出這句伴有溫熱氣息的挑
逗。
「怎麼可能!」雷伊逞強地否認。
「是嗎?」藍低聲笑了,彷彿看透他的逞強。
雷伊恨透了他那雙什麼都能看穿的藍眸,那讓他覺得自己根本就無所遁形。
為了不讓藍更加得意,他深呼吸平抑翻湧上來的怒氣,設法不去理會絲質布料摩擦肌膚的異樣感。
「再來呢?」這句話明顯是從雷伊的齒縫間迸出來的。
藍勾起一抹向來能讓女性著迷、男性失神的淺笑,只是雷伊全然沒能注意到這難得一見的美景。
「拉開我長褲的拉煉。」藍淡笑的命令。
「什麼?」雷伊當自己是聽錯了。
「你聽到了,幫我把長褲的拉煉拉開。」藍耐心地重複。
突然,雷伊彷彿看怪物般地斜睨他一眼,而後視線向下來到他的腰間。
想想這也沒錯,他都在他面前像跳脫衣舞般脫個精光,也該輪到他了,畢竟他們接下來是要苟合。
喔,Shit!他已經吐不出一句有水準的話來了。
雷伊覺得現在的自己比先前還要浮躁很多,不曉得是否因藍改變態度的關係,他總覺得他笑看著自己的眼神令人不安。
話又說回來,這麼簡單的舉手之勞他不會自己來嗎?為什麼非要勞動他不可?
雷伊嘴裡忍不住唸唸有詞,但還是順從地伸手到藍的褲頭。
可他的手指才輕觸到拉煉上方的鈕扣,就像燙傷般反射性的縮了回去。
「你……」雷伊驚恐地抬眼瞪藍。
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手指所觸摸到的,因為那未免……太過火了!他們什麼都還沒做,但他剛才碰觸到的明顯是蓄勢待發的高挺慾望。
藍的坐姿巧妙地隱藏了情慾的勃發,而褲襠彎曲的折痕也造成視覺上的誤判,要不是他的手指恰好碰到,他也不會相信他已一觸即發。
但他們明明連前戲都還沒開始呀!這個男人該不會是和自己的情婦做到一半被扔出來,才跑到這兒來找他洩慾的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雷伊不禁微微一愣。
雖說在他所知範圍內沒人膽敢違逆藍的期望,但他那一大票美艷得讓人神魂顛倒的情婦中,確實有一位有個性的紅髮美人特別受寵;或許就是她給藍閉門羹吃,才讓他不得不換個地方找樂子。
雖然如此,他去找其它殷盼他寵幸的情婦不就得了?還大費周張跑到他這邊來找他麻煩做什麼?
「你確定你沒走錯房間?」認定事情八成和自己猜測的八九不離十,雷伊譏誚地說。
這下子換藍不解其意。
「什麼意思?」他輕蹙眉頭。
「如果你恰巧是被某個情婦丟出房間,請恕我無法奉陪。」雖然光著身子,卻無損雷伊說話時的堅決:「我缺勤這麼久了,再不回到工作崗位說不過去。」
看來他的論調不是純粹空想,就是正中藍的痛處,因為藍正怔忡地看著他。
藍一頭霧水地開口:「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好事進行到一半,被羅莎琳德小姐扔了出來,才跑到這裡來找我麻煩的嗎?」認為自己已將話挑得很明白了他還裝傻,雷伊索性直言無諱地譏笑。
恍然大悟雷伊口中的嘲諷,藍瞭解到是什麼惹他誤解。
顧慮到雷伊帶傷的身體絕對承受不住自己的熱情,這半個月來他過著生平從未嘗試過的禁慾生活。
每每看著他,體內的慾火就不斷上升;但一想到他為了自己負傷在身,一股像是憐惜的感情便制止了他的衝動。
因此,在醫生終於宣佈雷伊的傷勢完全康復後,他再也忍不住地想要他。
就是這強烈得幾乎將理性燒盡的情慾,讓他在見到他的裸體時即不由自主地勃起,也衍生出眼前這可笑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