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用一種怨懟的眼神往上斜瞪著對此毫無知覺的藍,雷伊索性放棄無效的掙扎避免惹來更多冷嘲。
「不好嗎?」
「怎麼可能好!?」
雷伊間不容髮的羞憤反駁顯然讓藍樂得很,他的餘光掃見他的喉頭因輕笑而震了一下。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藍就沒再當著大庭廣眾之下吻他或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但像這種會引來他羞恥的刻意親昵,不管是摟摟抱抱或暗地挑弄他一下,他倒是意外都做得相當順手。
不想懷疑藍是故意而為的都難,誰教他總是明明在看到他可恥得快把頭垂到地上時,還不知適可而止地更加為難他?
「迪菲爾斯先生。」藍正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前,佈雷德的聲音倏地插進兩人之間,硬生生打斷讓藍感到愉快不已的氣氛。
「幹什麼?」藍毫不掩飾地拉下臉來,明顯不悅被打攪。
「很抱歉打擾您了。」主子光火的臉色這麼露骨,他要還感覺不到的話,這輩子就算白混的了。不過曉得歸曉得,該做的工作照樣得完成:「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雖然他的確仍對雷伊‧修馬赫這個男人沒什麼好感,之前也經常覺得他乖乖當主子的情夫就好,但經過幾回的事實證明,他那「黑暗之眼」的名號並非浪得虛名,這男人的能力全然不容小覷。
也因此,一開始儘管他很反對讓修馬赫編入近身警護的一員,不過經過這八個月,一來他明白到不論他怎麼苦口婆心,迪菲爾斯先生都不可能撤換掉修馬赫的位置;二來他雖有些不甘願,卻不得不暗自承認修馬赫的能力的確遠遠淩駕組織內許多人之上,說不定連自己都只勉強與他旗鼓相當,再者,他知道只要修馬赫無法掌握費莉絲小姐的行蹤,是絕對不可能膽大妄為的。
基於以上理由,他勉為其難地接受他是外聘的一名工作人員,但絕不承認他能融入他們之中!
但事實上,如果修馬赫的身份不是這麼複雜的話,連他都會不由得欣賞這個做起事來果斷俐落的男人。
只可惜,以目前的情形看來,他比較可能在每天晚上就寢前的禱告中祈求他的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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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美洲最有權勢的犯罪集團首領不見得是好事,即使有錢能使鬼推磨,要完全買通黑白兩道也不是那麼容易。
用錢能徹底打發的,只有政府及軍警這種表面上已被漂白的腐化人物;但在黑社會中,萬能的金錢偶爾也會失去它的效力,這就是為什麼藍每回出門都必備這盛大而齊全的排場。
說起有動機暗殺他的人,名冊可是從北極排到南極都還綽綽有餘。
總是這麼勞師動眾也許是出於無奈,不過話說回來,把自己逼向這步境地的也是他自己。
想收穫就得有付出,在外人看來奢華稱羨的生活下,這些人也付出了不少等值的代價。
一行人又是一如往昔浩浩蕩蕩的陣容,目的地不過是距根據地半個多鐘頭車程的私人機場。
這裏並非迪菲爾斯家族私用的機場,因正當保養期的私人噴射機無法立即應付這事出突然的出遠門,因此藍向一位算是住在附近,和迪菲爾斯有姻親關係的商界要人借調私家用機。
數個鐘頭後,目的地紐約終於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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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的紐約,與自己已住慣的加勒比海一帶,那種不論何時皆吹著溫暖海風並陽光普照的氣候大相徑庭,這裏寒風刺骨的空氣與飄落在半空中的白雪,讓雷伊有種懷念的感覺。
他拉了拉身上的高級風衣,冷風完全灌不進的暖和顯示這衣料的禦寒作用有多徹底。
這件他從前即使有錢也無緣接觸的頂極貨,是一行人準備下飛機前,藍差人送來的其中之一。
出身紐約貧民窟,認為自己早對這種乾冷有抵抗力的雷伊本是打算拒絕藍這份好意的,幸虧他及時想起一個不該忘的事實;絕對、絕對不要違抗藍的希望或命令,否則後果得自行負責。
在藍有機會「懲罰」他前,他及時伸手接下藍親自送到他手中的衣物。
那個時候,他無意中瞥見站在一旁的佈雷德差點錯愕得掉下下巴,其他人也是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
誰教向來對這種事漠不關心的藍,竟會在送來的大衣裏東挑西選的,然後在找到中意的那一件後拎起掛在他身上比了比,還狀似滿意地脫口而出:「嗯,我想得果然沒錯,這顏色最適合你的黑髮黑眼了。」
別說旁邊的那群人,連他都控制不住地瞪圓雙眼並張大了嘴。
有時候,他真是搞不懂藍究竟在想什麼?
而讓準備下飛機乘車的人詫異到張口結舌的男人,卻毫無感覺這詭怪的氣氛似地,自在地讓雷伊服侍穿上自己隨手挑出──這點再次讓全場人士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對雷伊要穿的那樣精挑細選,而自己的卻完全毫不在乎!?──的風衣後,步伐優雅地走向已半啟的艙門。
邁開腳步緊隨著壓根不在意他人想法的藍,雷伊感受到背後刺來,算是轉嫁的不爽瞪眼。
因藍恣意而為的我行我素,他受過不少這種將責任歸咎在他身上的非難,但日復一日,也就習以為常了。
從機艙門口走到加長型轎車的距離不算長,但迎面而來的冷風勁道卻不小,雷伊不由下意識拉了下領口。
說到這個,他憶起去年,藍生日時也特地送過他一套訂作的西裝,只是那套服飾的生命短暫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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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歌劇院
還是一貫驚人的盛大排場,而這種平時不常見的車陣如果還不足以吸引他人的注意力,那麼藍‧尼亞‧捷特‧迪菲爾斯的出現,就絕對能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驚豔並失了心神。
﹙這麼顯眼不要緊嗎?﹚
雷伊曾疑惑,對外該保密的藍的真實身分與長相,這樣毫無遮蔽地暴露出來,難道不會引來麻煩嗎?
但他顯然是白操心了。
事前即策劃好的狀況,和身分上的完美偽裝,藍即使出門,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身分外漏。
不然,難不成要迪菲爾斯家族的首領一天到晚都窩在根據地嗎?
雷伊的困惑只換來周遭人的嗤之以鼻和斜眼相待,不過當事者藍顯然很高興他會關心他。
下了車,今天奔波一整日的目的地聳立在眼前。
在全由白色石灰石構成的建築中,大都會歌劇院可算是林肯藝術中心最負盛名的表徵物之一。
同時,這每晚吸引一萬多位樂迷的石材建築物,也總是堂堂登上紐約最值得一看景點的前頭排行。
凝視著劇院壯觀華麗的外貌,雷伊不禁有些觸景生情。
去年春天的時候,他就是在這裏頭接到中情局的消息,指出費莉絲的失蹤可能和迪菲爾斯這個犯罪組織有關,因此也顧不得心頭上的警告聲,硬著頭皮猛闖這對自己而言可能會一去無返的死胡同。
然後,今天的所有就是一切的結果。
暗暗歎了口氣,在藍快要蹙緊眉頭的催促下,他舉起腳步,和藍同時踏進從入口開始綿延有好幾哩的紅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