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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2點整,異端裁判所所在的貝林厄姆准時敲響了鍾聲。
低沈古老的鍾聲越過水面,仿佛低吟著的喪鍾。
艾倫.托爾梅斯站在貝林厄姆的碼頭,焦躁地望著水面上緩緩駛來的快艇。
“快一點兒會死嗎?”他抱怨。
“小心駛得萬年船。”快艇駕駛艙裏探出一個腦袋,向他露出明朗的笑容。
艾倫翻了個白眼,故意忽略對方的招呼。
快艇靠岸後,一名黑衣男子跳下船,帶著堪比千瓦電燈亮度的微笑,激動地和艾倫握手:“太榮幸見到您了,艾倫.托爾梅斯先生!我是阿朗索.博伊達,來自獵人協會,你叫我阿朗索就行了。”
“嗯,唔,你好。”艾倫無精打采地回答。事實上他根本不想搭理這個吸血鬼獵人。
獵人仿佛絲毫沒有察覺艾倫的冷漠,熱情高漲:“那個吸血鬼在哪兒呢?我等不及要把他帶回總部了!”
艾倫抽回他的手:“請先出示引渡令。”
獵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哦,瞧我這記性!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引渡令……我找找……引渡令,引渡令……小可愛你在哪兒呢?”
他翻找身上所有的口袋,扭動著身體去摸褲子後面的口袋,活像個滑稽小醜。艾倫捂住額頭,焦躁地想要把這磨磨蹭蹭的獵人一拳打進河裏。
“啊哈!我找到了!”獵人發出驚喜的呼聲,從上衣的內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他把它努力攤平,抖了抖(從中掉出一些餅幹屑),雙手交給艾倫。
艾倫嫌棄地接過紙,借著月光和貝林厄姆昏暗的燈光,努力辨認其上的字跡。紙上有一些褐色的汙漬(艾倫猜想那是可樂漬),不過內文卻很清楚,的確是一份引渡手令,最下方還有獵人協會七幹事之一的凱蒂.庫斯的簽名。艾倫瞟了一眼這簽名,沒錯,和他記憶中的別無二致。
雖然同為消除異端、維護世界和平的組織,但獵人協會和異端裁判所極少有交集,異端裁判所認為獵人協會是不正經的民間組織,協會則把異端裁判所視作早該進入博物館的老古董。協會每年向異端裁判所發出的引渡令不超過十份,可謂少之又少。
因此從一份珍貴稀少引渡令的角度來說,手裏這家夥的遭遇還真是淒慘。獵人協會淨是些傻缺嗎?艾倫都忍不住要同情這份引渡令了。
“好的,沒問題。”他憐憫地把引渡令仔細折好,回頭向貝林厄姆中的同伴比了個OK的手勢。
貝林厄姆的巨大鐵門緩緩打開,古堡內肅穆而略帶血腥的空氣湧出,讓獵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聽說貝林厄姆就是教會的巴士底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他有些敬畏地望著森嚴的古堡。
“請問獵人協會將吸血鬼關押在哪裏呢?”艾倫有些好奇。
“免費鐵窗旅館。”獵人回答。
幾名帶著面罩的聖徒押著吸血鬼緩緩步出貝林厄姆的大門。
吸血鬼臉色蒼白,神情痛苦,細看之下才發現他的雙手被銀質的鐐銬鎖住了,脖子上還栓了一條銀十字架。吸血鬼懼怕白銀,光是碰觸銀制品就能讓他們感到痛苦,被純銀的鐐銬鎖住的吸血鬼無論如何也無法逃走。
“這家夥就是傑勒.阿納特。”艾倫向獵人介紹,“猶大的後裔,背叛成性的狡猾之徒,你得當心。”
“再狡猾還不是被您抓住了嗎。”獵人諂媚一笑。
幾名聖徒將吸血鬼押到快艇上,把他牢牢拴在快艇內部的一根柱子上。
“他手上的鐐銬是鑄死的,沒有鑰匙。”艾倫用下巴比了比船艙裏的家夥。
獵人驚訝:“那要怎麼把它拿下來?”
“為什麼要拿下來?”艾倫的表情仿佛在說“這真是個愚蠢的問題”。
“呃……我是說……”獵人的臉抽了抽,“帶著鐐銬會很不方便,比方說換衣服的時候……而且……嗯,我是說,這很不人道。”
“哦,這樣啊,那也挺簡單的。”艾倫雙手環抱,神色嚴肅,“把他的手砍掉就行了。”
快艇離開碼頭,在月光下的河面上緩緩行駛。
“喂,傑勒,你小子還活著吧?”
“華萊士……你太慢了……”船艙裏傳出一聲低低的呻吟,“你再遲一個小時,我就要被折磨至死了。”
駕駛室裏的華萊士.阿什莫爾哈哈大笑:“你死不了的,放心吧!”
“你太冒險了,竟然冒充獵人去貝林厄姆提人。”吸血鬼搖了搖頭,“要知道,那裏可是聖徒的大本營,如果你露餡了,我們都會死得淒慘無比。”
“那幫人類小鬼還不是我的對手。”華萊士從眼睛裏取出褐色的隱形眼鏡,吸血鬼特有的紅色眼眸露了出來。
“你怎麼搞到引渡令的?”
“以前見過一次,所以就偽造了一份。不然你以為我是魔術師,能從帽子裏變出一張嗎?”
“天吶華萊士……”傑勒突然很想去死,“你會害得我們被全世界追殺的!”
相貌英俊的吸血鬼聳了聳肩:“我又不是沒被追殺過。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很快你就能習慣逃亡的生活了。”
“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
華萊士真誠地看著傑勒,傑勒也真誠地看著他。
“華萊士。”
“嗯?”
“你的瞳孔縮小了。”
“那又如何?”
“這說明你在說謊。”
“夠了,可惡的心理學家!”華萊士背過身去,“我們可以去卡申躲一段時間,或者南下去以諾之城。世界上可以躲藏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害怕什麼。現在該想的是怎麼把你手上那一坨銀給弄走。”
“你打算怎麼辦?”
“按那個審判官說的,砍斷你雙手!”
“你又在開玩笑吧?”
“我很嚴肅的!請看我認真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