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病號
不得不說,老天爺有時候真的很公平,很仁慈,很喜歡打瞌睡。
袁偉良住的VIP病房固然好,但我羨慕歸羨慕,並沒想著自己也親自來住一住啊!
我是被疼醒的。
迷迷糊糊間總覺得奇怪,不管渾身上下哪裏疼都可以理解,但怎麽嘴巴會這麽疼呢?!溫溫熱熱、麻麻疼疼,躲都躲不開,我心裏一急一氣,猛地睜開眼,就看見一雙濃長的睫毛在眼前微微顫抖,似專注又似急切。
我含糊出聲:“你是騎著白馬的王子,還是騎著王子的種馬?”
阖著的睫毛一頓,又跟把小扇子一樣‘唰’的撩開,露出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眸光晶亮,就跟一面擦得幹淨光滑的鏡子一樣,從裏面我清楚的看見了一個披頭散發、瞪眼茫然的人,我堅決不承認這個人是我。
愣怔間,嘴上又是一痛,紀銘臣又狠狠咬了我一口才起身,我疼的哼出聲來,才發現疼的不光是嘴,渾身上下幾乎全都在疼。
我怒視他:“你趁人之危!”
紀銘臣表情也不怎麽樣,但眼睛還算亮,冷哼一聲:“不咬你你指不定什麽時候醒呢,你怎麽不睡死算了!”
“病人都這麽虛弱好不好,你自己沒常識……”我嘟囔兩聲看見外面太陽當空照,才想起問他:“那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上午十一點。”
“星期天的上午十一點?”我記得逛街那天是星期六來著,那我根本就沒睡多長時間啊!
紀銘臣眉毛一挑,又露出一個哼笑來:“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點出息,已經周一了。”
“周一?!”我張著嘴看他,見他得意的笑才反應過來什麽意思,“我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我中間吃過飯嗎?那我肯定很餓了啊,你快去給我買飯!”
紀銘臣臉一黑:“除了睡就是吃,你怎麽不惦記著上廁所呢?”
“對啊!我還沒有上廁所呢!”我伸手揪他衣服,“你快去買飯,順便叫個護士來,我要去廁所。”
“……”紀銘臣看著我不說話,我沖他肯定的點了點頭,發現頭疼的厲害,只好又拽了拽他,“你快去,我頭好疼啊!”
然後紀銘臣啪一下拍上了護士鈴,繃著臉大跨步的走了。
這一覺睡得時間夠長,我精神很好,見他走了才細細觀察起自己來。
後腦勺鼓鼓的一塊,疼的厲害,但是沒有糊紗布,肋骨、後背、大腿都是悶悶的腫痛,兩只手腕都裹了紗布,大概
是被繩子勒破了。倒是臉蛋這個最重要的部位還算完好,剛剛從紀銘臣眼睛裏我就已經發現了,只有左臉挨近耳朵那裏捂了一小塊紗布,看樣子傷的不是很嚴重,不然紀銘臣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這樣說來,紀銘臣還是很不錯的。吳氏家大業大,縱然紀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對這種商業上的夥伴或敵人,還是少招惹麻煩爲妙,但紀銘臣沒有在乎。
也許是他有能力、膽子大,可是眼下,有那麽一個晃神間,我希望他是覺得我這樣的姑娘來之不易,值得花點大代價來包養。
畢竟,這樣一個不僅有錢有資本、還願意在我蓬頭垢面的時候嘴對嘴咬醒我的金主,也很來之不易。
護士很快就過來了,端著一盤子的紗布、藥水,扶我起身上廁所,檢查我頭上的傷口。
我郁悶的問護士:“爲什麽我都睡了一天一夜都沒覺得餓呢?我是不是被敲傻了啊?”
護士手一抖,我疼的一顫,就聽見她憋笑著解釋:“蘆小姐你只是餓過勁了,而且一直在挂消炎和營養的水,所以沒有強烈的饑餓感。”
“唔。”我低著頭任她抹藥,我頭發太長,她抹起來很不方便,我善意的提醒:“這個一般不是要把頭發剃掉嗎?”
“是呀!不過你的還好,只是有些腫,沒有破皮的迹象,不然肯定要剃掉以防感染的。而且,昨天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紀先生叮囑過,盡量不要把你的頭發剃掉,影響形象。”
他果然怕我醜了!我哼了一聲,想起袁園來,問她:“和我一起進醫院的那個姑娘怎麽樣了?”
“一起?”護士手一頓,回憶了一下說:“沒有啊,昨天你一個人進來的,沒有別人了。”
“沒有?!怎麽沒有呢?”我急著轉身確認,腦袋一偏被護士手裏的棉簽戳了一下,疼的我又哀叫著把頭轉回去,正對上拎著飯盒的紀銘臣。
“你叫喚什麽,煩不煩人?”他皺著眉走過來,見我垂著腦袋斜眼瞪他,臉色一轉,和顔悅色的對護士笑:“你盡管抹,讓她長長教訓,長點腦子。”
小護士被他□的紅著臉笑了笑,好在她是個合格的白衣天使,扔了棉簽收了藥說:“好了,下午我再來看你其他傷口,快吃飯吧!”
紀銘臣買的粥,打開時香氣四溢,我不滿的看他:“我餓了這麽多天,你就給我吃這個?”
“到底是誰沒常識?餓了這麽長時間不吃粥吃什麽?”他沒好氣的掃我一眼,坐在一邊把粥倒出來,“不吃你就繼續餓著吧。”
但凡病人家屬
有點良心,就沒有讓一個病號餓著的道理,我瞪他:“你態度也太惡劣了!”
他冷笑一聲,“誰讓你沒腦子呢!”
我吃著粥,抽空問紀銘臣:“袁園呢?怎麽護士說她不在醫院裏?”
他低著頭在沙發上看文件,聲音淡淡的說:“去的別家醫院。”
“她哥哥不是就在這家醫院嗎?怎麽她還去別家?”
“說你沒腦子你還不樂意,”他鄙視的看我,“這種事她能讓她哥知道?”接著表情又不耐煩起來,“你以後離她遠點,別整天往這些事裏攪合。”
“不怪她吧?是狗仔們害我的……”眼見他臉色又不好看起來,只好說:“我知道,我本來就沒想攪合啊!是吳音跟瘋了一樣,我這個人一向都很有分寸的,不隨便八卦。”
紀銘臣挑著眉給我一個“信你才怪”的表情,又低頭看文件去了。
安安是在第二天下午過來的,正好紀銘臣上班去了。他最近工作好像很忙,連中午過來瞅我一眼都抽著空的看文件,我長得再呆也比密密麻麻的字好看吧?
“喲!老娘一聽說你進了離天堂最近的地方,還以爲受了多大的罪呢,敢情你窩醫院享福呢?”安安推門進來,吊著嗓子嘲諷我。
“安安……”我扔了手裏的柚子,憑著演員的天賦擠出幾點淚花,“你怎麽才來看我啊?我都快不行了……”
“少來!”安安把包一扔,掃了病房一眼坐在我床邊,還不忘伸手掐我:“快不行了?我看你是享樂子享的渾身皮癢了!”
她一把正好掐在我淤青的腿上,疼的我頓時叫了起來,她這才有點同情的模樣,要撩開被子看我傷處,“還真傷著了?怎麽我一點消息都沒得著,要不是你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進醫院了!”
我苦著臉瞪她:“你怎麽跟紀銘臣那個禽獸一樣啊,聽我疼的叫喚你過瘾是不是?”
“禽獸能給你住這麽好的病房?外面多少人排著隊等死呢,連普通病房都住不上,你叫喚兩聲就能住這裏來,知足吧你!”
她堅持要看我的傷口,我任她扒著衣服,說:“要不你叫喚兩聲,讓你住過來……”
“嘶……蘆葦,你這身上其實是被紀銘臣虐出來的吧?”安安沒等我說完就叫了出來,我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很多時候,跟安安比起來,我的想象力真的是弱爆了……
其實我已經好了很多了,傷處都消了腫,只還剩點淤青的印子,一片一片,確實有點觸目驚心,如果紀銘臣是個大S的話,那安安的話
還是有點道理的。
眼見我是真的被傷到了,安安終于正經下來問我到底怎麽回事。
于是我把這兩天所見所聞的狗血全都跟她說了一遍,她嚴肅的盯著不遠處的電視,半晌才說話:“你有沒有覺得如果袁偉良和吳音再有一腿,這就是一條完美的環形食物鏈了?”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安安,你生物學的真好……”
她又湊過來問:“袁園她哥真不知道她被人打了?”
“不知道吧……紀銘臣說他們趕到的時候,袁園撐了最後一口氣,就是囑咐他們不要告訴袁偉良。”
紀銘臣說他晚上見我還沒回去,就開始打電話找人。我手機很少關機,又找了袁園的號碼打過去,竟然是一個商場保安接的,說袁園的手機丟在了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裏。
他預感出了問題,找了監控來發現那段時間停車場裏竟然一片黑暗,保安們只是聯系了電工修電路,其他的都沒有考慮到。
後來報了警,對從停車場出去的車輛排查了一宿才找到我們。事情都已經過去,我也沒辦法證實紀銘臣說的靠不靠譜,其實我嚴重覺得他有添油加醋,美化自己的嫌疑,他什麽時候感覺這麽敏銳,這麽關注我的去向了?
不過,不得不說,袁園很多時候都是冷靜自持的,那種慌亂的時刻,她還記得留下線索,完全不是我等鼠輩能比的。
安安點了點頭,“昨晚你給我打完電話後,第二天在片場遇見了一個姐妹,她跟袁園熟,聽說她臉上被劃了半寸長的口子,好在傷口不是很深,不過身上傷的也挺厲害。那個小姐妹說她是遇到搶劫了,有錢人就是有能耐啊,這都好幾天了,消息還能封的這麽嚴。”
我也點頭,“畢竟這裏面不對的是袁園,一旦傳出去就是個笑話了。”
尤其是,如果傳到了袁偉良那裏,他該多傷心啊,自己老婆以前跟江景誠好,甚至到現在還牽牽扯扯的,如今自己妹妹也投到情敵懷抱去了。
“當時去救你們的不是警察麽?吳音最後怎麽著了?”
我白她一眼:“能怎麽樣?吳家錢能通天,紀銘臣說只抓了那幾個小混混,吳音跟旅遊似的進去轉了一圈就又出來了。”
安安笑著眄我:“你火氣挺大啊!”又湊過來問,“紀銘臣沒說怎麽幫你出氣?”
我也眄她,“到底是我被敲了一棍子,還是你被敲了?你覺得可能嗎?他根本犯不著爲我出頭。”
“犯得著。”安安認真的點點頭,“蘆葦,我覺得紀銘臣對你有意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