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破陰謀捉奸賊
這是兩人不同理念的碰撞,蘇麗言自然不好與華氏計較,只是聽在耳朵里多少有些不舒坦。蘇大郎如今都已經快奔三張了,元一才剛十六,險些比他小了一半,而且蘇大郎小妾通房的還有不少,當初朱氏被休,他又不是守身如玉的一個人,本身這人性格便有些問題,當初在娘家時,蘇麗言本尊跟這個哥哥感情便生疏得很,兩個哥哥被月氏教得只知尊重祖母,對她冷淡得很,就連娶了朱氏之后,朱氏偶爾有擠兌她的,這個哥哥也是從來不管,認為長嫂如母,管教本尊是應該的,這樣一個男人,既沒擔當,又沒魄力,而且身邊女人不缺,要元一還不是想娶的,蘇麗言就算跟元一還沒相處多久,也覺得替元一不值,華氏提出這事兒都是已經侮辱了她,若不是元一是元家的丫頭,恐怕是蘇家的,華氏早給她開了臉了。
“母親,這事兒您不要說了!”蘇麗言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喚華氏時又恢復了之前高雅淡然的樣子,少了之前那一句話的親密,多添了幾絲不虞:“元一是我房里的,還沒見一個做哥哥的惦記妹妹房中的丫頭,這成什么事兒!大哥要納妾,如今賣兒賣女的多得很,為了混口飯吃,您再替他選一個合適的就成了,元一是不行的,我還想再留她幾年!”
華氏聽到蘇麗言這樣直接拒絕的話,也覺得有些難堪,不過卻又覺得有些不甘,連忙道:“她年紀不小了,再留來留去的,就留成仇了。更何況也不是你哥哥惦記,我只是瞧著元一身子骨好。長相又討好,我也喜歡她,你哥哥現在沒提這事兒的。”聽華氏連忙解釋的樣子,蘇麗言低下了頭沒說話,華氏又想再哀求,蘇麗言不想因為這件事跟華氏鬧得不痛快,索性直接與她說道:“母親,這事兒我不同意,不妨跟您直說了吧,就算是將元一嫁給大哥做正室。我都覺得虧了她。”蘇麗言說完這話,就看到華氏面色有些發沉,又接著添了一句:“元一可是夫君的人,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她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頭。您別想這些了!”
聽到女兒這樣直言的拒絕,華氏頓時臉上露出一絲彷徨之色來。連忙搓著手就道:“那怎么行?方道長可是已經說過了。非她不可的,出生日期與時辰都已經算得極準了,若是不行,那怎么可以,蘇家是要絕后的,說不定還有大禍。言姐兒,你瞧在你祖父與爹娘、兄長的份兒上,就將元一許給你大哥了吧。”
那華氏口中所提的方道長聽她說話口氣,像是對此人極其信任的樣子。蘇麗言頓時心中生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笑道:“母親,那方道長是個什么樣的人,哪里知道什么子嗣的話,若是他當真如此能推會算,又何必還在塵世中游走,不過是胡言亂語的江湖術士罷了,一準兒是想騙您的。”雖然話是這么說,但蘇麗言其實是在心里已經懷疑起這個方道長來,不怕他是騙銀子的,可在這個節骨眼兒,她卻怕這位是沖著自己母子而來,自己身邊的元一那人也能知道,恐怕不像是華氏所說的懂推理演算之術,而應該是早已經有調查過元家的事情,但元一若是此人也知道,便不得不說此人極其危險了,蘇麗言頓時便將警惕提了起來。
原本華氏便對那道人極其信任,這會兒聽到女兒說那道長壞話,心中剎時便有些怏怏的,連臉色都顯得有些尷尬了起來:“如何是江湖術士,若當真像你說的,是個行騙的,人家就不會不要銀子了。方道長說了,他是與咱們家有緣,才會替咱們算上一卦,否則一個人不為銀財,名利都有了,而且又算得這樣準,他圖的是哪般?”華氏對此人深信不疑,光是從她說話的語氣便聽出來了。
蘇麗言眉頭皺了皺,也不知該怎么跟華氏說才好。此時古人對于神佛道的信任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原大秦之時便曾有一位先帝爺在宮中開爐練丹,并自號稱散人,最后皇室中人說這位先帝羽化飛升,但事實究竟如何,哪里說得明白!蘇麗言這會兒聽華氏如此一說,忍不住臉上便露出一個冷笑來:“不怕他要錢財,我怕的,就是他要的更多。”
華氏聽她這樣說,頓時有些不信:“蘇家如今剩的只是一些錢財而已,又哪里有什么別的東西好給他圖謀?”華氏說完這話,不由自主的便低下了頭來:“言姐兒,你大哥現在年歲不小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瞧著蘇家絕了后,否則哪里對得起列祖列宗。”
“母親!”蘇麗言微微提高了些聲音喊了華氏一句,如今院里住的都是她自己的心腹之人,都是她用了多時理得很順的,絕不會對她有二心的丫頭婆了們,這會兒蘇麗言對華氏說話也不藏揶著,聲音微重道:“蘇家是沒什么好圖的,但您知不知道夫君做的是什么事兒?”
“我自然明白。”華氏原本有些不以為然,可聽到女兒這樣一說,她又笑了起來,忙道:“姑爺干的是大事兒,我也聽方道長說了,他現在投靠了那位南陽王爺,如今正是王爺面前的紅人兒呢,他還說王爺往后是君臨天下之人,姑爺往后可是要裂土封王的!”華氏說到這兒,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些得意之色,顯然在她看來,裂土封王便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事情了。
蘇麗言看她這樣子,忍不住又是好氣,又是有些好氣,忙忍了心里的驚駭,一邊就淡淡沖華氏道:“不是的。”她搖了搖頭,見華氏有些疑惑不解,心中嘆了口氣,接著又道:“夫君要爭的,可不是裂土封王偏居一偊而已。他要做的,可是爭這天下。”蘇麗言心平氣和說完這話,也不去看華氏頓進驚駭的眼神,又接著慢吞吞道:“他要爭的,并不止是一個王府的位置。母親,您所說的那個方道長,難不成您便沒有想過,他有可能是別人派過來的?”
其實一聽到華氏說那方道長算出元鳳卿往后只是為人臣子的情況之后蘇麗言便已經預感到此人恐怕是南陽王府派過來的了,他恐怕是想借華氏擾亂自己心神,而既然此人又知道還有元一,應該此人對元家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說不得便是當初小李氏與裴于燕回王府之后曾探尋過,亦或是,元鳳卿留下來的暗衛中有人出了岔子。使得自己身邊的消息被傳了出去。恐怕那方道長只當自己是普通內宅婦人,才想借華氏的手誑得自己將元一嫁出去。
而這方道長能哄得華氏團團轉,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想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若是自己當真是軟弱膽小的深閨婦人。恐怕真被唬住了,又怕娘家無子嗣。真將元一嫁出去。豈不就是別人動手之時?可惜自己并不像是別人想像中一般關心蘇家的子嗣問題,也并不在意蘇府的人會不會絕后,事實上在自己看來,蘇大郎那個人根本是配不上元一的,蘇家就算真是因為納不到元一為妾便要絕后,蘇麗言也不會答應將元一嫁過去。
在這樣的關頭。元鳳卿不在自己身邊,他要干的事兒又危險,自己還要將保鏢給嫁出去,那得是腦子被驢踢得有多嚴重的情況才會干的?蘇麗言嘴角邊露出冷笑來。眼神自然也跟著冷了下來。
華氏看得心里泛怵,看得出來女兒極不愿將元一嫁給蘇大郎的,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舍不得一個小丫頭,但如今女兒大了,又不是事事都由得當父母的掌控,更何況蘇麗言剛剛也說了,這元一是姑爺的人,她也不好擅自作主的,華氏雖然疼愛兒子,但也同樣舍不得女兒為難,猶豫了半晌,也嘆息了一聲,不再提這事兒了。
雖說蘇麗言理解華氏一片愛子之心,但見她此時竟然沒有再逼自己,心中也頗為動容,想了想湊近華氏耳朵邊道:“母親,您別慌,我估摸著這事兒恐怕是有人背后搗鬼,那不能孕育子嗣的事兒我瞧著有些玄乎,實在是太巧了些,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不妨與母親您說,如今夫君跟南陽王斗得正是厲害呢,如今夫君不在我身邊,元一是個有本事的,夫君是派她留下來保護我跟秋哥兒的,娘,您難道忍心將元一要去了,使女兒隨時性命不保?”蘇麗言說到后來時,語氣里便帶了一絲委屈。
華氏聽完這內里的彎道,頓時便慌亂擺了擺手。蘇家子嗣跟自己的女兒性命相比起來,一個是自己肚皮里爬出的,一個是還不知從哪個女人肚皮里爬出未見過面的孫子,誰親誰重,自然一目了然,她哪里舍得用自己女兒的性命去拼,華氏這一輩子,也只得這一個女兒而已,這個女兒又是自小養在她身邊的,從小吃了不少的苦,當年婚事更是一波三折,如今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華氏一想到自己若是當真像蘇麗言所說的,上了別人的當,要是害了女兒,恐怕她真是追悔莫及,一想到這些,她冷汗險些便流了出來。
兩母女坐著說了一陣話,也不再提剛剛納妾的事兒,就當沒這回事一般,談笑了半天,華氏今兒過來本來是為了元一的事兒,她一聽說兒子沒法有孩子了,慌慌張張的就過來了,如今被蘇麗言一勸,冷靜下來了便想回去,而且她也想試一試那方道長的事兒,因此事情沒辦成,自然也不留下來住幾天了,只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了。
蘇麗言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并不攔她,只讓人給她摘了不少新鮮的蓮子以及自己之前讓人收割的一些稻谷,裝了約有百十來斤,這才將華氏送了回去。在如今這個世道,米糧才是最珍貴的,可以說千金不換,在這個已經連著受了災兩年的大秦王朝來說,百姓們顆粒無收,便代表著糧食的價格一年比一年貴的,就是今年能順利將糧食種下,可收獲之時都得是來年了,這一年中自然糧價不少的,蘇家當日為了避難,除了一些糧食外,大部份都換了銀子,如今這些糧食便真是救急的。華氏也沒客氣,抹著眼淚與蘇麗言道了謝,便自個兒坐上了回蘇家的馬車。
等華氏回到蘇家時,天色已經大黑了。華氏身邊的丫頭婆子并不知道今日蘇麗言跟華氏說的話,只是看華氏沒有留下來,又看她一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便有人猜著是不是姑奶奶將這事兒給拒絕了。華氏一進了屋門,連衣裳也顧不得換,只拉了拉身上的披帛,一邊就朝前來請安的小丫頭問道:“老爺如今在哪兒?”
“回夫人。老爺現在正與方道長在花廳之中對弈玩耍。”自從這方道長一來蘇家之后,不止是華氏對他奉若天神,對其所說的話深信不疑,就連蘇青河與蘇秉誠也跟這人極為談得攏關系也很好。也不知道這方道長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盛城好些大戶人家都欲邀請他進府為客。可他偏偏就只到了蘇家,這也使得華氏開始對此又驚又喜。也是她沒有懷疑過方道長的原因。若不是今兒女兒一番話,恐怕她還真沒察覺到這方道長異樣之處來,只將他當做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師了。
華氏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想到蘇麗言跟自己說的此人知道得太多,開始華氏被他花言巧語所迷惑。只當他真有通天之能,能掐會算,如今一旦被蘇麗言當頭棒喝,她自然清醒了幾分。這會兒一聽到丈夫在跟那方道長一并品棋。頓時眉頭就皺了皺,卻仍是溫和的道:“如今天色已晚,老爺與仙長可是已經用過晚膳?”
如今華氏在蘇家那便是當家的主母,不像以前一般上頭還壓著個月氏,下人們對她也并不如何恭敬,這會兒那丫頭聽到華氏這話,連忙就點了點頭,歡快道:“已經用過了,老爺令廚下準備了上好的鮑魚,以及山參等物。”華氏聽到這兒,心中更加有些不快,那些東西全是蘇麗言以前送她的,若是之前她被那方道長迷得暈頭轉向時,自然不在意這一點兒吃食,可如今聽到女兒說這方道長有可能是南陽王派來,還極可能是殺蘇麗言的,華氏心中對他生了忌憚,聽到蘇青河竟然讓人取了自己的東西去煮來招待這人,心中更感不快了些,一言不發便進了那花廳之中。
蘇青河這會兒正與那方道長下著棋,兩人已經撕殺了一下午,到現在還未分出勝負。華氏進來時就看到蘇青河皺緊著眉頭,那方道長面上帶著笑,手里拿了一柄雪白的扶塵,眼中閃過不耐之色,恰好便被華氏捕捉進眼底。雖說此人那抹不耐的神色閃得極快,但華氏之前住在元家時常吃喝著蘇麗言空間的東西,眼力自然不凡,原本心中對此人便生了懷疑,這會兒一看到他眼色自然更加忐忑不安。
她進來時帶起輕微的腳步聲,原本還在看著棋盤的二人頓時都抬起頭來,蘇青河正背對著華氏,轉回頭看到她時頓時便站起了身來,身后那方道長看到華氏,眼中光彩一閃而過,接著湊了過來,沖華氏舉了手掌豎在胸前彎了彎腰。華氏如今雖然已經是到了可以做人祖母的年紀,但她在元家時蘇麗言用空間物品給她調理過身體,使她外貌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了許多,再加上華氏自己本身眉眼也不差,如今看起來便如二三十歲的婦人般,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成熟婦人的魅力,她一路走進來,肩上又披著肩帛,看起來風姿綽約的,倒也頗有一番風味兒。
“夫人回來了?言姐兒如今可還好?那丫頭可是給大郎帶回來了?”蘇青河一看到華氏進來,連忙上前將她迎了過來。一般來說正經人家里有男客時婦人多少都需要回避一二的,可之前因為這方道長嘴巴能言會道,又說自己乃是方外之人,因此華氏之前對他并無避諱,可如今受了蘇麗言提點,自然心中便存了幾分別扭,與這方道長福了一禮,心中沉吟了片刻,這才與那道人笑道:“勞道長久候了,也多虧仙長指點,今兒妾身去了元家,與女兒商議過了,她說明兒便將元一那丫頭送過來!”
一聽這話,蘇青河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色,華氏緊記著蘇麗言的叮囑,目光落在那道人身上,看他竟然也不由自主的跟著長舒了一口氣,心中不由更添懷疑。蘇青河知道自已有了子嗣松氣便罷。可自己家的事兒,這方道長不過是做些好事與自己指點一番而已,他為何竟然也會露出這般神情來?華氏心中生疑,想到女兒之前給自己說的話,心中不由有些后怕,深恐自己留下來被這道人看出了端倪讓他心生警惕,忙福了一禮,找了個由對便退了出去。
而元家這邊華氏一走,蘇麗言便將元一給召了過來,連晚飯也顧不上吃。便與她說了今日華氏過來的目的,尤其是那令她感覺有些不安的方道長,更是說了一遍:“我瞧著我母親嘴里所說的那個方道長不一般,而且我懷疑他知道你的能耐,故意想借我母親之手。將你調開。”蘇麗言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她自己有空間倒是不怕。可元千秋卻是進不了空間。兒子是她命根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錯的。
“夫人您放心。”元一聽到蘇麗言沒有輕易將自己隨意送出去時,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臉上笑意也更真摯了幾分,想了想沖蘇麗言笑道:“他要的既然是元一,奴婢給他送個元一去又如何?”她說完。朝蘇麗言擠了擠眼睛:“之前瓊花那樣的戲法,奴婢也是會變的!”
她說到這兒,蘇麗言才突然想了起來元一有項本事好像就是能將容貌弄得和旁人一模一樣的,頓時心中便跟著松了一口氣。連忙就點了點頭。原本蘇麗言還打著主意想要讓華氏與那方道長說自己第二天送元一過去,再讓元一給自己調人過來看那道士到底有什么目的,誰料現在既然聽元一說可以給人易容化妝,她心中自然更是松了一口氣,當日晚上便令人將元千秋先給妥善安置了起來,也沒敢驚動自己身邊的人,她隱隱覺得這一次那方道長的來歷有些太過奇怪了,南陽王就算是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身邊的元一就是個有能耐的,她怕自己這邊有內鬼。
第二天一大早,元一也不知從哪兒找了個人過來,兩個元一站在蘇麗言面前,蘇麗言險些沒能認得出來。先悄悄的讓元一另外化成一個小丫頭的模樣,而守在屋中,那假元一自然一大早便被蘇麗言送到了蘇家里頭。
一整日安然無恙,待得晚間時,蘇麗言不知怎么的總覺得恐怕會有事發生,因此早早的便用了晚飯,讓元喜等人先給自個兒抬了熱水過來洗漱了便上了床。夜深人靜時,蘇麗言本能的覺得屋中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兒,屋里一股幽幽的甜膩香味兒傳了進來,剛吸了一口,整個人就渾身臊熱有些不大對勁兒。蘇麗言忙閃身進了空間里,知道自己這是著了道,忙沾了一滴紫色玉髓吃了,這才覺得心里那股火氣消了些,她也沒敢在空間里久留,忙就出了空間。
那窗處微微動彈了一下,‘吱嘎’一聲,窗杦被人抬起的響聲便響了起來,這聲音在夜深人靜時聽得倒是極其刺耳,蘇麗言自個兒聽得極其清楚,可不知為何,外頭卻根本沒有人聲,顯然丫頭們都已經熟睡了。蘇麗言一下子坐起了身來,捉緊了手中的被子,心臟跳得頗快,面上表情卻極其鎮定,冷喝了一聲:“是誰!”
窗子微動,一個人影跳了起來,隔著屏風外昏黃的燈火,蘇麗言看到一個藏青色的身影進了屋里來,臉上蒙著布巾,看不清楚容貌,只是聽到聲音時,那人桀桀笑了幾聲,一邊搓了搓手,興奮道:“早就聽聞元夫人美貌無雙,可惜貧道一直無緣得見芳顏,如今冒昧前來,只求與夫人一夕歡好,得嘗心愿。”這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垂涎與貪婪,蘇麗言想到華氏昨兒來時的目的,頓時心中更加肯定了這人身份,不是什么好東西,她眼角余光往屏風后瞧了一眼,一邊拉開了自己面前的床帳,看著那人影露出慌亂之色來:“我母親是不是受你指使,將元一給要過去的,你到底是何人,是不是南陽王派過來的!”
那人影一見帳子微動,接著露出一個嬌弱的身影出來,那容貌美麗動人,興許是有些害怕了,臉色有些煞白,更顯得一雙眼睛盈盈若秋水,看得人心底微動。雖然早知道蘇麗言頗有美名。但此時親眼瞧過之后那人依舊倒抽了一口涼氣,也忘了進來,只是盯著蘇麗言發呆道:
“夫人果然貌美無雙,還求夫人垂憐。”這道人滿嘴胡言,光是聽這人說話蘇麗言心底的三分懷疑登時變成了七八分,已經很肯定此人恐怕是南陽王等人派過來的,頓時心中厭惡,強忍了想讓元一立即將此人給捉住的沖動,一邊皺了皺眉頭:“南陽王派你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她語調輕緩。一雙眉頭輕顰,看得讓人心生憐惜,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替她將眉頭拂開的沖動來,那道人癡癡的朝她走了幾步,嘴里道:“南陽王爺命我將夫人與公子捉去上京。但夫人如此貌美,只要夫人垂憐。肯與我親近。我哪里舍得將夫人這般貌美的人兒便宜了那南陽王?”
話說到這兒,蘇麗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懶得再跟他多主,頓時冷哼了一聲,招了招厲聲道:“元一,出來。將這人給扭了再說!”
“你沒中香?”那道人本來目光還有些癡迷,一聽到蘇麗言的話面色大變,連忙便要朝窗外跑!一道身影突然從屏風后竄了出來,直接朝那人撲了過去。在這個時候那人自然也顧不得再掩人耳目。揭開窗戶就要往外跑,但動作到底慢了一截,被元一一掌拍在后背上,悶哼了一聲,腳步一個踉蹌,到底還是竄了出去!
元一也不敢在這會兒去追,蘇麗言冷哼了一聲,從床頭取了衣裳披著下了床來,站在窗邊往外看。這會兒外頭早已經一片漆黑,沒了人影,幸虧元一早有布置,安排了人守在外頭,聽到一陣草叢踩踏的聲音,最后歸于無形。蘇麗言也沒有再睡,只披著衣裳站在窗邊看,待到兩刻鐘后,才有人站在窗外輕輕回話:
“回夫人,奴婢辦事不力,讓那賊子逃走了。”這聲音一響起,蘇麗言臉色頓時一變,另一頭元一臉上也有些不好看。蘇麗言強忍了心里的不適,一邊指揮著元一將窗戶給撐起來,看到窗外低眉斂目的站了一個身材中等并不起眼的丫頭,低垂著頭,看不清楚面容,蘇麗言也沒讓她抬起頭來,只冷聲問道:“小郎君那邊如何了?”那人默認了是為自己母子而來,但此人熏心,一來便先往了她這邊,元千秋那邊雖然布下了人手,但蘇麗言主心中到底擔憂,這會兒聽她問話,外頭的丫環輕聲說道:“小郎君無礙,已有姐妹追那賊子前去,將其驅出了府中!”
聽到兒子那邊沒有事,蘇麗言松了一口氣,這才點了點頭。
晚間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累得好些人沒能睡得著。這回蘇麗言是真有些火大了,她心中已經認定恐怕這夜半前來的人八成是前日時華氏口中的那方道長!如今姜先生雖然不在元家,但蘇麗言依舊是下令讓人將整個盛城團團封鎖,暫時不準人進出。那道人手段繁多,且她身邊人并不是百分百確定,若是沒將那內賊捉出來,她心難安!
蘇麗言自從安排著種植稻米之事,如今很得四周百姓敬仰,在盛城之中名望極高,此趟她一發令捉拿賊子,許多人不止未覺得她擾民,反倒許多人都開始自發自動的在城中捉拿起那個方道長來,盛城四周被看得嚴嚴實實,讓人插翅也難飛,又有百姓自發自動幫著找人,如此一來進展倒也快,任那方道長有通天之能,蘇麗言也不會擔憂此人能逃脫!他面對元一時都心中泛怵,便證明此人根本不是什么厲害角色,以軍隊圍剿,必定能將此人拿住!
城中一連搜捕了三日,鬧得城中都有些人心惶惶的,那方道長的模樣被人畫了出來,四處張貼,許多人更是詛咒著這個南陽王派過來的細作,一時間盛城中百姓對南陽王府怨聲載道,那姓方的道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躲得過,任他三頭六臂,在這樣的情況下,到底無計可施,最后仍是被人捉拿了出來。
只是等人過來回報消息時,是華氏也一塊兒跟著過來的,連瑤一來通傳過,華氏一路便拿帕子捂著臉哭了進來。
她險些中了人家奸計,暗了蘇麗言一回,自然這會兒心中有些覺得對蘇麗言不住,一進屋門。看到蘇麗言頓時便大哭了起來:“言姐兒,我對你不住。那殺千刀的姓方的,找到了!”消息就是華氏帶來的,蘇麗言見她哭得這般厲害,只當她心中覺得對自己不起而已,忙將華氏扶了起來,還沒開口,就聽華氏又哭得更大聲了一些:“那賊人在葉氏那賤人床中找到,我……”她一說到這兒,哭得更是難受了些。
蘇麗言千算萬算。最后沒料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頓時吃了一驚,忙問華氏詳情,半晌之后才聽華氏哭著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那道人當日中了元一一下,自然是受了傷。他本來沒什么本事,不過是一張嘴能言會道。慣會八面玲瓏討好人心罷了。開始時哄得蘇青河夫婦對他奉若天神,留他在蘇家將他當做了上賓,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不說,且他一提出想要元一的事兒時,華氏慌慌張張就來找了蘇麗言討要人手。那日受傷之后他一時熏心,透露了自己身份。深怕自己走不出盛城,連忙便想了法子混入蘇家。畢竟此時人人都知道原先他是在蘇家暫住的,這會兒他一旦犯了事,眾人只當他不會再回蘇家時。他偏反其道而行之,朝蘇家行去。
這姓方的倒也有幾分小聰明,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他早在蘇家之時,便好色跟蘇二郎的妻子葉氏已經勾搭上了。葉氏自從早前在元家被月氏害得落了胎,心中對于蘇家便生出怨恨來,她自小產之后心思極重,又認為是蘇家虧欠了自己,成日里便跟蘇二郎鬧,她小產之后身上惡露一直未干凈,不能侍候蘇二郎,再加上她失了孩子,又是以那樣的方式失去的,臉色難免有些不好看,時間久了,蘇二郎哪里還能忍得了她,只覺得越來越不耐煩,一開始的小意安撫之后,漸漸連哄都懶得哄她,成日便歇在了妾室通房的屋里,葉氏受了這樣的打擊,哪里受得住,她年紀本來就不大,閨中寂寞難忍,蘇二郎又早厭煩了她,根本不睬她。
好姓方的道士一來,輕易一勾搭,干柴遇著烈火,一個想打聽元家的消息,一個是久逢甘露,自然便兩三下滾做一團,那姓方的道士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葉氏給弄到了手,從葉氏口中套了不少的話出來,就連那元一,也是聽葉氏說了,又由南陽王府的人跟著打探消息,才問出來的。
華氏說到這兒時,眼圈通紅。她對于葉氏也是仁至義盡了。當初害她流產的人又不是自己,不知葉氏為何非要扭著自己來鬧。而她失去孩子之后自己對她也是百般寬容,偏偏她每回見著自己都惡言相向,華氏都再三忍了,沒料到她如今竟然給自己兒子戴了這樣大一頂綠帽子。華氏一想便忍耐不得,拿了帕子擦眼睛,怒聲道:“這賤人,早知她如此不甘寂寞,當初咱們來避難之時便該留了她在蘇家之中侍候旁人,啐,真不要臉!”
此時女人名聲最是重要,華氏自己平日恪守禮儀,便最是看不慣葉氏那樣的,尤其她還是自己的兒媳婦,華氏哪里忍受得了。蘇麗言看她這模樣,便知道這回葉氏恐怕是逃不脫一死了,葉氏自個兒作孽,又勾搭了那方道人,還想來陷害自己,蘇麗言當然不會去替她求情,只是又安慰了華氏一番,好不容易才將她的眼淚止住了,那頭華氏嘆息了一聲,一邊又擦了擦眼睛才道:
“那妖道我已經給你送過來了,都怪我對不住你,若是當真你不明就里,將元一給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兒,往后我可怎么辦,我也不知該如何跟姑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