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 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03 - 04
侯正德見唐小舟始終不出一言,大概意識到,他對韋成鵬這一套不感興趣,便說,大家都來了,我們來研究一下工作吧。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馬上就是五一長假了。一處的人,每天都陷在材料堆裡,難得有放鬆的時候,大家有一種想法,希望處裡組織一次旅遊。需要確定幾件事,一是去哪裡,二是怎麼去。現在大家提出了幾個預選方案,一是去麗江,二是去青島,三是去西安。
這個話題與自己沒什麼關係,這個五一長假,唐小舟可能陪趙德良去北京,根本沒時間去旅遊。這類事,他基本不說話。最後決定去麗江,不去的人,發一千元過節費。
第二件事,省直每個單位都有小金庫,目的是要替職工謀點福利。廳裡有廳裡的小金庫,各處室也有自己的小金庫,至於小金庫的資金來源,就是各顯神通。一處只替書記服務,和外界接觸少,要充實小金庫,難度比較大。以前,處裡定了一個創收目標,處長每人每年創收四萬元,副處長和副處級,一萬元,一般科員,五千元。這個創收目標,通常都是處長想辦法,全處一起打下手,實際等於是處長一個人完成的。畢竟,處長是省委書記的生活秘書,關係廣人緣多,要完成這點創收任務,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可現在情況不同了,處長一直沒有定下來,侯正德主持工作,外人可不認這個賬,他去跑創收任務,誰都不拿他當一回事,眼看二季度也快過去一半了,今年的創收任務連影子都沒有。
侯正德特別提到,韋成鵬進入一處時,曾經誇下海口,一個人完成創收二十萬。可到現在,連一分錢都沒有看到。
韋成鵬說,在哪個山說哪個話,蹲什麼坑拉什麼屎。這都是八萬年前的事了,現在說,還有屁用?顯然,他將此事推得一干二淨。
侯正德顯然對韋成鵬不滿,說,話不能這麼說,這件事,你是在全處所有人面前公開表態過的。
韋成鵬顯然不太把侯正德放在眼裡,他當即反駁說,侯處,你這樣說,我就不太喜歡聽了。袁百鳴還曾在電視上向全省人民公開表態說,要在江南省建這個要為江南人民做那個呢。你怎麼不去問他為什麼不兌現諾言?據我所知,關於創收問題,我們一處是有傳統的,誰主持工作,誰就負責完成二十萬。
這句話,可把侯正德堵住了。以前主持工作的處領導,確實每年完成二十萬,甚至只多不少。二十萬雖然不是一個硬性指標,卻也成了某種約定俗成。然而,輪到侯正德,情況大為不同,他畢竟是副處而不是正處,如果硬往二十萬那個目標上靠,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給人的感覺是博上位。他如果不完成二十萬,又讓人覺得他其實沒有主持工作的能力。
官場哪一個角落都不是淨土,任何單位都有矛盾,真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本經,唐小舟不準備念,他的心理,或許和韋成鵬甚至是侯正德差不多,名不正言不順嘛。別說他不是處長,連副處長都不是,只是個副處級調研員。唐小舟的尷尬,實際和侯正德是一樣的,自己如果完成這二十萬?一定有人說他充大頭、博上位。他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沒人覺得他有什麼錯。更何況,他現在的位置不穩,說不準哪一天,自己就會和韋成鵬一樣,被掃地出門。真到了那一天,像韋成鵬那樣誇下海口,留給別人的,只是笑柄。
好不容易捱到十點半,唐小舟說趙書記十一點有安排,他需要去準備一下。匆忙離開此地,將一堆的尷尬,留給了侯正德。
回到辦公室,恰好接到谷瑞丹的電話。
谷瑞丹說,晚上有個飯局,你能不能參加一下?
唐小舟問,什麼飯局?
谷瑞丹說,是我哥瑞安的事,請市政府和區政府的幾個朋友。
如果是別的女人,或許會說,是大哥的事。可谷瑞丹不同,她偏偏會說,是我哥的事。我和你,在她那裡界線分明,我代表的是谷家,除此之外所有人,就是你。結婚這麼多年,她包括她們谷家,從來沒有認為他是其中一分子。沒有把他當成谷家一分子還好理解,他畢竟是谷家女婿,又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人。谷家的兩個媳婦,同樣沒有被他們當成谷家一分子,這就讓人覺得他們的觀念,不知是中國傳統的還是外國的了,完全是一種模糊。
有一次,岳父過生日,唐小舟從報社借了照相機給大家照相。照著照著,谷瑞萍大呼一聲,來,我們姓谷的照一張全家福。聽了這話,谷瑞萍的老公當即往廚房裡鑽,唐小舟心裡不爽,可他手裡拿著照相機,無處可躲。最著惱的,自然是兩個媳婦,大媳婦立即高聲說,這一張照完了,我們外姓人一起照一張。即使如此,谷家人還不覺得過分,在他們看來,谷家和外姓,涇渭分明,這是根本不需要討論的。唐小舟替他們拍照的時候,真想說,岳母你得離開,因為你不姓谷。
谷瑞丹的大哥谷瑞安參加工作最早,對谷家的貢獻也最大。待幾個弟弟妹妹長大了,有了點能力,曾經下很大的勁替他活動,才讓他當了技術副廠長。令他們沒料到的是,國企難搞,廠裡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差,到了破產的邊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廠長經理們還胡吃海喝,多拿多占。這幾年,谷瑞丹等人動用了很多關係,想將哥哥從那間廠裡撈出來。可國企和政府雖然只隔了一道門,這道門卻是銅門鋼門,逾越不易。
唐小舟有一種預感,他們竟然能夠約到市政府和區政府的領導吃飯,很可能打了自己的旗號。如今唐小舟這塊牌,在江南省還是很響的。如果他能夠親自出席,這件事,大概也就成了。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唐小舟說,過幾天就是五一長假,趙書記要回北京,很多事都要趕在五一節前做完。要不,你們改個時間,五一節後行不行?
他心裡很清楚,谷瑞丹並不一定真的希望他出面,否則,她一定會事先和他商量,選定一個他方便的時間。
對於官場,谷瑞丹是非常熟悉的,但凡與官場有關的事,她都會異常小心和審慎。以她這種敬畏官場的態度,不可能不將一切想在前面。換句話說,如果唐小舟還稍稍了解一些官場遊戲規則的話,也得益於谷瑞丹的早期薰陶。剛和谷瑞丹結婚那一陣,他常常陪著她去給領導送禮,通常情況下,她進領導的家,他在外面等,寒冬臘月的,頂著雨冒著風的經歷,至今異常深刻。自從唐小舟當上省委書記秘書以後,谷瑞丹對他的態度大變,給他的感覺,她不像是在面對自己的老公,而是面對自己的廳長。
果然,谷瑞丹說,你沒時間就算了。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和他們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