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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陰沉，如巨石一般懸在上空，壓迫的複崎喘不上氣來。他下了公車，坐在公交站牌的木椅上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氣。

　　像刀子一樣，慢慢割裂他的心臟。複崎靠在座椅上，頭昏昏的，思緒似乎都在等待爆發，擁擠不堪，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

　　一面是自己差一點失去的正常平淡生活，另一面是兩個寶貝兒子的幸福。他遊走在兩岸的中間地帶，猶豫不決，快要溺死在這裡。

　　“複崎，你怎麼才到。”單耀從公司方向走出來。

　　複崎提著最後一口氣，站起來道：“您在公司啊，早。”

　　“我去家裡接你們的時候，家裡已經沒人了。我追到學校，小初說你已經坐上車了。我在後面開始都追過來了，你可真慢。”單耀拿眼瞟他的羽絨服，破了的地方粘了一小塊透明膠帶，不仔細看不出來。

　　複崎道：“公車走的不是直線。”

　　“嗯。”單耀點點頭，沒反對。他本來開車在路上的時候，還惦記著要罵複崎兩句，看他下次還敢不敢讓自己追公交了。不過見了面，發現複崎的臉色不太好，算了，還是別罵了，真給罵暈了怎麼辦。

　　“上車。”單耀道。

　　複崎訝異：“去哪兒？”他現在最想回辦公室坐著，或者說，他現在最不想看到單耀。

　　“去醫院。”單耀頓了頓：“買鈣片。”

　　複崎問：“我可以不去麼？或者從網上買吧。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打卡上班。”

　　單耀拽住複崎的胳膊，逕自將人拉著塞到了停在公司門口的車上。“你必須去，順便給你看看頭上的傷。”林叔不在家，沒人給複崎換藥、檢查傷口，複崎是因為這個才臉色不好的吧。

　　看傷？複崎明白過來單耀的意思。買鈣片普通的藥店會有，網上訂也很方便，差使秘書助理去買也行，何必一定要拉上他去醫院。

　　複崎手撐住額頭，不知該如何怎麼辦才好。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媽媽，那個總是對他嚴厲苛刻的母親，直到臨死前才對他笑了一下。但是媽媽卻是很有主意的人，如果還在的話，他會不會就不是這般無助和混亂了？

　　到了醫院，看的自然是最權威的專家。“沒事了，恢復的很好，紗布可以提前拆下來。”

　　“可以碰水麼？”見複崎跟失了魂似的，單耀只好自己開口問。自打複崎能洗澡，他幾乎天天坐個小板凳沖澡，很愛乾淨，完全看不見原來那個邋遢樣了，但是就頭上那麼一小塊，每次都必須拿放水的塑膠膜包好，不能沾水，加上抹的藥，黑乎乎的一小塊，單耀看著都覺得難受，更別提複崎本人了。

　　“可以，但是兩周之內最好不要接觸化學物品。”

　　單耀又問：“純植物的洗髮水呢？”

　　“最好不要，這個純度只是說一定的比例罷了。”

　　單耀道：“傷口恢復好了，可是他的臉色很不好，而且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怎麼回事？”

　　專家瞅了一眼明顯走神的複崎，說道：“或許是有什麼心結吧，有時間的話可以帶他出去散散心。”

　　單耀抓住了專家話中的“心結”二字，買了鈣片就一直鍥而不捨地問複崎到底在想什麼事情，如果有什麼為難的話，他是可以出手相助的。

　　“沒事，可能今天起得太早了吧，有點困。”複崎支吾道。

　　混蛋，有本事敷衍，就要有能力做的不明顯。他昨晚被欲火燒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不還跟打了雞血似的往家跑。“那回家休息吧。”

　　“不了，我回公司就好，新聞部有一個休息室，我躺一下就好。”

　　結果單耀一路將人拉到了總裁辦公室。“我的休息室又大又安靜，你睡會吧，吃午飯的時候再叫你。”

　　等身後的門緩緩合上，複崎抱膝坐在地上。為什麼會對他好，單耀難道是還想再玩他一遍？若是在重生之前，他有那種莫名的自信可以再把單耀拉回來，那個時候，他以為，單耀雖然花心，但待他是不同的，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最長。

　　可是現在他看透了，他于單耀不過就是“一隻賣肉的蒼蠅”罷了。單耀對他沒有真心，或者說單耀對待愛情根本沒有心。

　　他不想再被拋棄一遍。

　　他更不想看兩個孩子哭。他虧欠孩子們太多了，即便是那個自己，在本質上不也還是他麼？他都做了些什麼？讓小宸吃了五年的剩菜，甚至挨打挨駡，小小的年紀就要學會人情冷暖。

　　小初好一些麼？如果小初過的快樂的話，那小初就不會這麼討厭自己的爸爸，更不會對一個空降過來的媽媽如此依戀。那麼粘自己的媽媽，媽媽送的每一個東西，比爸爸的便宜好多，還是寶貝的跟什麼似的，甚至連自己的弟弟也不願分享。

　　“複崎，我要進來了。”單耀想著自己禮貌一些比較好，複崎總怕他也不是個事兒。但裡面許久都沒傳來應答聲，他以為複崎睡了，便自己打開門進來。

　　“為什麼坐到地上去，著涼了怎麼辦？”單耀伸手在複崎眼前晃了晃：“喂，傻了？”

　　複崎抬頭看向單耀，喉嚨動了動，艱難的發出聲音來：“單總，後來，就是我之後，您所處過的情人有超過一年的麼？”如果沒有的話，證明他應該還算是有一點勝算的吧。

　　“你問這個做什麼，給我起來。”單耀一把將人拉起，抄起膝蓋，丟在了床上。

　　複崎的身體摔入柔軟的被子中。他吐出嘴裡的被角，接著問：“單總，您是不是想上我啊？”

　　“你胡說些什麼？”單耀惱怒不已。“孩子都那麼大了，你給我正經點。”

　　複崎笑：“不正經的是你吧，單耀，你以為我看不懂你的眼神，媽的，老子跟你上了一年的床，我洗澡出來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我能不懂麼？你後來對我的好又算什麼，是因為兩個孩子所以愛屋及烏了麼？”

　　“真的不用隱藏的，你不是那種人啊，你想上誰就上誰的狂勁兒去哪了，是那裡不行了麼？”複崎的眼神鎖定在單耀的下身。

　　“混蛋，我讓你看看我行還是不行。”單耀壓住複崎，手伸到褲子的拉鍊上停住。“不，咱倆不能。”他若是再一次玩弄了複崎，孩子會怎麼想他？

　　相對于單耀的激動，複崎卻是越發的平靜：“我們在一起吧，不，應該說，我再給您當一段時間的床伴好麼？”

　　“你在說什麼？”單耀皺眉問，他覺得複崎是瘋了。

　　複崎笑道：“這是一筆交易，就像當年我賣肉換更好的演出機會，我拿我的身體滿足你，只求你能跟我一起，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你的其它生活，我不會干預的，但是請你回家的時候，就在孩子們的視線中，扮演一個好的父親和老公。”

　　“行麼？”複崎問。

　　行麼？單耀手還放在複崎褲子的拉鍊上。他要不要答應？昨晚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終於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個人瀉火，但是當他脫光了衣服，摸上那個人的肌膚時，他便完全做不去了，腦子裡全部都是複崎皮膚滑嫩的感覺，是複崎剛從浴室出來時鼻尖上未擦掉的水珠。

　　“多長時間？”單耀問道。他對自己的喜歡保質期沒有信心。

　　複崎道：“直到孩子們長大，能接受為止。”

　　“不可能，我肯定要娶老婆的，到時候孩子們那裡肯定瞞不住。”

　　複崎勾唇：“依我看，您沒那麼早想從花叢裡脫身吧，娶了老婆還能天天出去找美人？您不就是不放心兩個孩子麼，我給照顧著您還不放心？”

　　“你想待在家照顧孩子？不上班了，我可以給你錢，多少……”

　　“不是。”複崎打斷單耀。為什麼他跟單耀之間連一個交易都無法擺脫單耀因為經濟上的差異而對他起的蔑視。“我不會放棄工作，我可以一邊照顧孩子一邊上班，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不一定就是有一個跟前跟後伺候著的家長，而是讓孩子們免去受到家庭陰影的影響，我不希望他們不快樂。”

　　複崎深吸一口氣，接著說：“我可以除了上班時間都在照顧孩子，你只要什麼時候有空，或者想孩子了，回來演演戲就好。直到孩子能接受我們分開，我就徹徹底底從你的世界裡消失。”

　　“這麼說來，我的兩個兒子不就白白送你了。”單耀眯起丹鳳細眼，精光暴露。“讓你時時刻刻的討好他們，那麼以後他們眼裡就只有你一個爸爸了。”

　　複崎突然“哈哈”笑起來，他直到笑出眼淚才停下：“怎麼會是白白送我了呢。第一在這期間，您可以隨時上我，想怎麼上怎麼上。第二，我幫著照顧孩子，您不就可以放心地在外面花天酒地了，還是說您想帶回家裡來樂呵，沒關係，我可以和孩子們一起搬出去，但是頭兩個月的房租拜託您先借我一點。”

　　“還有，就算我時時刻刻地疼他們，我也只會是他們的媽媽，呵呵，是媽媽。您多大本事，什麼時候覺得我威脅到您了，直接把我解決掉不就成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有什麼重要的人了，只有兩個孩子，我想，我可以為他麼付出我全部的人生。您能麼，單總？”

　　單耀歎氣：“你怎麼會突然想這樣？”

　　“……因為，我快瘋了。”複崎哄著眼睛，但是沒有掉淚。“知道麼，我是單親，我曾經多麼想有個父親，但是有一天真的來了一個，我卻每天被他打，又一次甚至……今天早上孩子們哭著跟我說，不想咱倆分開，他們每天都過的很忐忑，你不知道麼？白天緊緊盯著咱倆，晚上不睡，一有個風吹草動就醒過來。我想給他們一個沒有負擔的童年。”

　　單耀坐起來，說道：“我要是結婚，肯定有很多媒體宣傳，你製造的所謂假像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複崎態度堅定：“沒關係的，五年，我賭您五年之內應該還不會收心。五年之後，孩子們都大了，應該會堅強許多。到時候，我一定會滾得遠遠的。找一個國外的旮旯蹲著，一年只悄悄回來偷看他們一眼就好。”

　　“你是認真的？”單耀還是覺得複崎的想法太過神奇和突然。

　　複崎點頭：“這一次我擦亮了眼，再不會為別的什麼浪費生命了。所以該守護的，我不想再放手。”

　　閃耀強硬的扳過複崎的腦袋，低下頭吻了上去。他的舌熱情而急迫，沒有遇到阻礙，直接長驅直入。

　　複崎閉上眼，終於掉下淚來。閃耀熱烈的吻，是他曾經多麼忠誠信仰的愛情。可是，一旦他幻想的外衣被剝開，就會露出裡面赤裸裸的真相，以前他以為的愛情，和現在口齒交融的吻，其實都只是一場交易。因為他的無能、懦弱，和急功近利，而選擇出賣自己的交易。

　　他沒有辦法坐以待斃。單耀不是禁欲的人，只要單耀想得到，他遲早會被單耀弄到床上去，與其到時候被單耀厭惡的處理掉，還不如主動出擊，加重自己的籌碼，給自己和孩子們多一些的時間。

　　不就是個身體，呵呵，又不是沒給過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