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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耀今天開了個黑色低調的車，哄著兩個孩子和複崎上車之後，先拐個彎買了點吃的東西，伺候著三個人吃了早點，又在吃早餐的時間，趕緊洗脫自己的冤屈，等複崎點頭，才一路開到學校。

　　單初仰著頭，天鵝一樣高傲的拿著單耀給準備的東西下車走人。複宸歉意地看了單耀一眼，還是決定跟上哥哥的腳步。

　　“你今天不是不去公司麼？”複崎問。

　　單耀打著方向盤，專心過了路口，才道：“不去啊，這樣子也沒法見人。反正現在也沒什麼電影電視劇的拍攝，都是明星到處走場子，不出事就成。”

　　“那不用特意送我的，我坐公車挺方便的。”複崎淡淡道。他還是習慣不了，單耀突然到來的好。

　　單耀一言不發，找個地方將車停下，下車，大步流星地走到對面，一把將人拎出來，關上門，摁在車門上。“複崎，別再折磨我好麼，我在這幾天的表現，你難道一點都沒看在眼裡？”

　　複崎試圖掙扎出去，但是單耀似乎想把他的肩膀摁到車裡去，他又疼又急，咬著牙不肯說話。

　　“我愛上你，不好麼？”單耀從複崎肩上收手，一拳砸在車上。車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刺得兩個人的耳膜生疼。

　　“說話。”單耀吼道。

　　複崎忽然勾唇，直視著單耀輕笑，眼神中的光芒明明滅滅，透著濃厚的哀傷和不解：“愛我？如果是真的，如果能堅持十五年以上，那當然好，我求還不得。”

　　“十五年？”單耀的怒火更盛，他明白為什麼是十五年。十五年後，兩個孩子二十歲，他就可以放心的離開。

　　複崎點頭。十五年就夠了。他或許這輩子折在這個混蛋手中，再也翻不了身，可他的兒子們出身好，能力好，長大之後，必定能護著他，不讓他被單家隨意送走。十五年之期，他不是想走，而是想留。

　　“你就那麼想走，想離開我？六年前你對我的感情，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複崎笑的十分難看，甚至是扭曲，他反問：“你覺得我應該有麼？”

　　單耀逼近，兩人的臉幾乎貼上，單耀說話時一張一合的唇，摩擦著複崎越來越蒼白的臉頰。“應該有，必須有。我愛你，可以給你主宰感情的權利，但不會給你退出去的機會，好好接受我的愛意，你想要的，我都給。”

　　車到了公司門口，複崎慌張地要下車。胳膊被拉住，他攢足了勇氣回頭看。

　　“你的身份證，不是泡溫泉麼，下午別和他們一起擠，我去接你，記得給我打電話。”單耀把身份證放在複崎冰涼的手心。他低頭往手心呵氣，抬頭笑道：“對不起，又讓你手心涼了，我會捂熱它的。”

　　複崎抽回手，拿著身份證落荒而逃。

　　“到的很早嘛。”馬威從他的小間露出顆腦袋來，招呼著複崎走近，部裡沒人，卻還是壓低了聲音問：“寫完沒？”

　　“快了，我得再改改。”複崎也不安的東張西望。

　　馬威拍拍他的肩膀：“沒事，Adam說你的文筆好，夠硬氣，按你原生態的來，不用刻意往他們的風格靠近。大學主修的新聞，不是娛樂方向吧。”

　　“是法制方面的。”

　　馬威笑笑：“什麼法律法規，別太往心裡去，沒事的，你看我做了四五年，不照樣混成了部長。”

　　“我知道。”複崎不願意跟他多談，趁著同事沒來，他還想安安靜靜地寫稿子呢。“我去忙了。”

　　“去吧去吧，最好今天給Adam，他急著呢。”

　　複崎走兩步又突然折回來，問：“時尚D出事了？怎麼連寫稿子的編輯記者都沒有？”

　　“不太清楚，不過時尚D太招眼，現在哪家媒體不是抱成團，大集團才有大發展，我看呐，八成是哪個集團想吞下時尚D，給它施壓呢。算了，反正咱們賺咱們的，它這樣，不是更好。”

　　回到小間，複崎掏出身份證，呆呆看了好大一會，才想起來要好好鼓搗一番。抹幹眼淚，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總算平靜心態。不管如何，總算是又回來了。有了身份證，他就可以向前看，而不是被限制在一個死框框裡。

　　過去，該完整的告別。

　　在家的時候，他檢查過複宸和單初的身份證，知道該怎麼使用。他的身份證裡還有工資存著呢，便迫不及待的查詢餘額。

　　結果一看，複崎呆了半響。

　　“複崎，複崎？”馮樂樂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敲他的門喊。

　　複崎忙斂了神思，收好身份證，在電腦螢幕上看看自己的神色，恢復成同平時一樣，才打開門，努力地笑出來，裝作若無其事道：“來了？”

　　“下午你真不去啊？消費的是公家的錢，公家的時間，你忙個什麼勁兒。”馮樂樂閃身進來，關上門，低聲說：“你要是不去，我多無趣。我跟部長沒話說，其他人都是女的，更不可能跟我一塊泡著。去吧。”

　　“去，我去。”複崎掏出身份證，在馮樂樂驚訝的目光下晃晃。“我這就去給部長送身份證。”失而復得的正常生活，總應該要慶祝一下，更何況，複崎也想出去散散心，順便跟同事搞好感情。

　　複崎說明來意，把身份證交給馬威，臨走，到底不放心，回頭叮囑：“部長，您可千萬別給我弄丟了啊。”

　　馬威斜眼瞪他：“弄丟了再補辦一個不就成了，你的身份證別人又不能用，還怕誰拿去做壞事？”

　　“補辦多麻煩。”複崎訕訕地遮掩自己的失態。該死，只六年時間，為什麼世界會變化這麼大，弄得他跟土包子進城似的。

　　“補辦有什麼麻煩的，到公安局，一按手印，人家查查你各方面資訊，沒違法犯紀，不出一個小時就能辦完。”

　　複崎點頭，倒不是迎合馬威，而是他突然明白過了，既然單耀肯把身份證還給他，那麼如果他把身份證丟了，完全可以去補辦，單耀和LK不會再出手干涉。他當年不是沒去過公安局，可是人家怎麼可能給補辦？

　　單耀如今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輕而易舉地把身份證還給他。這份輕而易舉，弄的複崎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有勢力的人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念頭，就能決定他人的一生。他的苦，在單耀眼中又算什麼，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甘心。

　　回到小間，拼命壓制住自己內心翻滾的情緒，單耀的反常，單耀的表白，單耀的威脅，忽略掉，通通忽略掉。有了身份證，少了單耀的控制，他可以靠自己站起來，而不用再指望兩個孩子長大，或者單耀大發善心。

　　把稿子給Adam通過新註冊的郵箱發過去。半個小時之後收到回復，Adam很滿意他的稿子，並將下一期的主題發給他，要他再寫上兩篇。

　　他回復問：時尚D出事了？

　　Adam：不用擔心你的稿酬。

　　複崎：只是單純問問，好奇心作怪而已。

　　Adam：我明白，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複崎：合作愉快。

　　沒想到對方說話滴水不露，還是需要多打聽打聽，一有危險，他好隨時抽身。複崎仔細想了想，雖然跟Adam合作有危險，但一來馬威做了好幾年都沒出事，二來，這賺錢的機會他不能放過。有錢才能有一切。

　　手機忽然唱起歌來，複崎聽了半天，才明白這是他手機在響。他不由失笑，反應真慢，倒弄的好像他真的六年沒碰過手機似的。

　　號碼顯示的是單初。這小傢伙，又想他了。複崎心裡美滋滋，急忙帶上眼鏡。接通後，就看見單初和複宸坐在公園的座椅上，一人吸著一袋牛奶，凍得小鼻子都紅通通的。

　　“天這麼冷，動壞了吧，附近沒個暖和的屋子？”

　　單初笑嘻嘻，哪裡有今天早上生氣的樣子：“在屋子裡待著悶。”

　　“奶熱過麼，別喝涼的。”

　　單初聲音軟軟道：“買的就是熱的，這裡有小超市，媽媽，我想你啊，給大樹穿衣服一點都不好玩，你來接我們回去吧。”

　　大兒子就是愛撒嬌，倒顯得小兒子是排行大的那個。複崎道：“你們在哪兒呢？”

　　“川石路這一片。”

　　“川石路。”複崎道：“我一會還真要過去，跟我一起泡溫泉吧。”

　　“泡溫泉能長個子麼？”單初又問。

　　複崎不解：“這個，大概是不能吧，不過泡溫泉有很多別的好處呢，比如對皮膚好啊。”

　　單初搖頭：“弟弟肯定不會去，因為他說以後只幹有利於他長個子事，其它的事通通都不幹。”

　　複宸急了，終於開口說話：“別說了。”

　　“不嘛不嘛，為什麼不告訴媽媽？”單初奉行對媽媽一切公開原則，繼續道：“有人嘲笑小宸個子矮。”

　　複宸急的去捂單初的嘴。成功把單初後半句“不過我們把他給揍了一頓”，給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