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兩個人準備往回走，複崎坐在後面一一檢查買的衣服。單耀透過後視鏡看到複崎時不時偷瞄他，想說什麼又十分猶豫。他忍著想要主動問的衝動，等著複崎自己過來說。那些猶豫的話願不願意對他說出來，就要看複崎現在面對他是個什麼樣的心境了。

　　單耀將車開得很慢，分出精神來注意複崎的動靜。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恨不得要把方向盤掐碎一般。

　　“耀。”複崎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們往你爸那邊拐一下吧。孩子們走的慌了，換洗的衣服也沒帶著。不知道他們要住幾天，把新衣服給他們丟下兩身吧。”

　　“我爸那裡的傭人多，兩個孩子過去，肯定已經有人準備好了齊全的生活用品，這個你不用擔心。”單耀說完，偷偷瞄複崎的神色。

　　複崎失望，沒再多說話。過了半個小時，呆怔中的複崎猛然發現車子似乎不是在回家的路上。“我們要去哪兒？”

　　“看孩子啊。”單耀不甚開心的說道。

　　複崎卻勾起了嘴角，懶得琢磨單耀前後不一的小心思。

　　單耀於是更惱，決定拐著彎氣氣後座上那個子控：“哼，見了小宸，一定要狠狠地批評。好的不學壞的全會。這孩子一定要扭正他的思想觀。”

　　“對，你終於肯正視孩子們的教育了。”

　　“啊？”

　　複崎欣慰：“你實在不該再實行放養教育了。孩子們的學習必須緊緊抓起來，現在幼稚園考一年級的競爭都很厲害，我們不能讓孩子們鬆懈競爭的精神。不過，批評不能太狠，我信不過你，還是我來吧。”

　　“哦。”單耀無力的發了個單音算是回答。

　　複崎還想多說幾句，手機突然響了。低頭打開是一條陌生人發來的短信，問他是不是叫複崎。

　　“誰的短信？”肯定是雲昊陽那小子的。拜託，別在他和複崎獨處這麼寶貴的時間過來打擾啊。

　　“不知道，是個陌生號碼。”他手機了就存了不到十個號碼而已。

　　“說的什麼，別是騙人的。”

　　複崎道：“問我是不是複崎？應該不是騙人的吧。”

　　“別回了。要是真有急事大事，肯定會打電話過來的。”

　　“嗯，你說得對。”

　　“到了。”車停在大門口，大門緩緩開啟，單耀剛要把車開進去，卻聽複崎說道：“要不就把車停這裡吧，我不想進去。”

　　單耀答應下來：“好，我去把孩子們叫出來。不過，我想我爸即便在家，也不會不歡迎你的。畢竟他也想見見第三個孫子嘛。還有，他遲早得接受你這個女婿。”

　　複崎為他說的“女婿”兩個字逗笑了。扭過頭，自顧自的吃起了小餅乾。

　　不一會，單初就跑了出來，作勢要往復崎身上撲，單耀自然不可能讓他得逞，揪起後面的衣服就將小傢伙給提了起來。單初懸在半空，還不忘伸長脖子沖著複崎喊：“媽媽，我好想你啊。”

　　複崎把小傢伙救下來，疑惑道：“小宸呢？”

　　“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見我們唄。”單耀在後面好笑的接話。

　　單初沖著單耀亮亮小拳頭，威脅夠了，轉身對著複崎又是平常的乖巧模樣，軟儒道：“弟弟跟著爺爺去公司了。我自己在爺爺家裡頭呢。”

　　兩個大人都不相信。複宸怎麼可能願意跟單初分開？這謊撒的太明顯了。

　　“我們家小初最乖了，絕對不會撒謊的對不對？”複崎摸摸單初的腦袋，不意外看到單初的小臉蛋紅了。唉，這孩子以後要是沒個厲害的兄弟幫襯著，估計能給人騙到北極賣掉，還乖乖幫人家數北極熊。當然，單初在這方面有個算不上優點的優點吧，就是不愛跟外人接觸，平時接觸的都是能放心下來的人。

　　單初吭哧吭哧含糊不清地說了兩句話，聲音太小，複崎和單耀都沒聽清楚，不過差不多能猜想出來。

　　“既然小宸不在，那你就先跟我們走吧，等明天再過來接小宸好了。”單耀對著複崎使了個眼色。

　　雖然捨不得孩子著急，可是複崎覺得偶爾逗一逗單初這孩子也不錯。

　　果然，單初著急了：“別別，小宸在家呢，把我倆一塊帶走，我不想跟小宸分開。”

　　還沒等複崎和單耀大笑，單初上衣口袋傳來了複宸焦急的聲音：“哎呀，哥哥，你可以說你也不走。啊——”

　　單耀伸手從單初口袋拿出手機，開著免提呢。“喂，小宸，你跟爺爺在一起要乖啊，我和你老爸要把你哥哥接走了。我們要出去玩幾天，等回來再接你回家。乖乖的啊。”

　　“不要。”單初的桃花眼立馬紅丟丟，抱住複崎撒嬌。

　　複宸卻是停了一會，悶悶道：“騙我。”

　　“好啊，你不信就算了，那我們走了。”單耀掛掉電話，把車門關好，坐到前面去，開車就走。

　　複崎猜出他要幹什麼了，攔住揮著小拳頭要打單耀的單初。低聲安撫：“等著看，你弟弟一會該自己跑出來了。”

　　單耀只拐了個彎，將車停在房子的右面。然後就下車，等著複宸追過來。單初見車停下來了，雖然仍是不高興，但沒再準備使用暴力。

　　過了一小會，複宸就帶著一臉驚恐和憤怒追過來了。一轉彎，看見單耀站在車邊笑嘻嘻看著他。立刻站住腳，嘴唇抿起來，要哭不哭的樣子。到底年紀小，小腦袋瓜再聰明，還是很容易被騙。

　　單初跳下車，撲過去，摟住複宸解釋說：“爸爸好壞，他是故意的。我是被強行帶走的。唔，媽媽也不同意啦。”單初還不忘給他媽媽說好話，雖然他心裡也是有幾分氣惱媽媽支持爸爸的做法。

　　複宸氣衝衝盯著單耀看了好一會。

　　單耀被個五歲大的孩子給看毛了，假意咳了一聲，要上前解釋。複宸卻突然扭頭，拽著單初大踏步往爺爺的房子裡走。

　　“小宸，我是開玩笑的，別生氣，爸爸來看看你，你都不出來，才這樣做的。誒，還不都是因為想你。”單耀追著解釋。

　　複崎也拎著東西下車，追過去，遞給孩子們：“這是衣服，在爺爺家要聽話，不許鬧爺爺啊，爺爺自己住很孤單的，你們兩個要多陪陪爺爺。”

　　單耀頓住。

　　複宸接過來東西，委屈的很：“爸爸好壞，我跑過來還摔了一跤呢。”

　　“摔哪兒了，痛不痛？”複崎蹲下身子問。

　　複宸撅嘴：“不痛，有個傭人叔叔及時抱住我了。可是，爸爸還是好討厭，我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唔，其實爸爸沒有惡意的。”單初卻意外的轉變了態度。雖然爸爸是好討厭，但是弟弟跟爸爸有矛盾的話，他們的家庭就不幸福了呀。還是只讓他一個人收拾爸爸就好。

　　“哥哥——”複宸知道這招好使。

　　“嗯嗯，咱們先回爺爺家，等明天再回家好了。”離開媽媽很不好。

　　兩個小傢伙抱著衣服，進屋去了。複崎拿手肘撞單耀：“怎麼呆住了？咱們回去吧，外頭冷。”

　　單耀卻不動彈，環住複崎，腦袋擱在複崎的肩窩不肯出來，鼻音濃重：“我以前怎麼就那麼混蛋呢，看錯了你……還好，老天又給我一次機會，要不然我去哪裡再找到個像你這麼好的老婆。”

　　“不是老公？”複崎頂自己的肩膀，要把人頂出去。

　　單耀堅持不動彈，抱的更緊：“我不敢在嘴上說，其實你在我心裡一直就是老婆，我才是你老公。”

　　“混蛋。”複崎罵他。

　　單耀猛然抄起複崎，將人打橫抱起，在複崎的驚呼聲中，興奮地在雪地轉了兩圈，輕輕塞進車裡，開著車一溜煙跑了。

　　三樓陽臺上，單賦豐看的是心驚肉跳。單耀站的地方是雪地啊，是雪地啊，把他小孫子給摔著了怎麼辦，居然一點都不注意。

　　回到家，單耀先陪著早就餓了的複崎吃過晚飯，然後就賴皮的拖著要去休息的複崎和林叔去負二層翻找他的寶貝。

　　“你到底要找什麼，非得我陪著麼？好困啊，你兒子或者你的小公主要睡覺。”複崎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看著單耀和林叔在巨大的儲藏室找東西。

　　“這是放少爺所收禮物的屋子。”林叔給複崎解惑。他也只知道這個，少爺要他指出六年前收的東西放在哪裡。他都是分門別類放的，沒按著時間，所以很難找。

　　最後單耀不得不去求助複崎：“你六年前都送過我什麼？”

　　“沒什麼，都過去了。”複崎別過頭，不願提起這事。

　　“可你心裡沒過去，別鑽死胡同好麼，回頭看看，我等著改過呢。”單耀單膝跪倒在複崎扭頭的那個方向，逼著複崎看到自己。“求你了。”

　　複崎抬眸看過去：“你又是何必，別鬧了。”

　　“這不是鬧，我做錯了改還不成麼，我要你看著我改。”

　　複崎咬唇。

　　“不許咬唇，你非得咬東西的話，就咬我吧。”單耀把手指送過去。

　　複崎推開他：“別在我這兒耍賴。”單耀鍥而不捨地貼過去。複崎抿嘴：“以前，送給你很多東西呢，手錶就有七八個。我為了送你禮物，幾乎把所有掙得錢，和你給我的錢都花了，可你還是看不上那些禮物。以前啊，我琢磨不透其中原因，現在可明白了，你不是嫌我買的東西不夠檔次和不夠時尚，而是你這混蛋，壓根就是個喜新厭舊的主兒，再好看的東西，放在你手裡，也就瞅上一眼而已。”

　　“難受了？”單耀沉聲問。

　　複崎點頭。

　　單耀抓過他的手，不怕死地建議：“那按我們說好的，不許憋著，儘管打我就是。打吧，打吧，求你打啊。”

　　複崎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感覺輕鬆不少。”單耀摸著火辣辣的臉，複崎可沒少使勁。“商量下，下次別打臉。”頭部受到震盪，有點暈。單耀在地上跪了好大一會，才擺脫暈闕，站起來。

　　抬眼，就看見複崎已經蹲到他身邊，眼裡都是關切。給對方一個安心的笑容：“沒事，腦子有一會不轉了，哈哈。”

　　“我們回房間休息吧，你今天也夠累的。”

　　單耀不同意：“不，今天至少要先把你送我的手錶找出來。你送的東西，我都要一一收好。”

　　最後還是拗不過單耀，複崎主動上前幫忙，從林叔收好的一大堆手錶裡找出了七八款。

　　“還好林叔的習慣好，一款都沒丟。咱們都拿上去。”單耀打開其中一個盒子，驚喜道：“它還在走，六年了，複崎你看看，它還在走。”說著說著，竟紅了眼。

　　複崎笑他，嘴上卻順著答應下來：“嗯，它還在堅持。”這是上天給他和單耀感情的一個提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