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記憶回流
天空一片黑暗,烏雲密佈,雷聲轟然作響。眼前只剩一片血雨,在這冰冷的山上,自己的雙手已經麻木,冰冷的氣息沁入自己的心肺中,凍的渾身顫抖。
大戰數月,身體已經瀕臨崩潰,身邊的使令各個疲憊不堪,那妖王依然聳立不倒。但當夥伴們的血濺上自己的衣服時,自己不得已,下了一個決定。
雙手掐起那無人敢使用的法術,不理會身邊同伴的費心嘶吼,執意將這戰爭結束掉。身體被力量給撕扯開來的疼痛,侵襲著自己每一根神經,眼裡只剩下驚人的光芒,直直的轟擊妖王。那是自己以生命換來的光,最後一次的攻擊,妖王總算是被消滅了。
終於,自己也用盡一切力量,倒下了。
「主子…不要…不要離開我們…」帶著哭腔的聲音,他們的聲音好似隔了一層膜,越來越小聲。
模糊的雙眼,依稀看見了蔚藍的天,陽光灑落在世間。他們的臉,已經模糊不堪,看不見表情,可那一滴滴落在臉上的水滴,卻訴說了他們極為悲傷的心情。
「主子!不!不可以!我還有話…我…」
自己從沒聽過蒼龍這麽急迫又激動的聲音呢,想笑,卻沒力氣了。自己被溫暖包圍著,有人抱著自己,但身體的溫度已經開始漸漸流失…意識也開始朦朧了…
輕咳了幾聲,一眾使令又慌張了起來。最後一次,輕握住了身邊的人,看不到是誰,但這動作讓他們禁聲,壓住悲痛仔細聆聽。自己微微張口,喉間的腥味一陣湧上,緩緩吐出最後的字句。
「來…世…」沙啞的聲音,微弱無力,慢慢的消失:「我會…再…」
再愛你們一次。
最後一句,卻來不及脫口,自己就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耳邊剩下的,只有驚天動地的哭喊,痛徹心脾的嘶吼聲。
雨滴落下了,這是誰的淚水?
雨滴落下了,滴在自己的臉頰上,順著眼角滑了下去。
玄鈴青睜開了眼,迷蒙了一陣子,看著天花板,上面有幾道老舊的裂痕。手臂抬了起來抹去眼角的淚,躺在床上,細細回味著自己曾經忘卻的記憶。
前世的記憶嗎?不,與其說是前世的記憶,不如說是自己失去的回憶。就像是喪失記憶過後,再重拾記憶的那種感覺。這一種發自內心的情感,太過於鮮豔,讓他清楚的明白,他就是他。
太陽從窗子照射進來,玄鈴青摸了摸額頭,摸不出感覺,但他知道自己渾身都燒著,暈頭轉向的,連坐起來都有些困難。法力使用過度,導致現在身體使不上力,扭頭看了床邊的鬧鐘,早上十點二十。
今日週五,席鬱應該是幫自己請了假,玄鈴青正閉上眼想要繼續睡,隱約中聽見門外的聲音。
「大人,請您不用擔心,在下會盡一切能力幫助主子的。」這是白虎的聲音,但不知為什麽,聽起來比以前還要稍稍低沉了些。
「那就麻煩你了,沒想到小青真的能收服神獸,為父我實在太高興了。上司忽然要我臨時出差一周,我還在想小青該怎麽辦呢,有你們使令在,真的是幫了我們不少忙。」這聲音是自己爸爸的聲音,玄鈴青莞爾,自己怎麽聽不出來爸爸語調裡的興奮。
爸爸雖然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但同時也是個玄幻作家,他自小時最喜歡的,無非就是這些神獸使令等奇幻動物了。這下終於見著自己夢寐以求的神獸,又讓他怎麽不興奮?
「咳…」玄鈴青捂嘴,果然身體一虛,一個不小心就感冒了。雖然頭還是暈暈的,玄鈴青判斷應該只是個小感冒,會燒也只是因為法力使用過度而已,過了兩三天就會好的。
倒是這一聲咳嗽,驚動了外面兩人,玄宵推門走了進來,他身穿咖啡色西裝,手提著公事包,坐到玄鈴青床邊。玄鈴青的絕美面容,其實大多都遺傳自這位父親,只不過相較之下,玄宵有張漂亮的娃娃臉,兩人出去時往往會被誤認為兄弟。
「小青,感覺好一點了嗎?」玄宵為玄鈴青掖好被子,看玄鈴青點頭,輕輕拍了拍說:「對不起,這次上司說無論如何都非得出差不可,但這是個升官的好機會,以後爸爸錢賺多一點的時候,小青就可以輕鬆一點了。」
玄鈴青回以一笑說:「沒關係,有席郁跟白虎他們陪我,我不會有問題的。倒是這次除靈賺的錢,有夠付嗎?」他想,那個大工廠的大除靈,應該可以賺到不少才是。
玄宵點頭,摸摸玄鈴青的額頭,溫度有比早上降一些了。「多虧小青,去年的債務已經全部還清了,這個月的我也還掉了,付了房租後,還有剩一些,這個月可以吃大餐了!」
玄鈴青笑了出來,自己的父親很有赤子之心,常常會說出些可愛的話來。對於這位從小單親把自己拉拔長大的父親,玄鈴青有濃濃的敬愛。自他十八歲奉子成婚,過了兩年後妻子因龐大債務離婚,他就一個人打拼到現在,小心翼翼的扶養自己長大。
「那我得快點養好身體,等爸回來煮個大餐了!」玄鈴青笑道,玄宵樂呵呵的說:「就你最拿手的就可以了,家常小菜我愛吃。」玄鈴青點了點頭。
在門外偷聽的白虎,心裡頓時碎成一塊塊,難怪這個家這麽的小,難怪沒有僕人,那曾經高高在上、有權有勢的玄氏世家,竟然在這個時代落魄到這種程度!?
小果爬了過來,跟著靠著牆坐下,說:「就是這樣啦,主人他家很窮,很多債要還。吱,本大爺只要在大馬路上跳跳舞,前面再放頂帽子,就會有人膜拜的上貢銀子,很厲害吧!」
「……賺錢…」這兩個字閃入了白虎腦海裡,他揪著小果的尾巴,問:「怎麽賺錢?這個時代要怎麽賺錢?」
小果眨了眨眼,問:「跳舞?那種邊跳邊脫的?聽說可以賺很多喔!」
白虎愣了一下,低頭思索,忽然反應過來,露出尖牙:「那是低等的妓再做的事!可惡,會問你是我腦抽。」呸了一聲,忽然想到,這個時代的事就問這個時代的人,還有那個席鬱的可以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