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鎖城

　　沒有人說話，車內一片沉寂。

　　方韋和王家成靠在車座後背上，沈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葉縵懶得去管他們，打開車上的收音機，幾乎是在同時，廣播裏一個女聲驟然響起：「請注意請注意……」

　　「B市感染喪屍病毒人數已經達到了兩百多萬人，為了防止病毒感染更多的市民，軍方決定於三天後鎖城……」

　　「市民請注意，B市南東面南面北面出口已經被封鎖，想要出城的市民請于西面接受檢查，一旦發現感染者軍方將立刻給予軍事處理……」

　　吱——

　　幾乎是在同時，葉縵一個緊急刹車，輪胎摩擦著地面發出尖銳的刺耳聲，廣播裏機械的女聲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封鎖城市的消息，車上，眾人面面相覷，臉色煞白如紙。

　　封鎖城市，這意味著政府已經決定捨棄這座A市以及A市內幾十萬倖存者！

　　雖然鎖城早就在葉縵的意料之中，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來的如此之快，快到讓她措手不及！

　　「鎖城，怎麼會這樣？！」林嵐尖銳的大叫，刺耳的嗓音打破了滿車沉重的氣氛，「這裏離西面出口還有多遠？」

　　「一個小時。」方韋強裝鎮定說，「幸好才剛剛開出岔道口不遠，現在倒回去，如果用最快時速開車半個小時應該就能到了。我們必須搶在別人面前，否則只怕到了西面出口也出不去，只能和那些喪屍一起被鎖在B市里。到時候，幾個炸 彈下來……」接下來的話不用說，在場所有的心裏跟明鏡似的清楚的很。

　　說話間，葉縵已經把速度提到了最高檔，沖上國道。

　　B市的西面是一條江河，河面寬廣，深度達八百多米，政府在江面上臨時建起了一座長橋，橋身長而狹長而窄小，只容一輛車通過。橋頭，數十個身穿防護服的員警手持槍支，維持秩序當然若是發現有T病毒感染者，絕對會毫不手軟的解決。幾個醫護人員帶著注射劑檢查著等待通行的人。

　　等葉縵到達的時候，西面出口處已經排起了長龍，來的大多是一些開著車子拖家帶口的有錢人，也有一些自行組織的起來的車隊。

　　檢查的方法很簡單，先是注射一劑藥水，一分鐘後再查看身體的反應，若是手上出現褐色斑點，瞳孔擴大眼白猩紅如雪，那麼當場就會有員警喂上一粒槍子兒，若沒有任何反應則會被放行。

　　三個小時後，葉縵等人順利的通過了檢查。

　　已是傍晚，夕陽如火，將天際染得一片緋紅似血。

　　汽車駛上長橋，葉縵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了一眼，西面出口處已經是人山人海，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那些趕在後面的車子早已被人群所淹沒，再也無法接近橋頭。混亂，尖叫，哭泣連成一片，秩序已經無法維持，那些隱藏在人群裏，企圖混出城的感染者有的徹底變成了喪屍，對著周圍的人撕咬，員警舉起了槍，朝人群掃射。槍聲刺耳，鮮血染紅了地面。

　　葉縵看在眼裏，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車子一路向南飛馳，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晚上九點多，星河渺渺，夜空沉寂。郊外的公路道上，繁密的大樹在風中搖曳著身姿，枝頭細碎的葉片兒沙沙聲響，四野寂靜緲無人聲。這條國道兩側是一望無垠的田地，偶爾有稀稀落落的幾間平房，住戶並不多。人少的地方，通常喪屍也少。

　　葉縵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多了。開了一整天的汽車，也沒怎麼進過食，肚子餓的早就開始抗議。

　　「晚上就在這裏休息吧。」葉縵在路邊停下車。

　　方韋四下環顧，打開車門下了車，「這地方不錯，看起來比較安全。」

　　王家成燃起篝火，方韋在搭帳篷。林嵐在一邊大快朵頤，吃起了晚餐。背包裏的東西並不多，葉縵也只準備了一個人三天的食物分量。中午的時候林嵐一個人吃了葉縵兩餐的分量，再加上王家成跟方韋兩個人吃的，背包裏剩下的食物省著點最多也只能堅持到明天早上。

　　雖然葉縵空間裏還有食物，但她是絕對不可能在這些人面前大大咧咧取出來吃的。

　　背包在所有人手裏轉了一溜，回到葉縵手裏的時候，除了見底的礦泉水跟半包餅乾竟然什麼也沒有了。葉縵反射性的望向林嵐。林嵐神態自若的撇開視線，背光的角度裏，葉縵驀然看見她的手正偷偷的把一包速食麵塞進自己圍在腰間的衣兜裏。衣兜裏鼓鼓的極為飽滿，顯而易見，背包裏大部分的食物都進入了她的口袋裏。

　　葉縵冷眼看在眼裏，惱恨異常。

　　林嵐這女人自私自利得簡直可恥！葉縵深深後悔讓她上了車。早知道，她當初就不應該停車！不過想歸想，葉縵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即使能夠重來，她也做不到生生把攔路的人撞飛，她自認不是什麼良善的人，但也不可能冷血自私的撞人逃生，為了生存拋棄所有的原則。

　　不過好在F市離這裏已經不遠了，過了今夜大家分道揚鑣。

　　晚飯過後，林嵐跑回車裏躺在後座休息，兩個大男人窩縮在一個帳篷裏，累了一整天了，他們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就立馬睡著了。

　　夜空昏暗，晚風輕撫，四周寂靜的詭異，連夏夜最常見的蟲鳴聲都渺然無蹤。

　　半夜，葉縵猛然驚醒，額頭冷汗涔涔而落，一股危險的直覺攜帶著強烈的不安繚繞毫無預兆的襲上心頭，驚的她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悉悉索索……細微的響動傳來，聲音很輕，有點像是什麼東西摩擦過地面上的草叢而發出來的聲響。

　　葉縵反射性的打開汽車的車燈，幾乎是在同時，驟然亮起的光芒裏，十幾條身影搖搖晃晃的出現在視野當中，喪屍紅著眼，血色的目光穿透黑夜的阻攔直直的朝他們追趕而來，蹣跚的腳步每步都在草地上留下窸窸窣窣的夜行聲。

　　它們是被沒有燃盡的篝火吸引而來的。

　　葉縵悚然一驚，嚇出一聲冷汗，這些喪屍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不足三百米！

　　帳篷裏，方韋和王家成睡的正香，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機。

　　葉縵心急如焚，重重的按在喇叭上，嘟——嘟——刺耳的喇叭聲驟然響起，聲音尖銳而急切，瞬間打破了沉寂的夜色，林嵐猛地驚醒，跳將起來，一頭重重的裝上了車頂，又痛又怒，「學姐，你大半夜的不睡覺按喇叭，很好玩是不是？！」

　　方韋和王家成迷迷糊糊的走出帳篷，看向葉縵：「學姐，你這是……」

　　「趕快上車！」葉縵哪有時間跟他們解釋，見兩人慢悠悠跟老大爺似的動作，扯著嗓子急得大叫，「喪屍都快沖過來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喪屍……」方韋睡意朦朧的重複了一遍，下一刻驚的差點跳起來，「有喪屍？」反射性的回頭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此時喪屍和他們相聚不過二十幾米。車子燈光一亮，幾人清楚的看見，一群喪屍發了狂似得沖上前來，猩紅色的眸子裏一片血色的光芒，口水順著沾滿血跡的嘴角蜿蜒而下，尖銳的牙齒在燈光裏散發著令人恐懼的寒光。

　　追趕在最前面的喪屍似乎受不了這種顫巍巍的移動速度，猛地朝他們撲來。方韋眼疾手快猛地一把拽住王家成，利索的竄上了汽車。車門一關，立刻道：「學姐快開車！」

　　「吼——」

　　車子飛快的疾馳，貼著喪屍飛馳而過，漸漸將他們甩落在後面，撲空喪屍見狀發出不甘的嘶吼聲，猛的又故技重施一把躍上了汽車，葉縵只覺車身一個搖晃，回頭時，卻見車子後窗上貼著一張放大的臉，尖銳的犬牙上口水濕了窗戶。那喪屍沒等穩住身子，就掄起拳頭，直往窗上砸。

　　「啊——」林嵐揉著惺忪的眼，眼角的餘光忽然對上了面目猙獰的喪屍，當下嚇的高聲尖叫！尖銳的聲音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別叫了！」王家成受不了的大聲怒斥。

　　「有……有喪屍……」林嵐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覺醒來迎接她的竟然是喪屍的拳頭。

　　「你又不是沒見過。」方韋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它在打窗戶啊……」林嵐哭喪著臉，縮成一團，跟毛球似的。

　　「這車是德國進口的高級貨，而且還是限量版的，車窗都是用的防彈玻璃，一時半會兒，喪屍還砸不破！」王家成皺著眉頭說道，「林嵐，好歹是從喪屍堆裏沖出來的，至於怕成這樣麼？看看葉縵學姐，都是女人，這麼就差別這麼大？我都不知道你膽子原來這麼小！」

　　林嵐哆嗦著沒有開口，哪能一樣麼！那個時候方韋跟王家成都護著她，她何時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這些醜陋的怪物？若是被喪屍打破了窗戶，恐怕第一個死的就是她。

　　林嵐恨恨的瞪了開車的葉縵一眼，若不是葉縵那女人一定要選在這鬼地方過夜，她又怎麼會這般的狼狽？而且葉縵竟然還想把她給拋在全是喪屍的F市，簡直是想要她的命！

　　等著吧，她林嵐才不會讓這心腸惡毒的女人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