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歧

　　通道內。

　　「縵縵，怎麼不走了？」前面的餘芝弓腰走了幾步，發現葉縵沒有如期跟上來，立刻緊張的向後望去。

　　葉縵呆怔著回頭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的阻隔直直看到了城市裏血腥的場景，半晌她悵然的收回視線，擠出一抹笑：「媽，我沒事，趕緊走吧。」

　　通道很是狹窄，只容一人通過，或許是因為常年不通路的原因，稀薄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朽味，葉縵皺緊眉，她的五感進來提高了很多，這股味道充斥在鼻息間，讓她有些禁受不住。

　　手電筒微弱的光芒照出幾步之遙外的距離，通道很長，腳步聲聲有序的回蕩在通道內，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專注于眼前的道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月光從外照進來，出口就在眼前。領頭的韓原頓時眼前一亮，連腳下的步子都不由加快了幾分。越接近盡頭，通道越發寬敞，韓原三步並作兩步終於走出了通道口，幾乎是在同時，一輛黑色的私家車映入眼簾。

　　總算車子還在。韓原提起的心終於落了地，他招呼著後面的人趕緊出來，開了後備箱把行李通通放了進去，眾人趕緊的上了車，而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車子瞬間從足有人高的草叢裏疾馳而出，直沖上國道。

　　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片刻，韓芻一邊轉動方向盤開車，一邊咧開嘴道：「終於逃出來來了。」說著還痞子樣兒的吹了個口哨，慶祝此次的劫後餘生。

　　「沒那麼簡單。」韓原眉宇間皺起的眉頭略有些緩和，看著明顯有些得意忘形的韓芻，當頭潑冷水道，「我們現在還處於B市範圍內，一路上被活人鮮血氣味聞風而來的喪屍不知凡幾，若是遇上了喪屍群很有可能就被圍堵了。你好好開你的車，儘量找人少的道路走，我記得這條國道半路上有個鄉村的，我們繞開村子，免得對上那些還在源源不斷趕來的喪屍。」

　　「明白。」韓芻擠眉弄眼的應道，完全沒有半點擔心的樣子。

　　韓原對這個遇事說好聽點是樂觀，說難聽點是缺根筋的兒子完全沒有想法了，且由著他去。

　　提心吊膽地忙活了一整天，所有的人都累了，此刻一放下心，頓時有些昏昏欲睡起來，韓原滿臉的疲憊之色，轉頭看了看車後座上睡得東倒西歪的女人們，轉頭囑咐了韓芻幾句，也閉上了眼。

　　葉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余芝跟朱琳都還在睡覺。車窗外黑沉沉地，烏雲滾滾，大片大片的暗色猶如打翻的黑白潑墨畫將蔚藍的天空染得一片烏雲密佈，烏壓壓的雲朵延綿了整片天空，一場猛烈的暴風雨即將醞釀而成。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下雨吧。」前座傳來韓原特意壓低了的聲音，「這場雨看樣子還要下很久呢。」

　　「前面好像有個塑膠工廠，早在喪屍病毒蔓延前就廢棄很久了，就去那暫避吧。」韓芻想了想說道，「我以前跟著軍隊收集物資的時候在那休息過，很安全。」

　　韓原道：「也好，就按你說的辦吧。」

　　幾乎是在車子剛開進廢棄的工廠的同一時刻，一道藍色的光弧劃過天際，光芒乍現，稍縱即逝，轟隆聲隨之驟然響起，其勢如千軍萬馬奔騰，聲勢浩大，震耳欲聾。同時，傾盆大雨嘩啦滾滾而落，濺起一地的霹靂聲。

　　女人們從沉睡中驚醒，揉著惺忪都睡眼，汽車已經停了下來。

　　「趕緊把地面清理一下，這雨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停，我們今晚就在這裏過夜。」韓原下了車，仔細的探查了工廠的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的喪屍，這才微微送了口氣，吩咐大家分工合作。清掃地面，搭建帳篷，準備食物。眾人頓時七手八腳的忙活起來。

　　喝了碗熱騰騰的湯，吃了點乾糧，過後男人們鑽進了帳篷裏倒頭呼呼大睡。幾個女人因為睡足了，這會兒湊成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雨下的很大，宛如一層珠玉簾幕掛落在無邊的天地之間，簌簌而落的雨水濺落在地面上卷起一層朦朧的霧氣，似輕紗遮目，雨中的景物飄渺得一如海市蜃樓。

　　葉縵聽著耳邊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那刻意壓低了的嗓音裏透出絲絲縷縷的憂愁，A市被喪屍攻陷，又有多少人得以從這場滅頂的災難中倖免於難？他們這些幸運的倖存者又該何處何從？不是每一次都有如此好的運氣讓他們從重重危機中脫困而出。

　　他們的未來又在哪里？

　　葉縵茫然的看著一瀉而下的雨水，末世之中，她唯一能做能追求的只有盡力活下去，然而連未來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人要如何活下去？

　　渾渾噩噩的想了半天，卻是一片悵然，葉縵看著心情鬱鬱的余芝與朱琳，隨口安慰了她們幾句，轉身轉進了另一個帳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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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聲滴答，沉重的滴落在心頭。這場雨連綿不絕，下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晚上才雨勢變小，稍稍消停了些。

　　天很快黑了下來。微弱的篝火在涼風裏搖曳而飄忽，忽明忽滅的光明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眾人枯燥的圍在篝火邊，氣氛沉悶。晚飯和中飯一樣，簡單的吃了點東西，算是解決了五臟廟的抗議。

　　「明天，我們去C市。」飯後，韓原用燒過的細樹枝充當炭筆在地上簡單的劃出路線，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爸，這恐怕不成。」韓芻看著路線圖，出聲道，「先不說C市是否會收容我們的問題，光是路程太遠，汽油不夠這就夠我們吃一壺的了，更何況去往C市的路上要經過被政府清洗過的F市，那裏不知道有多少喪屍逃脫了原子彈，就憑我們幾個想要從喪屍群裏沖出來無異於登天，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韓原一一掃視過神色各異的家人，低頭沈默不語。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如今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難道除了C市，就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嗎？」朱琳搶先出口。

　　「我們還有別的城市可以選擇嗎？」韓原看了她一眼反問道。

　　朱琳頓時啞口，她不滿的訥訥說：「可是……可是也不能去送死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明擺著那還自尋死路麼！照她說，不如留在這廢棄的工廠裏還比較安全一點。爸簡直是糊塗了！

　　韓原頓時心生不虞。什麼叫送死？這世道，若是不拿命去拼，哪來的活路？這兒媳婦未免也太嬌氣了點，她難道還以為現在是和平社會麼？不去賭一把，等死不成？

　　「C市周圍都是感染嚴重的城市，雖然現在都變成廢墟了，可是那裏的喪屍絕對不是我們可以抗衡的。」餘芝愁道。「爸，我看我們還是再從長計議吧。」韓芻建議。

　　「不用商量了。」韓原看著猶豫不決的眾人，猛地站了起來，強勢的說道，「就按我說得做，這個家我才是一家之主！」

　　話落，一道憤憤不平著絲絲怨怒的目光夾雜頓時落到他的身上，韓原冷眼望了朱琳一眼，眼神微冷。

　　「爸……」葉縵看著明顯出現分歧的家人，猶豫著出聲，要不要告訴他們隨身空間的存在？雖然不確定能不能帶人進去，不過喪屍能夠進去，其他人應該也可以的吧。這隨身空間雖然坑爹，可關鍵時刻到底還能救命。說出來，大家也可以安心點。

　　「縵縵，你不用說了，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聽，我們明天就動身。」葉縵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韓原打斷，他眼角掛著一絲濃郁的疲倦之色，斬釘截鐵的說道。

　　葉縵張口欲言，但家人似乎都心不在焉的模樣，明顯不想再聽，葉縵想了想隨身空間的事也不急於這一時，下次找機會告訴他們也是一樣的，索性也就住了口。此時的葉縵沒有察覺到，人心難料，一絲裂縫已然出現在他們這個家庭之間，而這絲裂縫終會慢慢發展成深不可測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