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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軍少寵妻無度》第127章
一二一,一萬年,不變

顧淮安一從勘察現場回來,就知道了陸錚的事情。他什麼也沒說,直接把手裡一個旅行背包遞到陸錚手裡。

「車上找來的,翻車墜崖的時候已經刮破了,你點點看裡面東西。」顧淮安解釋著,不需要明說,陸錚已認出那是素問的背包。

她果然在那輛車上!

陸錚踉蹌了一下,來不及想蕭溶的來意,一把緊揪住顧淮安的衣領:「她人呢,是……死是活?」

顧淮安看了他一眼,苦笑了聲:「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沒有屍體。」

沒有屍體……

意味著聶素問尚有可能生還,也有可能是……屍骨無存。

但他和顧淮安,都本能的認為素問應當還活著。從各種跡象判斷,車內乘客都沒有倖存者,但就是有那種感覺,也許是人類的本能。

除他們之外,這樣想的,還有另一人。

蕭溶見顧淮安拿過的背包,果然是素問那天向他們辭行時提著的,聽著顧淮安向他們介紹現場情況,他突然想起什麼,眉眼一皺,一個箭步衝上前搶下陸錚手裡的背包,在桌上快速而緊張的翻找著。

「你幹什麼!」陸錚對蕭溶這一行徑明顯的不解,連顧淮安也撐大了眼睛。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方才因為緊張素問的消息,所以還來不及問蕭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當然,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多半也是為了車禍的事。所以陸錚更疑惑,能找到特種部隊的指揮中心已經很不簡單了,難道蕭溶也有什麼重要的朋友在車上?

蕭溶卻不言不語,只是把背包裡的東西一件件狂亂的扔出來。

「沒有手機……」他一邊找,一邊喃喃的重複。

背包在翻車的時候就被劃破了,從這麼高的懸崖上墜下來,裡面的東西遺落出來也是很正常的。比如陸錚方才在醫院門口看到的蓋著素問外套的女屍,恐怕是搜救隊見屍體四肢不全,所以隨手從旁撈了件衣服遮上。

蕭溶突然轉向顧淮安:「我能有辦法找到她!」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把這個她想到別處去——當然指的是聶素問。

顧淮安當然很欣喜,陸錚的眼裡卻露出一絲疑惑。

但蕭溶的情緒很激動,顯然沒注意這些:「我在她的手機上裝了GPS定位軟件,她的手機不在背包裡,很有可能和她的人在一起。你現在用GPS追蹤,就能找到手機的位置!」

話音落,沒有預想中的全員積極投入設備搜尋,反倒是一人一雙眼睛,詭異而神秘的瞧著他。尤其是陸錚,湛黑的眸子裡透出冽冽的寒氣來,像是有數把刀鋒,下一秒就要將人凌遲。

顧淮安沒吭聲,同情般的搖了搖頭,轉身,朝GPS設備走去了。

他沒說話,但要說的都表現在臉上了:兄弟,你好好的在別人女朋友的手機上裝什麼GPS定位軟件啊?這不是找揍嗎?

蕭溶當初送她手機,一是怕素問中途落跑,影響了自己的計劃,二是怕她向陸錚投誠,出賣自己,所以才在她手機上裝這樣的軟件,這樣可以時時監控她的位置,防患於未然。只是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蕭溶自然不屑向陸錚解釋這一切,然而陸錚此時熊熊的怒火已經無法壓抑,再也顧不上什麼救人要緊,在幾個特種兵的眼皮子底下,箭一般衝過去,一拳將蕭溶撂倒在地。

一瞬間的曄變,顧淮安反應過來,回身就上前抱住陸錚。

顧淮安在特種部隊待了六年,擒拿是一等好手,陸錚被他扣著上身動彈不得,但目光凶狠,如能噬人,即使雙手都被折住,腳上依然憤恨的向倒地的蕭溶踹去。

另兩個特種兵眼疾手快上前把蕭溶拉開,躲開了這一腳。蕭溶揩了下嘴角血跡,霍的從地上彈起,目露精光,似乎有與他比劃的意思。

當然,另兩個特種兵不可能讓他得手。

兩人被紛紛扣著拉開到兩邊,一人一個牆角,隔著最遠的距離坐著。即使如此,依然能感覺到空氣中肅殺的氣息,彼此的目光都像一把刀,恨不能把對方千刀萬剮。

顧淮安死死摁著陸錚,語氣無奈裡帶著調侃:「兄弟,真要讓你們在我這動起手來,中國陸軍特種兵的面子還往哪掛?」

「……」

「……」

兩人皆不語,激烈的目光拚殺仍在空氣中無聲的進行著。

顧淮安嗤一笑,甩手把陸錚交給旁邊一戰友:「行,你倆繼續瞪,看誰能殺死誰,我先去救人了。」

一聽「救人」倆字,理智頓時清明了許多,陸錚冷靜下來,將目光從蕭溶身上移開,專注的盯著GPS儀器。

蕭溶啐了口,轉頭問顧淮安:「怎麼樣,找到沒有?」

顧淮安用投影儀把GPS成像的地形圖放大,指著其中一個紅點說:「如果沒錯,應該在這裡。」

話音剛落,先後響起兩聲:

「我去!」

「我去!」

顧淮安一愣,左邊看看陸錚,右邊看看蕭溶,樂了:「行啊,你倆這麼積極,那我的人可以不用去了。」說完真朝身後下了句命令,「叫他們都回來吧,別找了,收隊。」

蕭溶和陸錚繼續越過顧淮安,死瞪著對方。

顧淮安欠了欠身,從兩人中間避開,免得無辜被眼神秒殺,語氣輕鬆的說:「設備我這裡多的是,一人一套,不過我要提醒你們啊,據軍部氣象台準確預告,再過五個小時風雪就要來了,到時大雪封路,被困在山裡面,救援人員也不可能第一時間趕到的。還有,雖然有無線電聯繫,但山裡隨時可能信號中斷,要是人沒救到,還把自己搭裡面了,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陸錚和蕭溶都保持著沉默,眼裡的堅定沒有絲毫動搖,誰也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打退堂鼓。

顧淮安拿來全套的特種兵野外生存的行頭給他倆換上,一個手下的兵提議:「頭兒,這不好吧?」

特種部隊的物資怎麼能外借?何況這裡頭還有一個不是中國人民解放軍。

顧淮安滿不在乎:「能救到人就行,出了什麼事我擔責任。」說完又看著陸錚和蕭溶:「打小就什麼壞事都有你倆的份,這回我倒要看看,你倆到底誰更厲害點。」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陸錚亦不在乎,一言不發的套上衝鋒衣,背起輕裝行囊,測試無線電。另一邊,蕭溶已經拿著GPS定位儀出發了。

顧淮安看著蕭溶額背影,突然一手搭在陸錚肩上,附耳問道:「老實交代,那天山上的妞兒到底是不是你女人,怎麼我看這溶子比你還緊張?」

陸錚回頭掃他一眼,這一眼,如同冰刀子瞬間刮過骨頭,令他無端打了個寒顫。趕緊鬆開手,打了個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陸錚也出發了,顧淮安眼尾一挑,手下人已經明白的調出熱成像儀顯示畫面。畫面上一紅一藍兩個圓點正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行進,但他們的目標,都在同一處。

顧淮安往椅子上一靠,雙手抱臂,二郎腿一敲,饒有興致的看著,身後,同隊戰友面露冷汗:「雪狼,這不好吧,上頭交給咱們的任務,讓兩個外人去完成,要是他們出了個岔子……」

顧淮安揚唇一笑:「不急,真要有事了,你們再去把他們帶回來也來得及。」

「可是……」拿這麼貴的設備去看兩男人較勁,有意思麼?讓他們幾頭「狼」出動,不是眨眼的事就能把人救回來了。

偷眼瞄這雪狼,完全是拿出了軍演時的興致,跟這看紅軍藍軍誰能獲得最終勝利呢。難怪連總部大隊長都說,咱們這中隊哪裡是雪狼,明明就是頭「腹黑狼」!

陸錚在搜救方面自然沒有特種兵在行,但總算在大雪封路之前,來到了汽車墜崖的地點。哪裡現在還留著一團燒焦的汽車殘骸,並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按照GPS坐標顯示,應該就是這裡了。他打起手電照明,將四處都翻檢了一遍,並沒有聶素問的手機。

他抬起頭,看著汽車栽下的巍峨絕壁,稍作思索,決定去上面看看,再沿途搜一遍。

可等他往回走時,才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積雪掩蓋。這一帶的路本來就是因為搜救工作臨時將冰雪挖開,開鑿出的新路,兩側堆積的積雪鬆動,稍有一股勁風,就會另雪塊重新掩埋住道路。天色已黑透,顧淮安為他準備的背包裡包括了帳篷,按照部隊所學知識,現在最妥當的安排,應該是扎上帳篷在這裡等一夜,天明後再想辦法聯繫部隊出發。

可他不敢等,因為每等一刻,都只是讓素問離自己遠一分。

再過不久,真正的風雪就要來了。

陸錚重新抬起頭,瞇著眼,看著被潔白遮掩的高山。

美麗的死亡地帶。

聶素問很快意識到自己是無處求助的,在這個遠離文明的地方,她不能指望任何人額援助。

只能自救。

認清事實後,反而沒了最初的慌亂,她慢慢冷靜下來。

她盡量往岩石內側靠近一些,防止自己在嚴寒中休克,不小心翻落懸崖,也能避開漸漸肆虐的風。風中夾雜著冰凌,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一場雪。素問快要被凍僵了,可她動不了,一方面是因為右手受傷,另一方面,是想要保持體力。

她必須保存體力等到救援的人。

至於到底有沒有救援的人,救援的人什麼時候能到,聶素問自己也不知道,她無法去想,只是覺得,自己還沒有預感到死亡,跟在盤山公路上翻車的瞬間不同,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了,然而現在經過了漫長的等待,她倒仍然堅信,這個世界,或者這個世界裡的某人,絕對絕對不會就這樣拋棄她。

然而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四野蒼蒼,橫無涯際,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下她。

絕望而渺小。

夜很快就黑透了,氣象台預告的大雪如期而至,聶素問這時倒比較幸運,因為這塊接住她的突起岩石正好能遮風擋雪。雖然並不能真正保暖,但也聊勝於無了。

不過也讓她近一步失望透頂。

這麼糟糕的天氣,又是晚上,應該不會有人出來找自己了。

居然就這樣死了。

不想承認,卻有不得不承認,她只怕真得交代在這裡。

她蜷縮在岩石邊,望著天地間茫茫的一片混沌,莫名的想起陸錚。

不知他是否已經知道自己葬身在這裡,或者仍是好好的過著自己的生活。也許等她死透了,屍骨都被大雪掩埋了,也不會有人找到她,她就真的憑空在這個世界消失了,想到就有點悲涼。

素問相信這個世界是守恆的。如果她真的死在這裡,希望能把她的餘生平攤給陸錚,讓他活得更久一點,更快樂一點吧。

想到這裡,她更安寧了。

安靜的等待死亡。

疲倦和困頓劈頭蓋腦的襲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能睡,睡著了也許就再也醒不來了,此時,她的眼皮漸漸耷拉下來,腦袋木木的,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催眠曲一樣。

夜很深很黯,頭頂突然閃過一道綽約的,幾乎可以忽略的光,時隱時現。

素問的雙眼因為在黑暗中適應了很久,所以一點點光線都會讓她敏感的察覺到,她幾乎都要睡著,卻又一個激靈的醒過來,她用背撐著稍微做起少許,仰起頭近乎貪婪的望向光源的地方,確實有光!雖然遙遠,可是微弱的光線一閃一閃,有光就代表有生的希望!

扯了扯喉嚨,那聲「喂——」幾乎本能般衝了出來。

只是,凍啞了的嗓子發出的聲音,早就被風聲掩埋。

隔得那麼遠,對方也許根本聽不見。

她生怕就此錯過生的機會,恨不得將自己全身的力氣化成聲音,就這樣一聲一聲的扯開喉嚨叫著:

「喂——」

「有沒有人啊——」

「救命啊——」

「我在這——」

直到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有種腥銹的氣味瀰漫上來。

然後,光熄滅了。

世界重新墜入徹底的黑暗。

漆黑的,絕望的,無邊無際。

素問探出岩石的腦袋上已經蓋了厚厚一層雪,眉毛睫毛上都覆上了薄薄的雪片,喝進太多風,嘴唇都發紫了,她再也沒有一點力氣,連縮回去的力氣都沒了,就這樣任由大雪將自己埋成雪人。

腦子裡的麻木感越發嚴重。

給了希望又打破希望,對一個在死亡邊緣近乎絕望的人來說,更是致命的折磨。

意識漸漸模糊,視線裡的茫茫白色變成一個個白的光點,最後幻化成一張張臉。

遠在北京的父母,周沫,小艾,葉子,還有薛紹峰?所有的人走馬燈一樣走過,最後的最後,卻定格成一個人的臉。

陸錚。

陷她於這絕境的罪魁禍首,狠狠的拋棄了她,卻讓她義無反顧的大混蛋。

素問突然就哭了出來,彷彿單單陸錚兩個字就讓自己變得脆弱無比,眼淚才滑至一半,便被寒風凍住了,凍得臉頰生疼,睫毛上鑲著碎冰渣,眨一眨眼都生疼。

這還有天理麼,她都快死了,還不准她哭一哭?

正當她自怨自艾的時候,卻恍惚聽到自己的名字,夾在風聲中。

素問抬起頭,風雪刺得她眼睛更疼。

只是,名字卻是真切的響起了。

「素素。」

那個聲音,夾著喘息,同樣微弱得很,可是那麼真切與熟悉,帶著一絲喜悅與安定的味道。

素問將脖子仰得更直,嘴巴一癟,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心裡的那個名字。

嘶啞得幾乎無聲。

「陸錚……?」

你這混蛋終於來了啊。

她的腦海裡欣慰的迴盪著這句話,只希望這千萬不要是幻覺就好了,即使是幻覺,也不錯了,讓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再聽到他的聲音。

好像有什麼重擔一下從身上卸了下來,她滿足的閉上眼睛,無比輕鬆,卻又那麼無力。

睫毛上的冰渣隨著她閉眼的動作掉下來一些,眼皮的縫隙裡,逆著極微弱的光,有人影從上方落下來,在她的眼前晃蕩,輪廓是黑的,彷彿和夜色融為一體般,但他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不是伸手不見五指更不知深淺高低的深淵,它明明是黑乎乎的一片,為何素問卻覺得刺眼的明亮,彷彿已抵達了天堂?

陸錚鬆開了腰間攀巖的繩索,彎腰抱住已經失去知覺的素問,將她重新拖回遮掩風雪的岩石下。

素問的身體冷得像冰。

他伸出手,將她的衝鋒衣拉開,探了探裡面的溫度,因為衝鋒衣的緣故,倒沒有濕透,只是透進領口的雪化了後潮潮的。他在這裡當兵,早就學過人體失溫的急救,他脫下自己的衣服,換掉了素問的濕衣,然後伸出臂膀,緊緊的抱住她,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雖然他也冷得夠嗆。

手碰到她的胳膊,發現軟綿綿的一點沒有力氣,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估計不是骨折就是脫臼了。

——這樣的天氣,帶著昏迷的素問重新爬上去已經不可能。就算她醒來,以她受傷的手,恐怕也很難。無線電早在他順著懸崖攀巖而下時,就已經失去信號。

看來得熬到天亮了。

但願顧淮安那傢伙看他們天亮還沒回去,會派人出來找他們。只是不知道這麼隱蔽的地方,他們能不能找到。

與此同時,指揮中心,正在打盹的雪狼少校突然被一聲急喝喚醒:

「頭兒,快看,紅點從地圖上消失了!」

顧淮安一驚,睡意頓時去了大半。怎麼可能?

這是熱成像儀,只要是活物,能發出熱量的,都會被儀器勘測到。從地圖上消失了……除非,除非目標已經失溫!

「快,無線電聯繫目標!」

「報告,頭兒,無線電信號受風雪干擾,從進山後就失去了聯繫。」

「……」顧淮安臉上頭一次露出了驚慌擔憂的神情,短短一秒,已重新凝神,「雪狼特別突擊隊,聽好了,換好裝備,三十秒後集合,跟我進山找人!」

整齊劃一的:「是——」

素問的知覺並沒有失去太久,可能就是昏眩了一會,身體漸漸回暖,意識也重新回到腦殼裡,朦朧間,發現自己正依偎在一個人的懷裡,暖暖的溫度,暖暖的味道,熟悉的讓她幾乎淚流滿面。

對方的手正撫摸著她的臉,並不溫柔,那是一種急切的,粗糙的,異乎尋常卻帶著感染力的撫摸,彷彿只是為了一次又一次的確認她的存在,帶著餘悸後的驚懼。這樣的驚慌,讓聶素問都不太敢相信,這個人是陸錚。

因為陸錚總是氣定神閒。

他在翻車的那一剎那都能冷靜的作出正確反映。

她略微動了動。

撫在她臉上的手驀的停下,彷彿帶著不確定的驚疑,俯下身來,用疲憊的,但是又異常沉穩的聲音,輕輕的問她:「醒了?」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在這樣的寒夜,同樣是讓人心安的溫度與氣息。

波瀾不驚。

他是陸錚。

彷彿剛才的慌亂,只是聶素問的一個誤讀而已。

「你怎麼……來了?」

半天,她才虛弱的問出一句。

千言萬語,竟也只得這一句。

她是真的很驚訝,在最初的惶恐,喜悅,與安定之後,只剩下巨大的疑惑。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毫無徵兆的,空降在這裡?

陸錚的眸色卻暗了暗,只是夜太黑,聶素問看不見。

「不然你還指望誰來救你?」

一想到蕭溶那混蛋跟他一樣緊張的樣子,某人心裡就極度的不爽啊。好在讓他先找到素問,不然現在抱著她的,豈不是變成了那混帳王八蛋?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某人居然很認真的吃起醋來。

素問也覺得陸錚的語氣有點莫名其妙的奇怪,不過,她現在真的沒力氣了。

「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素問又動了動,從陸錚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氣,讓她恢復了不少知覺,不過半邊身體還是麻木的,動也不能動。

「你答應過我好好回北京的呢?你就是這樣讓我放心的?」

一句質問,頓時把素問噎得無語了。

「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消失得無聲無息了?你就不能乖乖的聽話嗎?」

「對不起……」聶素問認錯的態度,比小學生還誠摯。

「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嗎?說吧,該怎麼懲罰你?」

「啊?」

素問真愣了,她都這副模樣了還要懲罰啊,不過看陸錚一板一眼的表情,好像是認真的。

「就罰你……這輩子都不許離開我吧。」

即使是死,也不可以。

他乾涸滾燙的唇驀的落在她唇上。直到這一刻,他才算真正的意識到,他是真的找到她了。

他找到素素了。

一個人在黑暗的風雪裡流連了那麼久,時間越久,那種失望與絕望就越深刻,也許,比起身陷絕境的聶素問,他也好不到哪去。

幾近崩潰。

除了體能,和即將面對的龐大得讓人心生退縮的大自然,最可怕的是當他攀附在懸崖上,突然張狂的想像力。連他也不敢相信,從這樣的懸崖上摔下去,她還有可能生還。只要一想到她已經不在了這個可能,單單只是想一想,便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

事實上,他是真的喘不過氣來了。

他以為自己早已克服了高反,然而吊在懸崖上的時候,那種不適感還是傳來了。

若不是那夾在風裡,若有若無的,疑似聶素問的聲音,他恐怕也無法支撐下來了。

隔得那麼遠,他明明不可能聽到的。

或許只是感知。

這世界就是這麼奇妙,你可以說是第六感,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可在某些時候,它就是準確的叫人心驚。

又或者是神山給他的回應,當他虔誠的乞求上天把他帶到素問身邊時。

當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潘下來時。

他真的看見了她。

著陸的同時,他聽見了自己心臟墜落的聲音。

他找到了她。——也救了自己。

濕暖的吻中時不時夾雜著幾聲被壓抑下去的咳嗽,遲鈍如素問,也立刻感覺到了他的虛弱。頂著風雪,從那麼高的地方爬下來,他一定很辛苦!

素問把臉埋在他懷裡,伸出唯一能動的左手,摸索著,抱住陸錚的腰,緊緊的摟住,然後,淚就流了下來,掛在下巴那裡,又被凍成了冰涼。

捏著她下巴的手觸到那冰涼,陸錚的嘴角慢慢勾起來,然後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好了,沒事了。」

他說,沒事了。

從前只要他說的,她就去相信。沒有任何理由的,就是信任他。知道他會為自己鋪好路。但是這一次,素問卻莫名的一團窩火,頭一偏,恨恨的說:「騙子。」

「嗯?」陸錚似沒聽清。

素問咬著嘴也不說話了,嘴裡還留著他口中芬芳清新的味道。她憋著臉,蜷成一團,小貓一樣。

陸錚也不惱,反而神色漸寬。

還有精神慪氣,說明狀態不錯,他檢查過了,素問除了右手有傷,其他地方並沒有大礙,剛才也只是凍僵了[www奇qisuu書com網]而已。現在被陸錚這樣摟著,透過衣衫,仍能感覺到他身上電爐子一般源源發散的熱量,連她都覺得神奇,男人的身體怎麼就比女人熱呢?

她仰頭望了望上面,仍然是天地茫茫,她這才漸漸覺悟到:怎麼只有陸錚一個人來啊?

救援隊呢?醫療隊呢?這上不挨天,下不著地的地方,他就一個人來了?

「你……蜘蛛俠啊?」其實心裡是擔心的,這時候卻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調侃。

「……攀巖也是部隊的訓練項目之一。」準確點說,是特種部隊的訓練項目,陸錚只不過是以前在戶外俱樂部嘗試過,也幸好他體力和耐力好,才能堅持到找到她。

「為什麼——來?」

素問的手還是沒有離開陸錚的腰。其實這個問題很多餘,這樣一個人冒著生命危險在半夜登山,自然不是為了訓練。

他為她而來。

「你說呢?」陸錚心不在焉的反問了一句,腰部卻敏感的察覺到素問手臂縮緊的力道,唇角又不由自主的勾了上去,在這個嚴寒的環境下,笑容初綻。

天黑得像要塌下來一樣。

此刻,荒山野嶺,四下無人,佳人在懷,又冷得嚇人,若是拍電視劇,該是他脫下衣服,然後兩人無比繾綣深情的對視了一會,互相脫光光,抱在一起取暖,無限旖旎,風情,YY。

然而,聶素問卻很煞風景的嘟噥了一句:「你不該為我冒險的,我們不是都已經……分手了。」

陸錚的笑容慢慢斂了回去。

沉默。

素問是為他感到不值。

為了一個「前」女友,要是把命都送了,多不划算啊。

心裡窩著火。但是手仍然不太捨得移開,彷彿抱著自己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陸錚沉默,素問也抿著嘴,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跟著一起沉默。

他們離得很近,可是又離得很遠。素問仍然能感覺到陸錚身體的熱度,心中潮湧般莫名的激動卻在慢慢的沉澱。

四下一片沉寂。

「忘掉那個說分手的混蛋。」

許久以後,陸錚終於開口,他低下頭,幾乎要貼著素問的臉,雙手托住她的臉頰,因為離得近,素問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彷彿從未這樣認真,也從未這樣嚴肅。

那讓人看不清的漆黑眼眸,幾乎比身後的夜色更深更黑,彷彿某種奇異的磁場漩渦,在素問接觸到那束目光時,就已經無法再移開自己的眼睛。

只能被他牽引。

「可是你一會兒說這樣,一會兒說那樣,我該相信哪句呢?」

他固定著她的臉,牢牢的盯著她,近乎霸道了:「聶素問,現在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記住,不許忘記,也不許懷疑。」

素問撇嘴,本想再反駁幾句,然而被他這樣箍著,也不得不低頭了。

「忘掉那些混帳話。我不可能丟下你,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分開我們。因為,你已經在這裡——」他拖過她的手,將她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只要它還在跳,你就會一直在。」

素問怔怔的聽著,也不用他強迫著她了,其實已經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其實是在表白,因為他清冽磁性的聲音,本身就帶著魔力,就算風聲再大也壓不住的存在感。而他的心跳,也彷彿被無限放大了一半,鼓點似的,敲擊著她的心。

聶素問有點發懵。心態哦也沒來由的快了起來。

陸錚瞧她一臉又呆又懵的樣兒,就知道她還沒轉過彎來,冷不丁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方纔的旖旎夢幻氣泡瞬間破裂,只聽他懶洋洋又有點得意的問:「都這副模樣了,還慪我呢?」

「誰慪你了……誰要去你那裡呆著,自作多情。」聶素問老臉一紅,趕緊把自己還壓在他心口的手縮回來,順帶使勁的推了他一下。

這一推不要緊,他們身邊的積雪又簌簌的落下去一坨,墜入漆黑無底的深淵就沒了影。把聶素問嚇了個半死,更讓她驚慌的是,陸錚居然毫無徵兆的向後倒了下去,幸好他是靠著石壁抱著她的,不然真被她推下懸崖去了!

她這才發現,陸錚身上穿的很少,他的衣服都脫下來換給她了。

她趕緊把衝鋒衣脫下給他蓋上,手觸及他的皮膚,才發現燙得驚人。從剛才起就一直覺得陸錚身上很熱,也沒有多想,現在才意識到,並不是因為他身體好,而是他正,在,發,燒!

高燒,高原反應,在崖壁上又吊了許久,體力消耗過度,擔憂,焦慮……

身體再好的人,也該倒下了。

聶素問此刻才意識到,陸錚真的是玩了命的來找她。如果他們兩人一起葬身在這裡……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不斷的用自己冰涼的手去覆上陸錚的額頭,企圖幫他降溫。她太傻了,怎麼會一點沒察覺呢?而陸錚這個大騙子,居然還有一句沒一句的陪她貧了半天。眼看著夜色正沉,離天亮還不知有多久,這漫漫長夜,他能熬的過去嗎?

素問有點手足無措的連番推搡著陸錚,他的呼吸一直有點微喘,只是方才談笑風生的,他壓抑住了,所以沒有察覺,此時在靜靜的風聲中,聽著卻異常驚心。

「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素問驚慌失措的查看他的情況,眼看著他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區,彷彿被抽空了血色一樣,她已經語無倫次了,「你說你幹嘛要來,你一個人來幹什麼?你又不是專業救援隊的,好好待著讓別人來找我不就行了……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了啊……」

她的聲音都夾著哭腔了,一個人靜靜的死在這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絕境中,看著身邊的人死去。

那是一種比方才更徹底的無能為力。

陸錚等著肺部缺氧般的刺痛過了之後,才騰出手來,握住了素問幾乎微顫的手腕,居然還扯出一抹笑來:「哭什麼,有力氣不如存著,等我真死了再哭。」

這樣混帳的話,聶素問真想敲死他,一了百了算了。

不過現在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再推他碰他,剛才一下就把他推倒了,如果現在再一巴掌把他打死了,她還不如跳崖算了。

這個念頭一浮現,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如果……陸錚真的在這死了,她會為他殉情嗎?

想想又覺得好笑,要是連陸錚都扛不下去凍死了,她也早該翹翹了,倒也好,黃泉路上不會寂寞了。正是在這樣的絕境裡,讓她產生了一種類似同生共死的情愫,蓬勃發展,無可抑制。

「沒事的,休息一會就行了。」陸錚卻還安慰她。

「我去弄點雪來給你降溫。」

她剛要轉身,被陸錚一把拽住腳腕:「別亂跑。」話音剛落,又一蓬雪從岩石上被掃落,落入無盡的深淵。他的手已經繞至素問的腰部,將她扣住,重新拉回自己的懷裡:「這樣就好。」

開玩笑,這麼危險的地方,他能放她瞎折騰?

素問還想掙動,但見他目光強勢,又偃旗息鼓,重新乖乖躺了下來。

算了,患者最大。

她把頭輕輕的放在他胸口,剛巧能聽到他的心跳,仍是急促而劇烈的,但是,卻洋溢著火種般頑強的生命力,讓素問稍稍安心。

就像她相信自己不會白白枉死在這裡,陸錚也一定會沒事的。

「等天亮,一定會有救援,所以,答應我,在此之前,什麼都不要做,乖乖呆在我身邊就行。」他仍然用力的扣住她,一字一句囑咐。

素問埋在他懷裡,用鼻音含糊的「嗯」了一聲。

心跳透過他胸口的衣服,仍然一波一波的傳過來。生動的,有力的,溫暖的,有熱血湧動的,在與死亡抗爭著的,心跳。

素問聽著這樣的聲音,覺得心安。

慢慢的,這心跳變得平靜,緩慢。興許是睡著了。

她從他胸口抬起頭,打量著他的臉,這個男人,可否,有過這樣脆弱的瞬間?

頭很重,彷彿漂浮在滾燙的水利,彷彿隨時都可以因為窒息與熱浪而昏厥,天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暈過去。

陸錚從素問身下騰出手,將素問幫他蓋上的衝鋒衣又打開來,把她也裹緊去,一個人的衝鋒衣,兩個人裹,自然顯得捉襟見肘,他的呼吸已經比方才平穩了一些,只能強撐著,決不讓自己倒下。

如果他暈過去,孤立無援的素問,將難以熬過這最艱難的一夜。

無線電雖然信號中斷,但他相信特種部隊的精良設備,可以搜尋到他的位置,只不過要想派人營救,恐怕得等雪停。

焦慮一閃而過,懷裡的溫軟像一團小動物似的,在他胸口拱了拱,然後像是心靈感應似的,察覺到他在看她,於是也撐起身來,俯在他的面前,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瞧著他,好像生怕他不見了似的。見他睜開眼,於是抿了抿嘴,又湊近一些,垂下的額髮絲絲縷縷的掃在他的鼻樑上。

癢癢的。

一些不該有的,心猿意馬。

陸錚鬱悶的苦笑,撇開臉。

哪料素問更加往前傾了傾,貼到了他的臉。

他的呼吸燙得嚇人。

「怎麼?」他終於耐不住了,用言語來打破這一時的曖昧和衝動。只是聲音也異常的嘶啞,是被燒啞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剛才沒找到我的時候,怎麼就確定我沒死?」一般人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從懸崖上爬下來吧,就為了找一個生死未卜的人。

「不知道。」陸錚停了停,很坦然的說,「就是有這種感覺。」

這樣坦白的回答反而讓素問怔了怔。

這世上有很多事說不清,我們為什麼會做一個決定,為什麼會愛上一個人,很多時候,沒有具體的原因,只是一種感覺。

因為他相信她不會死。

「就為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你就下來了?把你自己置於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聶素問脫口而出,這正是她心中所想。

「傻瓜。」陸錚一聲歎息,伸出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頭頂。因為我在乎你啊。

素問感受著他掌心的摩擦,不知為何,又有點想哭了。

他刻意把這一切說得輕描淡寫,可是,誰都知道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明明已經被他殘酷的言語傷得體無完膚,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去管他的事,可是,此時擁著的人是真的,此時翻山越嶺,越過死亡邊境,來到她身邊的人,是真的。

是他,是陸錚,是那個口口聲聲說不愛她,要趕她走的,陸錚。

她不想再去懷疑什麼。

「不管怎樣,謝謝你來。」她說。

「呵,」他彎起眼睛笑了笑,臉色明明已經蒼白得緊了,可是笑得仍然溫暖如春,「如果能活著回去,不如以身相許吧。」

玩笑的語氣,玩笑的表情,只是目光卻凝視在她身上,無比認真。

素問咬了咬唇,用力的點頭。

「好,如果能活著回去,我就像牛皮糖一樣賴著你。」

張開雙臂,將身下的男人牢牢的抱住,感受他的體溫,感受他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被傷多少次才能學聰明,撞了南牆還要遍體鱗傷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可對象是他,她就沒有辦法回頭了,就讓她做一回一條路走到黑的傻瓜,抱著某種豁出去的衝動,她已經坐下了決定。

再勇敢一次吧。

如果這個男人已經將生命都放在她手裡,為什麼她不可以再一次大膽的豁出全部去愛?

素問拉著他的手,伸出指頭:「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陸錚微笑著任由她去做,低下頭,吻了吻她冰涼的額頭:「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都不會變。」

終於,如願以償了呢。

這用生命換來的釋然。

可是,不知為何,喜悅裡總是有點淡淡的空落。彷彿自己並未得到她的全部,這樣在危急關頭半推半就的私定了終生,將來,她會不會後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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