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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倫克跟隨著走進那棟小樓的時候,他很驚訝。要知道,這不過是個破落的邊陲小鎮,可這兒居然還會有這麼一棟精緻的小樓房,實在出乎人的意料。因此走進門口時他注意了一下,黃銅銘牌上寫著曼格爾。如果是曼格爾家族,那就不稀奇了,他們的勢力可以在沙漠中建一片綠洲。

  倫克走了進去,一樓是個寬闊大廳,廳一角的窗戶處設有飄台,一個少年正曲著條腿坐在那裡,懷裡抱著一柄藍色彎刀。見他們進來,少年明顯瑟縮一下,他隨即發現在卡俄斯身後又跟進一個沒有見過的人類,眼神立刻不好看起來。

  又是人類。

  可這人類既然是卡俄斯帶進來的,那就代表他不能動手。

  阿奇爾冷哼一聲,看向窗外。

  倫克聽見了阿奇爾的冷哼,也發現他眼中的不屑,不過他沒有加以理會。他打量了一圈四周,再次為這房間的裝潢擺設所咋舌,手工地毯,真皮沙發,羊毛靠枕還有巨大的壁畫,這就像某個貴族的渡假別墅,和窗外的景色一比較,實在是兩個世界。

  卡俄斯沒有停留,他直接走上二樓,踢開某一間房的房門,把霍克特放到床上。倫克跟著走過去,他的看診不需要太近的距離,於是他讓自己保持在兩尺開外的地方,仔細觀察了霍克特一會,臉上的疑惑漸漸加重。

  「我以為,他會昏倒,有二個原因,第一,應該是劇痛過後的虛脫。」

  即便倫克不說,卡俄斯也知道霍克特的情況不對勁,但倫克給出的第一個原因,卻是在卡俄斯的意料之外。

  「這人類沒有痛覺。」

  倫克點頭:「是的,的確是沒有,但這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不絕對。」

  他逐字逐句的說道,「人如果完全沒有了痛覺,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就沒有了被控制的籌碼。對於政府來說,這樣的死戰部隊會是個難以掌控的麻煩,所以他們的痛覺只是被禁錮了。在極少數的高層人員手中,有一種特殊裝置,傳播出的信號能激活感受痛覺區域,並且將這種痛覺瞬間加大百倍直接作用於腦部,從理論上而言,已經超過了人類能承受的極限。我曾經聽說過死戰部隊有人活活被痛死的,所以這種手段不太被採用。」

  紅眸微微一眯,卡俄斯沒有做任何表示,接下去問:「那麼,第二個原因?」

  倫克露出思索的神情。

  第二個原因就比較詭譎了。

  「第二個原因,他的記憶被部分清楚了。」

  「這是一種很典型的做法,死戰部隊的人執行的大多是機密任務,在任務過程中,難免會接觸到一些政府不願讓任何人知曉的秘密。為了防止秘密的洩露,每次任務結束,倖存者回到基地後,都會進行記憶掃瞄,人為清除掉一些他們認為不可以外洩的記憶。但是因為處理的方法很粗暴,從不顧慮記憶的連貫性,時間久了有些人就廢了,比較輕的是精神失常,重的就是腦死亡。」

  「不過這次我估計他的記憶被清除的不多,至少他還能找到我,並且思維邏輯很正常。」倫克想要伸手,剛伸出一半就縮了回去,「先生,如果您願意,可以看一下霍克特的後頸,那裡應該有三個針孔狀的傷痕,而這些傷痕正是他的記憶被做手腳的證據。」

  因為全然失去了意識,霍克特此刻的脖子軟的像跟面條,卡俄斯半翻轉過他的臉,紅眸在脖頸後的三個針孔上一瞥而過。

  所以這人類那可憐的到處是腐蝕空洞的記憶,是這麼回事麼……

  「你好像知道的不少。」

  「不算多,只要在死戰部隊待過,這些不過是常識。」倫克笑一笑,「當然了,我不是正式兵種,只是勤雜兵罷了。」

  勤雜兵……

  這三個字無意識的滑過思緒的脈絡,悄悄溜走。卡俄斯凝視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最後開口問。

  「他要多久才會醒?」

  「不好說,可能兩、三天,也可能一個星期。」

  倫克以他不多的經驗,謹慎的回答道。

  在完成了醫生的職責後,倫克識相的走了,這不是一個會留他共進晚餐的患者家庭,他還是儘早回到城鎮中央的旅館,去點上一份燴土豆比較來的實際。

  等倫克的腳步聲消失在這棟房子後,卡俄斯在床邊坐下。

  倫克給了他兩個霍克特昏迷的原因,不過在他看來,興許還得加上第三個,失血過多。

  那天早上,當他從藥物的作用下清醒過來時,霍克特就已經不見了,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除了他那套從不離身的武器。而那罐留下的血液,無論怎麼看也太過慷慨。

  他的手指挑開霍克特額頭上的發,隔著手套感覺不出,但這個人類應該出了很多冷汗,黑色的發絲被濕濡成一縷縷。

  卡俄斯用手指一點點碾開它們。

  而從霍克特自營地消失的這刻起,他就感應不到這個人類的存在了,他彷彿突然從這個世界離開,沒有了蹤跡,沒有了下落。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解釋是,這個人類加強了他的精神強度,到了一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精神強度是種抽象的東西,通俗點說,就是一個人的思維集中力,你可以用這種集中力去專注的思考某件事,也可以用它完全遺忘某些事或是某些人。這是很難做到的,即便在克羅那大陸上,也少有人可以完成。這種狀態雖然持續不了太久,但是在這種狀態下,卡俄斯便不再感應的到霍克特。

  並且霍克特的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比卡俄斯預計的要久,一直到昨天,他才發現這人類無力維持之前的精神強度,這時也才發現這人類已經來到了距離原先住宿地幾百公里之外的某個地點。

  卡俄斯不明白。

  這個人類到底在想什麼,費力的做這些。

  他已經知道了契約的作用,也知道自己殺不了他,那就乾脆的利用他就好了。

  命令他保護他。

  命令他殺掉他的敵人。

  命令他為他付出生命。

  ——這才是這種印記該有的作用。克羅那大陸上那些希翼可以借此活命的戰敗者,最後無一不成為腐敗的肉,他們的靈魂被抽乾,肉體散發出糜爛的味道,死後,他們永遠無法安息,即便成為黃泉之國的子民,他們的骨骸仍然會披著毛髮,遊蕩在黑暗的角落。

  可是這人類卻要避開他,費盡心思,不讓自己知道他正身處危險之中。他仍然拒不改變他的生存之道,可他選擇讓他的存在徹底消失。

  究竟他的腦子裡在想點什麼呢?

  卡俄斯的目光落在霍克特臉上,他發現他似乎從來沒有明白過這個人類,他那總是戴著帽子的腦袋裡到底在轉些什麼樣的念頭。

  他的手掌覆蓋上霍克特的額頭,沁骨的冷意似乎透過了手套,霍克特失去血色的雙唇緊抿著,臉色蒼白的好像羊羔的骨骸。

  似乎這還是第一次,他看見這個人類如此虛弱的模樣,是的,作為一個人類而言,他太強悍了,強悍的常常讓他忘了,他不過就是個人類,是個他隨手一捏,就可以殺掉的人類。

  霍克特正陷在昏迷中,他的意識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開始清晰,但他的腦海就像籠罩了濃厚的霧靄,沒有上,沒有下,他的意識混沌的漂浮在其中,無法分清自己究竟在哪裡。

  迷濛中,他感到有人捧起了他的頭,脖頸虛軟無力,無法支撐,所以他只能任由自己的頭顱軟在對方手中。那雙手寬大而穩定,托著自己後頸的手腕,很溫暖。

  是誰?

  他模糊的想。他感到自己的額頭上有輕輕的壓力,似乎是對方的額頭抵了上來。跟隨著這一動作,有什麼極其柔軟的東西從額頭蔓延進來,彷彿一片輕柔羽毛,緩緩撫慰過陣陣緊繃的腦部。那些殘破的、被大力破壞的記憶,終於不再攪亂他的思維,轉而漸漸安靜下來。

  那片羽毛仔細的把每個角落歸順一遍,退了出去,然後他聽見耳畔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半帶嘆息。

  「好好休息吧。」

  這聲音聽著很耳熟。但一定是錯覺。

  霍克特不由的想,瘋了吧,那傢伙怎麼可能對他這樣講話。

  卡俄斯下樓的時候,阿奇爾正磨蹭著要上樓,見卡俄斯下來,不由退開幾步。

  「我要出去一會,小東西。」他走到衣帽架處,取下他的大衣,「替我看好這個人類,如果他醒過來,別讓他到處亂跑。」

  「……可是大人,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把大衣披上肩頭,卡俄斯反問道。

  他的反問並不代表鼓勵,如果這裡有任何一個他以前的部屬在場,都會明白此時無論你有多大的疑惑,最好立刻閉上嘴。可是阿奇爾是不知道的,他躊躇著繼續問道。

  「您為什麼……為什麼還要管他呢?你們的印記並不完整,只要他不是處於生命危險,您完全沒必要管他,不是嗎?」

  卡俄斯低頭整理著他的袖口。他知道阿奇爾為什麼要這麼問,作為克羅那人,作為一個在這裡處處受壓制的克羅那人,他應該如同他一般憎惡人類。他沒有,所以這小東西心裡不舒服了。

  可是,憎惡。

  卡俄斯笑一下,笑意中有說不清的諷意。這種情感太過強烈,他可不確定他是不是有。

  沒有得到回答,阿奇爾不禁抬起頭,在他前方四、五步遠處,卡俄斯從抽屜裡拿出手套,他仔細的把那副黑色皮手套戴到手指上,他看上去是如此的漫不經心,怡然自得。

  「為什麼,大人,這印記是恥辱!」

  「好了,我的聽力正常,聽得清楚。」手掌握住門把,卡俄斯打開了門,「如果你想,隨時可以去其他地方,不過如果你要待在這兒,就替我看好樓上的人。」

  正是早上九點,門外晴空萬里,如一枚透徹的藍色寶石。

  卡俄斯在這樣的天空下,淡然一笑。

  恥辱?

  曾經他的出生就是個恥辱,沒有任何力量的近親生子,罪惡的果實。他被隱藏,被踐踏,被丟棄,不被任何人需要。

  如果恥辱是種罪,那麼他早該死去了。

  他再次笑一笑,在這碧藍的天空下,邁開優雅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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