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亦凡的要求

往事歷歷在目，他陷入沉思，沒發覺亦舒正擔憂地看著他。

亦舒打發走寧遠，坐在亦凡身邊，電視裡節目已經播完了，又開始廣告時間。

「怎麼了？有心事嗎？」亦舒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他一手覆上亦凡手背，一手將亦凡的頭轉過來對著自己。

亦凡突然一把攬住他，緊緊抱在懷裡。將腦袋擱在亦舒肩上，亦凡覺得心慢慢靜了下來。他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早忘記了這些，忘記了母親的死，忘記了拋棄妻子的父親，忘記了他對楊琨的恨意……可是僅僅在電視上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沒忘，他還是恨，恨那張滿是皺紋的臉。

上一世他努力打拚，終於有了自己的事業，正在他打算對葉秋萍展開報復時突然得知那個女人得癌症死了。他瞬間覺得很可笑，就連老天都不忍他雙手沾滿血腥嗎？不然為什麼那麼湊巧？

積累了很多年的怨恨隨風消散，葉秋萍死了，他也沒了報復的動力，只希望母親一路走好。連帶著，對楊琨的恨意也淡了不少。

自那時起，他就再沒有關注過楊琨父子，這也導致了他不知道Anderson就是如今的楊嵩。

看到楊琨那一刻起，淡化的恨意又驟然襲來，他覺得那個人很虛偽，拋棄妻子的人有臉被稱為慈善家嗎？有權利說「每個孩子都有學上」嗎？

「亦舒，我好難過。」亦凡小聲嘟囔。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亦舒抽搐不已，繼而又開始心疼。亦凡何時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啊，若不是傷心至極，也不可能抱著自己求安慰。

亦舒拍拍他後背，像安慰小孩子般，柔聲道：「不要難過，我一直在這裡。」

新年過後，亦舒與亦凡一起回了B市，亦舒上學，亦凡接了一部古裝電影，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古裝劇，不免有點期待。

電影名叫《黑白鴛鴦》，是一部輕喜劇。劇中主人公白天是大周朝的皇帝慕容慶，晚上則會變成女子方輕雲。皇帝有三宮六院，卻從不寵幸任何人，這個秘密只有貼身太監知道，其餘無意中得知事情的人都被滅了口。

選中這部電影是因為劇情新奇，現代人越來越厭倦一味不變，只有創新，才能滿足大眾需求。

拍攝電影過程中，亦凡在秘密進行著另一件事情。他找了私家偵探，弄到了楊琨的電話，包括手機和家庭電話。

有的事，或許因為楊琨的出現可以提前進行了。

掌握了楊琨的作息時間，亦凡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打了過去。

「喂，你好。」那邊傳來疑惑的聲音，似乎在思考對方是誰。楊琨很小心，從不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外洩，一般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他的號碼。

亦凡平靜地說道：「楊大慈善家，請先不要掛電話，聽我說完。」覺察到那邊有掛斷的意圖，亦凡趕緊阻止。

果然，楊琨聽了下去。

「不要問我是誰，我只想說一句話：『還記得當年被你拋棄的海靈嗎？』」亦凡說完靜靜等著，那邊沉默了好久，在亦凡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終於傳來了老人顫抖的聲音。

「你是……」他想問「你是誰」，又想起亦凡說過不要問這個問題，於是立刻改口：「你有什麼要求？說吧，我都可以答應。」

老頭不是笨蛋，亦凡這麼說必定是有目的的。

「呵呵。」亦凡低笑了兩聲，不愧是在商界摸爬打滾幾十年的人，講話就是省事。

「我要見你，後天下午四點，華龍酒店，你一個人進來。」

老頭想了想，沒有拒絕。海靈的事情，他無法拒絕。

接下來的時間亦凡覺得有些難熬，雖是他提出的要求，但他還有些沒整理好心情，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面對楊琨。他心裡有恨，但並不濃烈。

兩世加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見自己的父親，如果那算父親的話。

楊琨很疑惑，他很懷疑對方的身份，對方是如何知道海靈的？還知道海靈與他的關係。當年海靈並無兄弟姐妹，就連兒子也是幾年後他才知道的。他當年想過接母子兩回去，但誰知妻子洞悉了他的想法，提前去見了海靈……再之後，就聽聞海靈的死訊，而海天，也進了孤兒院。

他不敢接海天回來，怕海天遭到毒手，也許海天在孤兒院是最好的。後來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一點，海天很聰明，小小年紀就開始闖娛樂圈，雖然背後有他的暗中相助，但海天也確實很有天分。

看著海天一步步成長，他欣慰的同時更多的是苦澀，他不是個好父親，他沒有盡到一點做父親的責任。再後來，海天也死了……

楊琨痛苦地閉上眼睛，往事不堪回首，而剛才打電話的少年，又會是誰？

不管是誰，他都要去見一面。

楊琨很守時，四點準時進入亦凡約好的房間，見裡面是個二十上下的少年，他沒有絲毫驚訝。

房間裡只有一張五米長桌子，亦凡冷靜地坐在一頭，楊琨識相的坐在另一頭。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誰都不願意讓人在知道他們今天的談話。

「你很準時。」亦凡淡淡開口。

「謝謝。」楊琨絲毫不急躁，似乎對接下來的內容不甚關心。

「我們除去那些虛偽地客套吧，今天約你來是想和你談談海靈的事情。」說道自己母親的名字，亦凡帶了點傷感。那是個可憐的女人，被眼前人拋棄後不敢回家，獨自在外面找了份不起眼的工作，一直將他養到七歲。

「不過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如果你不答應，那麼有關海靈的一切都會隨之埋葬，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楊琨突然笑了出來，沒有大笑，只是淡淡地笑著，那種笑卻讓人很不舒服，很刺眼，有種被嘲諷的感覺。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呢？」眼前的小子真是太自大了，他有什麼本錢跟自己談條件？

「呵呵，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海靈的事情，只有我最瞭解她，而你想知道這些。」亦凡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點沒被老頭的氣勢威脅到。

他緊盯著老頭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如果我說我是海天，你信不信？」

楊琨眼睛驀地睜大，後又慢慢恢復正常，亦凡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有一絲痛快。果然，他還是在意自己的。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海天早就死了，而你只是個毛頭小子。我今天來這裡就是個錯誤，一個毛頭小子怎麼會知道海靈的事情？」楊琨臉上現出一絲狠色，敢打探他的事情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花生酥，她最喜歡吃的糕點；魚香茄子，她最喜歡的菜；番茄炒蛋，她最擅長做的菜；法國，她最嚮往的國家……」亦凡每說一樣，楊琨的臉色就變一點，到最後已經完全白了，一點血色都沒有。

不，不可能，這麼細微的事情眼前人是怎麼知道的？不是熟悉海靈的人絕對不可能知曉，就是他當年也是過了好久才慢慢知道的。

花生酥，魚香茄子，番茄炒蛋……少年一樣都沒說錯，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還有人記得這麼清楚？若不是熟悉至極的人，又有誰會記得？

他死死盯著亦凡，像在研究什麼，亦凡任他打量，嘴角的冷笑從未變過。

楊琨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最後現出溫情，眼前的少年真的是海靈的孩子？真的是海天？可是海天在八年前就死了，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才二十歲。

「你到底是誰？」老頭顫聲問道。

「你以為我是誰呢？」亦凡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輕視的看著楊琨，厭惡之色毫不掩飾。

「孩子，你是我和海靈的孩子……可是，你怎麼……」楊琨問不下去，事情太過匪夷所思。

「那你現在是否答應我的要求呢？」亦凡沒理他，換了個話題。

楊琨收起情緒，沉默了半響，最終點了點頭：「你說吧。」

亦凡緩緩吐出一句話，「我要你幫我對付天際娛樂，它早就不該存在了。」

楊琨若有所思地盯著亦凡，問道：「你是要毀了你親手創立的公司？」

亦凡挑眉，似乎有些驚訝他會這麼問，楊琨這句話算是承認他是海天了嗎？不，也許只是試探，不管怎樣，只要他出手就好。

「是，天際娛樂，少了海天，還怎麼稱為天際？不過，請留下秦安際，我要親自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