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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殤/鬼差》第42章
 一場豪賭

  席德浮在半空中,注視著下方在茂密叢林中奪路狂奔的男女,他們身後是持著火把追逐的人群。很簡單的情節,不同部族之間不被允許的愛戀,逼得他們亡命天涯。

  他曾經自以為是天底下命運最淒慘的戀人,現在才發現,各個空間各個年代這樣的故事反覆上演。

  被包圍後的男子將女子護在懷中,女子也緊抓男子的手臂,淚水流淌成河。最終,他們還是被兩邊的族人強硬地拉開。拆散後的兩人臉上儘是絕望與不甘,等待他們的不是死亡便是酷刑。

  這是每百年席德必要再翻看的記憶,他自己的關於生離死別的記憶,提醒自己,那個辜負了他的女子,也曾如此真心實意緊抓著他,依附著他,他們之間的愛不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幾近自虐的行徑在蘇毓的一句話中揭示緣由,原來他也是個賭輸後不肯下賭桌的賭徒。他不放過的,不是她,是他自己,他竟是無法放下。

  千年前,他先被族人處死,而她面臨的是酷刑。

  「想救她嗎?」上屆閻王容顏妖異,穿著古怪,七彩的頭髮像堆雜草蓋在頭上。

  他吊兒郎當地拋出一句,「我姓閻名王,我能給你這個機會。」

  當時的席德,甚至不知閻王為何物。

  ××××

  「何事勞得閻王大人大駕光臨?」蘇毓瞥了眼端坐在他算命鋪前的席德。

  「在這算命?真是閒情逸致。」

  「這可是門學問。」

  「哦?怎麼說?」席德問他。

  「即便信口胡說,也要能自圓其說,更何況……」他勾起唇角時,便代表算計,「世間無另一行當能如算命般深記人心。」

  「凡人會遺忘他們父母的叮囑,會忽略朋友的誓言,會忘記愛侶的床邊示愛,但相士的三言兩語,他們卻會銘記在心,奉為一生必遵循的金玉良言。」

  席德想到破除迷信也才是幾百年後的事,古代人又如何敢不迷信?

  「因而你選擇相士?」

  「七七作為鬼差,被人忽視是自然,她也不甚在意。」他停頓,緩緩吐出字句,「但我的話,既然說出,就應有人記著。」他的存在感向來強烈張揚,不容旁人漠視。

  「難不成你就永遠在清朝當神算?」席德問他,略帶挑釁,「你甘心?」

  蘇毓不慌不忙反問,「你留下我這兩百年,應絕不是只讓我見到七七即可,也有你的打算吧?」

  「何以見得?」

  「兩百年來,我有意無意間沒少捅過簍子,你能一忍再忍,必有你的目的。」

  「原來你鬧出事端是為查探我底線?」

  蘇毓並未否認,「你想說的話,直說吧。」

  席德想了想,開門見山問,「我若給你機會入地府做鬼官,你可想去?」

  「什麼鬼官?」他挑眉,「官階低微的我不做。」

  「我想聶七七隻期望你能當鬼官就好,可沒考慮過你的野心不小。」席德有些想笑,性格差異那麼大的情侶確實少見,或者如此互補才成完美。

  蘇毓無所謂地聳肩,「那也成,橫豎我遲早會升上去。」

  「升作什麼?」

  他眯起眼,看著席德,「我看做閻王就不錯。」

  「或者你才是天生適合當閻王的人。」席德若有所思看著眼前的男子。

  「我能給你這個機會。」

  ××××

  席德第二次來找蘇毓時,手上多了個巴掌大的光球。

  「考慮好了嗎?」

  蘇毓將目光落在那七彩變幻的光球上,「那是什麼?」

  他將球遞給他,蘇毓接在手上,感覺不到球的重量。

  「這是你前世交給我保存的記憶球,裡面有你前世想保留的記憶,」席德瞧著蘇毓臉上的細微變化,「為公平起見,你可看過記憶後,再告訴我答覆。」

  蘇毓將球在雙手上把玩了會,「沒想到我前世還有必須要保存的記憶。」

  必須保留,表示留有遺憾。

  「只須驅動法術,就能進入這記憶查看。」

  「不了,」蘇毓將球放入衣袋,「這記憶球倒是漂亮,可給七七看看,但其中的記憶就免了。」

  「或者對你的決定很重要,不看會後悔。」席德忍不住提醒。

  「重要?」他搖頭,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前世是前世,與我無關。」

  今世已多是糾葛,再加上前世,豈不亂套?

  「那你的抉擇?」

  「我會當閻王。」蘇毓補充,「我清楚閻王須簽千年,也明白一旦毀約灰飛煙滅,所以你別廢話了,簽吧。」

  「那麼急?」席德想了想,「你怕我會找上七七?」

  「你找了嗎?」

  「若我說我已經找她了呢?」

  蘇毓盯著他的眼中一閃而過一抹殺意,「若你讓她簽下契約,上天下地,我也會折騰得你不得安生。」

  「你是怕她簽下千年之約?還是怕你自己辜負她?」

  席德突然恍然,「你是對自己對聶七七的愛並無把握?」

  「無關什麼把握,感情本就善變,更勿論這天長地久不是百年,而是千年,」蘇毓斜睨席德,「你當閻王那麼久,見過千年之戀嗎?」

  席德艱澀地開口,「的確曾有戀人允諾千年,最終一方還是離開了。」

  「這很自然。」蘇毓一臉平淡,「即便是七七這個性,我也不能保證真得千年相守。」

  他等過兩百年,知曉時間的漫長枯燥,變數叢生。

  席德轉向蘇毓,「既然你知道,為何還下這個賭注?」

  「若我不簽,你會找七七吧。」而七七必定會毫不猶豫地簽下,「這場豪賭早就開始,如果必會有一方辜負另一方,我寧願屆時被留下的是我,如此而已。」

  他尚能自我排解寂寞,若是被困住、被留下的是七七,不用毀約,她的心已經灰飛煙滅。

  這道理,席德千年間也想過,可不願承認。

  辜負本是注定的,相守才是奇蹟。

  蘇毓察覺到席德的黯然,心下瞭然幾分,別有深意地笑了。

  「更何況,我可不能容忍七七比我的官階還大。」

  男主外,女主內,某方面而言,他還是個很保守的男人,留有私心。

  七情六慾

  蘇毓帶些新奇地看著面前會發光的板,這是不是七七那個時代的產物?

  巴掌大的四方屏幕在蘇毓面前,席德向他解釋,「你只須將右手按上,即可簽成契約。」

  右手?蘇毓將手收了回來,「當上閻王后,就可統管手下所有鬼官?」

  「不錯。」席德當然不會認為他此舉是反悔,只是好奇他又想搞什麼名堂。

  「包括懲罰?」

  「當然。」

  蘇毓將右手伸至席德面前,「那在我當上閻王之前,你先以閻王的身份,讓我嘗嘗警示環的滋味吧。」

  警示環?席德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七七告訴你的?」

  蘇毓微笑著搖頭,「不是。」她若是能坦白告訴她,那他也能光明正大心疼她了,偏偏她就是憋著,憋得他只能賭氣裝傻。

  若不是宮離去投胎之前來找過他,他可能至今仍不明白為何當時她不言不語,分外冷淡。

  「我想經歷下那痛。」蘇毓已經想了很久了。

  會有多痛呢?

  生前曾兩次發覺七七顫抖的手,卻從沒想過當時被認為無所不能的她也會遭受懲罰,有不得已的苦衷。

  「也是,若你當上閻王,恐怕只能找天官來施法了。」懲罰的法術的確僅僅是上級對下級的。

  席德略為施法,蘇毓的手腕上就多了個手環,白玉色的晶瑩透亮,隨時間流逝慢慢轉紅,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咬牙挺著。

  「這痛大概比女子生孩子,更痛一些吧。」席德揚手收回手環,「最糟的是,一旦痛過頭了,靈魂便會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蘇毓左手揉著右手手腕,低頭不見表情。

  宮離當日說過,我已作鬼差五十餘年,這差事太寂寞,戀上凡人也是常有的事,而凡人的生命又總是孱弱不堪,生存得險象環生,鬼差一旦交付感情,就不由自主破戒越矩地幫助他們……不是說仗著身份就能隨便擾亂他人的人生,鬼差付出的代價,從不曾小過,我不知你是蘇毓還是阿八,請善待七七,相守的機會得來不易,勿忘珍惜。

  他會珍惜的。

  「簽約吧。」將右手手掌貼在那屏幕上,蘇毓不帶有絲毫猶豫。

  ××××

  「席德,你做滿了千年的閻王,現今你是選擇上天庭,還是投胎?」

  天官做著例行的詢問,聲音平淡。

  席德看著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神祇般不可侵犯,可惜他不想變成他那樣的,「我選擇去投胎。」

  「若選擇去投胎,按照天府規定可許你個願望,你說吧。」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作答,天官回得流利。

  願望?席德想起上屆閻王的願望,那個胡鬧的男人。

  天官突兀地開口,「你和她千年之前曾在輪迴中相遇數次,每次都是情深緣淺,如此歷劫後累計的緣分才成為『七世情緣』,」

  這個她,他們心知肚明。

  「本來你當閻王那一世,是你們的最後一劫。但上屆閻王等不及到你們『七世』開始,便將你們靈魂拉去了地府。」

  「你想說什麼?只因他太心急?而我和她只是情緣未到?」席德搖頭,他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你們下一世若是一同輪迴,可得七世相守。」天官看向遠處的身影,嘆了口氣,「她托我告訴你,她願陪你入輪迴」

  他搖頭,不是被她拋下的恨,而是努力困守自己千年的苦。他的不原諒,他的不釋然,讓自己身陷囹圄。

  而今他只想休息,先休息千年吧,「天官,在下個千年中,我不願再投胎為人。」

  動物也罷,昆蟲也罷,為豬為狗,混沌度日,不再為人。

  當人,有七情六慾,太累。

  食言而肥

  世上從無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地府這種不存在工作紀律又八卦的場所,謠言總是比潮汐波浪更洶湧更詭秘。

  「七七,」小倩匆匆趕到餓死酒樓,還沒來得及喝口酒,就迫不及待開口,「我跟你說哦……」

  「地府換了個閻王,是換閻王哦!」鬼頭大哥就在她後面,省略了鋪墊,直奔主題。

  「死老吳,說了讓我來宣佈的。」小倩懊惱不已,「早知道就先說了再說,七七大概是地府中唯一一個不曉得這消息的了。」顯然她的八卦成就感沒了。

  「我說她是頭個知曉的,」小蔣閒閒地跟在後頭,他身後還有林城和嫻淑,我認識的鬼官大半都湊齊了。

  「聽說是個狠角色,一上來就有幾百年道行。」鬼頭大哥說的很帶黑幫氣息,引起林城的皺眉,「別瞎說,地府不會讓不三不四的死魂來當閻王的。」

  「這可沒準的,」小蔣高深莫測地奸笑,「又不是沒有過。」

  「什麼意思?」眾人齊問,歷經千年的小蔣總是曉得些內幕。

  「上上任的閻王就是個痞子。」

  我暗暗搖頭,完全插不上嘴。再來蘇毓即便狂傲肆意了些,和痞子也是無關的,他正認真地整理地府文件。

  「根據我生前招聘的經歷,」鬼頭大哥沉吟了會,才繼續道,「新官上任,都是要精簡裁員的。」

  「切!」無鬼官再理會他,以為他說什麼,地府還裁員?本身人手就只是勉強夠用。

  「最新消息!」湯琪與白曉筱魚貫而入。自從湯琪跟隨白曉筱跳槽去當鬼使後,精神好了許多,「新任閻王的性別成謎。」

  「成謎?」我也被嚇了一跳。

  「地府事務秘書長小趙說的,她那時正看言情小說入迷,依稀見著個相貌平凡的男子進辦公室,」白曉筱在地府五年,也建立了不少人脈關係,「然而……」

  「然而什麼?快說啊。」鬼頭大哥最缺耐心,急的搔頭撓耳。

  「然而幾個時辰後,她再進去看,卻是個同樣衣裳的天仙絕色,不辨雌雄。」白曉筱音調也變得顫顫巍巍、飄忽不定。

  「難道地府也有聊齋誌異?」小倩靠到我身邊來壯膽。

  「我們是鬼可不是怪。」林城警告一班自己嚇自己的鬼官。

  這以訛傳訛的也太扯了,我不得不提高音量打斷他們,「別猜了,我知道。」其實本來想先告訴小倩的,沒想到她帶來那麼大票鬼官。

  「你知道?」鬼頭大哥臉上掛著明顯懷疑神色。

  「我知道,因為……蘇毓就是新任閻王。」

  「蘇毓!」小倩驚叫。

  「蘇毓?」鬼頭大哥、林城和嫻淑琢磨了會才恍然。

  「蘇毓是誰?」白曉筱和湯琪關注的不是人名,「到底是男?是女?」這才是關鍵。

  「男的。」小倩回答他們,再補充,「妖媚男。」

  「哇哦……」

  「七七,這次你真是過分了。」小倩轉過頭衝著我,「你竟然不是第一個告訴我!」

  冤枉,的確是第一個,只是旁邊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罷了。

  「你居然選這種地方聚會!」鬼頭大哥的言論引起一干店小二的不滿。

  我想提醒他本來是沒有聚會的,莫名其妙才成了八卦會。

  「七七,你可能不知道,」鬼頭大哥一下坐到我面前,臉湊近放大,有些猙獰,「歷屆的閻王都是鶴歸來酒樓的大股東。」 鶴歸來酒樓是地府排名第一的酒樓。

  大股東?

  「就是說以後去鶴歸來酒樓也可免費了。」小倩摩拳擦掌準備出發。

  鬼頭大哥很欣慰地拍拍我的肩。

  「好樣的,你不愧是地府第一鬼才,不過是徒勞無功地貢獻了十個饅頭,就得到了地府兩大酒樓的免費招待,一個是最大的,一個是最貴的。」

  囧……

  ××××

  「一路走好。」大清早,一幫子鬼官來送席德,我對他說。

  席德選擇去投胎在蘇毓意料之中,他研究過史料後告訴我,歷史上當天官的閻王少得可憐,同樣是個不待見的職業。

  「當動物的要訣就是適者生存。」鬼頭大哥語重心長道,「一定要逃得快啊。」

  席德臉上輕鬆了許多,「放心,我會努力投身食肉動物的。」

  「避無可避,就自殺吧,反正轉世輪迴又一春。」小倩也插上一嘴。

  我微微笑了,這種對話真是少見。

  「過了奈何橋就不復前世記憶了,」蘇毓提醒他,「不想將記憶保存嗎?」

  「你說呢?」席德似笑非笑,對小蔣道,「有人告訴我,日復一日的等待只是無人勸解。」

  「蔣江,我已放下,你也該放下了。」

  留下若有所思的小蔣。

  「等,等等。」眾鬼官狐疑地望去,意外地發現出聲的是平日跟席德不怎麼熟的湯琪。

  席德回頭問,「還有何事嗎?」

  湯琪猶疑了會,望望天又看看地,吞吞吐吐,「能不能告訴我,當閻王是以什麼標準鑑定的?」

  一朵可疑地紅暈浮上他臉頰,「我也好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努力?」

  席德表情詭異,「這……倒也不難,沒什麼標準。只是你問得晚了,恐怕這千年間,閻王是不會換了。」

  湯琪哭喪下了臉,與眾鬼官一同目送席德離開。

  「這個湯琪挺有意思的,但恐怕等不了千年來接我的班了。」蘇毓遺憾地搖頭,少了個超級替補。

  「是啊。」他這一鬧,吹散了不少離彆氣氛。

  「蘇毓,你為何不能恢復死魂的平凡容貌?」在地府,他依舊是目光聚焦點,讓和他走在一塊的我很不習慣周圍女鬼官的嫉妒。

  「如果我和平常鬼官相同,相貌平平,還會有女鬼官注意到我嗎?」

  「當然不會。」

  他是深謀遠慮,「所以給你點危機意識,讓你看緊我。」

  「那是什麼道理?」

  「愛情需要些不確定才有趣。」他摟我在懷,「我答應你,到九百九十九年,我會讓你看的。」

  九百九十九年,好長……

  「即便在這期間分開了,你腦海中留下的,也是我最好的模樣,」他輕笑,「好吧,我承認我很虛榮。」

  我摟緊他的腰,臉頰磨蹭著他的衣裳。

  千年對我倆來說,都是個考驗。

  「你會等到那天的,是不是?」

  「是,屆時你別食言就好。」我有預感,這位虛榮的同志事到臨頭定會食言而肥。

  見四周鬼官已散的差不多,我想拉他離開,他卻反拉住我。

  「別急著走,今日還有個要送去投胎。」

  「誰?」

  他笑的神秘。

  「你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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