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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情絲》第49章
第四十七章

「累了?」雲晉言拉過嫩白的手,聲音柔得好似要化出水來。

蘇白忙搖頭,低頭嬌羞淺笑。

黎子何垂首站在一側,不用抬眼都能勾勒出那笑容的模樣,有一個梨渦,淺淺的,在左臉,笑起來眼睛好似天上的星星,亮得所有映入眼的物什都變得乾淨起來,如若不笑,蘇白與自己,不,不是自己了,是季黎,與季黎在眉目間只是有三分相似,可她笑起來,那個梨渦,甚至眼中無憂無慮的神采,都讓她想到十四歲的季黎。

或許這就是朝中驚詫的原因?

不是驚詫於蘇白一舉封為貴妃,而是驚詫於她酷似季後的笑,他們的皇上連季後身邊的丫鬟都能寵幸為妃,更不說這位有著明白出身,舉手投足神似季後的蘇白,被封貴妃好似是理所當然。

反倒是後宮,對這位白貴妃神似季後一說心照不宣地噤聲,開始流傳著白貴妃如何得寵。

冊封不過幾日,種種賞賜源源不絕,所居梨白殿煥然一新,撥去的太監宮女比起桃夭殿竟多了半數,皇上每日空閒便呆在那裡,聽白貴妃撫琴。讓眾人稍稍不解的是白貴妃竟還未開始侍寢。

黎子何此時正在心中低笑,抱得美人歸,特地召來她和沈墨,所為何意?

「沈御醫,日後貴妃的平安脈,由沈御醫來診可好?」雲晉言正好抬頭看著沈墨,笑意滿滿,卻讓人覺得臉上表情莫測,聽不出這問話是玩笑還是真心。

黎子何瞥了一眼沈墨,心中一頓,不安感漸漸升騰,沈墨好似沒聽到雲晉言的話,正看著蘇白,眸光流轉,竟是看不出任何情愫來,不過一個瞬間的事情,黎子何卻覺得,他看著蘇白,好似要看入骨子裡。

「遵旨。」

沈墨聲音淺淡,聽在黎子何耳裡,第一次覺得泛著寒意,跟著心也抖了抖,她以為沈墨會找藉口拒絕,這是他除了那次自己策劃的「疫症」,第一次應允出診。

雲晉言好似很滿意,挑眉輕笑道:「哈哈,如此甚好,可以退下了。」

兩人行禮退下,沈墨一人當前,步子走得飛快,黎子何只覺得異常,從他見到蘇白開始?

加快速度與沈墨平步,黎子何低聲不解道:「你為何不找藉口推掉?」

「沒必要。」沈墨簡單回答。

黎子何想再問,又被他扔下了幾步,潛意識裡,她覺得雲晉言讓沈墨入宮為醫是有原因的,或許他們原本認識?又或許上次沈墨單獨面見雲晉言時達成什麼協議?無論如何,不可能單純為了沈墨的醫術,入宮至今除瞭解決上次「疫病」,便是今日讓他替蘇白看診,身為御醫,未免清閒了些。

沈墨步子漸快,黎子何不得不提速跟上,正低著腦袋,覺得沈墨今日反應有些異常,額頭一頓,撞到一堵肉牆上,頓時有些惱火道:「又如何了?」

沈墨略有歉意地抬手,欲要揉黎子何的額頭,被她避開,只有帶著慚愧道:「剛剛冷落你了。」

黎子何抬眼,若說他心細如塵,還真是如此,輕聲道:「無事。」

沈墨這才放緩了步子,卻仍是若有所思的模樣,黎子何壓低聲音試探性問道:「雲晉言讓你給蘇白看診,會不會懷疑到我們什麼了?」

「放心,不會有事。」

沈墨對著黎子何笑笑,即便雲晉言懷疑他的身份,甚至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能耐他如何。

「那……你為何不推掉看診?」黎子何略有吱唔的開口,由將話題引到原點。

蘇白的出現沒讓她感到意外,反倒是沈墨的反應,她看來,沈墨對沈銀銀都是冷清的,複雜的神色,只有他看著自己的時候才會在臉上浮現,可剛剛沈墨的眼神,分明參雜了許多東西……

「蘇白是你安排的?」未等沈墨開口,黎子何又問道。

利用蘇白長得像季黎,在雲晉言身邊安插眼線?想想又不對,當年自己只是聽聞過沈墨之名,卻從未見過他,沈墨自是不知道季黎長得什麼模樣。

沈墨突地輕笑起來,洋溢著滿滿的暖意:「莫要胡思亂想。聽聞她長得很像季後?」

黎子何面色沉了沉,低笑道:「像麼?沒覺得。」

眉眼如何相似,駐進不同的靈魂,便再不是同一個人了,即便是同一個靈魂,有了不同的心境,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人,所以,如今的她,只是黎子何。

「你見過她?」沈墨見黎子何的笑泛著苦澀,接口問道。

黎子何眼神閃了閃,低著腦袋輕聲道:「嗯,很久很久以前……見過……」

沈墨若有所思地頷首,和黎子何挨得更近,壓低聲音道:「今夜還去冷宮麼?」

黎子何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夜她看到疑似郝公公的太監,可第二日宮中也未有異常,該是沒被御林軍抓住。前幾日趁著秀女殿選宮裡繁忙,見沈墨的傷好了些,讓他帶自己去過一次,本以為御林軍會少一些,哪知還是那麼多人,整個夜晚來回輪換,他們本就對冷宮地形不熟,夜黑不好辨路,避開御林軍都費了不少精力,近天亮仍是一無所獲。

可她不想放棄,雲晉言既然派人守著,不可能是因為妍妃暴斃讓他突然想起了冷宮的安全問題。

「今夜子時。」沈墨聲音裡透著幾分歡愉。

黎子何未注意那麼多,點點頭,剛好到了太醫院,與沈墨拉開點距離,回自己的小屋。

撥弄著屋中蠟燭,看自己的影子一閃一閃,黎子何有些燥,探出腦袋看了看沈墨的窗,暗的,再抬頭看看月亮,被烏雲掩住,只露出一角,已近中空。

吐出一口氣,從櫃中翻出一身黑衣,總算是到時間了。

正欲換衣,門外突地響起急促敲門聲,她和沈墨向來是約好在她屋後的樹底見,不可能是他,這麼晚,還能是誰?

將黑衣放回櫃中,黎子何故作鎮定地開門,竟是喘著粗氣一臉焦急的魏公公。

「公公何事?」黎子何有些詫異。

「黎御醫快快跟老奴來。」

魏公公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黎子何怔了怔,回頭背上藥箱,只能跟上。

魏公公未帶她去雲晉言就寢的龍旋宮,而是去了蘇白所在的梨白殿。之所以取名梨白,全因殿後一片梨樹,梨花開時,淡黃近白的片片花瓣,讓人如墜花海。

殿內果然如宮中傳言一般,煥然一新,所有佈置均用上好貢品,有些是直接從雲晉言的龍旋宮撥過來,榮寵至極,甚至還有些賞賜擺在殿內一角,未來得及收好。

黎子何入殿便嗅到刺鼻的酒氣,呵,雲晉言今日想借酒助興,未料到自己醉倒了?

蘇白剛好挽起長發,捋了捋長袍,見黎子何和魏公公,連忙迎上,正欲開口,魏公公退在一邊,黎子何跪地行禮道:「臣黎子何參見白貴妃,貴妃娘娘萬安。」

蘇白有些無措,想要彎下身子去扶,看了看四周站得筆挺的宮女,忙站直了身子輕聲道:「起來吧。」

聲音輕細,宛若黃鶯,透著一股子和善味道,只是任她說話比唱歌悅耳,黎子何對她上不來好感。

「快來看看皇上。」說著蘇白便轉個身,繞過屏風。

黎子何看了眼身後的魏公公,好似並未打算跟上,便也作罷,跟著蘇白到了裡間。

濃烈的酒味,比剛剛更甚,一眼瞟到右面的兩張矮桌,一張放著箏,對面一張擺了好幾隻酒壺。才入殿黎子何便依著酒味辨出魂銷醉,可算得上是宮內最烈的酒,數了數酒壺,整整五壺,常人喝上一壺已經是了不得,雲晉言今夜這般猛灌,還真是一醉求**吶。

蘇白一面往前走,一面輕細解釋著:「皇上今日喝了許多酒,我……本宮勸不下,見皇上一醉不醒著實憂心,魏公公又說從未見皇上醉成這般模樣,不得已尋來黎御醫,皇上萬不可有什麼差錯才好。」

那聲音絮絮叨叨響在耳邊,黎子何本能般拒絕細聽,只略略掃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雲晉言,並未穿龍袍,而是一身鑲金白袍,面色酡紅,雙眉緊皺,閉著眼,眼皮卻是上下不停闔動,呼吸粗急,的確是喝得有些多了。

黎子何上前,將藥箱放下,熟練地打開針排,現在開方熬藥有些晚,行一次針驅散些酒氣便好了。

正欲替雲晉言解開衣帶,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蘇白,縮回手道:「麻煩娘娘替皇上解開衣帶,微臣行針。」

蘇白面色一紅,輕輕點頭,十指好似青蔥,微微顫抖著,生疏替雲晉言解衣,偶爾聽到他悶哼一聲,便好似受到驚嚇般縮回手,見他未醒,復又繼續。

黎子何低眉斂目,半晌才聽見蘇白輕弱的聲音:「好了。」

穴位靠近後頸,剛好被燈光映射的陰影擋住,黎子何深吸一口氣,傾著身子靠近雲晉言,伸手按壓以確定穴位,冰涼的手,觸到雲晉言滾燙的皮膚,明顯的感覺到所過之處起了一片顫慄。

蘇白在旁邊好奇地看著,看到那一排銀針,兩眼中好奇參雜著興奮。

黎子何細細抽出一根,在火中濾過,行針切記快准穩,看好穴位便一手下去,可力度未到,手上一熱,被人生生阻住。

「黎兒……」低啞的聲音,破碎吐出兩個字,雲晉言的眼半睜著,迷離看不見神采,卻是對著黎子何。

黎子何心下一跳,手上用力,欲要掙脫,卻被他緊緊握住,雲晉言像有了意識般,大力向前拉,黎子何向前一倒,左手死死抵住床榻,這才未倒在雲晉言胸口。

「皇上……」蘇白臉色白了白,有些委屈道。

雲晉言好似未聽到她的聲音,仍是看著黎子何,突然坐直了身子,眼裡含著笑意,另一手擁住黎子何,哽聲道:「黎兒,你回來了……」

黎子何鼻尖儘是酒氣,突然覺得眼睛刺疼,胳膊肘猛地用力,雲晉言吃痛,只是悶哼了一聲,仍是抱住黎子何不放,喃喃著:「黎兒……黎兒你回來了……」

黎子何被他死死抱住,突地腦中一片嘈雜,黎兒,黎兒,兒時的嬉戲聲,稍長的嬌噌聲,寵溺的責備聲,誰人曾在她耳邊輕聲呼喚,一喚便是十數年……

昏黃的燈光,蒙上一層氤氳,突地一聲叫喚,讓一切歸為平靜。

「皇上……」

蘇白再次提高了聲音,離雲晉言更近:「皇上……」

剛剛還微白的臉,綻開一個笑容,小巧的梨渦,漩在左臉,「皇上……」

雲晉言抬眼,看那女子巧笑豔豔,眸中迷離散了幾分,沾上幾分欣喜,抱住黎子何的手漸漸鬆開。

黎子何有了喘息的機會,迅速抽離被他握住的手,雲晉言另一隻手已經完全放開她,踉蹌著向對面的女子走去,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仍是喚著「黎兒」……

剛剛被灼燙得溫熱的身子,好似被寒風颳過,黎子何的眼眶,沒由來紅了,站在原地看雲晉言聲聲喚著「黎兒」,扣住蘇白的肩膀,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我就知道……你沒死,沒死……他們把你……藏在冷宮了……」

「我等了你這麼些日子,怎麼到今日你才出來?」

雲晉言突然放開蘇白,雙手觸著她的臉,心疼道:「冷宮……很冷是不是?你的臉怎麼這麼冷?手也是涼的……」

說著又握起蘇白的雙手,輕輕揉搓,蘇白只是笑,看著雲晉言,一直一直笑。

黎子何一瞬不瞬看著那笑容,笑到僵硬還勉勵維持住的笑容,突然奇怪,自己第一眼見到那笑,怎會覺得很似季黎,分明,天差地別。

雲晉言卻好似被那笑容迷惑住,漸漸放緩手裡的動作,盯著蘇白的臉,彎下身子,吻了下去。

黎子何的第一反應便是閉眼,心頭像是被人擰住一般,閉眼,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最好……可她沒有,撐起眼皮看著,看他摟住她的腰,看他吻住她的唇,看他像是用盡畢生力氣不肯放下蘇白……

撐到雙眼通紅,似要滴血,黎子何連眼皮都不願眨,若要逃避,她進宮作甚?

突地耳邊一聲巨響,一陣冷風吹入殿中,梨白殿的門被人推開,隨之而來是熟悉的張狂聲音:「皇上呢?」

還未等人回答,又聽姚妃的聲音,散漫帶著笑意:「聽聞皇上今夜醉倒,還傳了御醫,本宮心中焦慮無法入眠,過來看看皇上安好才敢安寢。」

聲音隨著姚妃的步子越來越近,黎子何忙行禮道:「臣黎子何參見姚妃娘娘,娘娘萬福。皇上醉酒已醒,臣這就退下。」

知道太多事情,是會被人顧忌的,黎子何起身便欲退下,被姚妃一聲喊住:「退下作甚?依本宮看,皇上現在還未醒呢,倒是外面那些個不相干的,大半夜杵在這裡,扮鬼給人看呢?」

屏風外一陣抽氣聲,接著眾人齊聲道:「奴婢,奴才告退!」

殿內霎時一片死寂,雲晉言早已緩下動作,仍是將蘇白護在懷裡,雙眼清明幾分,酡紅也散了些,迷茫看了一眼姚妃,再掃了一眼黎子何,眼神仍是混沌,微怒道:「你來此處作甚?」

「哦,對了,姚兒還未行禮呢。」姚妃突然想起什麼的模樣,彎膝行禮道:「姚兒參見皇上,參見白貴妃。」

「白貴妃」三字被姚妃咬得很重,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語畢還狠狠瞪了一眼蘇白,蘇白一驚,往雲晉言懷裡縮了縮。

雲晉言擁住蘇白,見她對自己笑,眼神瞬間又亂了,扶起她柔聲道:「黎兒,讓姚兒替你備些小菜可好?你向來喜歡宵夜的……」

蘇白未答話,歉意地看了姚妃一眼,姚妃突然笑了,徐徐走到矮桌便,一邊倒著酒,一邊笑道:「皇上可要看清懷裡的人是誰呢……」

姚妃這句話云晉言倒好似聽進去了,身子一震,卻是不管不顧,攬著蘇白道:「走,朕帶你去看你喜歡的桃花林。」

「叮噹」一聲脆響,姚妃手裡的酒壺落地,濺得瓷片四溢,一如她溢開的笑容:「皇上!都說這位蘇白,白貴妃!極像某個人,為何我沒看出哪裡像呢?」

雲晉言不理,拉著蘇白便要走,姚妃高聲道:「皇上!若要說像,姚兒看來,不如說黎御醫像更為合理!」

一直安靜站在一側的黎子何,心頭被這句話狠狠拍了一個巴掌,抬頭間正好對上雲晉言看過來的眼,帶著迷惑盯著自己,忙又低頭,只聽到姚妃高挑的聲音。

「那一手字,可比一副爛皮囊要貨真價實得多!」

雲晉言看著剛剛還被自己抱在懷裡的黎子何,突然覺得頭疼欲裂,好似有些感覺被他錯失掉,忘了,醉夢中熟悉的存在感,忘了,究竟是誰用冰涼的手指,觸回他近乎迷失的意識,忘了,溫香在懷那一瞬間腦中閃現的畫面……

姚兒突地站起身,長袖拂過矮桌,酒壺酒杯砸了一地,剩餘的酒灑落下來,滿屋子的酒香,欲要醉人心神。

「死了!她死了!六年前的夏夜,死在雨中死在火場死在你手中!」姚妃睜大了眼,雙眼脹得通紅,一字一句,決絕而有力。

雲晉言像是被重物擊到,前後晃了晃,攬住蘇白的手也漸漸鬆開,又突地眼神一凜,低吼道:「不可能!死未見屍……是你們藏她在冷宮……是……」

「哈哈,你也就在醉酒的時候才會說出這種糊塗話!」姚妃突地大笑,打斷雲晉言的話,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死未見屍?當年是誰,見死不救?死未見屍?你確定?就算沒有紅鸞殿那場火,你會見她一面?」

雲晉言的臉色驀地變作蒼白,踉蹌扶住屏風,反手扶住額頭,想要減輕腦中糾結著的疼痛。

蘇白不明所以看著二人,任由是誰,在這種環境下,再笑不出來。

「她死了!」姚妃靜下來,一手指住蘇白:「她,姓蘇名白,姓季名黎的人,早就死了!」

雲晉言渾身又是一震,眨眼間已經由屏風處行到桌邊,一手扣住姚妃的脖子,渾身戾氣畢現,冷聲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姚妃的眼淚,不知是窒息所致,還是念及其他,再次掉下來,如斷線串珠,順著揚起的臉一顆顆滑落,咬牙道:「我說!季黎!死了!死了!!!」

雲晉言眸光好似寒刀,手上再多用一分力氣就能將姚妃脖子掐斷,眼看姚妃面色從通紅至蒼白,毫不示弱盯著雲晉言,呆在一邊的黎子何見勢不妙,忙跪地大聲道:「皇上息怒!皇上若再不放手,姚妃娘娘性命堪憂!」

雲晉言狠厲地瞪了一眼黎子何,一手甩掉姚妃,步伐不穩地離開,蘇白伸手欲扶,被他避開。

殿門被打開,冷風吹進來,和著雲晉言的低吼聲:「滾!全都滾開!朕要去冷宮!」

姚妃被雲晉言那麼一甩,磕在矮桌上,緊接著翻滾摔在地上,剛剛散落一地的瓷片劃了一身,黎子何突然想到那個打雷的暴雨天,她也是如此,拖著渾身的傷口哭。

「娘娘,臣替娘娘看傷。」

黎子何恭敬走近姚妃,被她冷眼制住:「滾開!」

黎子何心中一頓,步子僵硬,退開。

姚妃自行拔去身上手上的碎片,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剛剛站起身子,耳邊「啪」的一聲,耳根火辣辣地疼。

蘇白舉著顫抖的手,畏縮站在她對面,眼神躲閃,喏喏道:「你……你居然敢對皇上……對皇上那般說話,該打!」

姚妃嘴邊浮起一個冷笑,反手一個耳光狠狠甩在蘇白臉上,盯著蘇白狠絕道:「就算我姚兒明日被廢被棄被打入冷宮,也輪不到你!騎在我頭上撒野!」

說罷,一個轉身離開。

蘇白捂著臉,委屈的眼淚暴雨般狂瀉而下,黎子何一直低著頭,只當什麼都未看見什麼都未聽見,拱手道:「微臣告退。」

「等等。」蘇白哽咽地喊住黎子何,「等等,黎御醫,有件東西……蘇白想給你看……」

蘇白快速折回榻邊,從旁邊的小抽屜裡,拿出一件物什,遞在黎子何眼前。

黎子何眨了眨眼,簪子,沉香木,藍顏花,銀兒?抬頭驚詫看著蘇白,壓住情緒低聲道:「娘娘怎會有此物?」

「是……是銀銀送我的……秀女之中我只與銀銀熟識,她說日後若我有困難,可以找你……」蘇白有些不好意思,縮回手,瞥了一眼黎子何,又匆匆垂下眼瞼。

「娘娘有何事,直說便是。」黎子何垂首恭敬道。

蘇白眼神閃了閃,黎子何有禮的疏遠讓她有些失望,鼓起勁頭,細聲問道:「聽說……聽銀銀說……有一種藍顏草,開出來的花……就是簪子上這種!銀銀說男子吃了那花,便會迷戀上種花的女子?」

黎子何沉默,沒想到蘇白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蘇白見黎子何不語,哽咽道:「黎御醫也看到了,如今我只是表面風光,皇上都不曾喚我侍寢,再者……今日還得罪了姚妃,宮中人皆知她向來跋扈刁蠻,以前的妍妃就因為忍氣吞聲才……所以……所以我想著比她凶點,或許會好些……結果……」

說著又摀住臉,嚶嚶哭了起來。

黎子何鎖住眉頭,不想再看這齣戲,接過簪子道:「娘娘放心,此事臣放在心上,若有機會尋得藍顏草,必定交給娘娘。」

「真的?」蘇白擦乾眼淚,亮閃閃的眼,直直看著黎子何:「蘇白今日能做到貴妃,若能安得聖寵,一定記住黎御醫的功勞!」

「娘娘抬舉了。臣先行告退。」

黎子何行了禮便匆匆退下,雖說殿裡的人是被姚妃遣走,若是讓有心人發現他與蘇白獨處,不知又要生出什麼事端來,越早離開越好。

殿外,晨曦微露,東方已經有了暖意,不知不覺中,竟是折騰了大半個夜晚。

迎著料峭寒風,眼睛被刮得生疼,腦中哄鬧並未散去,反倒愈演愈烈。

蘇白,表面看來乾淨剔透,可聰明過頭,顯然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知道自己笑起來最像季黎,知道外人最易同情單純被欺的人,知道允諾自己一點好處,便會更全心替她找到藍顏草,入得了後宮的女子,果真沒一個簡單的。

姚妃,看不透,不是從前季黎所瞭解的姚兒,也不像她之前所看到的姚妃,當年的事情,她到底是否參與?如今在宮中,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之前至少在雲晉言面前,還是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如今又是什麼使得她不惜撕破臉,公然與雲晉言翻臉?

至於雲晉言,呵,他的軟肋,果然就是對季黎的情。

對著「晉言」二字堵字思人?粟容花種的夢境中,見到季黎?冬至火紅的燈籠,遍山的桃花樹林,想要彌補她?

這些疑問,在看到蘇白的時候,黎子何恍然大悟,答案是肯定的。即便是對著死物十幾年,也會有些感情,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是全心全意待他的季黎,只是這感情,有深有淺,與其他物什放在一起時,當然也有舍有得,看孰輕孰重而已。

如今季黎不再威脅到他,所以開始懷念開始想念?這種惺惺作態的情,曾經的季黎不需要,如今的黎子何,更是不屑要!

眸中浮起霧氣,黎子何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屋中,才開門便看到桌邊朦朧的影子,沈墨在等她。

「沈墨……讓我靠一下……就一下……」

紛亂的思緒,壓在溫暖的肩膀上,朦朧中,耳邊好似響起無數次隨她入夢的簫聲,伴隨一聲悠然長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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