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雄_章14

Chapter 14

雷蒙正打算從頭開始找起的時候，一個低著頭的人影從石屏旁邊匆忙地轉了出來，正巧和雷蒙撞了個滿懷。

「啊！」

清脆的少女驚呼聲，同時少女手上捧著的一束黃菊花也因為主人和雷蒙撞在一起的關係而脫出了主人的臂彎、正朝著地面墜落著。

雖然雷蒙這幾天的表現都是癡癡呆呆的，但是那不等於雷蒙是個反應慢的恐龍，而此時的雷蒙反應也是迅速之極；雷蒙一伸手，輕巧地抓住了那束正在掉落中的黃菊花，沒讓那束花落在地上沾到泥土，只讓黃菊花上面沾著的水珠震落了幾滴而已。

「妳沒事吧？」雷蒙將花束還給那個和自己撞在一起的少女。「來，妳的花束。」

「謝謝……。」穿著破舊但素淨的衣服，原本低著頭的少女抬起頭來，伸手接過了花束，臉上泛過了一絲羞赧的紅采。「對不起，撞到您了……咦？！」

「怎麼了？」

看到少女水靈靈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直瞪著自己的臉，眼神更是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駭，雷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雷蒙……雷蒙哥哥？！」少女突然驚叫了一聲，左手捉住了雷蒙的手。「雷蒙哥哥？！是你嗎？」

「我是雷蒙；但是……。」

雷蒙點頭，心裡卻疑惑著這位清秀美麗的少女究竟是誰？為什麼自己明明記不得曾經見過這個少女、但是卻又有著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雷蒙哥哥，真的是你！太好了！」少女興奮地抓緊了雷蒙的手。「你失蹤了六年，一點消息都沒有，人家都擔心死了！」

一點消息都沒有？雷蒙感到更疑惑了，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在傳播媒體上的曝光率不算低，為什麼眼前這位少女會說沒有聽到關於自己的任何一點消息？難道這個女孩子從來不看電視、不收聽廣播也不讀報的嗎？

「對不起，請問……。」眼前的這個女孩自己明明就不認識、但是看起來又有些眼熟；而對方更表現地像是和自己非常熟悉似的，雷蒙疑惑著。「……您是哪位？」

「我是薇琴妮亞啊，雷蒙哥哥！」少女明亮的雙眼之中閃爍著激動的神采。「我是妮妮啊，雷蒙哥哥不記得我了嗎？」

「薇琴妮亞？妮妮？！」

雷蒙腦中浮現了六年前在車站所遇見那個小女孩的容貌；那個小女孩的容貌逐漸放大，慢慢和眼前少女清秀嬌豔的面龐重合在一起，一絲不錯地吻合著每一個細節。

「我……我記得，我記得的；只是因為過了六年，妳長大了也變漂亮了，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而已。」

沒想到這幾天一直都處在發呆狀態的雷蒙竟然會偷偷溜出官邸，盥洗完出來才發現雷蒙已經不見蹤影的瑞潔急得哭了起來，而華蘭蒂和高木寧子也是焦急不已；雖然雷蒙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雷蒙最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這三個女孩子都擔心雷蒙會不會出些『令人擔心』的狀況。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瑞潔啜泣著。「我不知道他今天會這麼不聲不響地溜出去……他前幾天一直都沒有動靜的……。」

「別哭了，別哭；既然雷蒙都溜出去了，哭也沒有用。」華蘭蒂抱著瑞潔安慰著。「而且雷蒙這麼大個人了，他懂得如何照顧自己的。」

「大姊，我剛剛問過大門口的警衛，他們有看到雷蒙駕車出去。」這時，高木寧子匆匆進來報告著。「他們說，雷蒙是開著車往市中心去的。」

「那就麻煩妳帶幾個人去市中心找找看，看能不能發現雷蒙的行蹤。」華蘭蒂點頭。「還有，就是盡量保持祕密，不要讓太多人知道雷蒙失蹤的消息，以免引起大家恐慌。」

「我也要去找雷蒙！」瑞潔跳了起來。「既然是我值班的時候讓雷蒙走丟的，怎麼樣我也有責任把雷蒙找回來！」

將手中的花束放在石屏刻有自己父親名字位置的下方，薇琴妮亞站起身子，閉上眼睛、雙手合在身前，低聲祝禱著；然後，薇琴妮亞睜開眼睛，轉過身來看著雷蒙。

「雷蒙哥哥，妮妮得趕著去上班了。」薇琴妮亞有些不捨地看著雷蒙的眼睛。「能夠告訴妮妮怎麼聯絡哥哥的方法嗎？妮妮還沒有為上次哥哥替妮妮報仇的事情、好好答謝過哥哥呢。」

「趕著去上班？」雷蒙嚇了一跳。「妳不是應該在上學嗎？」

「沒有，妮妮休學了。」薇琴妮亞輕輕搖了搖頭，長長的睫毛低垂了下來。「現在妮妮在超級市場打工呢。」

「妳怎麼會休學的呢？」雷蒙追問著。

「雷蒙哥哥，妮妮真的快遲到了。」匆匆瞥了一下手表，薇琴妮亞滿臉無奈的表情。「等妮妮晚上下班了、再陪雷蒙哥哥聊天好嗎？妮妮也很想知道雷蒙哥哥這六年來的經歷啊！」

「那就別去上班了，打個電話向老闆請假吧。」不知道為什麼，雷蒙就是不想薇琴妮亞現在離開，於是雷蒙取出了身上的行動電話遞給薇琴妮亞。「如果老闆不允許妳請假，那就辭職算了；反正杭叔那邊也缺行政祕書，我可以推薦妮妮去杭叔那裡幫忙，杭叔無論如何也要幫我這個小忙的。」

「這可是雷蒙哥哥說的喔，雷蒙哥哥可不許食言。」薇琴妮亞也是頑皮一笑，接過了雷蒙的手機開始撥起號碼來。

時光彷彿回到了六年前、雷蒙帶著薇琴妮亞前往遊樂園遊玩的時候；不過，這次雷蒙帶著薇琴妮亞去的地方是一間裝潢典雅、氣氛靜謐的高級咖啡館，手上拿的也不是冰淇淋，而是冒著熱氣的咖啡。

「……因為大家都在忙著內戰的關係，有錢也是先行花在與戰爭最有直接相關的地方，像是購買軍備、訓練士兵；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沒有多餘的經費來照顧陣亡軍人的眷屬和發給退役軍人的退休俸了。」凝視著咖啡杯裡冒出來的蒸氣，薇琴妮亞低聲說著。「所以媽媽的軍人遺族補助和爺爺的退休俸早在六年前就已經斷了，雖然爺爺平時就有儲蓄的習慣，但是公立學校也因為內戰的關係、無法獲得補助經費而停辦，私立學校的學費太貴，爺爺的身體又不好，醫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妮妮只好先休學出來打工，幫忙賺取家用了。」

聽著薇琴妮亞語調輕柔的敘述，雷蒙一時之間想不出該怎麼安慰薇琴妮亞才好；雷蒙只能默默地啜飲著咖啡，陪著薇琴妮亞發著呆而已。

「哎，我說這些做什麼？今天是遇見雷蒙哥哥的好日子，看我卻淨說些破壞氣氛的話題！」薇琴妮亞突然輕笑了起來。「雷蒙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這六年來到底去了哪裡了？」

「我……？」

雷蒙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薇琴妮亞關於克瑞爾人的事情，雖然薇琴妮亞是他『從小』就認識的『朋友』，薇琴妮亞看起來也是如此的純真無邪；但是，如果奈科比和約瑟芬都可以背叛他的話，薇琴妮亞又有何不可？

仔細思考了一下之後，雷蒙決定告訴薇琴妮亞，關於發現了克瑞爾星的事情，以及克瑞爾星的美麗景色，但是雷蒙絕口不提關於克瑞爾科技的事情。

而當雷蒙在述說著關於克瑞爾星的美麗時，薇琴妮亞則是笑吟吟地、全神貫注地聆聽著雷蒙的敘述，不但沒有在雷蒙說話的時候開口打岔，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離開過雷蒙的臉──或者該說，薇琴妮亞根本就是在凝視雷蒙俊美的面貌？

「如此美麗的星球……。」聽完雷蒙的敘述，薇琴妮亞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我能親眼看見那麼美麗的景色就好了。」

「我回去找找看，也許我那邊有攝影記錄也不一定。」雷蒙如此安慰著薇琴妮亞；雖然雷蒙手邊並沒有克瑞爾星的景色照片，但是叫拓伊來帶雷蒙回克瑞爾星拍上幾張照片卻不花什麼時間，頂多半天的時間就夠──這還將克瑞爾星的時間流逝速度只有人類銀河系十分之一時間流逝速度的因素都考慮到了。

「對了，雷蒙哥哥！」薇琴妮亞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捉住了雷蒙的手。「妮妮可以再拜託雷蒙哥哥一件事嗎？」

「可以啊，什麼事？」看著薇琴妮亞因為興奮而顯得容光煥發的嬌美面龐，雷蒙根本就沒有拒絕薇琴妮亞的可能。

「雷蒙哥哥可以帶妮妮去海邊玩嗎？」薇琴妮亞的語調之中有著藏不住的興奮。「雖然妮妮不能親眼看到克瑞爾星的美麗海景，但是雷蒙哥哥可以帶妮妮去這裡的海邊啊！」

「那當然是沒有問題的。」雷蒙微笑。

「太好了！」薇琴妮亞高興地跳了起來，拉著雷蒙的手就往外走。「得去買游泳衣才行！」

「游泳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雷蒙楞住了。

「妮妮沒有游泳衣啊！」薇琴妮亞回頭朝著雷蒙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去海邊當然是要玩水囉！沒有游泳衣又要怎麼下水呢？還是雷蒙哥哥想看妮妮裸泳啊？雖然妮妮對自己的身材不是很有自信，但是要裸泳給雷蒙哥哥看也不是不可以喔！」

「裸、裸泳？」

雖然薇琴妮亞口中說著『對自己的身材不是很有自信』，但是即使有著蔽舊的日常衣服遮蔽在身體上，薇琴妮亞那發育極佳的身材曲線卻依舊對雷蒙的視線有著極強的磁性吸引力──如果讓薇琴妮亞換上了性感的晚禮服，只怕要從薇琴妮亞身上轉開視線的難度不比從約瑟芬公主身上轉開視線的難度要低多少。

要是薇琴妮亞真的在雷蒙面前來個裸泳，雷蒙嚴重的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鼻血流得太多、導致當場失血過度而死。

「那……還是先去買游泳衣吧……！」

高木寧子和瑞潔帶著人幾乎是找遍了大街小巷，但是怎麼找就是找不到雷蒙；雖然有不少人『似乎』看到雷蒙駕著車子經過，但是依照那些人所指引的方向去找，仍舊是找不到雷蒙的蹤跡；後來還是華蘭蒂想到了利用『白鯨』的雷達來找尋雷蒙的行蹤，果然一找就找到了正在海濱和薇琴妮亞『約會』的雷蒙。

既然知道雷蒙沒事，華蘭蒂決定讓雷蒙好好放鬆一下心情；只是讓高木寧子帶了幾個人趕往海邊，在不驚動雷蒙的前提下遠遠地跟隨著保護雷蒙而已。

帶著薇琴妮亞到了最受當地人歡迎的海水浴場，雷蒙和薇琴妮亞在這裡盡情地逐浪戲水，一玩就是一整天；直玩到日落西山、而且薇琴妮亞也說她如果沒有準時回家的話媽媽會擔心，雷蒙這才有些不情願地駕車送薇琴妮亞回家。

薇琴妮亞現在住的地方和六年前不同，六年前薇琴妮亞一家人住在高級住宅區，現在卻搬到了郊外的廉價公寓區；道路兩旁的房舍看起來相當地破舊，而當雷蒙駕著漂浮車駛進公寓區的時候，幾乎路上的行人都會以貪婪和嫉妒的眼神看著雷蒙所駕駛的車子。

漂浮車在薇琴妮亞住處的門前停下，雷蒙送薇琴妮亞到了門口，薇琴妮亞卻在這邊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雷蒙。

「雷蒙哥哥，謝謝你陪了我一整天。」薇琴妮亞低聲說著。

「道謝的該是我才對，能有像妳這麼美麗的女孩子陪著約會一整天，這是多少人奢望都奢望不來的美夢。」雷蒙微笑著。「妳沒看我們回來的路上，那麼多人都在嫉妒我。」

「哪有，他們應該是嫉妒我才是吧？」薇琴妮亞輕笑了一聲。「有個像雷蒙哥哥這麼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陪著，那才是每個女孩子的美夢呢！」

「承蒙『美麗的公主殿下』讚譽，小民愧不敢當。」

雷蒙彎腰、牽起薇琴妮亞的纖手，在薇琴妮亞的手背上輕輕一吻，惹得薇琴妮亞又是『咯』的一聲，笑了起來。

「我、我不是公主啦！」薇琴妮亞抿嘴輕笑。「哪有公主穿得像我這麼邋遢的。」

「那，也許我能讓妮妮當上公主呢？」雷蒙的眼中閃著有些捉狹又有些認真的頑皮神色。

「雖然妮妮不是公主，但是雷蒙哥哥已經讓妮妮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公主都要快樂了。」薇琴妮亞的臉上一紅。「雷蒙哥哥替妮妮做了那麼多事情，妮妮卻沒有辦法回報雷蒙哥哥……。」

「妮妮已經回報我了。」雷蒙輕輕握著薇琴妮亞的手。「妮妮那天使般的笑容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不，那不夠的……那不夠……。」任由雷蒙捉著自己的手，薇琴妮亞紅著臉低下了頭。「雷蒙哥哥，可能的話，妮妮應該盡可能報答雷蒙哥哥才是；但是……。」

「但是什麼？」雷蒙微笑。

「但是……但是……。」

薇琴妮亞囁嚅著，突然抬起頭來，雙臂摟著雷蒙的脖子，迅速地在雷蒙的嘴上吻了一下，少女飄散著淡淡幽香的紅唇一印上來，雷蒙當場就呆住了。

「妮妮知道這樣是不夠的，可是……！」

在雷蒙還沒回過神之前，薇琴妮亞已經紅著臉，急步跑進了公寓大門。

又發了一會呆，雷蒙這才像是失落了什麼東西似地，開著漂浮車朝著自己的官邸回去。

雖然從門外跑進大門內也才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而已，薇琴妮亞卻像是全速衝刺了兩百公尺似的，一跑進門內就靠在門板上嬌喘著，一顆心更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小的時候，雷蒙在薇琴妮亞心中的地位其實和一個洋娃娃有些類似，是個能夠讓薇琴妮亞拿出來在同樣是軍眷的其他同學面前炫耀的洋娃娃；但是，當羅蘭德上將戰死之後，雷蒙在薇琴妮亞心目中的重要性就轉化成了替薇琴妮亞一報父仇的恩人──羅蘭德上將因為聯邦第三艦隊而死，雷蒙則先是將聯邦第三艦隊趕出帝國領土、再將聯邦第三艦隊殺得片甲不留，更率領艦隊連破聯邦大軍、一路直打進聯邦首都之內，徹底地替薇琴妮亞報了喪父之仇。

因此，在薇琴妮亞與雷蒙失去聯絡的這六年之中，薇琴妮亞一直惦記著雷蒙──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雷蒙不顧重重危險、替薇琴妮亞復仇，惦記著恩人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但是，直到今天意外地和雷蒙再次重逢，已經不再是小女孩的薇琴妮亞才赫然發現，雷蒙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已經不僅僅是替自己報了父仇的恩人而已，雷蒙的影子已經徹底佔據了薇琴妮亞內心的每一吋空間。

無比英俊的外貌，溫柔的態度，能逗人開心的談吐，再加上位高權重──當薇琴妮亞看到雷蒙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薇琴妮亞就知道，只怕已經沒有其他的男孩子能夠讓他看得上眼了。

既然雷蒙是自己的恩人，自己又喜歡著雷蒙──好吧，即使是單相思而已，畢竟雷蒙還沒有正式向著自己示愛──薇琴妮亞閉上了眼睛，沈醉在幻想著能夠與心上人長相廝守的愉悅之中，這難道不是最十全十美的『報恩』方式嗎？即使那只不過是幻想而已。

…………。

好不容易從少女的綺夢幻想中清醒過來，薇琴妮亞定了定神，卻聽到屋裡傳來了母親與爺爺的爭辯對話聲。

「……但是，爸爸，這樣就是犧牲妮妮一生的幸福了！」薇琴妮亞母親的聲音帶著強烈的不同意語氣。「妮妮已經失去了父親，一個妮妮生命之中最重要的男人；難道還要讓妮妮失去她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男人嗎？」

「……艾蕾娜，愛情是不能當麵包吃的。」老人的聲音有著無比沈重的無奈感。「如果連維持最基本日常生活水準的錢都沒有，難道薇琴妮亞的將來就會過得比較幸福嗎？」

「……我可以工作的，爸爸。」薇琴妮亞母親的語氣之中絲毫沒有任何妥協的意味在。「我可以努力工作，賺取足以養家的生活費。」

「……我相信妳會努力工作，艾蕾娜，妳向來就是這樣的賢妻良母；但是，妳現在找得到工作，並不等於妳將來也找得到工作。」老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的退役金和羅蘭德的陣亡撫卹金是不可能再領到的了，不管誰登上皇位都是一樣；而海克特星系的繁榮景象絕對只是曇花一現而已，等到戰火延燒到海克特星系的時候，經濟又會再度敗落下來的；到時候唯一能夠保證找得到的工作，也就只有賣皮賣肉的工作了，難道妳也要做那些工作？」

「……可是，讓妮妮被選去當那些軍閥的寵妾，難道這就不是出賣妮妮的靈魂與肉體嗎？」薇琴妮亞母親的聲音又高了起來。「難道爸爸你就能同意讓妮妮去做這種事？」

「……就像我說的，這只是個機會。如果薇琴妮亞能夠喜歡『那個人』，那麼一切問題都不會再是問題；如果薇琴妮亞不喜歡，她也可以保持低調、不必去爭取那個位置；去參加舞會的女孩子那麼多個人，也不見得一定就會選到薇琴妮亞。」老人又歎了口氣。「何況，對方都指名了要薇琴妮亞出席，薇琴妮亞能夠不去嗎？」

薇琴妮亞的母親沒有說話，屋內回復了詭異的寂靜，只有燈泡時明時滅的光線微弱地透出來而已。

「媽，爺爺，我回來了。」這時，薇琴妮亞才裝成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打開了大門。「今天有什麼事情嗎？」

「哦，妮妮。」看到薇琴妮亞回來，薇琴妮亞的母親艾蕾娜急忙定了定神。「這裡有一封給妳的信。」

從母親顫抖著的手上接過給自己的信，那是一封印刷相當精緻的邀請函，內容則是邀請薇琴妮亞出席『最高長官』官邸的晚宴化裝舞會──薇琴妮亞一看就明白，這種在統治者住處所舉行的所謂『舞會』，說穿了其實就是方便讓統治者選拔美麗的女孩子去充實後宮而已，這種事情在帝國早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戰死，或者自己的祖父仍然還在軍隊裡的話，這種簡直就是欺人太甚的『邀請函』是絕對不可能寄發給自己的，薇琴妮亞想著，除非那個『統治者』想要嚐試一下住處被一整支正規帝國艦隊的猛烈砲火給轟平、自己被拉出來當場槍斃的滋味。

但是，爺爺早已退役，父親也戰死在戰場上，現在自己只不過是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貧家女孩，想不去這種『舞會』根本是辦不到的事情；如果自己不去舞會，海克特星系的『統治者』一旦感覺顏面掃地的時候，很快就會有一隊士兵來捉拿自己了，到時候不要說成為統治者的寵妾，能夠不被人當成奴隸來『處理』都已經該謝天謝地了。

「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出席的。」薇琴妮亞神色平靜地放下邀請函。「媽，爺爺，對不起；我很疲倦了，想先去休息。」

看著薇琴妮亞走入自己的房間、帶上了房門，老人和薇琴妮亞的母親對望了一眼，臉上都是不忍的神色；除非是想藉著這種方法飛上枝頭做鳳凰，沒有女孩子會喜歡參加這種『舞會』的，他們能夠理解薇琴妮亞的感受。

拿起了電話，薇琴妮亞本來是想要打電話給雷蒙、請求雷蒙替她解決這次危機的；但是薇琴妮亞雖然拿起了電話，卻遲遲沒有撥號的行動。

由於現在的帝國仍然是處於各憑實力在爭奪皇位的軍閥割據時期，海克特星系的統治者必定也是一方軍閥，手下能夠指揮的武力絕對是相當龐大的；而雷蒙『只不過是一個艦隊司令官』，如果要拜託雷蒙來解救自己，那麼這等於是拜託雷蒙帶領艦隊向這個星系的『統治者』宣戰──或者更糟，萬一雷蒙是這個星系『統治者』麾下的艦隊司令官，要雷蒙來解救自己無異於要雷蒙舉旗造反。

更何況，雷蒙失蹤了六年，音訊全無，軍方也許早已經把雷蒙給剔除了軍藉和職位，被剔除軍藉和職位的雷蒙自然也不會再是什麼艦隊司令了，當然更沒有辦法幫上自己的忙，除非自己想要拜託雷蒙去暗殺海克特星系的『統治者』。

（由於家庭經濟不好的緣故，薇琴妮亞一家人搬到這棟廉價公寓之後，根本用不起電視機這類的媒體，也沒有多餘的錢去購買報紙；而一家人更是整天都在為了生活而努力著，也沒有時間去關心現在的政治局勢。因此薇琴妮亞並不知道這個『令人討厭的統治者』就是雷蒙。）

自己欠雷蒙的已經夠多了，絕對不能為了這種事情而再去麻煩雷蒙，薇琴妮亞想著，也許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報答欠雷蒙的恩情了也不一定……。

一陣莫名其妙的悲傷撲上了薇琴妮亞的心頭，薇琴妮亞一個翻身撲在床上，眼淚有如斷線珍珠一般窸窸窣窣地不停滾落過姣白柔嫩的面龐。

駕車返回了官邸，原本以為自己今天這樣不聲不響地偷跑出去，回來的時候多半會遭到華蘭蒂等人的一頓教訓；誰知道看見雷蒙回來，瑞潔眼睛一紅，直接就撲進雷蒙懷裡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而華蘭蒂也像是不知道雷蒙今天是『偷溜』出去一樣，關切地噓寒問暖著。

「回來啦？今天一天四處跑，想必累了吧？」華蘭蒂輕聲說著。「如果你想獨自靜一靜，我們能夠理解的；但是出門前請務必通知我們一聲，不然我們會擔心的。」

「還好，不是很累。」雷蒙一邊輕拍著瑞潔的背安撫著瑞潔，一邊回答著。「對不起，下次我不會這樣偷跑了。」

「那就好；對了，杭叔替你辦了一個舞會，時間是後天晚上；如果不想去，記得和我們說一聲，我們好取消舞會。」華蘭蒂溫柔一笑。「可別又不聲不響地不見了人影，舞會缺了男主角會很尷尬的。」

「我會準時出席的，請放心。」雷蒙點頭。「不過，杭叔替我辦舞會？杭叔不是一向很討厭我參加舞會嗎？」

「你現在好歹也是據地為王的一方之主了，有些公關社交活動是必須的。」華蘭蒂解釋著。「所以我才會說，如果不想參加，請先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好取消舞會；否則舞會不見了你這個男主角，對那些來參加舞會的社會名流人士交代不過去，真的會很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