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探險吧!小瞎子
賈笑笑攥著繩子順入溶洞裂縫中,當一入洞內明顯感到溫度急降,靜玄峰在其外,一寸一寸放她落地,賈笑笑腳底一滑險些摔到,能感到地面與洞壁都是潮呼呼的。
「空調房呀,純天然滴……」賈笑笑搓了搓胳臂,一開口便回音縈繞。
「能站穩嗎?」靜玄峰不安地喊了句。
賈笑笑小碎步蹭了兩下,隨之抬起頭,「可以可以,路很平,我現在該向哪邊走?」
伸手不見五指的溶洞不見一絲光亮,靜玄峰微微蹙眉,欲點起火把照亮。此刻,沉思的蝶翼夫忽然開口,「老夫當初進入洞中也無光亮,似乎是借助至尊蘭蝶的光亮才看清出口」
靜玄峰一怔,「如此說來,至尊蘭蝶是在為蝶王引路吧?」
一語道破天機,蝶翼夫似乎很難接受這事實,畢竟他已恨了至尊蘭蝶幾十年,甚至恨得咬牙切齒……坦然面對下,或許只能算上對感情無疾而終的藉口,當認為自己夠好夠痴情時,卻不能與愛人廝守,自然而然將愛恨交織的痛楚怪罪在虛無縹緲的詛咒上。換言之,若他不為自己找出永失我愛的理由,只能一人鑽角尖,直至抑鬱而終。
賈笑笑聽兩人在洞外聊得挺深沉,自顧自向前移動,反正她腰上有繩子捆著,即便掉水裡也能被拽上來,再說,她還會游泳。
她此刻能清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還有厚重的呼吸聲。面對黑暗雖不是兩三天,但如此空曠虛無的感覺還是令她心生小緊張,但賈笑笑有一點常人所不知的特點,或者說特點不夠準確,就是膽子比一般女生要大,當人家小女生大喊「啊!蟑螂,啊!老鼠」時,她總是衝在最前沿直接一拍子弄死,因為她老爹是動物園的飼養員,就連幼兒園都在建立在動物園職工福利社裡,所以從小她便與動物為伍,可楞是沒培養出愛心。
……賈笑笑深深呼吸,壯著膽子繼續前行……此情此境令她感到莫名的熟悉,她鎖眉回想,對了……那個夢做到最後就是進入的就是一處黑兮兮的地方,而且那種感覺越來越相似,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夢境重現?
「至尊蘭蝶出來吧,我來了——」她傻乎乎地攤開手掌向前移上,作出一副雅典娜拯救地球的大無畏神情。
話音剛落……「你在與我說話嗎?……」重重的回音衝入耳膜,賈笑笑頓時被嚇了一跳,隨之倒抽一口涼氣,氣急敗壞一扭頭,「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靜玄峰你給我安靜點!我還以為至尊蘭蝶回答我了呢——」
「……」靜玄峰嘴角一抽,還想跟蝴蝶對話?說明怪事發生在怪人身上是正常的。
賈笑笑如履薄冰緩緩移步,邊走邊呼喚至尊蘭蝶現身……剎那間,身體被某種外力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忽然!一道白光劃過,「嘭」一下炸在眼前,賈笑笑下意識的遮擋太陽般的強光……她不由心中一驚,能感到光源了?
待驟白的光線減弱,一聲聲清脆的鼓掌聲盈盈傳來——
「恭喜你賈笑笑,闖關成功……」
「……」賈笑笑從手指縫隙中偷偷瞄去,這聲音?……有點耳熟。
在銀光的襯托下,一道矯捷的黑影懸浮於空……男子精緻的五官上洋溢著一絲詭異的壞笑,「你我又見面了……」
賈笑笑注視斜上方的人影,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小,小閻王?」
「小?……」閻王雙手環胸輕盈落地,「本尊已活千年」
賈笑笑攥住衣領向後退步,「你你你來幹嘛,難道要帶我回地府?」她驚慌失措地看向身後,「靜玄峰他們會不會看到你?你別裝神弄鬼的嚇唬人……」
閻王無力地嘆了口氣,顯然跟她溝通有代溝,「當然不會,凡人只能聽到你在自言自語」
賈笑笑一聽這話放心了,反正靜玄峰對她胡言亂語已不當回事,她回眸注視小閻王,小閻王悠然自得的神色令她心裡發毛,她疑惑地挑起眉,「閻王大哥,您突然出現是怎麼個情況?」
閻王一歪頭,「你不歡迎我?」
賈笑笑顛顛腳一哼,「你來感受一下沒找到蝴蝶,卻找出個閻王的感覺」
閻王笑而不語,散著一身寒氣在賈笑笑身旁打量一圈,魅惑的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這一世的你,很可愛」
「胸小!瞎眼!最主要的是,不是皇后啊皇后——」賈笑笑說完後又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在她面前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閻王爺,為什麼感覺不到恐懼呢?
閻王摀住耳朵向旁邊一閃,「若真不滿意,我帶你回地府重新選……」他微微側頭,好似在試探她的心意,「願意跟我走嗎?」
賈笑笑一怔,隨後斬釘截鐵道,「不走,我要跟靜玄峰過一輩子」
「哦……」閻王默默應了聲,頓了頓,隨之淺淺一笑,「那就好……」
賈笑笑好似感到他情緒有些失落,她疑惑地眨眨眼,「你是不是,感到寂寞?……」
閻王嘴角一僵,「呵,當然不會」他隨之轉身,背對賈笑笑默道,「好了,敘舊完畢,本尊此行就是為了讓你復明而來」
「……」賈笑笑本來可以亢奮的歡呼雀躍,可突然激動的說不出話,她注視閻王高大的背影,一反常態的默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錯,我幫的不是你」閻王說了句匪夷所思的話,再次轉過身,薄唇優雅揚起,「你究竟有沒有一個靈魂的自覺性?居然在質問閻王的動機?」
「我哪有……」賈笑笑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你剛才說我闖關成功是什麼意思?」
「每一個活體穿越的靈魂都有考驗期,這是地府的規矩」閻王一轉身飛上石台,「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嗎?」
賈笑笑沉思片刻……「你是說,賈小小也在這幅身體裡?!」她那口氣好像人家「賈小小」才是非法闖入者。
「大致如此」閻王爺應了聲,一帶而過不願深聊此事,「當你復明後她便徹底離開,也就是說,你穿越之前的記憶全部消失」
賈笑笑一怔,「那她去哪?」
「呵,每隻魂都有歸宿,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先說你的眼睛吧……因你是重生體,本尊無法對凡人的肉身施法,所以要靠你自己完成復明的過程」閻王伸手一指,賈笑笑頓感手心一涼……她緩緩攤開手心一看,只見一隻藍色的蝴蝶躺在掌心,似真似幻的藍暈透著幾分神秘……「至尊蘭蝶?……死翹翹了?」
閻王嗯了聲,「看到它的觸角了嗎?那是一根治癒雙眼的軟銀針,你利用那根銀針刺入眼角,還記得在何處嗎?我已在夢境中給過你多次暗示」
賈笑笑捏起蝶翅仔細看了看,至尊蘭蝶與普通蝴蝶確實不同,頭頂只有一根銀色觸角,很長很細,再想那個夢,原來萬針穿眼只是一個重筆墨的開竅暗語,她頓時恍然大悟,「呃?……那你幹嘛不直接告訴我,那個夢很恐怖好不好——」
「都說了是考驗時段,本尊豈能過多插手?」閻王不以為意地撩撥著碎髮,又不滿地喃喃道,「我將這夢境設計得毫無瑕疵,你真是不懂如何欣賞藝術唉……」
「……」賈笑笑瞬間石化,但凡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覺得那夢完美吧?看來她確實不明白閻王爺的腦子裡都裝了什麼東東!
閻王自認很有耐心的交代清楚了,他一躍身飛落賈笑笑身前,默而不語,佇立久久……隨之伸出手指在賈笑笑面前緩緩晃過,只見藍色的光暈籠罩指尖,他笑容中流露著一絲隱隱的苦澀……「當我離開後,你將忘記剛才的對話,只保留這只蝴蝶,不過,當你醒來時,自然會明白該如何使用蝴蝶復明,不必擔心」
賈笑笑見那道藍光馬上要劃過臉頰,突然攥住他的手指脫口而出道,「你希望我忘記你來人間找我這件事?」
閻王垂眸注視她的手指,「你真幼稚,凡人不該與閻王有交流,當然是怕你亂說話」
賈笑笑傻乎乎的應了聲,隨之鬆了手,她攥著衣角深深鞠躬,「在我忘記你來過之前,想說聲謝謝,謝謝你對我這麼好,說實話,穿越成瞎子的那一刻我偷偷罵你來著……可我現在過得很幸福,對掌握生死大權的閻王而言或許無足輕重,但對我來講卻是莫大的幸運,此刻你又幫助我復明,真不知怎麼感謝你……」賈笑笑緩緩抬眸,而閻王只是看不出情緒地望著她,她呵呵一笑,「如果閻王爺感到無聊時,可以到夢裡來找我聊天,我很貧的……」
……聽完這番話,閻王眸中染上些異樣的情緒,似欣慰似惆悵,他冰涼的指尖落在賈笑笑臉頰上,笑容中隱著一絲不捨,「我希望你在人間的每一世,都感到快樂」
賈笑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閻王大神的話她聽不大懂,但祝福一定是有的,她八卦的情緒忽然來了,「對了對了,趁著你沒走快告訴我,那個關於至尊蘭蝶的故事是真的麼?」
閻王懸空而起,銀色的光暈在他周身烘托出一股絢麗的旖旎之美,他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故事就是故事,何必在意……我不能在人間逗留過久,回去了……」
賈笑笑得不到答案,沮喪的嘟起嘴,「嗯,再見了閻王爺,我會珍惜這幅身體」
閻王笑而不語,撇開頭的同時合起雙眼……化作一股白色煙霧瞬間消失,似乎不曾出現那般,一切歸於平靜的黑暗。
與此同時,賈笑笑思緒抽空,她頓時兩腿一軟昏倒在地——甚至還來不及去想,是這一世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還是她改變了這一世不快樂的命運。
蝶翼夫半信半疑地捋捋鬍須,「如此說來,你與至尊蘭蝶確實有緣」他邊說邊打開木盒,如獲至寶般展示給靜玄峰看,「蝴蝶最脆弱的部位便是觸角,至尊蘭蝶為獨一觸角已夠奇特,翅膀已被折斷說明抓力過猛,可匪夷所思的是,觸角居然完好無損,還相當有韌性」
靜玄峰從盒子取出那隻斷翅藍蝶,看似與普通蝴蝶差異不大,且因死亡已身軀僵硬,但觸角確實有些詭異,鮮活的銀色猶如光亮的細針,「據小小說,這觸角可以治癒眼疾」
蝶翼夫為之一振,「此話當真?」
靜玄峰應了聲自顧自拉過賈笑笑的腦瓜詳解,他伸出小指點在她眼皮處,「您看到這枚紅點了嗎?用觸角扎入試試看,不行再想其他法子」
蝶翼夫眯縫著,捏起賈笑笑下巴拉到陽光下觀察片刻,的確在其眼角處有一點極小的印記,「試試無妨,但老夫不確定此穴位是否可以入針」
靜玄峰走上前又扭了扭賈笑笑脖頸向側面觀瞧,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有勞蝶王費心查查醫書,瞎不怕,就怕扎出人命」
「……」賈笑笑從始至終插不上一句話,仰著脖子嘴角一抽,她想說舉手聲明一句:患者有話要說!
蝶翼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之又緩緩搖頭,「實不相瞞,老夫對人體大□位甚為瞭解,但此穴位倒是初次聽說,紅點位處於晴明穴與攢竹穴之間,且單從針灸術而言,眼角為禁灸區域,故難保安危」
靜玄峰一聽有危險,斷然決定道,「……那不試也罷」
「嗯,老夫正有此意」
「……」賈笑笑高高舉手依舊被無視,她扒著靜玄峰肩膀登高爬梯的站上椅子,「當事人也想說一句……」
靜玄峰與蝶翼夫對望一眼,靜玄峰隨後抄起她的腰抱回床上,不必猜也知曉她想說何內容,「沒你說話的份兒」
「可是……」
「性命與復明兩事之間,根本無需取捨」 靜玄峰態度很強硬,他不能冒險,更無冒險的必要。娶她時就是瞎子,似乎早已習慣。
「……」賈笑笑瞭解他的秉性,她一翻身朝牆對去,寧跟明白人吵架,不跟希特勒說話!
靜玄峰見她無端端鬧脾氣,不由蹙眉,「你給本王轉過來,這是命令」
「就不!」賈笑笑扭頭朝他吐吐舌頭,隨後又憤憤地轉過頭。
蝶翼夫見小兩口拌起嘴,他身為長輩又不便說三道四,隨之輕輕合起木盒蓋悄聲離開。
……靜玄峰聽到輕微的關門聲,沉了沉氣坐到床邊,他推了推賈笑笑肩膀,「你師父都說會有危險,我……不想因此無關緊要之事失去你」
賈笑笑翻個白眼偷偷一笑,她幹咳一聲故作不悅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瞎子的日子很難過呀……」
「無光明固然痛苦,但比失了性命強百倍」 靜玄峰無法信任一句「夢」話,雖他們千里迢迢的來需至尊蘭蝶,可不代表必須賭命。
賈笑笑緊抿雙唇轉過頭,朝他做了給嘴上拉拉鏈的動作,知道他擔心,可是感覺真的沒危險嘛……真是一根筋!不對,是兩根筋,一根耍流氓,一根發號施令。
靜玄峰見狀嘴角一抽,臭丫頭真是死腦筋。
※※ ※
次日清晨
賈笑笑趁靜玄峰未醒輕手輕腳下了床,她為了等這一刻到來楞是一夜沒敢睡,她得意的斜起嘴角,目標鎖定——蝶翼夫,出發!
「站住。」
「……」賈笑笑呈石化狀僵在原地,莫非靜玄峰為監視她也是一宿沒睡?嗚嗚,那她死抗半天圖什麼啊?
「王爺起得真早」 賈笑笑皮笑肉不笑的轉過身,「既然如此,您帶妾身去花園透透氣吧」
靜玄峰看她眼神也知曉小陰謀又算計上了,他應了聲站起身,而後穿戴整齊帶她走入後花園。賈笑笑像遛彎的老太太那般,一邊做擴胸運動一邊深深呼吸,不由感嘆道,「空氣真新鮮呀……王爺曾說,只要妾身想瞭解的事物,您都會說明,還算數麼?」
靜玄峰慵懶地仰靠在花園籐椅上,「說吧」
她指了指天,「王爺能告訴妾身天!……是什麼顏色嗎?」
「湛藍」
她故作受教的點點有,「地!……種了多少種花卉嗎?詳解,謝謝」
「五顏六色,奇形怪狀」
「……」賈笑笑嘴角一抽,雙手叉腰不滿道,「王爺這不是敷衍妾身麼?……名字、形狀、顏色、大小、高矮,詳、細、解、說!」
「……」靜玄峰看看滿院子的花草,無奈嘆氣,一會兒就該問有幾種蝴蝶了。
賈笑笑見他不予回應,踩了踩腳下一塊不扎屁股的草地,緊接著掏出小手絹癱軟在地,「某人信誓旦旦滴說要當我的眼睛,可剛問了一句就不耐煩了,暗無天日已夠慘了,還要被某人嫌棄,嗚嗚,瞎子的命好苦喲……」
「本王警告你,鬧得天翻地覆也無用」
「嗚嗚,某冷血男還威脅瞎子……」賈笑笑趴在地上「抱頭痛哭」。
靜玄峰知曉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無力地走上前將她拉起身,「這樣好了,先在本王眼睛上刺一下,若無礙再定奪」
「那怎麼行?!扎壞了我還治什麼治呀——」賈笑笑「刺溜」一下吸回眼淚,靜玄峰以為她改變心意了,剛要順口氣,只見賈笑笑神秘兮兮的湊到耳邊,「不如找個不熟的人……試試?」
「……」靜玄峰緩慢的眨眨眼,還想草菅人命,不熟的,也不能亂戳眼珠子啊。
賈笑笑鍥而不捨地賴在靜玄峰身上,「真沒事,我想看看你,做夢都想,再者說,咱們就是為治眼睛而來的呀,你當時信了我的話,現在為什麼不能再信一次……」
「說實話,起初我只想帶你四處走走,順便幫你圓夢」 靜玄峰半蹲身拍了拍臉蛋,「我何嘗不希望你能復明呢?但何事都有萬一,我不能讓你鋌而走險」
賈笑笑摟住他的脖頸,誇大其詞道,「你太霸道了,你想過沒,如果我真瞎一輩子,時間一長就會認為配不上你,心裡的小陰影越變越大,我接受不了這事實」
靜玄峰摟住她的腰拽入懷裡,「自從你認識我那日起,便知曉我不講理,但我承諾過今生不負你,你卻在質疑我的人品」
賈笑笑俯身吻上他的唇,又鄭重其事道,「我都懂,但誰願意當瞎子,就聽我一次,以後所有事全聽你的還不行麼?」
靜玄峰沉思許久……小瞎子對光明的渴望超越他的想像,她從心理上要承受超於常人的壓力,或者說,他的愛付出得還不夠,依舊填不滿她不安的心……靜玄峰最終,勉為其難的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