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一個「感人」的故事
次日晌午,冉禪讓才從睡夢中醒來,他側頭看向臥床上的賈笑笑,她顯然睡得不舒服,但總比睡地上強點,冉禪讓不由揚唇一笑,居然還在睡。
午後的陽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冉禪讓好奇的摸了摸她手臂,皮膚猶如孩童般的稚嫩,為何曬不黑曬不傷呢?……他暗自決定,明日把她放在烈日下曬一曬。
賈笑笑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頓時「噗通」一聲滾落地面,冉禪讓以為她會醒,但賈笑笑居然抱著薄被睡意未減……其實吧,她昨晚徹夜未眠的分析了一下西鵬汀倫對她有情的原因,想破頭也沒整明白,白白浪費了她僅存不多的腦細胞。
「國王,漢軍信使送來一封密函」侍衛畢恭畢敬呈上。
冉禪讓嘴角一斂接過書信……當看完短短的幾個字後,好奇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賈笑笑身上,這女人真有這麼與眾不同嗎?居然弄得兩個出類拔萃的男人鬼迷心竅不惜犧牲生命相救?他真是有些難以置信了。
思緒還未停下,另一個侍衛已走入殿中,「西龍國國王前來造訪,此刻正在會客廳等您」
「本王即刻過去」冉禪讓微嘆口氣,西鵬汀倫的消息真靈通,此行定是向他要人而來。
侍女為冉禪讓換好衣衫,他走出幾步又看向昏睡中的賈笑笑,隨之返回蹲下身,神色中帶出幾分看好戲的苗頭,「賈小小,你情人來了,要與本王一同前往嗎?」
賈笑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糊道,「靜玄峰來接我了麼?……」
冉禪讓雙手環胸同情道,「你心裡就一個靜玄峰嗎?這話若讓西鵬汀倫聽到該多傷心」
「西鵬汀倫來了?!——」賈笑笑猛然坐起身,頓時與冉禪讓的額頭「火星撞地球」,兩人同時發出兩聲慘叫,一個向地上躺倒,一個摀住額頭猛揉,「你這女人為何總是橫衝直撞的?一點都不溫柔!」冉禪讓邊說邊攥緊拳頭做了個揍她的假動作——
「我沒說你腦殼硬你倒先發制人了,你要不挨我這麼近,能結結實實的撞上嗎?!」賈笑笑疼的擠出兩顆眼淚,額頭瞬間紅腫了一大片,冉禪讓見狀,幸災樂禍一笑,「你破相了,一會兒被你情人看到會責怪本王照顧不周的」
「國王……您的額頭……也……」侍衛好心的舉起銅鏡。
冉禪讓注視鏡中的「紅腫處」,笑容僵持不動,隨之低咒一聲,憤憤不平的認真道,「本王英俊的相貌叫你給毀了!」
賈笑笑捶地狂笑,「哈哈哈,你倒繼續得意啊,你倒接著笑呀……你沒聽過一句話麼,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哈哈……」
「……」冉禪讓未聽清楚她自娛自樂說什麼,沒好氣的拉起她手腕向門外拖去,要丟人現眼也不能光他一人丟。
——西鵬汀倫如坐針氈的坐在會客廳內,只聽耳邊傳來一串隱約的叫嚷聲,他不由嘴角一揚起身迎去……與此同時,冉禪讓已拉拉扯扯的把賈笑笑弄進廳門,賈笑笑不知為何突然止步,腳跟不穩的向前摔去,西鵬汀倫眼疾手快向前一步接住,不假思索道,「你……還好嗎?」
「……」賈笑笑先如兔子般跳開,隨之尷尬的應了聲。
冉禪讓人高馬大的佇立一旁卻被西鵬汀倫完全忽略,他咳嗽一聲提醒道,「汀倫,未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哦……」西鵬汀倫目不轉睛的看著賈笑笑,已注意到額頭上的明顯紅腫,脖子下端有一道剛癒合表層的刀傷,還有……脖頸上的一處淺淺吻痕,他眸光一斂轉向冉禪讓,還未開口卻發現冉禪讓的額頭上也有一些腫起,西鵬汀倫微微蹙眉……冉禪讓從他眼中看出不悅,即刻雙手一擺解釋道,「我對這女人沒興趣,莫亂揣測」
西鵬汀倫面無表情道,「我此次前來……」
「本王有些餓了,不如邊吃邊談,如何?」冉禪讓也不管西鵬汀倫是否同意,即刻命令侍女準備晚宴,他只是想看看一貫冷靜的西鵬汀倫面對鎮南王妃是何種表情。
西鵬汀倫此行有求於人,自然不好推辭……勉為其難的笑了笑。
不一會兒,豐盛的晚宴已擺在他倆面前,賈笑笑雖飢腸轆轆,但冉禪讓未邀請自己上桌,她便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
……冉禪讓一扭身看她彆扭的低著頭,而他平日摟女人摟習慣了,此刻,習慣性勾住賈笑笑的腰向桌腿邊送來……西鵬汀倫隨之站起身,提醒道,「禪讓,鎮南王妃該坐哪個位置呢?」……冉禪讓怔了怔,好濃的醋味,不過他這舉動確實並非有意試探,故作若無其事鬆了手,「聽你的」
賈笑笑眉頭擰成一團,隨便找了個空椅子坐下,「你們聊你們的,就當我不存在」
西鵬汀倫當著賈笑笑的面不方便開口,他指了冉禪讓一下,好似在說:真有你的。
冉禪讓故作無辜的聳聳肩,隨後單刀直入主題,「賈小小答應幫本王一個小忙,所以我暫時不能把她還給你,請汀倫國王見諒」
賈笑笑一邊喝果汁一邊對冉禪讓無限鄙視……瞧這話說的,是小忙麼?也不知是誰半夜三更疼得滿地打滾、鬼哭狼嚎。
西鵬汀倫早料到此行不會太順利,只因他瞭解冉禪讓的為人,在冉禪讓的信念中——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
「開個條件,只要我能辦到」 西鵬汀倫鄭重其事道。
冉禪讓摩挲下巴將計就計,刁難道,「本王一直對東沁國的女王毒沁心,唸唸不忘啊……」
賈笑笑一口果汁噴在桌上,「我怎麼覺得你就是一流氓的化身呢?」
冉禪讓理所當然應了聲,「你們漢人不是有句名言嗎,人不風流枉少年」
「還有一句,人若賤,則無敵」
冉禪讓聽完這話愣是半天未反映過味兒,只因從來無人敢這般跟他無禮相駁,不過看在鎮南王妃昨晚幫他的份上,忍了忍了,他不怒反笑,「嘖嘖,你身為金光四射的鎮南王妃,怎開口閉口總罵人呢?」
「罵人?我罵過人了?」賈笑笑一門心思想激怒他,否則實在想不出被轟出去的好辦法。
冉禪讓皮笑肉不笑的哼了聲,上半身依舊保持王者的端莊,但罪惡的桌布下面……他正在用腳丫擰賈笑笑的小腿肚子……賈笑笑毫不示弱的猛然一腳踩在他腳面上,冉禪讓吃痛的悶哼一聲,隨之抬起拳頭抵在唇邊坐深思狀掩飾痛苦……
賈笑笑惡狠狠的在他腳背上攆三攆,隨之得意的鬆了腳,居然發現冉禪讓還能忍?她嘴角斜起,陰陽怪氣道,「冉禪讓,我給你講個『感人』的故事吧?」
「講吧講吧,本王看你也不餓……」冉禪讓邊不耐煩的回答,邊看向若有所思的西鵬汀倫……西鵬汀倫好似真在想法子幫他把毒沁心弄到手,這小子也太痴情了,呵。
賈笑笑放下杯子,隨後站起身挺直小腰板,乾咳兩聲嗖嗖嗓子,「這個『趕人』的故事其實就一個字……」她突然對向冉禪讓的方向,柔聲細氣道「滾。」
冉禪讓終於忍無可忍的摔下筷子,「賈小小!你馬上給本王滾出去!來人,立刻把這瘋女人關起來——」
「收到!我滾了——」終於成功的惹火了冉禪讓,賈笑笑行個軍禮表示感謝,隨之頓感兩侍衛將她騰空架起她,她搖頭晃腦的等著被拖走,反正冉禪讓不會殺她,她作惡多端的大前提一百年不變。
「息怒禪讓!」西鵬汀倫急速起身擋在侍衛面前,隨之眸中微怒的命令道,「放開她」侍衛們左右為難的看向冉禪讓,冉禪讓無奈的嘆口氣,坦言道,「若不讓她離開,她打算一直激怒我,不信你問她」
西鵬汀倫早已覺出賈笑笑今日言行反常,他不明原因的詢問道,「這樣做,為何?」
「……」賈笑笑大笑一聲掩飾尷尬,「我純屬討厭冉禪讓,這就是真相!」
「……」冉禪讓心中一哼,痛快說吧賈小小,遲早他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西鵬汀倫聽到這答案,莫名的笑了笑,「在北緣國住得習慣嗎?」
賈笑笑不假思索的搖搖頭,頓時又誠懇的點點頭,「非常好,就是食物太辣」這種辣與四川的麻辣不同,是一種甜裡帶辣的怪味,她真的吃不慣。
西鵬汀倫看向一桌子的菜餚,目光落在菠蘿飯上,他牽起賈笑笑坐在身旁,將菠蘿飯盛到小碗中,拿起瓷勺遞到賈笑笑手中,「嘗嘗這個」他一邊說一邊將不辣的菜全端到賈笑笑身旁,冉禪讓唯有無奈望天,就連他最愛吃的炸牛肉條也被端走了……
賈笑笑吃了一小口……鮮菠蘿的甜軟感不由令人滿齒留香,「哇,好香呀,冉禪讓!你居然把好吃的全藏起來,這分明是虐待奴隸」
冉禪讓不屑一哼,一個普通的菠蘿飯倒成好東西了。
西鵬汀倫溫柔淺笑,剝掉炸牛肉條外的香葉送到賈笑笑嘴邊,旁若無人的調侃道,「炸牛肉條是禪讓國王的鍾愛,又香又脆,再嘗嘗這個……」
賈笑笑半信半疑的吸了吸鼻子,冉禪讓頓時發出要搶的動靜,「不敢吃別吃」只見賈笑笑馬上張開血盆大口咬在牙齒間,她對著冉禪讓的方向如駱駝般慢慢咀嚼,隨之翹起大拇指稱讚道,「真的很好吃,嘿嘿——」
侍女、侍衛們一個一個面對三人嬉笑打鬧的場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在他們眼前用餐的三個人,真的是兩位國王與一位王妃嗎?
用完晚餐後,冉禪讓與西鵬汀倫在花園中漫步,冉禪讓漫不經心的走著,嘴角卻發出隱隱的笑聲,西鵬汀倫手指掠過一隻花瓣,「方才的一幕讓我想起少年時的咱們,無憂無慮的日子好似一去不復返了……」
冉禪讓認同的應了聲,「嗯,自從當了國王后,我才發現身邊連個說話的朋友都沒了」
「賈小小雖貴為王妃,卻絲毫沒有王族的驕橫傲慢,這便是她吸引我的地方,與她在一起會在不知不覺放鬆心情,呵呵,好似週遭的一切變得很簡單,你還未察覺?」
冉禪讓一怔,不敢苟同道,「可她對我極為無禮,你都看到了,她仗著雙目失明……」
「將心比心,你定對她不友善,我已注意到她腳上的腳鐐傷痕」 西鵬汀倫眸中掠過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或者說,終於有一個人,讓你無法一眼看穿」
「……」冉禪讓似乎被問得有些難以回答,好似又有幾分道理,在短短的幾日內,他見到一個為了丈夫甘願抵命的女人,而後是一番花言巧語、貪生怕死的小女人,之後又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態度幫他止痛,最後已轉變成肆意謾罵毫不畏懼,確實總在他意料之外。
冉禪讓拍拍西鵬汀倫的肩膀,坦言道,「據我觀察,靜玄峰已身中劇毒,他時日不多了,鎮南王妃遲早是你的女人」
西鵬汀倫面無喜色,眸中一驚,「蛇毒?」
「不像,若是被毒蛇咬傷,他早就一命嗚呼了,怎可能給本王寫信?而且我看靜玄峰中毒的狀況……好像是誤服了某種毒藥……」
西鵬汀倫若有所思的垂下眸,「方便告知信函內容嗎?」
「用自己的命換鎮南王妃回雲地城,哼,或許靜玄峰還不清楚自己已是將死之人,本王要他的屍體何用……」
西鵬汀倫一籌莫展的嘆口氣,「若果真如此,鎮南王妃定會傷心過度,我此行本想請你放了她,看來沒這必要了……」西鵬汀倫嚴肅的凝視冉禪讓,「我還有一事相求,暫時不要讓賈小小得知這噩耗,謝了禪讓」
「……」冉禪讓難以消化的眨眨眼,愛一個女人不就該千方百計得到手嗎?西鵬汀倫居然將這大好機會拒之門外,甚至苦惱於靜玄峰的死活,這份愛,令他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