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大戰前夕不平靜
雲地城外的軍營中
幾日來,靜玄峰不眠不休的部署戰略方案,而他已預料到這場戰爭極為難打,西鵬汀倫終於有了慫恿其餘三國一同對抗朝廷的理由,他粗略算了下,若四國群起反之,此次戰役將面臨勢均力敵的窘境,而他發起戰爭便要率領大軍進入西龍國邊境,首先在地形上就很不利,而且無論輸贏敵對雙方亦是死傷過半,顯而易見,此次西鵬汀倫打算跟他拚個魚死網破了。
「王爺,您休息會兒吧?」軍師見營中諸位將領疲憊不堪,而靜玄峰幾乎達到廢寢忘食的狀態,他完全可以理解鎮南王焦急的心情,隨之親自奉上一杯濃茶遞給靜玄峰。
靜玄峰若有所思的坐下身,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只要一閉雙眼,好似便看到小瞎子哭泣、恐慌的無助表情……她若是懂得天高地厚的女子自己也不必這般擔心,只是生怕她說話沒輕沒重惹怒西鵬汀倫,若她不幸成了此次戰爭的刀下鬼,便是因他故,造成無法挽回的慘劇,靜玄峰確信一點,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他明知這場戰爭是西鵬汀倫精心策劃的陷阱,卻必須義無反顧的掉下去,哪怕玉石俱焚。
……靜玄峰命三軍將領回房休息,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主帥營房中……他無力的仰在椅背上,輕輕合眸,生平第一次為了女人打仗,還是一場不能預測勝負的殊死之戰……可誰叫他已離不開她了呢。
「唉,本王算栽在你這小瞎子手裡嘍……」靜玄峰不由輕聲一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回想娶她的初衷,完全是出於賭氣,偏偏在一番嬉笑怒罵的相處之下,把她看作自己今生唯一的女人。這人啊,就是賤骨頭,失去時才覺得其珍貴,活了二十幾年,連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都沒弄明白。
西龍國的寢宮中
賈笑笑驚呼一聲從噩夢中回到現實,她坐起身大口呼吸……那個時常騷擾她的噩夢究竟暗示著什麼意思?話說這夢總是一成不變的場景——五彩斑斕的萬種蝴蝶在百花叢中飛舞,場景異常美妙,而她走在花叢中……賈笑笑頓時心中「咯噔」一驚……夢中的自己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然後找來找去未果,只要一抬頭看向天際便是數以萬計的銀針向眼珠扎來,她便從夢境中驚醒。
賈笑笑拭去一頭汗珠暗自下了個決定,如果再做這夢時,首先自己要克服心理障礙,才能把那萬針穿眼的驚悚畫面夢完,究竟會出現什麼結果她實在很好奇。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她床邊發出:「賈小小!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汀倫國王遠點」
賈笑笑不以為然的躺下身,這紅杏怎麼跟厲鬼似的糾纏不休,真是很煩人。
「你別忘自己的身份,你男人為了救你在軍營中忙得焦頭爛額,而你倒好,不但未有俘虜的覺悟,居然還在西龍國作威作福起來了?我真搞不懂,憑你個瞎女人也能如此興風作浪」
賈笑笑怒火衝天坐起身,怒指向紅杏質問道,「首先盲人也是人,請你學會尊重別人,能看見的東西又怎麼樣?如你這般卑鄙無恥的女人還不如我個瞎子!」她憤恨的放下手臂,不爽道,「千方百計把我抓來是你,看我不順眼的也是你,引起兩國戰爭不就是你們的本意嗎?!你不就是希望我這瞎子能掀起風浪嗎?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一言一行多麼滑稽?!分明是嘴打嘴自相矛盾!——」
紅杏緊緊攥住拳頭,卻無從辯駁賈笑笑的質問,她原本可以睜一眼閉一眼裝未看見,但進入西鵬汀倫寢宮看到那副靠在窗邊的畫像時,終於在容忍的極限處爆發了……西鵬汀倫居然將象徵愛情的永恆之心佩帶在賈小小脖子上,這也太荒謬了!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抓你是國王的安排,與我無幹!我只是看不慣你養尊處優的高姿態,你憑何身份對我尊敬的汀倫國王大呼小叫、呼來喝去的?真以為自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嗎?!」
賈笑笑終於聽出點苗頭,原來紅杏是在吃醋,怪不得總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態度針對自己。
想到這,賈笑笑決定試試激將法,她雙手環胸抬起下巴挑釁道,「你也不用對我百般挖苦萬般諷刺,我損人那會兒你還沒學會說句整話呢,真有膽量的話,就放了我,你敢嗎?」她不等紅杏回答即刻換上一副不屑的笑臉,「諒你也不敢,嘖嘖,話說西鵬汀倫這麼有風度怎麼調教出的手下就這麼無禮呢?明天我問問他哦……」賈笑笑慢條斯理的吹吹指尖,「還忘了告訴你,你們國王的身材確實不錯,胸肌發達喲……」
紅杏眸中掠過一道殺氣,揚起手中匕首抵在賈笑笑的心口上,「我先殺了你,即刻自盡向汀倫謝罪,你我陰曹地府見吧!——」
賈笑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計劃失敗!她原意是想刺激她一下,然後逼迫紅杏在衝動下把自己扔出王宮,怎怎怎麼來不來就殺人滅口啊?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啊——
「別別別,你千萬別衝動,我剛才只是跟你開玩笑呢,你們國王身材什麼樣我哪知……」賈笑笑話未說完,頓感一滴熱淚落在臉蛋上,她下意識的拭去那滴淚水,感到抵在自己胸口的刀尖微微顫抖……紅杏強隱忍著心中的苦悶輕輕抽泣,她似乎憋悶的太久了,好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我原本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只能靠討飯勉強度日,我清晰記得十歲那年所發生的一切,汀倫國王那年十六歲,當時他還是位王子,他是那麼善良,看我可憐便帶回宮中撫養長大,我有了自己的房間,再也不會食不果腹,還親自教我認字讀書,我第一深深體會到人間還是溫暖的,也是第一次發現尊貴的國王是如此平易近人……你若並非鎮南王妃,汀倫國王對你動心甚至將你封為王后我都奉上最真摯的祝福,但你已是靜玄峰的妻子,所以我不能允許任何人玩弄國王的感情,汀倫國王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命……」她隨之將刀柄遞到賈笑笑手中,而後跪在床邊認真道,「若鎮南王妃是為了報復我曾經的背叛,那紅杏願意用生命換回汀倫國王的平靜生活,隨時可以動手,我就在你面前……」
「……」 賈笑笑呆若木雞的舉著刀柄,頓時一揚手扔出八丈遠,她坐起身摸到紅杏的肩膀……警告自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她確實該痛恨紅杏的所作所為,但……「如你所講,我是靜玄峰的妻子,而且我心裡只有他一人,難道我大哭大鬧就能改變此刻受俘的局面嗎?我更懼怕靜玄峰死在戰場上,你肯定也不希望西鵬汀倫出任何意外……請相信我,我只希望這場戰爭不要來臨,你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孤兒嗎?你想過戰爭一觸即發必定血流成河嗎?勝利是踐踏在無數亡靈屍體上獲得的,到時會出現多少孤兒你想過嗎?你幸運有國王撫養,而戰爭後的千百遺孤誰去領養?我想不是誰都能像你這般好命吧……放我回到靜玄峰身邊,才是避免悲劇發生的唯一辦法」
紅杏緩緩抬起一雙淚眸,久久注視在賈笑笑平靜祥和的臉孔上……她似乎只是一味的服從西鵬汀倫的命令,從未考慮過是非對錯,不幸被賈笑笑言中了,她的父母就是死在戰亂逃亡中,而當年的悲劇即將重蹈覆轍。
「雖然我也厭倦戰爭,但我絕不能背叛汀倫國王」 從紅杏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已有些動搖之意。
賈笑笑沮喪的歪坐在床邊,「該說的我都說了,只是看你如何權衡得與失,如果你真愛這個男人,就該保佑他能一生平安,至少我是」
……佇立門外的西鵬汀倫將這對話真切聽去,他早已察覺紅杏神色不對,不放心的一路跟隨而至,紅杏果真進入鎮南王妃的房間。當一番傾訴後,他似乎終於找到鎮南王妃與眾不同之處……賈小小並未把自己看作一個高高在上的尊貴王妃,她不會講大道理更不算聰明,只是一個保佑丈夫出入平安的妻子,一個希望過平靜生活的小女人。
而紅杏在質問鎮南王妃的話音中已毫不保留的袒露心聲,對自己那份執著且真摯的感情,令他由衷感到抱歉,也讓他警覺到一件事,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對鎮南王妃過於關注了……他緩緩轉身離去……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總是做後悔事,為何莫名其妙的將永恆之心繫在她脖頸上,一個不該產生任何傾訴的女人,卻在無意間一次一次撩撥著他的心弦。他似乎一直在世間尋找那份感覺,屬於男女之間毫不做作的交流,初次見面便會感覺熟悉,可以無緣無故的笑,也會隨著彼此情緒的起伏相伴波動,可以無論身處何地都好似旁若無人般聊些幼稚無聊的話題,甚至還聊得興高采烈……即便只是用眼睛看著對方也會感到滿足,而這份不該來得感覺,卻在一個不能愛的女人身上找到了。
他輕聲嘆口氣,或許在某一世,他們曾經相愛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