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忍只要聽到有預約的客人就心花怒放。因為會預約忍的客人只有蘇武一個人。蘇武成為忍的熟客之後,已經登樓好多次。
即使蘇武是一時好玩才來找他的,忍還是覺得很高興。能遇見他就很開心,蘇武登樓時總是大手筆地買高級和服以及髮簪送給忍,另外還常常請酒樓設下奢華宴席,讓忍能大塊朵碩。蘇武大方地賞小費給席 間的藝妓與助手們,偶爾還打賞全花降樓的人。
也就是說只要在花降樓工作的人都能拿到小費。對色子來說,不光是收入因此而增加,更重要的是一旦客人為了色子打賞全部的人,酒樓的人都會對該名色子另眼看待,雖然色子很歡迎客人這樣做,但是這要花客人不少的錢。忍拚命阻止蘇武這麼做,蘇武只是笑著看著忍。
在游郭的世界中,不是花大錢就能得到尊敬,錢要花的有藝術才能算是真正的內行人。蘇武在這方面卻很拿手,他總是不經意地顯露出優雅的身段。雖是初次光臨花降樓的客人,完美的玩樂方式充分透露出他見慣世面的從容氣魄。
忍有生以來第一次能過著可以挺起胸膛面對眾人的日子。一向不光顧固定娼妓的蘇武少爺竟然成了這麼平凡的娼妓的熟客,一時之間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在花街裡傳的沸沸揚揚。忍因此對蘇武感到很抱歉,讓他被大家當成八卦議論。但蘇武不介意,他只覺得很有趣。
「你少笨了。」今天也有預約,一早便完成了準備工作的忍正坐在整發間消磨時間,椿卻跑過來諷刺忍。椿剛沐浴完,正讓禿幫忙擦乾頭髮。
「反正蘇武過一陣子就不會再來了。」
忍自己也知道。忍沒有擁有蘇武光顧過的娼妓們那樣的美貌,床上功夫也不怎麼樣。即使蘇武很有耐心地教導自己,但一向跟漂亮娼妓們交往的蘇武應該不會持續光顧平凡的自己。
(不過,這陣子蘇武來的次數比之前更多啊…)蘇武從一個月來一次變成一個禮拜來一次,甚至有一個禮拜來三次的紀錄。
(或許蘇武只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很新奇吧。)但是忍不介意。
椿不死心地繼續說著。「難道你以為他真的愛上你了?」
「我沒有…」忍從來沒有奢望過蘇武來找自己是因為愛上自己。他很明白蘇武根本不可能愛上一無是處的自己。蘇武是很溫柔沒錯,但他絕不只對忍一個人溫柔。 很多曾服侍過蘇武的娼妓都說蘇武是個很溫柔的客人。他對酒樓裡的工作人員和藝妓們也一樣的好,他總是笑瞇瞇的,對任何人都不會口出惡言。蘇武對人對事都沒 有真正認真過才能這樣地灑脫吧。也許是察覺到這點,被蘇武溫柔對待的忍既高興又感到一絲不安。
(我到底怎麼了?)
「笨蛋。」椿對著沉默的忍說。「你真笨!愛上客人一點好處也沒有,難不成你還希望他替你贖身嗎?」
「我沒有那樣想…我對他只是…」忍內心由衷地感謝蘇武所做的一切,雖然忍很喜歡他,但蘇武終究是客人。
(我真的沒愛上他…)
椿打斷忍的話,他繼續說著。「如果客人是上了年紀的人就算了,像蘇武那樣的年輕客人,遲早會跟門當戶對的小姐結婚的,不可能替你贖身。包養色子對談婚事 殺傷力是很強的。就算客人願意包養,你也得一輩子過著見不得人的生活,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客人很會說甜言蜜語,可是真正要他們為你做些什麼就很難了,而 且…」
椿突然打住了,但是他並不是出於自願,他突然住口只是因為綺蝶從背後摀住了他的嘴巴。
「說夠了吧?」在綺蝶的眼神示意之下,椿看了看周圍,才發現大家都用一種冷淡的眼神看著自己。專注地大放厥詞的椿一點也沒注意到大家的反應。有很多人曾經愛上客人而痛苦著,椿這些話雖是對著忍說的,可是也深深刺痛了這些人的心。椿感受到大家的敵意。
「幹嗎瞪我?我講的都是事實!」椿怒罵後起身想離開整發間,但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停下腳步對著忍說。
「蘇武是個很寂寞的人,也許你可以乘虛而入也不一定。」
「咦?」忍皺著眉頭疑惑地望著椿。
「虧他還是你的熟客,你不知道嗎?蘇武家現任夫人其實是第二任妻子,在夫人正式入門之前是蘇武老爺的小妾,跟大老婆,也就是蘇武少爺的母親同時住在蘇武家。後來他媽媽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便拋棄蘇武少爺,一個人離開蘇武家了。」
忍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不過。我賭蘇武不會愛上你。」椿丟下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整發間,禿在他身後急忙追趕著。
(原來有這樣的事情。)
忍聽了椿的話很震驚。忍一直覺得蘇武對大家都很親切卻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好像跟其他人之間有一堵看不見的牆一樣,現在忍才明白蘇武的疏離感是來自於這樣一段過去。
(難怪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身上有種寂寞的氣氛…)
忍望著椿離去的背影,一面回想著第一次與蘇武見面時的情景。綺蝶也看著椿的背影歎了口氣。
「其實椿那樣說是因為他很關心你。」
「咦?」忍從回想中醒了過來,正想問綺蝶為什麼這麼說的時候,綺蝶卻被其他事物給吸引了過去。
「哎呀!這不是公主殿下嗎?」蜻蛉正經過房間外的走廊。蜻蛉跟綺蝶總是爭奪著花魁之位,兩人的關係十分惡劣。聽見綺蝶諷刺自己為公主,蜻蛉投來冷淡而憤 怒的眼神。即使板著臉也無損蜻蛉的美貌,反而讓他增添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在這美人如雲的花降樓,蜻蛉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忍出道之前就是附屬在蜻蛉的 房間之下。
蜻蛉瞪著綺蝶說:「你還是沒變,還纏著我們房間的小侍啊?」
「不是的…」忍想替綺蝶辯護,不過綺蝶拍了拍忍的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綺蝶站起來向走廊走過去。他一隻手靠在柱子上,用調戲的眼神看著蜻蛉。也許是綺蝶身高比較高,往蜻蛉身旁一站,看起來竟像是登徒子要調戲大小姐一樣。
「心情這麼差喔,公主殿下。有看上哪個客人嗎?」
「拜託哦!怎麼可能?」
「是嗎?」綺蝶滿臉笑容。
「不愧是公主殿下,來的正是時候。」說著,綺蝶伸出手像是稱讚小孩子似的想摸摸蜻蛉的頭,蜻蛉卻無情地拍掉綺蝶的手。
「什麼意思?」
「我們正在討論如果愛上客人會有怎樣的後果,你有什麼意見呢?」蜻蛉對綺蝶所說的話完全摸不著頭緒,他歪著頭思考著,靜止的表情一瞬間竟給人可愛的感覺。忍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能有什麼意見?色子愛上客人很少會有好下場的,不是嗎?」
「沒錯,不過…」綺蝶瞇著眼睛看著蜻蛉。
「那麼色子要愛誰才能得到幸福呢?」
(…)忍也被這個問題問到了。愛上客人的卻沒什麼好下場,那麼色子到底要愛上誰才能得到幸福呢?
綺蝶丟給蜻蛉一個可以刁難的問題,但綺蝶那像是要剝光蜻蛉的曖昧眼神中,依稀透露出寵溺的感覺。
--色子希望上色子能得到幸福嗎?
那眼神彷彿是這樣這樣說的。
因為綺蝶對蜻蛉的關愛,他才對忍特別的親切。
因為忍是蜻蛉所擁有的第一個小侍。
當時蜻蛉十八歲,而忍十五歲。助手們都知道蜻蛉沒辦法好好地調教附屬在他房內的禿,因此從小在游郭中長大,曾服侍過其他傾城,年紀稍長的忍就成了分配給蜻蛉的最佳人選。
當忍被分配給蜻蛉時,綺蝶曾經偷偷地將忍叫到一旁並拜託他。
──蜻蛉那傢伙不太精明的。
──他可能沒辦法很周到地照顧你或是教你很多事情,可是他心地很善良。萬一他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情,也不要跟他計較,好好地照顧他好嗎?
綺蝶表面上跟蜻蛉不和,背地裡卻默默地守護蜻蛉。綺蝶對蜻蛉的心意到現在也依然沒有改變。
──如果你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或是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不要客氣,儘管跟我說。
綺蝶從那時開始一直對忍特別照顧。
雖然綺蝶是因為這層原因,才對自己照顧有加,但是忍依然對綺蝶充滿感激。忍喜歡蜻蛉,也很憧憬蜻蛉驚人的美貌。再說,蜻蛉從不故意欺負自己,比之前服侍過的傾城好太多了。
即使蜻蛉並不是很好伺候的人,他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對忍也不怎麼照顧,但預先做好心理準備的忍一點也不介意。如果綺蝶沒先找自己談過,也許蜻蛉的態度會讓忍很灰心也不一定。
──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找你談過喔!
忍一直守著跟綺蝶之間的約定,將這件事情保密。
不知情的蜻蛉對於綺蝶對忍的照顧感到很不開心,而忍也沒立場將這件事情告訴蜻蛉。就算蜻蛉知道了綺蝶的心意又如何呢?忍很清楚青樓之中是不允許色子對色子產生感情的。綺蝶當然也知道這點。
「我…我怎麼知道?」
蜻蛉含糊其詞,聲音因慌張而略顯沙啞。
為了躲開綺蝶的注視,蜻蛉將注意力轉到忍身上。
「忍。」
「啊…我在。」
突然被點名的忍慌張地回答著。
「跟我過來,今天你的宴會廳跟我同一間。」
「咦?怎麼你今天有客人啊?」
站在一旁的綺蝶突然說話了,他並不是針對忍,而是想故意諷刺蜻蛉,因為蜻蛉經常任性地拒絕自己不喜歡的客人。
「該不會是你少數中意的客人之一,那個叫什麼的來著?」
「關你什麼事?忍,走了!」
蜻蛉不理會綺蝶的諷刺,催促著忍離開。
「兩位慢走,要認真工作喔…」
聽到綺蝶故意挑釁的話語,蜻蛉氣得翻白眼並將頭用力轉開,趁轉身時用長長的和服袖子狠狠地打了綺蝶的臉。
「好痛!你還是一樣粗魯耶!」
綺蝶看著蜻蛉離去的背影微笑著。
忍擔心地看著綺蝶,綺蝶點了點下巴,暗示忍跟上蜻蛉。
忍用手扶著整理好的髮型,向綺蝶輕輕地行禮後,往蜻蛉的方向追去。
花降樓不受理未經熟客介紹的新客人,而介紹蘇武進來的人正好是蜻蛉的熟客。今天兩人預定一同登樓。
蘇武登樓的時間快到了,忍開始有些緊張,高興到整個人走路都有些輕飄飄地。
就算椿說的是事實,蘇武沒把自己當作特別的人也沒關係。(我對他並沒有過分的奢望。)
但是,真的嗎?
忍閉上眼睛,問著自己。
這幸福的時間是蘇武給的,可能的話,忍希望這個美夢可以做久一點。
介紹蘇武進花降樓的是蜻蛉的熟客,也是蘇武大學時代的友人,名叫都丸。
都丸常常拉著窩在家裡的蘇武出來玩樂,說好聽一點是個替朋友著想的人,說難聽一點都丸是蘇武的損友。
都丸在父親的公司上班,忍曾經在店裡見過他,在門外拉客時也有過幾面之緣。但是跟蘇武初會時,都丸因工作繁忙沒有一起出席,這次登樓算是忍第一次正式跟都丸見面。
「原來他就是忍啊?」
都丸先生一定覺得自己長的太平凡吧?忍已經習慣別人對自己的批評了,可是這次卻連累蘇武,讓他丟臉很過意不去。何況都丸的對象是花降樓第一美人──蜻蛉,跟蜻蛉一比更顯得自己姿色平庸。
忍低著頭,蘇武這時開口說。
「你不要欺負忍,他很老實的。」
「我沒欺負他啊,來,讓我看清楚點。」
都丸毫不在意,他伸手將忍的下巴往上抬。
「嗯!我好像看過你?這也很正常,我來過好多次了嘛。你變得比以前好看多了,是不是因為被蘇武寵幸的關係才變漂亮的啊?」
都丸對忍有一點印象。
被都丸這麼一說,忍的雙頰染上一抹紅暈。
忍的確變美了,因為蘇武的關係,吃的比以前好。加上忍為了蘇武,比以前更加重視打扮。他每天認真地用米糠替身體去角質,對飲食也更加的注意。
雖然沒胖多少,但是乾燥的肌膚逐漸有了光澤,白裡透紅又細緻,臉色也紅潤不少。也許是皮膚變好的關係,大家都覺得忍的眼睛更大了,柔細的髮絲也變得順滑又有彈性。
聽到都丸的話,忍既害羞又開心。
「說夠了沒?」
蘇武卻有點不高興,他抓著忍的肩膀,將忍拉離都丸身旁。
這舉動讓都丸呵呵大笑。新造替都丸的酒杯斟滿酒,忍也急忙替蘇武斟酒。
「不過呢,蘇武有個固定的對象也是好的,不然既討厭跟人相處,卻又不愛一個人睡的蘇武該怎麼辦呢?再過幾年他也要結婚的,我還擔心他在結婚之前會不停地換對象呢,你也知道這小子從來沒跟固定的娼妓再一起吧?」
「都丸!」
蘇武阻止了喋喋不休的都丸。
結婚的字眼刺痛了忍的心,即使從一開始忍就知道蘇武遲早有一天會結婚,忍還是覺得很心痛。
「你找我幫忙介紹你來花降樓這件事讓我嚇一跳,幸好你很滿意這裡。」
蘇武沒理會都丸,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看到你選的娼妓也讓我很吃驚,有點不能理解你的選擇。後來想起你曾經說過,想選一個乖巧不會添麻煩的娼妓,忍長的就是一副單純溫柔的臉,不過個性好像滿堅強的。」
(想選一個乖巧不會添麻煩的娼妓?)
忍不太明白都丸所說的話,他疑惑地歪著頭。
「你再不閉嘴我要生氣了。真是的,每次喝了酒就開始胡言亂語…」
蘇武向都丸抗議之後,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向大家道歉之後,走到宴會廳外頭講電話。
「你不要說些有的沒得喔!」
出去前蘇武丟下一句話給都丸。忍依舊很介意都丸的話。
「請問…您剛剛說的…想選一個乖巧不會添麻煩的娼妓是什麼樣意思?」
「嗯?啊!那個啊?」
「請告訴我,那是在說我嗎?」
被蘇武警告過的都丸一開始不肯說明,但是有點喝醉的都丸禁不住忍拚命拜託,終於開口說了。
「前陣子,蘇武那傢伙對於不停留連每家青樓,光顧不同的娼妓感到有些厭倦,所以他說想暫時找個娼妓當個固定對像,當作擋箭牌。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真的找到了。可能像你這樣長相普通的人能給他新鮮感,跟你一起之後所引起的騷動,他也覺得很有趣。」
忍聽了都丸的話才明白為何蘇武會選擇他。
他一直搞不懂為什麼像蘇武這樣的男人會選擇自己。他也曾經問過蘇武這個問題。
──嗯…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想再見你一面吧???
忍還不至於把蘇武這種好意的回答當成是他的真心話。
蘇武只是碰巧地在尋找符合標準的對象時遇見忍,為了方便拒絕其他娼妓的邀約才決定當忍的熟客。
(我真傻…)
竟然以為蘇武來花降樓是因為有點喜歡自己,心裡總期待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最讓忍在意的就是「暫時」這個字眼了。蘇武並不打算長期當忍的熟客,等到周圍的騷動平息之後,蘇武就不會再出現了。
──你少笨了,反正蘇武過陣子就不會再來了。
忍想起椿說過的話。
像是要壓抑住不安的情緒一般,忍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
「喂!你又在欺負我的人了?」
被蘇武一抱,忍才從空想中醒來。蘇武不知何時從外面回到了宴會廳中。
「我才沒欺負他呢,我只是跟他聊聊而已。」
都丸歎口氣後回答,隨後便藉口要上廁所走了出去。蘇武則偷偷觀察忍的表情。
「還好吧?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沒有…」
忍盡量若無其事地回答。
「可是你的臉色有點蒼白。」
「沒什麼啦。」
「是嗎?你常咳嗽,身體又不好讓我很擔心。」
(蘇武好溫柔啊…)
忍含情脈脈地望著蘇武。
是自己不好,不該對蘇武懷有奇怪的期待。像蘇武這樣的男人肯光顧自己就謝天謝地了。自己只是蘇武暫時拿來當擋箭牌的人,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我該知道自己有幾兩重才對。)
不該因為這點小事就受打擊啊…忍強迫自己看開一點。
「我沒事的。」
忍努力向蘇武綻放出美麗的笑容。
「來玩吧!」
用完餐後,都丸提議著。
他將餐具挪到一旁後站起來。
「把扇子拿來。」
蜻蛉房內的新造及禿收到都丸的指令後,開始做丟扇子遊戲的準備工作。
宴會有許多種模式,蘇武偏好靜靜喝酒,一面欣賞藝妓的歌舞表演。而都丸則喜歡玩那些有參與感的宴會遊戲,如釣狐狸或是丟扇子。
釣狐狸就是用扇子遮住眼睛,類似躲貓貓的遊戲。而丟扇子則是用扇子丟一個目標物,再以扇子落下的形狀評分的遊戲,兩種遊戲都十分風雅。
「輸的人要喝乾杯裡的酒,開始了喔!」
忍當禿的時候也玩過好幾次丟扇子遊戲。不過忍玩得並不好,加上很少客人會為了忍開宴會,因此忍已經好多年沒玩過這個遊戲了。
忍心想每次輸都喝一杯酒,自己可能得喝上好幾杯才行。不過忍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依照都丸定的規矩進行遊戲。
提議的都丸果然是箇中高手,每次都丟出高分。而蘇武依然維持一貫優雅的儀態,忍雖為了剛剛聽到的事情難過,卻仍深深被蘇武吸引。
蘇武很少玩這個遊戲,但他丟扇子的樣子卻美的像畫一樣,甚至丟出了有「夢幻吊橋」之稱的形狀,得到最高分大勝都丸。
「我碰巧丟到的,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贏了卻不驕傲的蘇武讓忍對他更有好感。
開始只有蘇武跟都丸比,後來忍跟蜻蛉也下場參加比賽。
「有玩過嗎?」
「以前玩過。」
「是嗎?加油喔!」
「好。」
忍盡量屏除雜念,專心丟出扇子,但還是沒辦法丟中目標。
才開始玩沒多久,忍就輸得喝了好幾杯酒,開始有些醉茫茫了。
而蜻蛉大概是常常跟著都丸的關係,丟扇子的技巧比忍好太多了。忍很訝異蜻蛉丟得這麼好。
記得蜻蛉一向不喜歡玩這些宴會遊戲的。從前忍還附屬在蜻蛉房內時,要求蜻蛉一起玩宴會遊戲的客人通常會被蜻蛉拒絕,或是只讓小侍跟藝妓們陪客人玩,蜻蛉只在一旁觀看。
看蜻蛉熟練的程度看來,他應該滿中意都丸這個客人,要不然不會常常陪他玩丟扇子。
「把食指彎起來。」
蘇武從背後抱著忍,教他正確的丟扇子方法。
蘇武對自己這麼好反而讓忍有點難過。忍照著蘇武的指示將食指彎起來後,蘇武便將扇子放在忍的手上。
「要像這樣將扇子丟出去。」
蘇武示範過後,忍模仿蘇武的動作將扇子扔出。
「好可惜!」
這次丟的比上次好,但還是沒有擊中目標。
「來,喝了這杯酒。啊…」
都丸將酒杯拿到忍面前。蘇武卻將酒杯搶了過去,在都丸阻止之前將酒喝光。
「不要欺負忍好嗎?他還是個孩子。」
忍很心疼蘇武,看見自己為難的樣子,竟自告奮勇替自己把酒喝完。
(下一次一定要丟中。)
要不然蘇武又得替自己喝酒。
(好像是這樣拿扇子,然後…)
忍在心裡複習著蘇武所教的要訣,一面扔出扇子。這一次扇子擊中目標物邊緣,將它擊倒。
「打中了!」
忍興奮地大叫,回頭看著蘇武。
蘇武也看著忍,開心地替忍鼓掌。忍的好心情卻被他看見的場景破壞光了。
蘇武的手環在身旁的禿的肩膀上,兩人依偎地坐在一起。蘇武正在教禿丟扇子的動作。
看見他們的親密模樣,忍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
忍瞭解蘇武將手放在禿的肩膀只是為了教他丟扇子而已,並沒有什麼其他企圖。那個禿從剛剛開始就躍躍欲試,他只是好心想要讓禿也玩玩看而已。
可是忍還是不喜歡蘇武跟禿這麼親密。
更討厭蘇武對其他人也一視同仁的好。
好像只要有人想學,蘇武就一樣地貼身教學。只要有人需要幫忙,蘇武就一定會幫他。
那麼剛剛蘇武幫自己喝酒,也不是為了自己。換了是其他人要被處罰,蘇武也會幫他們喝酒的。
但蘇武沒有理由要給自己特別待遇。
(我竟然為了他對別人好而生氣…)
察覺了自己的情緒,忍突然很想哭。
忍覺得自己實在太癡心妄想,自己不過是蘇武一時的對象而已啊,他怎麼可能特別只對自己好呢?
忍到現在才開始面對這個事實。
自從遇見蘇武之後,忍便不斷地隱藏自己的嫉妒心。
「──你吃醋了?」
都丸突然說話,讓忍嚇了一跳。忍又不知不覺地完全投入自己的沉思中。
「沒有啊…」
忍搖搖頭,擠出一個笑容。
都丸只是想取笑忍,但是他的話卻讓忍的心掀起一陣漣漪。
(我喜歡貴晃少爺。)
(我想要獨佔他。)
(我不想當他暫時的情人,我想永遠和他在一起。)
這樣的感情不是單純的感恩和喜歡而已。
忍第一次有墜入愛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