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顧閔之走出顧家,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他不想看見陸少府,也不想面對顧興志。兜兜轉轉走出了一下午,才茫然的走上了去酒吧的路。
黃明非在,黃東張遠都在。顧閔之沒有打招呼,直接混在客人裡,坐在角落陰暗處,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喝到再也喝不下去為止,喝到想吐、喝到眩暈、喝到他覺得自己死去活來,喝到什麼都看不清楚,渾身無力。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遇到這些事情。他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事情會變成這樣。
顧閔之捫心自問,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酒吧裡氣氛曖昧,男男女女勾搭在一起,像瀕臨末日一樣狂歡。顧閔之看不出這有什麼樂趣,卻深深沈醉於那不顧一切的瘋狂。
有人向他走來,坐到座位對面,顧閔之頭疼欲裂,皺眉看他:「你是誰?」
「我是誰好像不重要。」那人笑容有些輕佻,靠近道:「你喝醉了。」
「既然如此……」顧閔之冷笑:「我喝醉與否似乎也不重要。」
男人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點頭讚道:「是這麼個理兒。不過……醉酒解不了千愁,不如和我一起玩玩?」
顧閔之已有些神志不清,他打落男人伸過來的手,眉頭皺得更緊:「我怎麼樣與你無關。」
男人毫不氣餒,若無其事收回了手,又坐到座位上不語,只抱臂勾起嘴角,眸中笑意盈盈,似乎在看鬧脾氣的戀人一般。顧閔之被他的眼神看得氣惱,忍不住站起身來就要走,可他喝了太多酒,四肢也麻痺了,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男人一把扶住了他,口中調笑道:「這算是投懷送抱麼?」
顧閔之勉強站住,猛地推開他:「放開我!」
「喲……」男人馬上放開了手,哄也似的道:「好好好……顧大少脾氣真不小,可你現在這個樣子,又想到哪裡去?」
顧閔之以為是認識自己的人,又將他打量一番,卻什麼印象也沒有。他撐住椅背看向小舞台,想找黃明非來攙扶自己。但黃明非早就不在那裡了。
不但如此,黃東、張遠……他熟悉的人一個也沒有,不知去向。燈紅酒綠之中,他好像被全世界拋棄,露出了茫然又無措的神情。
他想換個地方繼續一個人舔舐傷口,那男人不知何時又貼近,甚至灼熱呼吸打在他的耳邊:「真是勾人……顧大少,能否賞臉喝杯酒?」
顧閔之聽不清他的話了,只尋覓到喝酒二字,他猶疑了幾秒,卻又被男人半推半就帶出了酒吧。站在夜晚的街頭,夜風微涼,他才有些清醒。
面前的男人在夜色中面目模糊,顧閔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僵持著沒有再動:「抱歉,我喝多了,謝謝你的邀請,我不想去。」
男人挑了挑眉,再一次加重語氣道:「顧閔之,我可以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顧閔之也再次拒絕了他,口氣已有些冰冷:「多謝你了。」
男人無奈攤手:「你確定明天報紙上不會出現『顧少爺醉酒街頭形象全無』的三流報道?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顧閔之仍然搖頭:「不必,我會去我朋友那裡。」
他不過是隨口搪塞,除了黃明非,他並沒有什麼信任的朋友,但是這裡是酒吧門口,實在不行,他可以去二樓先佔用黃明非的住所。
男人也看起來不怎麼相信他的話,他執意要把顧閔之帶走,顧閔之當然推拒,兩個人拉拉扯扯間,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暴喝:「你們在做什麼!」
這好像抓奸似的怒吼自然是陸少府,從顧閔之出門之後沒過多久,他就開著車到處尋找他,他幾乎翻遍了附近幾條街。
陸少府做事還算鎮定,發現顧閔之什麼都沒帶應該不會走遠,打電話給酒吧黃明非卻說不知道,情急之下,他轉了很久,又親自來酒吧走這一趟。而一來就看到顧閔之被別的男人纏住。
他妒火中燒,衝上來分開兩個人,俊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團,毫不客氣將顧閔之扯到身後,怒視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饒有興致的瞧了瞧兄弟倆,顧閔之有意掙脫陸少府的手卻使不上力氣,陸少府則攥的死緊,一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模樣。他已有所指開口道:「這是傳說中顧少的弟弟?我看他不怎麼想和你走呢。」
陸少府再怎麼大逆不道,卻也被顧閔之心疼關心了這麼多年。這話一出,顧閔之臉色雖有些蒼白,卻站直了道:「這是顧家的家務事。」
他話中親疏有別,態度立現,陸少府眸中立刻閃過幾分欣喜,男人只好聳肩後退一步,表明自己不想衝突:「那好吧,我走就是了。」
他背影一消失,陸少府迫不及待轉過身又把陸少府抱住:「你跑到哪裡去了!」
陸少府好似被消了聲,沈默以對。陸少府覺察不對勁,仔仔細細打量他:「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
顧閔之猛地抬頭,矢口否認:「做了什麼?應該是你對我做了什麼吧!」
陸少府被嗆聲,卻深深看他:「我做了什麼?」
顧閔之不說話,陸少府怒意沸騰不休,聲音也越來越大:「我做了什麼?你說說看!」
顧閔之情不自禁死死咬住下唇,終於道:「我是你哥哥。」
「可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哥哥!」
「那我也是你哥哥!」顧閔之強烈反駁,他覺得他害怕的一些東西正在變成現實,他越來越恐慌越來越無力,這樣無能的自己也叫他憤怒,他迫切需要一個宣洩口。
陸少府是沒做錯什麼,但他們的血緣關係就在那裡,從他們倆出生起就無法更改,他怎麼能接受同父異母的弟弟對自己抱著這種禁忌感情?
他決絕的抬頭,目視陸少府,神情中有種決然,冰雪的般的冷酷,那一瞬間,他竟然無比肖似他的父親顧興志:「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妄想了!」
陸少府不可能這樣乖順,他不甘心道:「那種關係就像不存在一樣……如果我沒有回到顧家認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你還有個弟弟……你難道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顧閔之狠下心來,說出的話如同尖銳的刺,深深扎進陸少府的心臟:「我不是同性戀,更不是變態。我為什麼要給一個希望顧家倒霉,希望我父親破產的人機會?」
「陸少府,就算我喜歡上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