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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魔慢慢的啜飲完杯中最後一滴酒,貌似不經意般的向著容琛笑道:「我寢殿內還有個美人在等著我,就不多陪龍君了。」
容琛素知他放蕩淫靡,侍寢者多不勝數,略不在意:「魔尊請自便。」
幻魔呵呵一笑,悠然起身,離開大殿後慢悠悠來到自己寢殿前。守立在門口的兩名魔卒見了他,慌忙行禮,被他隨意的揮了揮手,踏入了房中。
盈盈暗香浮動在空氣之中,背對他而坐的身影,並未因他的腳步聲而回頭。
「師兄。」幻魔走到他身邊,執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放到唇邊略沾了沾,微笑著開口道,「今日想得如何了,肯說了嗎?」
凌華一聲不吭,微垂著雙眼,似乎正在極力忍耐著某種痛苦。
「哎呀,我沒和你說麼?」幻魔故作驚訝的挑眉,伸手按住了凌華的肩,「師兄已經魔氣入體,越是抗拒便越是痛苦。這萬虛宮可比不得你在天庭之上,魔氣無處不在,師兄還是省點力氣吧,不然只會耗盡你每一分仙氣呢……」他意味深長的一笑,「如此痛苦,也沒有離開,師兄,難道當真打算在師弟我的萬虛宮長住下去麼?」
凌華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你將臨虛關在了何處?」
幻魔抿唇一笑,不緊不慢的喝了口酒,方才開口:「放心,他安全得很。不過凡人之軀,能經受得住多久的魔氣侵體,我可就不敢說了。」笑吟吟的看向凌華, 「我可沒有食言,那顆聚魂珠,在他斷氣之前,是絕不會取回的。師兄,依你之見,你那位好友,還能撐多久呢?」
凌華眸內波光一閃,抬頭看向幻魔時,已是滿面疲憊之色,倦聲道:「不是我不肯實言相告,只是我怕師弟一旦從我口中套出了想知道的一切,便是我和臨虛同時命斃之時了。」
幻魔柔聲笑道:「怎麼會呢,師兄,我是那麼狠心的人麼?只要師兄肯說了,我自然會將你們毫髮無傷的送出去。再說了,師兄法力高強,師弟我就算想要師兄的命,也沒那麼容易吧?」
凌華也淡淡笑了笑,道:「是啊,你要是有本事能早一日殺我,也不會容我活到今日了。同門師兄弟中,你最恨的不就是我嗎?」
幻魔神色瞬變,按在凌華肩上的手猛然一壓,凌華頓時悶哼了一聲,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嘖嘖,仙骨都被我鎖住了,還能這麼嘴硬啊。」幻魔瞬間又恢復了一張笑臉,低下頭,緊盯著凌華因痛苦而變得蒼白的臉,「要殺你是沒那麼容易,要折磨你的法子可多的是。師兄,當年就因為你一句話,我被活生生困在降魔陣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師弟這數千年來,日日夜夜,可沒有一刻忘記過師兄啊。」眸子內陡然迸射出濃濃的恨意,一把將凌華的頭髮揪住,硬逼著他抬頭,「我知道師兄骨頭硬,想要撬開你的嘴沒那麼容易。只是,你當真不擔心你那好友嗎?他可不比師兄,恐怕熬不過多久了呢。」
凌華沉默了良久,最後終於開口:「就算我肯說……那人也未必願意見你。」
幻魔陡然暴怒,一巴掌將他打翻在地,神色猙獰:「怎麼會不願見我?我找了他數千年,他怎會不願見我?是不是你已經將他給殺了!」微微喘了口氣,平復下來,冷笑道,「不會的,他說過自己是修仙之人,怎會輕易被你殺死。說,他到底在哪裡?!」
凌華被他從地上一把拎起身子,嘴角滲著一絲血跡,髮絲凌亂,神色蒼涼。卻仍是緊閉著雙唇,不發一語。
幻魔陰沉的盯著他,良久,慢慢的鬆開了手,緩緩一笑:「就算你今日不肯說,遲早也會說。沒關係,師兄,我也會讓你見識到,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華面色一白,幻魔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微眯著眼,神情甚為愉悅。
晏止淮從黑暗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被倒吊在地牢之內。
不知道用何種妖獸的白骨鑄成的牢獄,碩大的獸頭便懸在牢門之上,一雙死灰般的眼珠從眼眶內凸出,死死的盯著他。
絲絲寒氣入骨,晏止淮費力的扭過頭,發覺空無一人的牢獄之內,只有一盞燭火在微弱的跳躍。
自己……是被關起來了吧?
認清了當前的處境後,霎時心內一緊,擔心的是凌華,看來那幻魔顯然是不懷好意,只怕凌華也……
因為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凌華身上那股凜然充沛的仙氣了。
凌華絕不可能就這樣丟下自己離開,一定是不知道被那幻魔使了何種手段,縛住了仙體,只怕也被禁錮在了這萬虛宮內。
不由得心內頓時懊悔萬分,若不是自己執意要來見容琛,凌華便不會陪著他身赴險境。他原以為這幻魔和凌華好歹曾有過師兄弟情誼,即使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至於會為難凌華。
只是……為何卻要將他困在此處呢?如果是想要取回聚魂珠,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晏止淮皺起眉,忽然想起幻魔在大殿之上,曾說過,願以聚魂珠交換凌華口中的一個秘密。
原來……如此……
現在想來,只怕從幻魔肯借出聚魂珠開始,便是一個陷阱。一切的目的,只是為了將凌華騙來萬虛宮,然後以他為人質,要挾凌華說出那個保守了數千年之久的秘密吧?
苦笑了一聲,晏止淮心底一片苦澀,自己一念之私,竟害得凌華落到如今地步,不知道他那師弟,會用些什麼法子來折磨他,逼他說出那個秘密。
耳邊忽然聽到牢門開動之聲,晏止淮急忙凝息閉目,仍是一副昏迷中的模樣。來者大概是個低等的魔卒,走到他身邊,掀起他的眼皮看了看,自言自語道:「居然還沒有醒過來,凡人就是這麼沒用。」
一面說,一面抖動著鎖鏈,將他的手腕抬起。
晏止淮一動不動的任憑他擺佈,忽覺手腕一陣刺痛,竟是被割了一刀,鮮血汩汩的冒了出來。
這樣要還能繼續昏迷著,也太引人懷疑了。晏止淮微微掀動了下眼皮,呻吟了一聲,模糊不清的道:「做……做什麼……」
那魔卒冷笑了一聲:「閉嘴。不過要你一點血,真是麻煩,不過是個區區人類,直接弄死了不是更省事?也不知道魔尊心裡在想什麼。」
晏止淮看到他捧著個容器,接滿了自己的鮮血後,順手給他止了血,便出去了。也不知道那幻魔吩咐他弄一罐自己的血用來作甚。只是平白無故被放了那麼多血,原本就無比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住,這次是真的又昏過去了。
那魔卒捧著裝滿了鮮血的容器從地牢內出來,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向著魔尊的寢殿而去。忽然被人從身後喚住:「等等。」
魔卒一驚,回頭看時,卻是一名神色冷漠的男子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他知道這是在萬虛宮內地位僅次於魔尊的龍君,不敢怠慢,只得停下腳步,恭敬的道: 「龍君。」
「你手內拿的是何物?」
魔卒不由得一愣,心想這龍君平時從來不管萬虛宮內的事,看到他們也跟看到團空氣一般,怎今日突然多管閒事起來?
雖然疑惑,也只得回答:「是……是魔尊吩咐屬下送去寢殿之物,魔尊吩咐過不可多言,恕屬下不能對龍君詳說。」
容琛微皺起了眉,目光落在那容器之上,許久,聲音冷淡的道:「是嗎,我知道了,你去吧。」
魔卒心內悄悄鬆了口氣,趕緊離去了,容琛的視線從他身上收回,神色冰冷如初。
鮮血的味道,而且是屬於凡人的鮮血之息。
這萬虛宮內,怎會有凡人的存在?
眸色暗沉間,容琛不動聲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