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五世也走了進來，看到帝嘯王昏迷不醒，急忙追問︰“怎麼回事？”

“爹地剛才來房間找我，說那個野……說帝修羅死得好慘，他哭得好傷心，後來就昏倒了。”帝文臻傷感的說，“爹地不會有事吧？”

“叫冰兒過來。”龍千塵立即命令。

“是。”一個隨從準備過去請聶冰兒，威廉五世卻突然阻止，“等一下。”

然後，他嚴肅的對龍千塵說，“千塵，你父親應該是因為悲傷過度才會昏倒，現在叫冰兒過來根本無濟於事。修羅出了事，有很多殘局需要收拾，很快律法部和警務部的人就要過來調查，這樣吧，我先把你大哥跟你父親帶回皇宮，讓他們好好調養，你也趕緊帶著念念和粟寧離開這裡，以免他們受到打擾，影響病情。”

威廉五世說得於情於理，如果龍千塵不同意，就會顯得心虛，盡管他知道威廉五世這麼做根本就是想掩飾帝文臻的罪行，變相禁錮帝嘯王，可他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在法國，他根本沒有辦法反抗威廉五世。

換個角度來想，帝嘯王的確不適合插手這件事，帝文臻和威廉五世應該不會動他，現在暫時讓他留在法國皇宮，也許是一件好事。

“好。”龍千塵點頭，“就照外公說的辦吧。”

“嗯。”威廉五世滿意的筆了，對隨從命令，“將親王抬上車。”

“是。”兩個隨從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抬著帝嘯王往外走，一個隨從不小心絆倒沙邊那截殘臂，差點摔倒，單架上的帝嘯王半邊身體傾斜下去，龍千塵眉頭一皺，冷厲的低喝，“小心點！”

威廉五世詫異的看著他，龍千塵以前對帝嘯王恨之入骨，怎麼現在竟然開始關心他了？

龍千塵有些不自然的撇開眼，淡淡解釋︰“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我和大哥的父親，我想，媽咪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他有事。”

“你說得對。”威廉五世頗是隨意的瞟了一眼帝文臻，垂下眼眸，感嘆的說，“不管怎麼樣，他終究是你們的父親，這些年用心良苦的治好了你的聲音，你們的母親生前也是真心愛他的。千塵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不會讓他有事的。”

“嗯，外公辛苦了。”龍千塵心裡多少有些擔憂，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也隻得如此，不過他相信，威廉五世聽了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會把帝嘯王怎麼樣。

“文臻，你先出去吧，我跟千塵說幾句話就來。”威廉五世親切的對帝文臻說。

“千塵，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去外公家吧。”帝文臻拉著龍千塵的衣袖，像往常那樣純真樸實的看著龍千塵

“大哥，我還有別的事要辦，暫時不能去外公那裡。”龍千塵看了帝文臻一眼，又馬上撇開目光看著威廉五世，“外公，大哥就麻煩您照顧了。”

龍千塵根本不敢看著帝文臻的眼楮，他怕自己的目光會不小心泄露天機，他已經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對待帝文臻了。

“放心，文臻也是我的外孫，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威廉五世拍了拍帝文臻的肩膀，催促道，“文臻，去吧。跟你爹地坐一輛車。”

“哦。”帝文臻乖巧的應了一聲，就走出了房間，邁出房門的時候，他的眼中逝過一縷復雜的光芒。。

……

房間裡的人全都走光了，房門關上，威廉五世深深的看著龍千塵，意味深長的問︰“千塵，帝修羅死了，你的心情好像很低落。”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他死了，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痛快，反而感到很失落。”龍千塵傷感的嘆息，他不想撒謊，他知道，威廉五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撒謊反而會顯得心虛。

“為什麼？”威廉五世很不能理解，“你不是很恨他嗎？你們鬥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想打敗對方嗎？為什麼現在他死了，你反而這麼傷感？”

“剛開始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龍千塵的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迷茫的看著窗外，“直到剛才我重新回去事現場找他，我才明白，其實我享受的是那種與他鬥智鬥勇的過程，在這個世上有一個真正的對手，才不會那麼孤獨，結果如何，其實並不重要。現在他死了，我就像一個孩子失去了心愛的玩具，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樂趣。”

“傻孩子。”威廉五世扶著龍千塵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並不是只有帝修羅一個對手，你還會有很多對手的，到時候，你又會找回那種競爭的樂趣了。”

“找不回了。”龍千塵認真的說，“再也沒有一個對手比帝修羅更了解我，再也沒有一個對手比帝修羅跟我更有默契，再也沒有一個對手能夠像帝修羅那樣與我不約而同的堅守原則和底線，公平的競爭，不會有了。”

“千塵……”

“外公。”龍千塵深深的看著威廉五世，“我以前不明白，現在帝修羅死了，我才現，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恨他，我只是一直抱著那種怨恨的感覺不願意放開罷了，現在放開了，我反而覺得一身輕松，真的，我再也不必被仇恨束縛了，下一次，我去媽咪的墳前探望她，不會再重復復仇的話題，我可以對媽咪說點開心的事，也許這樣，她在九泉之下也會開心一些……”

過怎回會。“千塵，我有些糊塗了。”威廉五世緊緊皺著眉，“這些年你處心積慮的與帝修羅鬥，什麼都跟他爭，甚至連女人都爭，我也曾勸過你，但你一直都不聽勸，堅持要鬥下去，我以為最後的勝利就是你想要的，可是你現在對我說這些話，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什麼，好像一直都沒弄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麼……”

“對不起，外公，是我誤導您了。”龍千塵十分愧疚，他明白，威廉五世是為了他才協助帝文臻做這些事的，他低著頭，真誠的說，“也許，我也誤導了我自己，但我現在真的很清楚，我可以明確的告訴您，我真的不想再報復了，真的，其實帝修羅和星澤與我和大哥一樣，都是上一代的受害者，他們沒有做錯什麼，我們不應該將罪孽推到他們身上，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一切都到此為止吧……”

龍千塵用一種感嘆的方式婉轉的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希望威廉五世能夠及時回頭，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唉……”威廉五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的眼神有些凌亂，一直以為這麼做是為了龍千塵好，可現在龍千塵一點都不感到痛快，反而很失落，他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不知道龍千塵知道真正之後，會不會恨他，原本就不應該答應文臻的，真是不應該……

“外公……”龍千塵還想再說些什麼，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帝文臻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闖進來，手中拿著一個隻果啃著，笑米米的問，“外公，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吧。”威廉五世點點頭，對龍千塵叮囑道，“千塵，別胡思亂想了，帝修羅有這種結果是他自己命不好，與你無關，我們先走了。”

“嗯。”龍千塵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千塵，我們走嘍，你快點辦完事來外公家找我，我們一起去看媽咪。”帝文臻笑著說。

“好。”龍千塵微微揚了揚唇角，心裡卻如同鋒芒在刺，他的大哥，那個純真善良的大哥，其實是個戴著面具的魔鬼，他真是不敢相信。

**

威廉五世帶著帝文臻和帝嘯王走了，莊園裡又清靜下來，慕老太太來找龍千塵，說要帶念念回香港，因為這裡生了太多事，不宜久留，而且他們在法國的治療也沒有多少起色，她們想回老家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骨髓更換，龍千塵沒有挽留，去念念告別之後，就讓聶火兒派人護送她們離開，還給她們安排了專機。

送走慕家人，已經是傍晚了。

雨停了，天空像被清洗過似的，特別清澈，可惜彩虹沒有出來，陽光也未曾露，龍千塵站在醫療室的落地窗邊靜靜看著外面灰沉沉的天空，心裡一片迷茫，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只在海上迷航的小船，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千……塵……”粟寧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龍千塵回過神，連忙走過去握著她的手，溫柔的安撫，“fair，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粟寧太虛弱了，眼楮無法完全睜開，眯成一條線，卻一眨不眨的盯著龍千塵，翕動著乾涸的薄唇，一字一句艱難的問︰“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你……大哥吧？”

龍千塵愣住了，錯愕的看著她，他不明白，她怎麼就能在這種情況下猜中真相？？

“在法國……除了你……和你外公，就只有……一個人……知道……帝修羅……的行蹤，並且……策劃……這場……事故……”粟寧吃力的抬起手，將那張死神牌遞給龍千塵，“那就是……帝文臻！Z，文臻的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