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難共寢87誰的點燈,誰的玩火
——她叫他這未婚夫情何以堪?
“我……”錦靈面色發白,簡苛的話擊中了她心的深處——假如,帝嚳真的一輩子解不開心結,她會陪他一輩子麼?
“好了……”簡苛嘆了口氣,又將聲音放柔了安慰道,“別擔心,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說罷,他抬頭望瞭望房裡,彷彿能見到在裡面沉睡的女子,嘴角,浮現一絲陰冷的笑,“何況,這次死不了,不代表下次還能有人替她擋著。”
“簡苛你……”錦靈忽地緊張起來,他是個有才華的人,她拜託他出山,只是希望他輔佐帝嚳,而不是將計謀用於害人。
“放心,”看出她的憂慮,簡苛便用手輕拍她的肩膀笑道,“這女人與羲王宮的八字不合,不用我出手,她也一定會自己死於非命的。”——有鳳棲宮那精明的女人在,這汧姬囂張不了幾時。
錦靈還想說些什麼,可方張口,卻被簡苛用雙手輕拍她的臉頰,“好了,你快回醫館去吧,宮中人雜,若那丫鬟真出了事,陛下怕是要遷怒於你的。”
說罷,他便也轉身急急跟隨帝嚳而去,雖說錦靈早已是帝嚳默許給他的人,但若他因為兒女私情耽誤了正事,只會在帝嚳那邊降低自己的形象。
而至於對錦靈的叮囑,其實不過是為了讓這單純的丫頭寬心罷了——說實在的,帛萃的目的向來很明確,既然鎖定了那汧國公主,便不至於對一個半死不活的丫鬟出手,何況,她知曉他與錦靈的關係,不會刻意讓錦靈難做。而若連羲王后也懶得出手,在這宮裡,恐怕也沒有人敢再去動那丫鬟了。
那麼,那叫荼妗的丫頭是生是死,就真的要看她自己的命。
她死,那汧國公主便會因失去宮裡唯一依靠而精神大受打擊,她生,則會成為他們掌控那汧國公主的重要籌碼,所以,無論那丫頭是生是死,贏家永遠是他們這邊。
勝負,有時真是很容易預料的事呢,容易得……都開始讓他覺得無聊了。
簡苛這般想著,眼裡流露出不屑的笑容。
只不過,如果他知道,不久後將要發生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恐怕會連笑都沒有力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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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邁入牢中,守衛的獄卒等連忙出來迎接。
“正奇?”當目光觸見這群獄卒身後,有一個英氣的身影還如雕塑般倚著牆邊發呆,帝嚳皺了皺眉,從台階上緩步走了下來,“你在想什麼?”
“啊……參見陛下!”正奇被這冷漠的聲音扯回了游離的神智,見得是帝嚳親自前來,驚得連忙跪在地上。
簡苛忍不住瞪了正奇一眼,他這單純的同僚,怎麼還是這般不注意掩飾自己
的感情,總不能指望每次他都能成功替他解圍吧?
“你在想什麼?”帝嚳盯著正奇,眼神凌厲如劍,“別告訴寡人,你已經忘了上次的警告。”
“……卑職不敢。”正奇臉色一白,將頭壓得更低,其實,他已經料到自己失神落魄的模樣絕瞞不過帝嚳犀利的眼睛,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那顆失落的心——他擔心,擔心得心要爆炸,他真想立刻飛奔到醫館,再次緊緊握住塗塗的手,哪怕再被罵**沒關係,他只想好好陪著她渡過難關。
可是……昨夜他不過只見到塗塗蒼白的臉一眼,便被敏銳的帝嚳調來天牢看守犯人。
因此,他不禁有些憤憤不平,為何主子可以溫軟在懷,對那汧國公主肆意索取,他卻連小潑婦的面也不能見?
這便是所謂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還是說,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心燈被點燃,帝嚳卻根本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玩火?
“不敢就好。”帝嚳冷冷道,然後將臉轉向牢裡,“人呢?”
他不用說名字,正奇也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誰。而提到溧水,正奇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可怖,他攥緊了被憤怒所炙烤的拳,從牙關擠出幾個字,“請陛下……隨卑職來。”
說罷,他便走在帝嚳,向天牢某個角落逼近,而越是靠近那裡,他便越發覺得心裡的滾燙熔岩在翻滾沸騰,而當他繞過一個拐角,眼簾裡映入一個瘦小的身影時,他心裡的苦悶與糾結,到達了頂峰。
他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在為仇恨而吶喊,只恨不得衝進牢裡掐斷對方的脖子,害小潑婦生死不明的,就是這個……女孩子!這個殺人凶手!
可是,他為之痛苦的是……如此可惡的凶手,又只是個無知的孩子,只想著為自己的主子復仇的孩子!
為何她不能是更可惡的人?這樣他就能毫無顧忌地抽出他的佩劍,將她的頭顱割下來替小潑婦解恨!
他簡直快要瘋了,仇恨與理智的交織,如同一張又密又緊的網,細絲勒進血肉,箍得他快要瘋了!
“開門。”忽地,帝嚳冷冷的聲音再度傳來,音量不大,卻震得他渾身一顫。
他只得咬牙藏起心裡的痛苦,掏出鑰匙,上前將那木門打開,“陛下……請。”
“你們退下。”見得門大敞,帝嚳卻不急著進入,反倒冷聲下令,屏退眾人。
“可是陛下……”簡苛猶豫道,“她年紀雖小,也畢竟是兇犯……”
“難道她傷得了寡人麼?”帝嚳的聲音依然冰冷平靜,“同樣的命令,不要讓寡人說第二次。”
“是……”簡苛無法反駁,便拉著正奇一起躲開,其實,帝嚳的安危他並不甚擔憂,或許,死了更好,他只擔心的是,萬一不死,落得個身殘體虛的,那錦靈就更是一輩子放心不下這主子了。
於是,帝嚳的視野裡,便只剩下了牢裡那小小的身影。
他嘆了口氣,努力讓面上的冰霜溶解了一些,然後緩步踏入那囚牢,“……溧水。”……